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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退休官员的养老(5)

清代初期,荫补制度继承明代旧制,文官三品以上才有权荫补子孙。顺治八年,朝廷稍稍放宽荫补的标准,即以京官四品、地方三品和武官二品以上为限。古代的荫补特权,除了致仕官员子弟可享受之外,很多为国捐躯的将士家庭,也同样可享此优惠政策。尤其是清代,作为以战功立国的统治者非常照顾功臣的后人。

顺治时期规定,在顺治亲政之前阵亡的满族将士,其职位可以世袭罔替,子子孙孙传下去;而在顺治亲政之后阵亡的,则每一代人获荫补的级别都比上一代人降一个等级,直到无级别可降为止。乾隆时期又再次规定,对于顺治亲政后获得荫补的阵亡将士子孙,如果已经依次降低到没有正式品级的官位承袭,那么赏赐给他们七品官职,而且其后代可以永远承袭七品官。但是,这种荫补主要是授予爵位,而非实职。

顺治、康熙和雍正三朝,旗人阵亡,按照其官阶高低来授予“世职”——子孙可以继承的职位。一般一品参赞和都统将官阵亡,子孙可世袭四品“拜他喇布勒哈番”爵位(骑都尉),不过只能袭三代。二品统领和副都统武官阵亡,子孙也可世袭四品骑都尉,但只能袭两代。荫补为骑都尉的将官后人,每年还可领取高达410两白银的俸禄。从三品营总以下的武官,后代只能世袭一次五品爵位“拖沙喇哈番”(云骑尉),但云骑尉每年的俸禄也不少,为85两白银。

而汉族将领若阵亡,一般不授予世袭的爵位,只荫补其一个子孙为官员。雍正十二年规定,汉人提督、总兵这样一二品的将官阵亡,可荫补其一个儿子为正四品都司;副将、参将、游击这样的二三品军官,则可荫补一个儿子为正五品守备;都司和守备这样的四五品军官,可荫补一个儿子为从六品的“卫千总”;而千总、把总这样的六七品中下级军官,也可荫补一个儿子为正七品把总。到了乾隆年间,随着旗人战斗力的下级,也为了更好地发挥汉族将士的作用,乾隆皇帝下旨准许汉人阵亡将领,能与旗人一样获得世袭的爵位或职位。

虽然这种荫补是在先人为国牺牲后,对其家族的一种补偿和照顾,与养老似乎没有多大的关系。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来看,古代的养老,其实除了在老人活着的时候赡养他们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环节,即对逝去先人的祭祀和光耀家族的门楣。正因此,清代对满人牺牲将士的后人如此厚待,正是为了让他们有一个体面的社会地位和经济地位,来更好地纪念和祭拜祖先。而子孙能够世袭罔替地做官,毫无疑问是最令人称道的光宗耀祖。

清代还有一种特别的荫补制度,即对于封疆大吏和元老重臣子孙,国家一般采取赏赐给他们举人和进士的功名,或者是“内阁中书”和“主事”等级别不高但权力很大的文职官衔。譬如雍正刚一继承皇位,就下旨赏赐助他登上大位的马齐和隆科多二等“阿达哈哈番”,并且子孙可以一代一代传下去。所谓的“阿达哈哈番”是满语,翻译成汉语就是“轻车都尉”,是清代的爵位名称,二等轻车都尉相当于从三品的官职。雍正八年,大学士马齐、张廷玉、蒋廷锡三人因为对国家贡献极大,又被赏赐一等“阿达哈哈番”爵位(相当于正三品官职),子孙也能世袭。

清朝雍正年间还在京师设立贤良祠,各省也有贤良祠,都是用来祭祀有功劳的大臣。而且,在京师贤良祠供奉的功臣,一般都是文职在四品道员以上,武职在二品副将以上的官员,人数有几百人,他们的子孙还能获得荫补为官。乾隆三年(1737)朝廷规定,入京师贤良祠的官员子孙,如果已经是文官七品以上和武官五品以上,可免去其荫补资格;但如果子孙无官或官职级别较低,则可以获得特殊的荫补。

总之,从汉代开始,中国退休官员和为国捐躯的将官的子孙,一般都能或多或少地享受政治特权,进入官僚体系内做官。正因此,活着的退休官员家族能够保持一个质量较高的养老环境。而且这种优渥环境是物质和精神两方面皆具备的。在古代的官本位社会中,子孙能够用荫补得来的官职,获得各种社会资源和社会关系,把父祖辈本来就非常充足的养老条件再次推向一个高潮。而为了国家死去的官员,也能因后代所荫补的权势,获得至高无上的家族荣耀。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把活着时候的高规格养老向后延续到死后的很多代,如清代对满族阵亡将官子孙的荫补,就集中显示出这一种特殊含义。

