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外面看到仇正卿正在洗碗,尹婷再次道歉:“真不好意思,它一开始不习惯。”
“没关系。”仇正卿拿了抹布挤上洗洁精,卷好的袖子却掉了下来。他抬起胳膊用脸蹭了蹭袖子,没蹭上来。尹婷很自然地过去,帮他把袖子仔细卷了起来。她一边卷一边说:“要是它吵到你了,还请见谅。我想它适应了就会好的。我会尽快帮它找领养的。”
“嗯。”仇正卿其实没太听清楚她在讲什么,他只注意到她挨得他很近,他低头看着她,能看到她的光洁的额头,只要他低下头,就能亲到。
有点冲动,他克制。
她的手指触碰到他的手臂,一种感觉像电流一样,从她的指尖触碰到的地方击向他的心脏。
只是卷袖子这样的小动作,但是,很多年都没有人帮他做过了。很多年,他一个人求学,一个人工作,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住。工作是他的伙伴,他唯一的乐趣。
现在,不一样了。
她帮他卷袖子,唠唠叨叨地跟他说话。
很有些冲动,他努力克制。
她卷好了,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
有一瞬间的魔力,她怔了怔。他深邃的眼神和专注的表情,让她的心跳猛地乱了半拍。她后退一步,对他笑:“好了。让你煮面给我吃还要麻烦你洗碗,真不好意思。”
他对她退开的距离感到有些失落,他微笑,笑容温柔得晃了她的眼睛。“没关系。不用客气。”他的声音低沉有磁性。尹婷又有些脸红了。
仇正卿忙着掩饰自己的心情,没注意到她的害羞,转头继续去洗碗。而尹婷暗怪自己胡思乱想,男人有点姿色会让女人心跳加快这种事正常。只是她之前都没注意到原来他还有挺有成熟男人的性感啊。
尹婷偷偷看了几眼仇正卿,这么好的男人居然这年纪了都没找到女朋友,真是可惜呢。现代新女性不是都挺勇猛的吗?怎么就把这样的好肉放过了?
仇正卿觉得自己肩膀和侧脸有点痒,直觉好像有视线一直在盯着他看。弄得他洗个碗还要摆姿势,真是辛苦。过了一会他实在没忍住,转头确认一下究竟她是不是在看他,结果尹婷的手机响了,她跑去翻包包接电话。
“啊,你找到一家很可靠的家庭寄养?”尹婷叫着,她看向仇正卿。仇正卿对她摇头,用口形对她说:“不要。”
尹婷心里一喜,其实她私心也是愿意把喵大大放在仇正卿这。在她看来,再可靠的寄养都不如仇正卿。当然这只是直觉。如果用理智去分析,仇正卿没有养猫经验,工作太忙不在家,还把喵大大关在房间,各项条件都不怎么样,但尹婷就是信任他。喵大大找领养波折重重,实在让她有些沮丧。若让她选,她选仇正卿。
现在有别的退路,而仇正卿表态喵大大还可以继续留下,尹婷当然高兴。她对朋友说:“我也找到寄养的地方了,暂时先不用换地方。谢谢你了。”两边又聊了几句,扯了扯别的。
仇正卿听那电话的意思,喵大大是会留下来,他松了一口气。幸好啊,他抢先一步,不然就要错过这机会了。在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后,他可不想临到头失了这个喵“人质”。
尹婷聊着电话,又听到喵大大在叫了。她赶紧跟朋友告别,挂了电话,去房间看喵大大。
喵大大还是那样,自己一人呆着不行。尹婷进来给它摸脑袋挠下巴它就不叫了。尹婷没办法,跟它说话哄它。它在尹婷手底下乖乖躺下了。仇正卿进房间,看到就是这一幕——甜美可爱的女孩抚摸着一只小胖猫,温柔地跟它说话。
他看着,完全不想移开目光。
这个房间他从来不进来,因为是空的,没什么好进的。他的房子很大,但是孤寂冷清,现在忽然整个感觉都变了。他觉得他也变了,他从前觉得他想要有效率有成就的生活。而现在,他想要有尹婷的生活。
“你要不要摸摸它?”尹婷坐在木地板上,仰脸对他笑。
“好啊。”仇正卿走过去,坐在她身边。喵大大迅速站了起来,退后几步,警惕地看着仇正卿。
仇正卿的手空在半空,有些尴尬。尹婷看到他的表情,抿着嘴笑。仇正卿叹气,“好吧。”他对尹婷说:“我试试你那招。”他对着喵大大眨眼睛,眨了好几下。
喵大大完全没反应。还小心地盯着他。
“慢一点。”尹婷指导他,“也许要温柔一点眨。可能那样大大才觉得你在亲它。就跟人一样,粗鲁凶狠地按地上啃跟温柔地抱过来亲一亲完全不同感觉,对吧?”
