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致敏僵在原地,一直望着方岳的车子汇入中医院门口来来往往的车流中,心头剧痛。
下午下班时出了些意外状况,慕寒川来接江韵时她胳膊伤了,正在门诊的诊室里紧急缝合伤口。
慕寒川抱着她,脸色黑的几乎滴出墨来。
缝伤口的医生手捏着针,那针极其快速地刺穿江韵胳膊上细嫩的皮肉,每一针都像刺在慕寒川心上。
他伸出大手把江韵的头按在自己怀里,自己的眼睛却无法从她伤口上移开。
蒋学渊也在,一直满面愁容地看着这情形。
谁也没料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医院精神科的病人不知怎么跑了出来,偏偏还跑到了江韵的办公室。
办公室好几个医生都在,那人却像疯了一样,不知道从哪儿拿的一个袖珍小刀,跑上去就往江韵上臂划了一刀。
好在那刀不大,破坏力有限,江韵上臂被划伤的是一个五厘米左右的口子。
但那人下了狠力,伤口有些深,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慕寒川的怒气充斥着整个办公室,他身上是打公司过来时的那一身正装,黑西装黑西裤白衬衣酒红色领带黑皮鞋。
这样的妆扮,是很震慑人的,且发生了这种事,他脸上的怒气那么明显,谁看了不害怕。
缝伤口的林姓医生手有些抖,江韵安慰她,“没事的林姐,你别紧张,我这小伤而已。”
慕寒川不高兴了,小伤?缝针了还算是小伤,那什么才算得上大伤?
他淡淡看了他亲舅舅蒋学渊一眼,嗓音低沉,“原来你们医院就是这么保护医生的,一个精神病人,明目张胆地进了韵韵的办公室,还出手伤了她,你们却事后才发现。既然这里这么不安全,我看也不必再让我妻子来上这个命都不在自己手上的班了。”
蒋学渊看慕寒川这怒气,明明是极在乎的人受伤才有的反应。
他蹙起眉,他是什么时候喜欢江韵的,他这个做舅舅的竟然一无所知。
江韵听慕寒川这话,忙从他怀里抬起头,“不关医院的事,就算是精神科隔离治疗的病人,我们也总不能拴着吧,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完全就是个意外。你别生气了。”
那人仍旧是一脸的黑,江韵没办法,伸出没受伤的手来,拉了拉他的衣袖。
慕寒川脸上的怒气缓了一些,等江韵的伤口缝好了,又消了一遍毒裹上药布,打完破伤风针,他才算是稍稍放了些心。
抱着江韵从中医院离开时,他定定望着蒋学渊,“舅舅,你才六十出头,精力好着呢,以后少让韵韵替你坐点儿诊,再多碰上几个今天这样的神经病,你们中医院也干脆别开了。”
蒋学渊知道他在气头上,非常主动地给江韵批了个假。
他准备在假条上写日期时,慕寒川却及时且果断地制止了,脸上的表情冷若冰霜。
“韵韵这伤挺严重的,不知道多久才能好,日期就别写了吧,等她什么时候好了,我再让她来上这个班。”
蒋学渊,“……”
江韵,“……”
从中医院出来到车上那段距离,慕寒川一直抱着江韵,江韵不得已靠在他胸膛上,鼻息间都是他身上属于成熟男人的沉稳气息。
她觉得别扭,想了想,才终于决定开口提醒他,“慕总,我的伤,好像不在腿上……能让我下来自己走吗?”
那人一双漂亮的眼低垂下来,居高临下看着她,“那也不行。失了这么多血,你头晕不晕?”
江韵,“……”
他这样抱着她,大手就扣在她腰上,她控制不住脸红心跳,会更晕吧……
这一夜的于归园,慕寒川注定不能好眠。
江韵吃了口服消炎药预防感染,困意袭来,她早早地睡下了。
慕寒川却不放心,一直在房间守着,到后半夜他看江韵脸色酡红,伸手一摸,发烧了。
打了水来把毛巾泡着,之后又拧到半干放在她额头上,一直如此反复着,直到江韵的烧稍稍退下去了,他才长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江韵的手机响起来,是方岳发来的短信。
小韵,有些话,我想亲口跟你说。你何时有空,我们约个时间,出来单独谈谈。
单独谈谈!
慕寒川看到那几个字就两眼冒火心绪难平,他回眸望大床上熟睡的江韵一眼,手指一动想把信息删掉,但最终却没有删。
把江韵的手机在手中狠狠握了握,慕寒川心中挣扎了许多遍,终于只是关机,重新放到桌上,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窗外夜色深浓,大床上的女子因为发着烧,脸色还是红的,像个熟透苹果,让人很想啃一口。
他在走廊的窗口点燃一支烟,眸中火星点点,亦心事重重。
想起下午江韵缝伤口的画面,他脸上的怒气又涌了上来,隔窗把手中的烟扔掉,慕寒川拿出手机翻到冯远的号码,拨了过去。
冯远此时似乎还没睡,好像跟什么人在一起,慕寒川诧异,实在无法想象,像冯远那样的沉稳老实的人也会有夜生活。
接到慕寒川的电话冯远也是意外的,“慕总,这么晚还没睡,有什么事吗?”
慕寒川抽了一口手上的烟,烟灰在月光里四散飞舞,像鬼魅,他的声音也是危险的,如同来自地狱一般。
“下午下班时,江韵在中医院被一个看似不知怎么跑出来的精神病刺伤,这事不简单。你这方面人脉广,应该不难找出真相,给你六个小时去调查,早上八点之前,我要知道确切的结果。”
冯远蹙眉,竟有这种事?他在电话另一端答应了,说务必把事情办好,叫慕寒川放心。
慕寒川深吸一口夜里的凉气,又一连抽了好几支烟。
想起江韵跟他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他一时心里软软的,唇边又有了些笑容,收起已经按出火苗的打火机,把廊上的窗户都大开着,来来回回走了几圈。
确定自己身上没有烟味了,他才回到房间里。
翌日慕寒川起身时江韵还未醒来,他好脾气地笑笑,坐在床边捏她的鼻子,“起来吃早饭了。”
江韵的烧到黎明时分才彻底退下去,这会儿身上绵软无力,难受的很。
她摇了摇头,呓语一般嘟囔,“你都替我跟蒋老请了一个无限期的假,我多睡一会儿没关系的。”
看她如此疲惫,慕寒川也不忍再叫她,他还等着冯远的调查结果,安排厨房做了四红粥、熘肝尖、椒油炝藕片、清炖牛肉、胡萝卜炒豌豆和木耳猪血汤,之后去公司了。
江韵起来洗漱完毕后见桌上摆着那么多菜,着实吓了一跳。
夏秋却在一旁笑着,“太太,这是先生特意吩咐让做的,都是补血的,您趁热吃,看合不合胃口。”
人好心好意做出来了,她总不能推拒,朝夏秋一笑,她在餐桌旁坐下,慢慢吃了起来。
不得不说,慕寒川绝对是江州市最会享受的富豪,这厨师的手艺,是许多名声在外的酒店也比不了的。
事实上她也并没有流太多血,他让人给她做这个补血宴,实在是有些浪费了,她一个人,也吃不完。
吃到一半时慕寒川打电话回来,她接了,一边吃一边跟他说话。
那人好听的嗓音自听筒里传出,“不要只挑喜欢的,每样菜都要吃,这样补血才能补的均衡。”
补血还有均不均衡这一说?
江韵皱起眉头,“肝尖能不吃吗?还有猪血汤,我也不想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