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双虎也充满激情地向高骏涛道:“中队长,从这封信里,我真正懂得怎样来纪念尉迟恒同志了!重要的不在名字,而是要把他的光辉品质,要把他对党,对人民,对祖国的深厚情感和赤胆忠心。永远变成自己的行动,让我们一个人发挥几个人的战斗力量!”
“对!”高骏涛有力地说道,“我们要一个人担起几个人的担子,一个人发挥几个人的战斗力量,这才是对牺牲的战友最好的纪念。刚才在支委会上,大家也热烈讨论了团党委的决定;各中队还要进一步订出具体措施,在今后的战斗中,创造更多的胜利,来回答尉迟恒同志对我们的希望!”
这时,刘荣山推门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新飞行员:身背挂包,全副武装,充满活力和朝气,一看就叫人非常喜欢。
高骏涛和程双虎、江文玉都站起来,刘荣山看到他们的情绪都很振奋,也感到欣慰地说道:
“团里给你们中队调来一名新飞行员——刘力同志!”向他们互相作了介绍。
刘力向高骏涛、程双虎、江文玉敬礼,热烈握手。他是个大个子,脸盘很大,但还充满稚气,有一双单纯而明朗的大眼睛。
高骏涛一面还礼,握着刘力的手道:“我们热烈欢迎你!”
刘荣山又向刘力道:“刘力同志,四中队是尉迟恒同志战斗过的中队,你的岗位非常光荣。希望你发扬尉迟恒同志的优秀品质,到空中为中朝人民创建新的战功!”
刘力对着刘荣山,也是对着高骏涛他们三个战友庄严有力地说道:“大队长,我决不辜负党的希望!我一定永远像尉迟恒同志那样生活和战斗,把自己的一切献给集体,献给全人类的解放!”
高骏涛又向他介绍道:“这是程双虎同志,今后你们就住在一起,战斗在一起。”
刘力尊重地:“双虎同志,今后请你多帮助我!”
程双虎说道:“咱们今后互相帮助、互相学习,到天空狠狠消灭美帝国主义!”
刘荣山向高骏涛道:“你们中队先开个会,把情况向刘力同志介绍一下。明天就一起参加战斗值班。”
高骏涛坚定地回答道:“是!”
刘荣山临走前,又兴奋地向他们说道:“刚才接到团里电话,祖国亲人慰问团可能明天就会来到咱们部队。咱们一定要创造新的战绩,向祖国来的亲人们报喜!”
刘荣山走后,他们中队的四个人又在一起畅谈了好长时间。从每个人学习尉迟恒同志的决心,谈到今后的战斗和胜利;从祖国亲人慰问团的即将来到,谈到每个志愿军战士在这场反侵略斗争中的光荣而崇高的责任。就像尉迟恒同志活着的时候,他们中队的每一次会议一样;他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充满了一种更加强大的战斗力量,和坚定的胜利信心!
第二天,祖国亲人慰问团就在人们的期待和欢迎下,来到了这个前线机场。高骏涛中队在这一天仍然连续地进行了几次战斗起飞;程双虎和刘力在战斗中配合得非常好,他们都以尉迟恒为光辉榜样,互相配合,互相支援,共同取得了击落击伤敌机各一架的优秀战绩。
祖国亲人慰问团的到来,使机场和营区里都充满了一种特别热烈的节日气氛。
的确,这是一个多么令人激动的日子啊!许多振奋人心的事都集中到了一起:除了祖国亲人慰问团的到来,从前方,朝鲜人民军和中国人民志愿军地面部队又传来了重大胜利的捷报:最近举行的一次反击美李侵略军的重要战役胜利结束了,消灭了美李侵略军一万多人,使妄想在战场上取得发言权的美帝国主义侵略者,又被迫地在板门店的谈判桌旁坐下来。同时,随着敌人吹嘘的“空中霸王”麦克金的被击落,在帝国主义阵营内部引起了一片埋怨和争吵,侵略军的部队里士气更加低落和动摇,充满了更加惊慌和恐惧的气氛。这个重大的胜利,成为这支空军部队迎接祖国亲人的最好的献礼。
傍晚,当高骏涛从机场刚回到营区宿舍,司机老赵就带着一个穿军装,留长辫子的女同志来找他了。一进房门,老赵就兴高采烈地大声叫起来:“高中队长,你看!——这是谁来了?”
