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玲珑一震,侧过头来看他,眼神是空洞的茫然,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耐心的又说了一遍,接着道:“我让人给三娘换身衣裳,你,你跟三娘告个别吧!”
裴玲珑微微眯眼,随即摇头,冷厉的眼神狠狠扫过裴林忠与大夫人。
楚瑾南只好道:“裴大人,有劳你过来一下。”
他的亲疏有别,体现在称呼之上。比如,他唤古韵容三娘,却唤裴林忠裴大人。
裴林忠忙上前,行了礼:“王爷,下官府中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请王爷为下官做主啊!”
“刺客一共几人?尸体现在何处?”他敏锐的察觉到,当裴林忠过来时,她那滚滚而起的毫不掩饰的恨意与冷意。
“刺客一共两人,被府中的护卫当场捉住,下官正想审问,谁知他们竟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剧毒……尸体在后院,衙门立了案,王大人正在前来的路上。”
楚瑾南与裴玲珑皆是一愣,古韵容不过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却需要动用两个刺客?
“三娘可曾与什么人结过仇?”楚瑾南捏了捏眉心,又问。
“韵容平素不常出门,且她性情温和,不曾与人有私怨。”裴林忠愁眉苦脸的说:“下官实在想不通,什么人这么狠毒,要置韵容这样一个妇人于死地。”
“不对吧!”一直没出声的裴玲珑阴恻恻的开口,寒气四溢:“你的大夫人素来不喜欢三娘,明里暗里总是挤兑她。会不会就是她买凶杀了三娘呢?”
缩在后边的大夫人哭天抢地大喊着冤枉跑了过来,“秦王爷,您可要我做主啊,我绝对没有杀人,我不是杀人凶手……玲珑,你不能这么冤枉大娘啊,老爷……”
“玲珑,这事儿不可能是你大娘做的,虽然……虽然你大娘平时对你三娘是有些不满,但,但你大娘她连杀鸡都不敢,更别提杀你三娘了。”裴林忠也有瞬间的慌乱,这样的裴玲珑是他没有见过的,冷厉的恍若厉鬼,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开膛剖心一样的可怕感觉。
“你也说了,她素来看我三娘不满,这就是她的杀人动机。王爷,我要求封府,彻查此案。”她看着楚瑾南,一字一字冷静而平稳的说道。
“好。”楚瑾南也不看其他人,沉声道:“凌霄,传我的命令下去,从现在开始,不准任何人进出裴府!”
裴玲珑没有去看三娘,也没理会身后大夫人哭天抢地的声音,径直往后院走去,眼角余光看见裴林忠不动声色的退到一名护院身边……
她自然知道他回去通知什么人。
将忍冬呵退在后院门口,她才缓缓走近摆放在地上的两具尸体。尸体旁有一个人蹲在那儿,见了她,向来冰冷的神色有些复杂。
她走过去,蹲在另一边,冷冷道:“可有发现?”
“他们有听风楼的腰牌。”风墨一将从刺客身上搜到的腰牌递给裴玲珑,又看了她一眼:“你没事吧?”
裴玲珑扯了扯唇角,反复看着手里的玄黑色腰牌:“所以这是听风楼的手笔。”
“应该是。”
“你觉得裴府的护院功夫怎么样?”裴玲珑淡淡瞥一眼风墨一。
风墨一立刻反应过来,眉头紧皱:“有人嫁祸听风楼?”
裴府的护院也不能说其很无能,但她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他亦能在裴府来去自如,所以那些护院说有多厉害也未必真的有多厉害。但听风楼却是江湖上令人胆寒的存在,其实力从不容人小觑,不过杀一个古韵容,不但派出两名刺客,这两人还被逮住了,还当场自尽,这就很不像话了!
“目的是什么呢?”什么人敢把主意打到听风楼上去。“三娘只是一名深闺中的妇人。”
风墨一定定的看着她:“三娘有没有别的亲戚?”
裴玲珑顺势坐在积雪未融的地上,摇摇头:“三娘是逃难逃到这儿来的,路上她的父母双亲都染了疾病去世了,听她说是裴林忠将她带回来的。这么些年,我也并未见过有人来府里找过她……”
“为什么不哭?”风墨一的手在半空中迟疑了下,还是缓缓落在她的头顶上,轻轻摩挲着。
裴玲珑抬起头,乌泱泱的大眼睛空洞的令人心惊,她的头在他手心里蹭了蹭,无尽的苍茫与孤单:“三娘那天来看我,跟我说,人都会死的。”
她顿一顿,又说:“先是莲香,然后是三娘,风墨一,下一个是你吗?”
风墨一强忍住叹息,收回手,漫声道:“放心,我会死在你后面的。”
“你保证?”她盯住他,执拗的神情。
“我保证。”他说。
“还有师傅。”
“师傅会活的比我们都长久。”
“风墨一。”
“嗯?”
“我有点害怕。”
“别怕。”他淡淡说:“师兄在。”
“嗯。”她收回视线,抬头,透过高高的青墙看着遥遥天际。
是夜。
“你有什么看法,可以跟我说说吗?”楚瑾南从后拥住一直站在窗边的裴玲珑,她的神情轻淡,目光飘渺,直到现在,没哭也没闹,安静的像不存在。
“有人针对我,设了一个套。”裴玲珑缓缓开口,微仰起脸碰了碰他的,“那套里,全是跟我有关的人。”
楚瑾南想到杀死莲香的凶手,迟疑了下:“也许,只是巧合?”
裴玲珑缓缓摇头,将手放进他的手心里:“我觉得,就是冲着我来的,但我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他或者他们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