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贵妃站在皇上面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其实按说她真应该有很多话想说，各种肺腑之言等等，要是再早一点见到皇上，毫无疑问她还会和皇上说很多，譬如自己冤枉，譬如她知错了等等，目的是希望皇上能原谅她，让她留下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她不想留下来了，现在她想的只是能尽快离开这里，离开皇宫去找那些罪魁祸首，去报仇，毕竟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啊，毕竟她现在能想的也就是要让那些人和她一样不好过。
“怎么，听说你这几天一直吵嚷着说要见朕。现在朕就站在你面前，你也见到了。怎么，你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朕说？”
宁贵妃先是毕恭毕敬地给皇上行了个礼，也未等皇上让她起身，她就缓缓地站了起来。
在这种时候，讲不讲规矩什么的，早就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皇上，臣妾之前就想来见您，可是一直没能见上。前一阵子臣妾身体不适，让宫里的宫女太监通报给您，就是想见上您一面，可每一次的回应都是一样的。也不知道是臣妾关雎宫里面的宫女太监胆大妄为，没有按照臣妾的要求办事儿，还是您真的如此狠心凉薄，不愿意见臣妾呢？”
“你派人来找朕，说要见朕的事情，朕是知道的。朕不见你，这和你宫里的宫女太监无关，朕只是单纯地不想见你而已。怎么，你莫非还不知道朕不想见你的理由吗？朕还以为你已经有了自知之明。”
宁贵妃颔首：“是啊，臣妾经过这么多天的不断反省，也确实是有了些自知之明。其实臣妾一开始叫宫女和太监来找您，甚至还请了皇后帮忙传话，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犯的错，所以想向皇上您求情。不过后来臣妾发现，这些早就没有意义了。皇上想处置臣妾，这已经是铁了心的。但是奈何臣妾左等右等也等不来贬分位的圣旨，臣妾又有些纳闷。”
“你毕竟还有个小公主。”
宁贵妃的脸色变了变，稍微有点没站稳。
小公主？宁贵妃是有个小公主，可是宁贵妃为皇家添的可不知是这么一个小公主。
只是有有一点，她有那么多儿女，但也只有那一个小公主是皇上的亲生女儿。
看来皇上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宁贵妃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
早就猜到皇上已经什么都知道了，这有什么新鲜的？皇上都已经做得这么绝了，还能有不知道的可能吗？
其实她的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况且本来这一次也不是来求皇上多看她一眼的。
她这次来，只是单纯地想见见这个陪伴了自己那么多年的男人。
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都是大家你情我愿的，皇上终究是皇上，后宫那么多人，她得是拼尽了自己多大的努力这才能一步一步地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她背叛了皇上是她的不对，可是她也不后悔，因为她和那个男人也是真心相爱的。
只可惜，男人可以很很多女人真心相爱，并且能顺利正常地和很多女人成亲，来一场三妻四妾的人生，别人看了只会说是风流。但是女人不行，女人的心就只能给一个男人，不然就会被人唾骂、指责，想想也真是不公平。
“皇上，其实臣妾一直都想知道一件事，您对臣妾好，将臣妾拉到现在这个位置，一步一步地，到底是真的爱臣妾，还是说……您早就知道了一切，所以只是在利用臣妾呢？”宁贵妃苦笑，“臣妾知道您可以不回答这个问题，但臣妾还是想要知道，就算是自取其辱，臣妾也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答案。”
“好，你既然想知道这个答案，那朕就给你答案。朕是喜欢过你的，当时你年轻，刚进宫，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当时你的你没有这么沉的心思，没有这么多心机。看到颜如婳了吗，当时的你和她没什么差别。记得以前，有的时候朕一觉得心烦就特别想见到你。其实也没什么，朕就是单纯地想看看你，看看你的眼睛，让人觉得很舒服。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你的眼神开始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干净，变得和后宫其他的女人一样，让朕觉得无趣，从那之后朕就慢慢疏远你了。”
说到往事，宁贵妃全都记得。
“是啊，那个时候您来的次数不频繁了，臣妾还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只不过当时的臣妾也不是那个只知道在殿外等着消息的小宫女了，那个时候臣妾已经是妃嫔了。您说您觉得臣妾和其他女人一样，这话是没说错，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来到这里都会变成奇形怪状的人，千奇百态、千奇百怪。其实这并不是臣妾的错，您也该知道的，如果真说是有人错了，难道您不想承认错的更多的人其实是您吗？”