高骏涛从桌前转过身来,看着站在灯光下那位神情兴奋激动的女同志:她的面容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那椭圆形的脸和那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使高骏涛还能依稀记起他那失散多年的幼小的妹妹来。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女同志——她小时乳名叫小燕,现在已随着哥哥改名叫高燕华——激动地叫了一声:“哥哥!”孩子气的冲过来扑到了他的身上。
老赵和江文玉目睹着这种情景,也感到特别激动。高骏涛看着妹妹的样子,长得那么高了,虽然还有些孩子气,但已经完全是个大人了。谁能想到,那个曾经挣扎在苦难和饥饿的死亡线上的又瘦又弱的孩子,今天竟然变成了一个这样健康美丽的少女了呢?过去那些痛苦的、令人激动的回忆,又像翻滚的海涛似的向他的心头涌来。高骏涛抑制住自己的激动,介绍她和江文玉认识了,让她和老赵都坐到床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堆苹果和水果糖来,让他们吃。高骏涛还记得,在那苦难的岁月里,他的妹妹长到那样大还连糖的味道也没尝到过。有一次,一个地主的小崽子拿着一块糖,嬉皮笑脸地向燕华道:“小燕子,你笑一笑,我就给你糖吃!”当时还不懂事的小燕子,就笑了笑,接过那块糖来,旁边的高骏涛看见了,气得冲上去一把从妹妹手里夺过那块糖,使劲地扔在地主小崽子的脸上,骂道:“狗崽子!你再敢欺负她,我就砸扁你的狗头!”那个地主小崽子狼狈地逃走后,高骏涛看见妹妹含着眼泪站在那里,知道自己做错了事,难过地望着哥哥,仿佛在祈求他的宽恕,高骏涛也痛心地向着妹妹道:“别难过,小燕!等有一天,哥哥出去干活,买好多好多糖回来,让你吃个够!”当然,那时候高骏涛幼小的心灵也还不懂得,在黑暗的旧社会里,他安慰妹妹的这些话,永远只能是美好的、难以实现的幻想。
这些辛酸难忘的往事,早已成为过去了。他们兄妹都在党和革命队伍的哺育下,迅速成长起来,今天终于相逢在这伟大的反侵略斗争前线,从他们个人的生活经历来说,也更深地体会到这场反侵略斗争的伟大意义。此刻,看着高骏涛拿出的那许多水果糖和苹果,燕华顽皮地说道:
“哥哥,你那回说的话我还永远记着哪!我做梦的时候,还总梦见你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糖回来了呢!”
老赵和江文玉不了解前面那句话的含意,但是听到后面的话,也都笑了。高骏涛喜爱地看着她道:
“吃吧。现在真的能让你吃个够啦!”
“不过,现在我还不吃。”燕华笑着,把背在身上的挂包拿下来道,“我要请你们吃我从祖国带来的礼物!”她说着,把满满一挂包的红枣和花生都倒在了桌上。
高骏涛看着,惊喜地叫起来:“家乡的?”
燕华得意地笑着点头:“姨父听说我要到前方慰问志愿军,特意从家乡赶着捎来的,正好给你们当礼物!”
高骏涛的两眼闪着激动的光芒,他抓起两把红枣塞给老赵和江文玉,说道:“快尝尝,这是咱们家乡的特产!”他想了一下,把那一大堆红枣花生分出一小部分,留下那一大部分道:“这些留给机务组的同志。老柯还在卫生队,也得给他送点去尝尝。”他坐下后,又急切地望着燕华道:“快说说家乡的情况!姨家的人都好吗?”
