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可靠,太师是想用沟堑困住将军,待我军粮尽,再图攻取。他们也已知道我军尚有半年之粮,太师是不会在此地等半年的。”
李存孝道:“说实话,我也不想和父王直接交战,他要真能离开这里,最好不过,凭李存信这些鼠辈,能奈我何?”
袁奉韬附和道:“是啊,他们想得也太简单了,以为用咫尺沟堑就能困住将军,实在是异想天开!”
李存孝道:“既是如此,就让他们挖吧,待父王一走,即便是黄河天堑,在我飞虎子眼里,也如平地。”
自此之后,李存孝任凭河东军筑垒掘壕,竟不再出军袭扰了。半月之后,河东军壕垒终于挖成,李存孝闻听李克用果然回太原去了,便欲率铁骑出城,向李存信索战。不想到得壕边,只见沟壕又阔又深,壕底遍插尖木,战马已是绝难逾越的了,河东军又自垒里飞射乱箭,李存孝这才大呼中计,回城寻找袁奉韬,却哪里还有他的踪影。
李存孝自此之后,便被困在了邢州城里,只好饮酒度日……
徐州的时溥已是内外交困,幸亏朱瑾率兖、郓联军二万余人在彭门南石佛山下牵制着汴军。正在此时,又有探马来报,言称朱友裕正率十万大军前来助攻徐州。时溥大惊,星夜驰往朱瑾大营,商议对策。
朱瑾献计道:“据侦骑探报,宿州守兵只有三千多人,如能攻下宿州,一可解决部分我军的军粮问题,二可与徐州形成掎角之势,三可打通与淮南结好的通道。”
时溥问道:“宿州守将是谁?”
“郭言。”
时溥道:“郭言人称‘虎侯’,为朱温‘排阵斩斫将’之一,不但骁勇过人,而且颇有谋略,恐难对付。”
朱瑾笑道:“我了解这个‘虎侯’,他善于野战,却不善守城,只要时公攻其不备,定可一举攻取宿州。时公只管率军攻取,徐州城有我牵制,可保无虞。”
时溥依计,回徐州后即亲率万余精兵直扑宿州。
时溥抵达宿州后,先令大军埋伏在城北土岗之间,然后亲率三千骑兵至城下挑战。郭言闻报,当即点齐了两千精锐骑军准备出城迎战。牛存节劝道:“时溥此举,实在反常,将军切不可中计。宿州城坚,只要依城坚守,他又有何能为?何必要出城迎战呢?”
郭言放声大笑,说道:“时溥已经黔驴技穷,没有了‘刘开道’,他的这些兵将就如羔羊一般!他既然主动离开徐州,我正好趁此机会将他擒来!”
牛存节道:“将军切不可轻敌,我担心时溥有伏军。将军既然执意出城,若是时溥退军,千万不要追击。”
郭言有些不耐烦了:“牛将军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你只管守好城,待我去把他捉来。”说罢,即率军杀出了宿州城,将两千军马分作四队,来往冲杀。
徐军此时已是人困马乏,突逢劲敌,登时大乱,不一会儿全军就被冲击得七零八落了——诈败竟成了真败。郭言手舞钢槊,拍马直取时溥,时溥大惊,慌忙夺路而逃,郭言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突然,战鼓震天般响起,徐军伏兵齐出。汴军虽然勇猛,怎奈人数太过悬殊,四队人马眼看就要被包围了,只好纷纷拨马后撤。乱军之中,只有“虎侯”郭言仍在单人独骑地追赶时溥。
时溥连连惊叫:“快来救我!”