“你说错的是朕？”
宁贵妃点头：“没错，错的人就是您。只因为您是皇上，只因为您有这样的权利身份，不然您以为为何您的身边会围绕着那么多的女人呢？那些女人是为了什么？她们都是您的妻妾妃嫔，她们都想要从您的身上得到权利，就像是我。但之所以我和他们不一样，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他们没有这样的能力，而是我胜利的人。”
“胜利？”皇上冷笑，“你真的胜利了吗？之前的洋洋得意并不能说明什么，你得是笑到最后那个人才行。”
“可我并不是。”
“好了，你到底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朕日理万机，没时间和你耽误。你说你要见朕，现在你已经见到朕了，如果你的目的就只是为了见朕，那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你应该也能走了吧？”
“皇上，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您对我也真是无情。”
“到底是谁先无情，这还需要朕来说吗？”皇上反问，“还是说你已经完全忘记你之前做过什么事？你生的那几个孩子，你可愿意说说他们之中到底哪一个才似乎朕的孩子，又有谁不是么？”
宁贵妃一下子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其实宁贵妃到现在都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不过她也并不诧异，毕竟天下没有不透风的窗户，她既然做了，那就会抱着迟早有一天被人知道一切的想法，她有这个心里准备。
反正现在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反正她都要走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那她也不想隐瞒什么。
“是啊，确实，我生的孩子里面就只有一个是你的孩子，其他都不是。”
皇上听她说完这些实话之后也没有太诧异，倒是很淡然。
毕竟这本来就是事实，而且也是他一早就知道的事实，并没有什么好诧异的。
“你该知道的，以你现在做的事情，你能继续活着，你还能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朕说话，这已经是匪夷所思了。”
“我知道。你没有把我打入冷宫，按说我该感谢你。只是那是在以前，现在我是不会感激你的。这几天你让我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语气这样，你倒不如直接把我打入冷宫，甚至是派人杀了我，那也比现在好得多。”
“呵，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宁可没命，也不愿意像是现在有名有份地活着？”
宁贵妃没说话。
现在的状况她当然是不满意的，不过她也想好好的活着。
所以她选择出宫。
“皇宫对于我来说，现在已经无异于是一座牢笼。以前我有野心，可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完了。其实我想见你也没什么话要说，单纯只是觉得，我们之间有些话需要说清楚，仅此而已。”
“那现在话说清楚了没有？”
“当我来找你，你愿意见我的这一刻开始，我就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皇后顿了顿，“废太子你打算如何处置？”
“朕并不打算杀了他，但是也不打算放了他。也许会把他管一辈子，也许会让他流放在外，这就看他的表现了。你身为他的母亲，你希望他能如何？”
“那你还是把他关在这吧。”
宁贵妃是了解自己这个儿子的，从小娇生惯养，根本没受过苦，如果让他离开皇宫，那一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虽然他离开皇宫是得到了自由，可是他离开皇宫之后也就什么都没有了。虽然他现在被关在大牢里，日子过得艰难了些，但至少不愁吃穿。可是一旦他离开共，那这些一切的一切就都得他自己想办法，她是他的母亲，她很清楚他会撑不下去的。
“朕很不理解，朕本来还以为你会选择让他出宫去。”
“出宫并不是对所有人都好的决定。有的人适合离开皇宫去生活，但是有的人不适合。我自己的儿子我很清楚，他是不适合的。他没有自理能力，出宫之后，他什么都做不了。”
“呵，看来你果然也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样的一个人，你竟然还想让他做太子，还想让他做未来的皇帝，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很荒谬吗？”
“我荒谬？哪个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这是一个母亲该有的想法。”
“是吗？然而你所作的一切也只是对你自己有交代而已吧？那对天下人呢？你对天下人又是怎么交代的？”
“对于我来说，我就只是一个母亲，我身为母亲，就要做母亲该做的事，为自己的孩子着想。至于天下人，那是你身为皇帝的事，你身为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如果连这种事都处理不好，那你又还能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