这比喻!仇正卿不知道喵界是怎么样的喜好。他只知道尹婷说的什么按地上粗鲁地和温柔地抱过来他都挺愿意的,当然他不会凶狠……咳咳,不小心想得有点远有点邪恶,赶紧打住。
“你看,像我这样。”尹婷还要做示范。仇正卿脸臊没好意思看她,他找了个理由起身:“我还是实施B计划吧。”
他出去,拿了个罐头进来。
“啪”的一声,当着喵大大的面打开了。
喵大大闻到了味道,注意力顿时转到了罐头上。“想吃吗?”仇正卿温柔地问。把罐头放在自己手边。喵大大盯着罐头看,然后慢慢走了过来。它一开始只是闻,仇正卿没动。然后它放心下来,小心吃起了罐头,等它吃了几口,尹婷摸了摸它的背,仇正卿也摸它的背,喵大大没有抗拒,继续埋头苦吃。
尹婷对仇正卿笑:“看来还是食物比示爱管用。”
仇正卿也笑了,她说的话真有意思,她说什么他都觉得有意思。他继续摸着喵大大,尹婷也在摸,两个人的手时不时触碰一下。尹婷没在意,开始唠叨:“今天大大受了惊吓,没敢让医院帮它洗澡。我买了干洗剂帮它打理了一下。身体都检查好了,指甲也剪了,它的疫苗前几天刚打过第二针,一个月后打完第三针就好了。它身上没病没虫子,你放心吧。大大可爱干净了,每天把自己舔得干干净净的,它不脏的。”
“嗯。”仇正卿应,他没有嫌弃这只猫的意思。他这不是在摸它吗。
“要是你想亲近它,它不愿意,你就别强迫它。别着急,慢慢来。它害怕了会反抗的,不小心伤了你就不好了。”
“嗯。”他懂,就跟追姑娘一样,他慢慢来,有计划ABCDEF。
“我会给它买玩具,买爬架,给它买定时喂食器,尽管让它不打扰你。我会常来看它的。”
“嗯。”最后这一句最重要,他很高兴。
这时候大大吃好了,停了下来。走到一边开始舔嘴舔小爪。尹婷和仇正卿都看着它,然后相视一笑。
“谢谢你。”尹婷说。
“别客气。”今天真的是他的幸运日。
两个人之后就一直坐在房间木地板上陪着喵大大,喵吃饱了罐头到处看看,走一走坐一坐躺一躺,没再叫。尹婷很高兴,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一看时间有点晚,她说她先回去。
仇正卿要送她,尹婷忙道:“不用不用,今天已经很麻烦你了。我出去打个车就好。”
仇正卿很严肃地看着她:“这么晚了,你从我这离开,我不可能让你独自一人去坐计程车,不安全。”
“那好吧。”尹婷道谢。
仇正卿让她等等,他去穿个外套。尹婷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悄声对喵大大说:“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吧?”喵大大没回话,它在尹婷身边躺下翻着肚皮呼噜呼噜地撒娇。
仇正卿把尹婷送回去了。照例送到小区门口。尹婷下了车隔着车门对他大声道:“多谢你,晚安。”
“晚安。”他应。她没有说“有机会再见”,他忍不住笑,他相信他们明天就能见面。
尹婷步履轻盈地走了,仇正卿看着她的背影,觉得真舍不得,离明天还有很久呢。他叹气。等她进了小区再看不见,他又坐了一会,然后启动车子回家。
一进家门就听到喵大大在房间里叫。仇正卿大声道:“好了,好了,我回来了。”
喵大大仍在叫。仇正卿开了房间门进去,喵大大端正坐着,仰着小脸看着他。仇正卿关好门,蹲下来,对它说:“我送她回去了。你也想她了是吗?”
喵大大没说话,只眨了眨眼睛。那小模样让仇正卿笑了,他伸手给它,问它:“让摸吗?”
结果喵大大看了看他的手,走过来,用脑袋在他的掌心蹭了过去。
喜出望外。仇正卿大笑:“你在撒娇吗?”
喵大大又挨过来,用脑袋蹭他的腿。
仇正卿抚摸它,“你喜欢我吗?”喵大大再蹭一下。仇正卿哈哈大笑:“那你说她喜欢我吗?”
喵大大当然不会回答。仇正卿给尹婷打电话,尹婷很快接了:“是大大出了什么事吗?”
仇正卿笑:“它刚才,用脑袋蹭我的手掌心,超级撒娇的那种。”
尹婷尖叫:“好羡慕!!!我也想要!!!”
