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当鲁道尔夫坐在她旁边的时候,这个年轻的女孩说道,“你的朋友真滑稽,他的声音就像一只小喇叭。”
“那是因为他是一个音乐家。”
两个小时后,鲁道尔夫和他的女伴在圣丹尼斯大街的一座房子前分手。
“我就住这儿。”女孩说。
“好的,我亲爱的路易丝,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我们再见面呢?”
“明天晚上8点,在你的住处吧。”
“真的吗?”
“我保证。”路易丝回答道,将自己那玫瑰色的面颊靠向了鲁道尔夫,鲁道尔夫迫不及待地品尝着这年轻、健康的成熟果实。
鲁道尔夫无比兴奋地回到了家。
“啊!”他在房间里踱来踱去,“我不能这样睡去,我必须写一些诗句。”
第二天早晨,门房发现他的房间里扔着三十来张纸片,在每一张上都有一个同样的气势雄伟的开头——
“啊!爱情,啊!爱情,你的白马王子。”
和往常的习惯相反的是,鲁道尔夫那天早晨起得很早,尽管昨晚他只睡了一小会儿,可是他还是马上起了床。
“啊!”他惊呼道,“今天是重要的一天。但是我不得不等上12个小时。这段时间我干什么呢?”
他朝书桌上看去,他好像看到钢笔在蠕动,似乎在对他说“去工作”。
“啊!是的,真正的工作!让写作见鬼去吧。我得出去走走,这里到处散发着墨水的臭味。”
他走了出去,然后进了一家他确信不会碰到任何朋友的餐馆。
“他们要是看到我在恋爱,又要预先为我设计形象了。”他想着。
吃完一顿简单的便餐后,他去了火车站,坐上了一列火车。
半小时后他出现在阿弗雷乡间的森林里。
鲁道尔夫闲逛了整整一天,在大自然的原始状态中松弛了下来,直到黄昏时分才返回巴黎。
认真收拾完将用来接待他的偶像的屋子后,鲁道尔夫为这次会面精心打扮了一番,还为没有一件白色的上衣可穿而抱憾不已。
从7点到8点,他一直被期待的痛苦折磨着。那是一种缓慢的折磨,使他回想起往昔的旧时光,以及使它们充满甜蜜与温馨的旧情人。按照惯例,这会儿他又开始梦想一种高尚的爱情,一段篇幅浩繁的风流韵事,一首情意真挚的抒情诗,有月光,有初升的太阳,有柳枝下的约会,有嫉妒,有叹息以及其他所有的一切。就是这样,每一次他都把女人带回家,然后当她们失去头上的光环和脖颈上的项链时,就会离他而去。
“她们更喜欢新靴子或者无边女帽。”他的朋友对他说。
但是鲁道尔夫很固执,直到这一次,他所遭受的无数次痛苦都没有能够治愈他。他一直在期待着一个同意为他摆出偶像姿态的女人,一个穿天鹅绒睡袍的天使,他可以在闲暇时间为她讲讲那些写在柳叶上的十四行诗。
终于,鲁道尔夫听到时钟敲响了那“神圣的时刻”,当最后一声钟鸣消逝时,他恍惚看到座钟上的爱神丘比特和普绪客,正用那雪花石膏制成的双臂相互缠绕拥抱。就在此时,两下胆怯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鲁道尔夫打开了门,是路易丝。
“我很守信用吧。”她说。
鲁道尔夫拉上窗帘,点燃一支新蜡烛。
此时,这个女孩已经摘下了她的无边女帽,拿下了她的披肩,洁白得耀眼的被单衬着她的微笑和泛着红晕的脸庞。
与其说路易丝漂亮,不如说她可爱更恰当。她那鲜艳的面颊显得既率真又淘气,有点像加瓦尔尼笔下《被感动的格勒兹》。
所有的青春魅力都从她的打扮上巧妙地表现了出来,朴实自然,却愈发衬托出她天生的妩媚,那是所有女人从襁褓中开始直到穿上新娘礼服所一直拥有的财富。路易丝显然对姿势有过特别的研究,在鲁道尔夫面前摆出了许多连他用艺术家的眼光看来都相当诱人的姿势。她那穿着鞋的纤足是那么令人满意地小巧,就像是为了浪漫的情人专门请安达卢西亚或中国的缠脚人修整过一样。
而她柔嫩如荑的双手,则是终日慵闲无事的最好证明。实际上,在过去的6个月中,她根本没有任何理由担心会被针扎到手指。
简而言之,路易丝是那些薄情善变的小鸟中的一员,或出于一时兴起,或是天性使然,她们可以在某天,更确切地说是某个晚上,主动在学生公寓顶楼的巢里栖足,如果你懂得怎样保持她们的新奇感,或是能用金丝带缠住她们的脚步,她们或许会多停留几天。
和路易丝闲聊了大约一个小时后,作为一个榜样,鲁道尔夫把丘比特和普绪客的雕像指点给她看。
“这不是保尔和薇吉妮吗?”
