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澈抚了抚额角，半坐起来，目光扫过众人，皱眉：“她呢？”
她？
这问的是谁，众人都明白，一时支吾，不知该怎么回答。
慕容澈看到他们的神情，清隽如谪仙的面容立刻聚起阴霾，声音略一拔高：“说话！”
“王爷，姑娘她……”惊尘挠了挠头，不知从何处说起，半晌吭哧道：“姑娘她找到解药了……”
“废话！我知道她一定会找到解药。”慕容澈斥道，目光转向菘蓝：“菘蓝，你说。”
“王爷，姑娘她留在楚营了……”菘蓝虽是犹豫，但还是说出了关键的一句话，只是这句话语病太多，在慕容澈听来全然不是菘蓝想要表达的那个意思。
所以，慕容澈的神情微微一僵，目光暗淡了下来，心头一阵一阵的闷痛，她留在楚营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回到他身边了？既然自己醒过来，楚君焕也一定醒过来了，也一定会认出她。久已经知道会有这一日，可是真到了这一刻，仍然会觉得心中酸痛。
他的脸色越来越不好，温润的眸中是难以掩饰的失落和沮丧，他掀开被子坐起来，压在膝上的手紧紧的绷着，却是一言不发。
“你们说的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绝尘一直冷眼看着，此时终于忍不住，冰山松动，开口道：“王爷，楚皇还没醒，大约也难醒过来了。解药只有一颗，姑娘给了王爷。”
他的口风简断利落，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了个大概齐。
这句话让慕容澈心中一震，急速的抬头看向绝尘：“什么意思，说清楚。”
“是这样。王爷和楚皇都中毒之后，姑娘配出了解毒的方子，可是所需的药材周围的镇甸居然全部告罄，紫苏去远的地方寻，有人给姑娘留信，让姑娘去拿解药。中间的事，咱们不甚清楚，惊尘接回姑娘的时候，姑娘只拿回一颗药，姑娘把药给王爷服下。至于楚皇，生死未卜，所以姑娘被楚人扣下了，我等无能，只救了王爷出来。姑娘至今还陷在楚营之内。”
慕容澈默然的听着，脸色非但没有和缓多少，眸色反倒更暗。
惊尘自谓猜到慕容澈的心思，连忙道：“这解药可是姑娘用命换来的，就那么一颗，姑娘连犹豫都没犹豫，就给王爷用了，情深情浅可见……”
菘蓝看出不对，急的猛可跺脚：“惊尘你闭上嘴，别说了。”
惊尘不解道：“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下面的话他也说不下去了，因为是个人都看的道慕容澈的眸中的痛楚反倒是越来越深，越来越重，让人窒息。
王爷应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反倒更加伤心了？
“王爷，我这就带人把姑娘救出来。”绝尘只道慕容澈是在为沉星担心，不禁跃跃欲试。
慕容澈嘴角微微一勾，摇头叹道：“为何她不把药留给他？”
惊尘闻言下巴都快惊的掉到地上去，一头雾水，菘蓝绝尘也是满脸不解，他们今日见到这一幕，心里都是惊喜，以为王爷终于心愿得偿，真心换的了真情，可是，现在看王爷的神情，似乎另外有一重深意在，这番深意却是他们不能解得的。
慕容澈目光深凝，不再解释什么。
是，他真的希望，她能够选择将药给楚君焕，然后现在，守着他。可惜，他在她心中，只能同生，不能共死。
在只有一线生机的时候，她选择了保全他，而陪另一个人共赴黄泉。是什么样的感情能让她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个人，怎么就能得到她这样无怨无悔的情。
只是，他的心，该怎么自处。
突然，慕容澈敛去痛楚，目光一沉，向惊尘道：“你刚才说什么，她拿命换了解药？她受伤了？还是中毒了？”
“是受伤了。”惊尘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主子的思路了，刚才还是黯然神伤，这会儿又是犀利的逼问，连忙答道：“是左胳膊，像是被刀扎伤的。”
“只有刀伤？”
菘蓝犹豫了半日，终于决定说出来：“回王爷，我仓促的给姑娘把了一脉，还有，还有，中毒的迹象……”
这一下，向来稳重的慕容澈噌的一声站了起来，问题如同连发的弩箭，咄咄生寒：“怎么不早说！她怎么会中毒，到底什么毒？毒性如何。”
菘蓝连忙道：“回王爷。属下学浅，未能诊出。可是这毒催动了姑娘体内的寒毒……姑娘又咯血了……”
慕容澈恨声道：“可恶！”一面扯过外氅：“我去看她。”
绝尘连忙道：“王爷不可，此时楚燕的弦都是紧绷着的。王爷的毒有刚解。不宜运动内力，还是属下去夜探……”
话没说完慕容澈已经离开了，转眼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个人，惊尘苦着一张脸：“王爷平常不这样的。”
“情字作怪。”菘蓝叹气道：“我现在就巴望着紫苏别回来。就算回来也别带药回来，让那个南楚皇帝死掉算了，要不然……”
“说的容易，楚皇若是死了。你以为纪姑娘能继续留在王爷身边？”绝尘抱肩立着，一语中的。
于是菘蓝和惊尘都不言语了。
夜越发深寒，沉星一直守在楚君焕身边，一个更次，一个更次的捱着，等着，却仍然是落空。他的身体还是越来越冷，几乎与死人无异。
焕，难道老天真要你死吗。
心神不宁，金针扎错了穴位，手上渗出血珠儿来。沉星紧紧的捉住他的手：“我不许你冷掉。我不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