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老开正和妻子看一个电视连续剧,一个只见过一两次面名叫蔡大安的老乡敲门进来了。老开心不在焉费劲地寻找着话题,妻子在一边皱着眉头眼睛一直没有挪开电视屏幕。
老开和妻子看的是一个缠缠绵绵的言情片,有一个第三者——其实差不多是一个陌生人在场,老开感到很有些别扭。
老开极力想从这种别扭中解脱出来,于是试探着说:“老蔡,你这么晚来肯定有事,说出来,我一定尽力帮忙。”老开的潜台词是:你要是没啥事,就快点走,别碍着我们看电视。老蔡嚅嚅嘴,好半天才说:“大哥,你看,我租了一个位置挺好的门面,因为进货压了钱,现在交门面租金还差几百块钱,我想……”
老开还没有反应过来,脚背就叫妻子碾了一下。老开想找一个没钱的理由,嘴里却说:“行,你看500块钱够不够?”说完这话老开就后悔了。
蔡大费庀说:“哎呀大哥,足够了,太谢谢了,一个星期内我一定还!”
老开就在妻子十分不满的眼神下取了500块钱打发走了蔡大安。
电视剧里的战火立刻蔓延到了老开家的客厅。妻子说:“你是大款呀,一出手就是五百,你能保证他不是骗子?凭什么随便借钱给他?”老开说:“看在乡里乡亲的份上,哪好意思拒绝。他肯定会还。”妻子说:“做你的臭梦去吧,看你还能不能看见他的鬼影子!”
果然如妻子所言,蔡大安再也没有出现。老开在等了漫长的两个月八个星期之后彻底绝望了。其实500块钱对老开而言并不重要,关键是让妻子又抓住了他一个窝囊的把柄。每到这样的时候,老开总是重复一句话:“会还的,也许人家暂时有困难。”妻子回击老开频率最高的一句话是:“天底下还有你这样的傻子,被人骗了还替人家说好话!”
老开感觉十分窝囊。老开在经历了妻子无数次奚落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去寻找这个名叫蔡大安的老乡。老开相信:只要蔡大安还在这个小城,就一定能够找到他。后来的中午下班时间和星期天休息时间老开几乎全部花在了寻找蔡大安上。老开有一种直觉:蔡大安就在某一角落等着他。
半年后奇迹出现了:老开真的在街头地摊碰见了蔡大安。看着蔡大安诚惶诚恐的神情,老开上前一把拽住了他:“老蔡呀,你可把我坑苦了!”
蔡大安说:“大哥,对不起,我做生意赔了,没来得及还你钱,现在东躲西藏跟工商税务和市容的打游击卖点水果,不过你放心,挣了钱我一定还你。”老开说:“兄弟,你以为我在乎那500块钱吗?你让我在你嫂子面前抬不起头哇!”蔡大安连忙说:“大哥对不起,实在对不起!”
老开犹豫了一会儿,突然说:“这样,今晚八点,你到我家楼下来。”
蔡大安防了:“干吗?”老开说:“你不要害怕。那500块钱你实在有难处,我也不要你还了。八点钟我下楼,再给你500块,等我上楼以后,你再敲门进来,当着你嫂子的面,把钱还我,怎么样?”蔡大安急忙说:“大哥这——”老开拍拍蔡大安的肩:“兄弟,你晚上一定要来,这关系到你大哥在你嫂子面前的形象。就算帮大哥一个忙。”
晚上八点,一切如期进行。老开悄悄溜到楼下,把钱递给了早已等在这里的蔡大安。老开低声嘱咐:“兄弟,一会儿在你嫂子面前一定不要露馅,你嫂子那人可不一般。”蔡大安点头如鸡啄米。
老开返身回楼,在妻子对面的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等待着那期盼了近一年的敲门声。
老开那个晚上等到十二点也没有听见那个敲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