“是的,”鲁道尔夫答道,他不想一开始就因抵触而惹怒她。
“他们干得很不错。”路易丝说。
“唉!”鲁道尔夫凝视着她,心想,“这个可怜的孩子根本没有把文学当回事。我敢肯定,她惟一的拼字法就是她自认为正确的那一套。我得给她买本字典。”
不管怎样,当路易丝抱怨她的靴子妨碍她时,鲁道尔夫还是殷勤地为她松开了鞋带。
突然灯灭了。
“喂!”鲁道尔夫呼叫道,“是谁吹灭了蜡烛?”
一声快乐的笑声回答了他。
几天后,鲁道尔夫在街上碰到了一个朋友。
“你都在于些什么呢?”朋友问他,“这些日子连你的影子都看不到。”
“我正在研究一首关于亲昵行为的诗。”鲁道尔夫答道。
这个可怜的伙计说得没错,他想从路易丝那里寻找比这个可怜的女孩所能给予他的更多的东西。她不过是一支麦秸制的笛子,不可能有七弦琴的变音。也就是说,她对鲁道尔夫讲爱情的行话,而鲁道尔夫坚持讲传统的语言。就这样,他们彼此根本无法沟通。
一个星期后,同样是在结识鲁道尔夫的那个跳舞场,路易丝又遇到一个年轻帅气的男孩,他和她跳了几次舞,在娱乐结束后就把他带到了她家。
他是一个二年级的学生,能流利地朗诵优美的散文诗,他有一双迷人的眼睛和一个鼓囊囊的钱袋。
路易丝问他要了墨水和纸,给鲁道尔夫写了一封信,表达了以下意思:“别再对我抱有幻想了。给你最后一个吻。再见。路易丝。”
当鲁道尔夫晚上回家读到这封信的时候,他的烛光突然熄灭了。
“哦!”他沉思着,“它是我在路易丝来的那个晚上第一次点亮的蜡烛——它一直燃烧着,直到我们结束。早知道这样,我就选一根烧得时间更长的。”他用一种半是懊恼半是遗憾的口吻补充道,把情人的纸条放进了那个有时候被他称为“爱情的坟墓”的抽屉里。
一天,在马切洛那儿,鲁道尔夫从地上捡起一块纸片点烟斗,在那张纸片上他认出了路易丝的笔迹。
“我也有,”鲁道尔夫对他朋友说道,“我也有这个人的亲笔字,只是比你的少两个拼写错误。难道那不能证明她爱我胜过爱你吗?”
“那只能证明你是个笨蛋,”马切洛回答道,“白胳膊和白肩膀在文法上的区别无关紧要。”
斗,在那张纸片上他认出了路易丝的笔迹。
“我也有,”鲁道尔夫对他朋友说道,“我也有这个人的亲笔字,只是比你的少两个拼写错误。难道那不能证明她爱我胜过爱你吗?”
“那只能证明你是个笨蛋,”马切洛回答道,“白胳膊和白肩膀在文法上的区别无关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