徐州军见状,自四面八方直冲郭言而来。郭言不管不顾,仍在追赶。突然,一只冷箭飞来,正中郭言后背,郭言险些栽下马来。他这时才冷静了下来,意识到此时要想擒住时溥,已经不可能了,只好忍住剧痛,拨马回奔,钢槊左右挥动,徐州军纷纷倒地。然而,徐州军见他已经负伤,怎肯错过良机,最终还是把他重重地围住了……
待汴军四队骑兵回城之后,牛存节才发现郭言不见了,不禁大惊失色,当即率领着数百骑兵杀出城来,寻找郭言。直至离城八里左右,他才发现了围攻郭言的徐州大军,也不及多想,率领着数百骑兵就杀了过去……
郭言终于被救了回来,然而,终因失血太多,当晚不治而亡了。
公子泪
朱友裕率军抵达徐州后,闻听“虎侯”郭言阵亡,连忙分出一军给氏叔琮,令其火速援助宿州,他则亲率大军在徐州城外安营扎寨。
庞师古闻听朱友裕到了,连忙驰往朱友裕大帐,向其献计道:“徐州所依赖的是朱瑾的援军,我军如能击败朱瑾,徐州孤城当可指日而下。”
朱友裕依计而行,令霍存率三千铁骑直奔石佛山,他则亲率大军随后跟进。朱瑾闻报,一面飞报时溥,一面亲自率军迎战。两军混战之际,霍存身陷重围,战马连中飞箭,伤重倒地。霍存无奈,只得下马步战,怎奈敌军太多,连遭重创后,被朱瑾一槊击中,倒地身亡。
不一会儿,朱友裕率大军赶到了,朱瑾见汴军势大,连忙下令撤军回寨,不想,等他率军回到石佛山寨前时,突然一声号炮,一彪军马从寨中杀出,当先一将正是“赛云长”庞师古!朱瑾大惊,慌忙率军逃遁。庞师古正要追击,朱友裕突然有军令传到,令其不得追击朱瑾。朱友恭不解,当下就去见朱友裕,气哼哼地问道:“朱瑾已成惊弓之鸟,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朱友裕道:“所谓穷寇莫追,朱瑾用兵诡诈多端,不可不防。”
“战机稍纵即逝,请公子给我一支人马,我定当擒住朱瑾。”
“我军三日之内,连失两员‘排阵斩斫将’,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出事了。”
朱友恭愤愤不平,说道:“我要给父王写信,言明一切。”
朱友裕没有言语,朱友恭果真上书于朱温,书中称朱友裕进军缓慢,对徐州不全力攻取,致令郭言、霍存相继阵亡;朱瑾败逃,又不去追赶,致使朱瑾全身而退,并暗示他与朱瑾暗有往来。
朱友恭自从拜朱温为义父后,先是负责为朱温筹措粮饷、军备,后又请求带兵攻伐,颇有战绩。朱温见其临机处事胆大心细,作战勇猛富有韬略,对自己又极为忠诚,因而,对其越来越信重。朱温接到朱友恭之书后,大怒不已,当即遣快骑回书于朱友恭,令庞师古接替朱友裕为主将,并责令朱友恭暗查朱友裕,以治其罪。不想,送书人竟把书信误送到了朱友裕手中。朱友裕为人忠厚,对朱温更是又敬又怕,看罢书信,吓得冷汗直冒,一时无计,竟将兵符连同朱温的回书遣人送给了庞师古,他自己则率两千亲骑逃出了大营,沿着山路偷偷地回砀山老家去了。
朱友裕到午沟里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大伯朱昱哭诉,并恳请朱昱向朱温说明原委,代其求情。朱昱觉得后辈之中,朱友裕最对自己的脾气,故而,一直对他格外关照。听罢朱友裕的哭诉,便一面请人给朱温写信,以兄长的身份要求他对朱友裕网开一面;一面又给张兰舒家信一封,让她设法相救。
张兰舒接到朱昱家信后,连忙遣人赶赴午沟里,让朱友裕独自一人回大梁向朱温请罪。
朱友裕对张兰舒素来敬重,对她也是言听计从,一听说让他只身回大梁,当即便令两千部众回徐州,他自己则星夜赶回了大梁。
朱友裕一到大梁,就直奔王府大殿,见到朱温后,连忙拜伏于地,声泪俱下地说道:“不肖儿给父王请罪。”
朱温一见朱友裕,劈头就是一通大骂,叫嚷道:“你这个逆子!竟还有脸来见我!”骂罢,就令左右把他推出去斩首。左右亲兵无奈,只好架着朱友裕往外走。朱友裕满脸含泪地哀求道:“父王,孩儿冤枉!”
正在这时,张兰舒心急火燎地赶了来,连叫:“且慢!且慢!”一见朱友裕,连忙双手抱住,亲兵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朱温怒道:“夫人,这是军法,你快回去!”
张兰舒又是心急,又是心痛,已经是满脸泪水了。她也不去理会朱温,只是对朱友裕唠叨:“端夫啊,你不带一兵一卒,单骑来请罪,谁看不出你心怀坦荡,怎会有异志呢?这胸襟,这胆识,就连我这个当娘亲的都为你自豪。有子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