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烈也呆了,这才想起来妈咪曾经嘱咐过他,不要说漏嘴。结果他却……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而静妤已经隐隐猜到答案,于是将手里的勺子一放,起身走到窗边去。
小烈慌了,于是跟着跑过去,睁着惊怯的大眼望着她。
“静妤阿姨,你生气了?”
静妤不吭声,只觉得心里翻江倒海似的一阵难受,连大脑中都是一片混沌。她没有想到,这段时间以来,她每天喝的各式各样用人参做成的补品,是他提供的材料。
她曾经打开过那装补品的袋子,里面装得满满的,几乎都是上百年的老参,这样珍贵,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她一直以为是蜜儿托梁志方想办法弄来,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他。
难怪她上次问蜜儿花了多少钱,她那样含糊其辞,说朋友找来的,没用钱。她当时还不信,说会付钱给她的这位朋友,却原来,是真的没用钱!
他为什么要送这么多人参?是愧疚?还是补偿?他到底想做什么?一步一步对欧阳集团下狠手,一边却对她这样献殷勤?他到底想做什么?
他以为用这样的方法,就可以使她原谅他么?他以为他做的事情用这些就可抵消么?心里有一个念头在怂恿着她,她几乎没有更多的精力去思考,转身就往门外走。小烈吓得在她身后大叫:
“静妤阿姨!静妤阿姨!”
静妤却已经走出门外,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了。
小烈吓得脸色都变了,急忙给白正恩打电话。白正恩本来跟蜜儿在外头采购出国要带的东西,一听说静妤跑出去,气得将小烈臭骂了一顿,挂断电话就给蓝天豪拨。
“喂?天豪?”
蓝天豪正忙得脱不开身,手上一支万宝龙在纸上流畅的连笔疾书下去,却听话筒里的熟悉的声音略显焦急,不由得微微一顿。一个“照此执行”的“行”字,最后一笔没有写好,他也不添了,索性将笔撂下:
“正恩?有什么事吗?”
白正恩气极败坏的说:
“都怪我没想周全,留下小烈一个人在家陪静妤,那臭小子把人参的事说漏嘴了,静妤跑出去了,我想她可能会来找你!”
蓝天豪脸色一变,不由得紧张起来。
“她过来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会直接到你公司,不过我想她应该会来,对了,你在公司吧?千万要留住她,不要再让她走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说服她同意出国去的。还有,她身上已经没了追踪芯片,如果又玩失踪,那可就麻烦了!”
蓝天豪按着抽痛的太阳穴深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说:
“好,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就没有心思办公了,事实上也没有精力办公了。他实在很累,即将执行的计划太过复杂,方方面面涉及到的人和事都得安排好,并不是可以让太多人参与的计划,事事都得他和纪皓亲力亲为,几天下来,他开始觉得吃不消。
手边放着他的烟匣,他随手拿起来,想抽一支提提神,可刚一打开,又想起她不喜欢他抽烟,于是随手将烟匣和打火机一起丢到抽屉里去。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等待的心情,忐忑不安,焦虑烦躁,像小孩子没有做完作业,可老师已经开始检查了一样。
他走到落地窗边去,扯开领带,有些烦躁的抬起头来。他的办公室在这幢大厦的最顶层,三十八楼,站在这么高的地方,如同站在山巅。伸手轻轻推开窗户,那热烘烘的风便肆无忌惮的吹进来,浩浩直扑人襟怀。
她还没有到,可是他却仿佛已经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她身上的香气,如影随行。
他低头望向楼下,从这么高的地方看下去,车道上的车子小得只像蚂蚁,而人影更小,一点一点,在这繁华的商业街区或快或慢的移动着步子。
他站在那里愣愣的出神,直到身后有人叫他:
“先生?先生?”
他转过脸来,刹那间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有些恍惚的看着门边的人,熟悉的眉与眼,疏离的神与情。
纪皓见他神色迷茫,只是定定望着静妤,于是默默退出去,顺手将门关好。两个人都站在那里,像傻子一样呆呆的看着对方。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除了晕眩根本感觉不到什么,就像是觉得自已眼花了,眼前的那个人,那张脸,无论他怎么用力都看不真切,又像是梦境一样。他喃喃的说:
“你来了!”
静妤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模样,瘦得几乎只剩下骨头,脸型清瘦,双眼也深深的陷进去,眼下有浓浓的黑影,大约很久没有休息好。不知为什么,她鼻子有点发酸,于是用力握紧拳头,逼着自已转开眼去,冷冷的说: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幽深的眸底掠过一丝微弱的光亮,快得如同流星,浅浅划过星空,拖曳长长的尾巴,然后消失不见。
“什么?”他不明白,用一种茫然而无措的目光望着她,连声音都极轻,似是怕惊动了什么。
静妤极力克制着心底那股本不该有的难受。她在心里对自已说,这都是假的,他表现出来的再多的温柔也都是假的,就像她在ICU里听到的话,那么美好,那么温柔,那么深情。等她睁开眼睛一看,才明白那是梦。她恨他恨到了极点,连带的心情也坏到了极点,总是动辄发脾气,摔东西。她从来没有那样失控过,那时候连笑笑都不敢在她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她咬紧牙,一字一字的说: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