六、退休官员的精神享受

相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官员的物质生活比较富足。相对应的,他们退休后可以继续参与国家政事,虽然很多时候都是辅助性的参政议政,但却让他们获得了极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而大部分时间里,他们都待在家里颐养天年。因为物质条件的优越和个人文化品位较高,他们居家的精神生活当然大都悠闲自得,颇具情调。

从汉代开始,某些退休高官就通过皇帝特批,常常定期参加朝会,在当时还有一个非常文雅的说法——奉请朝。其实,退休官员特准参加朝会,首先的确是他们有丰富的治国经验,可以有利于朝政。其次是一种象征意义,主要是国家和皇帝为了表达对老臣的尊重和照顾,而给予他们一种特殊优待。因为入朝论政,是表明某个人身份和地位的一种象征。东汉光武帝时期的大臣李通、骠骑将军刘隆和左大将军任广等人,都因为皇帝的特批,而在退休之后继续入朝论政。唐代政府规定,退休官员可以不定期参加朝会,而且退休官员离任前的品级与在职官员一样的,退休官员相对的要站在朝堂更前面一些。唐高宗时,太子少师(唐代高级荣誉职位)许敬宗退休后,高宗让他每个月来两次皇宫参加朝会,而且如果他的身体条件允许,他还可以随时来朝。

宋代除了朝会之外,遇到国家重大活动,如祭祀天地、皇帝与太后生辰等,退休官员也可以参加。侯益是五代十国时期的官员,在后周时,以一品太子太师致仕,到了赵匡胤创立宋朝后的乾德元年(963),侯益已经是七十八岁的老人。为了善待前朝老臣,赵匡胤特意让侯益陪着他参加祭天大典,待遇等同于宰相。

古代官服和官帽是权力和荣誉的象征,古人非常看重这一点。明代洪武十六年(1383),明政府规定,致使官员与现任官员一样,凡是来参加朝会等大型活动的,都能穿正式的官员礼服,并享受在时一样的特殊待遇,这对于退休官员来说无疑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而清代高级官员退休后,一般都可以参与朝政的决策,并有权向皇帝上告地方的民情和政务。

在平时的居家生活中,退休官员也有特权,明初的退休官员只有在本族、外祖父家和妻子家里按照长幼尊卑来行礼。但即便如此,在宴席上,致仕官员也不能坐在没有官职之人的下方。也就是说,长辈如果不是官员,也不能在宴席上坐在退休官员的上方。而且,亲属之外,一个退休官员与没有做官的普通人相遇,普通人必须以拜见官员的礼仪,向他行礼,但他不必还礼。如果有人违反这些规定,怠慢甚至侮辱退休官员,则会依照法律治其罪。

还有一种情况与参加朝会相似,但不用退休官员自己来皇宫,而是相反,由皇帝派人到他们家里询问国家大政。汉文帝时期的大臣爰盎敢于直谏,而且总能针对时弊,提出很不错的建议,是汉文帝的左膀右臂。他退休后,汉文帝的儿子汉景帝继位。又一次,景帝有一桩很棘手的政事难以处理,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在家养老的爰盎,于是就派遣特使到爰盎家,询问该如何处理。众所周知,董仲舒是汉武帝时期的儒学大师,他既有才学,又有实干家的素质。在担任诸侯国胶西国的丞相之时,董仲舒退休回家。但是,汉武帝却没有忘记他,总是派遣廷尉(相当于现在的公安部长)张汤去他家去询问大小政事,每次他的意见和建议,总能得到汉武帝的首肯。

明代嘉靖时期,张孚敬以一品太子太师、大学士致仕。退休后,他经常向嘉靖皇帝上书问安,其中还涉及诸如册立太子等国家大事。而嘉靖每一次都认真地写回复的诏书,并且派锦衣卫的将官亲自把“回诏”送到张孚敬的家中,以表示尊重和优待。清代嘉庆时的满族大臣庆桂退休时,嘉庆皇帝除了给他增加官衔“太保”外,还亲自写诗赞赏他的功劳,并题写“齐美延禧”的匾额相赠,可谓盖世之荣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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