仇正卿哈哈大笑,告诉她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那一句:“你早点休息吧,我们明天见。”
“好。”尹婷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还嘱咐他:“你明天别喂它罐头啊,只给猫粮,罐头留给我来喂。我也要实施计划B。”
仇正卿哈哈大笑,“好。”他答应她。挂了电话后看到地上剩下的罐头还有一点没吃。他给没收了。“小婷说不让你吃了。”喵大大现在吃饱了也不着急罐头,只围在他脚边转。
“她明天还会来,你开不开心?”仇正卿问喵大大,喵大大没回答,却抱住了仇正卿的腿,直立起来伸着小短胳膊试图勾他的衣服下摆拍着玩。它的眼睛又大又圆,很有精神。让仇正卿又想起了尹婷。
仇正卿把喵大大一把捞了起来抱在怀里。喵大大没挣扎,只好奇地看着他。
“你真幸运,你遇到她了。”仇正卿跟喵大大说,“我也是。我遇到她了。真幸运。”
另一边,尹婷在卧室床上打滚,好开心,太兴奋了。今天是她的幸运日。从一大早起来发现大大被打跑了一直到找到大大,不停打电话求助到最后找到大大的落脚地,她觉得这一天真是太曲折充实了。
“所以说嘛,有波折就表示后面会有很大的幸福。”尹婷抱着枕头,想到仇正卿,她的心被温暖涨得满满的,他真的太好太好了。
仇正卿把房间门关好,收拾收拾,洗澡睡觉。
时不时听到喵大大在房间里叫,他去看了几次,它没什么事,就是叫唤。他没在意,去睡了。关上灯,四周静寂无声。
“喵~~~”
仇正卿撇撇眉头,好了,知道了,知道你在。
“喵~~~”
仇正卿翻个身。快睡吧,都关灯了,关灯要睡觉了。房间里有水有粮有厕所,什么都不缺你的。
“喵~~~”
仇正卿装听不见。
“喵~~~”
喵大大非常执着的,很努力的,一直叫个不停。
仇正卿坐起来,难道厕所没弄好?它想上厕所吗?他开了灯,去喵大大的房间,用铲子翻了翻,有一泡尿,猫砂居然把尿结成团了,他这不养宠的第一次见识。他找来垃圾桶把那团尿铲出来。期间喵大大一直蹲在旁边认真监督,还跑厕所里捣乱。
弄好了,仇正卿帮它把厕所砂子铺平。喵大大跑进去坐在砂上,霸占地盘。
“好了,厕所干净了。没人抢你厕所。好好睡觉,知道吗?”他跟它训完话,又检查一遍,粮还有,水还有,什么都不缺。很好。他拿了垃圾桶走了出去。
洗干净手继续上床睡觉。
“喵~~~”
刚躺下没几分钟,又听到喵大大在呼唤了。仇正卿这次真的打算不理它了,叫一叫就好了,睡觉。
“喵~~~”
寂静地夜里,那“喵”声分外清晰。一声接着一声,好半天都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仇正卿叹气,再爬起来,走到那房间里,喵大大看到他来了,端正坐着,睁着无辜的圆圆的大眼睛看他。
“你想要什么?”仇正卿问它。喵大大不回话,过了一会,又开始喵喵叫。
“好了,不要叫,大半夜的,吵到邻居了。”仇正卿用手摸它脑袋,喵大大让他摸了,然后也不叫了。
“你害怕吗?”仇正卿问它,“这里是你的家了,没人打人,没人饿着你。大概就是会有点寂寞。”
喵大大走近他,躺下打了个滚。
“好了,不许再叫了知道吗?”他揉它脑袋,抚它的背和肚子,它呼噜呼噜,还挺大声。
仇正卿陪它呆了一会,再回了卧室。这次还没躺上床,就又听到喵大大叫唤。
仇正卿火大地踏进房间,瞪着那只猫。喵大大见他来了,又端正坐好,圆滚滚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这又不叫了?仇正卿被它看得心又软了。“非得有人陪才行吗?”他问它。
喵大大呼噜呼噜,在原地踏起小步子。
“行了,行了。”仇正卿坐在地板上看着它,“我再陪你一会。大晚上不要叫,吵得邻居,没公德心,知道吗?”
喵大大不知道公德心,但它确实不叫了。仇正卿坐了一会觉得冷,打算回去穿件衣服。刚出去关上房间门喵大大又开始叫。仇正卿没好气,干脆抱了被子回到房间,把自己裹起来。他没养过猫,意识里觉得不能让小动物上床。所以不打算把喵大大抱回卧室陪它,只好委屈自己窝到这房间来。
“只陪你这一晚。看在你初来乍到有可能不适应的分上。知道吗?”他告诉喵大大。“还有你太吵了,吵到被邻居投诉你也不愿意,对不对?”
喵大大的回应是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快睡吧。一会你睡着我再走。”仇正卿打着如意算盘。
可是,喵大大竟然一直不睡!它走来走去,要不就是坐着,要不就是躺着,要不就是舔毛,眼睛一直睁着。竟然不睡!
仇正卿无语了。他最后困得裹着被子倒在木地板上睡着了。
早上仇正卿睡过来是被一阵刨沙的声音弄醒的。他睁开眼,正对上喵大大的双目,它警惕地看着他,此时它站在厕所里,翘着屁股正拉屎。仇正卿知道它在拉屎是因为他闻到臭味了。昨天因为担心喵大大不习惯厕所,所以尹婷没有装厕所门,还告诉他过两天等喵大大习惯这个厕所了再装。
现在可好,没有厕所门,他被迫观看了一场拉屎秀。仇正卿坐起来,彻底清醒了。喵大大很快拉完,转身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用小爪刨啊刨,用砂把屎埋上。然后它走出来,看了看仇正卿。
“好了,不必跟我握手道早安了。”仇正卿起来松了松筋骨,躺地板上睡全身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