燕华兴奋地点头,说道:“咱家乡在四八年就土改了。姨父是村里的农会主席,姨也参加了妇女工作,一个大孩子参了军,几个小的也都上学啦!他们都常念叨你,临走还说呢,要我走到哪儿都向人打听打听。要知道我在前线找到了你,他们还不知该多高兴呢!”
接着,他们都谈起了离别这些年来各自的生活经历。燕华谈到她失散后怎样被收容到抗日民主根据地,怎样同姨妈一家相聚到一起,后来又怎样参加了部队的文工团她的情绪越说越激动:谈到高兴的地方,她笑得那样开朗;谈到那些悲惨的往事,她就止不住流下泪来。最后,她又破涕为笑,充满激动和幸福的感情说道:“哥哥,我第一回进北京时,看到雄伟庄严的天安门,看到天安门前的五星红旗,心里真有好多好多话要说!我就对着天安门唱起歌来,唱自己心里的欢乐和激动,我要永远歌唱党!歌唱伟大的祖国!”
心快肠的老赵让高骏涛和江文玉休息,他把燕华送回他们慰问团住的地方去。
高骏涛和江文玉送走燕华和老赵后,回到坑道宿舍时,心情还非常激动,但是他们都只是沉默地收拾着床铺,好一会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江文玉忍不住地问:“中队长,你在想什么呢?”
高骏涛转过身来,看着江文玉道:“我在想,咱们身上,该肩负着多大的希望和责任啊!”过了一会,他坚定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道:“咱们一定不辜负这些希望和信任!”
江文玉点点头,他仔细琢磨着中队长的话。
高骏涛思索着,又突然向江文玉问:“小江,你说,下一段咱们和敌人的斗争焦点又会是什么呢?”
“斗争焦点?”江文玉也认真地思索着,他感到自己还没想好,便向高骏涛问:“中队长,你说呢?”
高骏涛看着他,目光炯炯地说道:“这些日子,敌人在空中和地面都遭到了沉重失败,可是他们绝不会甘心,一定还会耍出新的花招,为他们在谈判桌上讨价还价增加本钱。地面不行的时候,他们把希望放到天空;现在,牵制、鱼饵、偷袭都失败了,我看他们还会找我们的薄弱环节,千方百计地利用这个来钻空子,挽回他们的‘空中优势’!”
“薄弱环节?”江文玉低声地重复着,突然抬头看着高骏涛道:“中队长,是不是可能利用夜间和复杂气象条件,来进行活动,达到它的战略目的?”
高骏涛点头:“对!”他坚定地、充满信心地说道:“尉迟恒同志活着的时候,就曾经跟我谈过这些想法。我们一定要尽快地冲破黑夜,战胜风雨,把自己的翅膀锻炼得更坚强!不管敌人是白天来,黑夜来,风里来,雨里来,我们都能够干净彻底地消灭它们!”
江文玉受到高骏涛情绪的鼓舞,也兴奋地点着头;他想了想,又感到有些为难地问:“可是根据我们现在的条件,能很快达到这样的技术标准吗?”
高骏涛道:“条件是靠人去创造的。看起来,这些技术标准非常复杂,可是只要掌握了它的规律,就没有什么神秘了。”他从桌上拿起自己的笔记本,翻开递给江文玉道:“你看,这是我平时积累的一些资料,和初步考虑的一些设想。这里边也有尉迟恒同志的心血。”
江文玉看着,抬起头来望着高骏涛,充满信心地说道:“中队长,咱们马上向团里提出请求,尽快开始进行夜航和复杂气象训练!”
高骏涛亲切而坚定地说道:“是要尽快开始,咱们得和敌人抢时间。不过,首先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咱们不能有侥幸思想,要干。就一定得干成!”
江文玉看着中队长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知道他说出的每一句话的分量,也坚定地赞同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