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险恶,若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便出去闯荡,等于在找死,但总想着靠别人坐享其成,到头来还是要吃亏,人生没有偷懒这回事。
——锦欢专栏 《女子说》
关于婚变,锦欢曾愤愤不平,打电话去质问前姐夫,像是带着炸弹去寻求同归于尽。
“离婚是怎么回事?!”她没耐心拐弯抹角,却极力压制住自己的愤恨。
张世忠没有一点儿慌张,做律师的心理素质都好得出奇,“锦欢——这是我和你姐姐之间的事。”
“为什么这样对她?!”她手里死死捏住电话,仿佛那便是张世忠的脖子,她真可以亲手掐死他,没来得及撒在邵元成身上的气,都撒在这个前姐夫身上。
电话那头,张世忠沉默了一秒钟:“我们已经在一起十四年,所有亲昵都变得像刷牙,死了一样。我们都需要重新活过。”
老掉牙的说辞!哪个结婚多年的男人女人没产生过腻的感觉?!
“这只是你的需要!”锦欢几乎歇斯底里,“你得什么绝症了?非要鲜活的肉体来治疗?”
“……锦欢,等你经历过长期的婚姻,你就会明白我今天的话。我和你姐姐以后还是好朋友,希望你能理解。”
完美的借口——她没有结过婚,怎么说都理亏。她把电话狠狠一砸,那金属小玩意儿在沙发上蹦跶几下,躲进了布垫缝隙里。她并没有壮烈得让它粉身碎骨。她坐回到沙发上,双手抱住头,想要理清思路:白手起家的男人靠不住,别人把妹泡妞时,他们在埋头苦干,等功成名就之时,就要弥补年轻时的缺憾,到处寻找春药。可是那些从小锦衣玉食的二世祖又怎样呢?她想起邵元成,想起何晓峰,惊出一身冷汗!
张世忠把财产清单拟了出来,锦承发现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不过拥有一大一小两处房产、一辆奔驰E300和一辆沃尔沃S40,银行存款、股票、债券、基金都寥寥无几。这其中肯定有问题,锦承找到蒋玲玲求助,想仔细调查。玲玲一向三头六臂,这种小事难不倒,她答应尽快给她消息。当然,锦承还有另外一件事要拜托好友。
由于身处离婚大战中,之前锦承情绪低落,已经把私房钱挥霍得所剩无几,要等张世忠给钱,起码得拖上大半年。即使从离婚案中能够分得可观的财产,也不是长久之计。她需要重新出去工作,自力更生,可是已经十四年没有上过班!当年在全球知名的露丹做到公关主管,却匆忙结婚,草草上岸,以为就此气定神闲一辈子,没想到现在当头一棒,耳晕目眩,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手里攥着一长串联系人的名单,都是老同学老朋友,其中还有以前在露丹共事过的同事施琪。听说锦承离职后没多久,公关经理跳槽,施琪在没有任何竞争对手的情况下,轻松晋升,一路顺风顺水,所向披靡,最近已经成了一奢侈品牌的公关总监。
她正在沙发上看着名单走神,被锦欢撞见。锦欢担心姐姐的决定是一时冲动——若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便出去闯荡,等于在找死。她侧身坐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搭在姐姐肩上:“吴锦承同志,世道险恶啊!”
锦承似乎不吃这一套,回过头望了她一眼,义正言辞:“总想着靠别人坐享其成,到头来还是要吃亏,人生没有偷懒这回事。”一字一句都像是锦承心里酝酿已久后的爆发。她以为婚姻是一条最体面的退路,没想到却成了最难堪的伤疤,这样的感受,锦欢是无法理解的。
“实在不行,到我们报社来当英文编辑得了。”锦欢半开玩笑,手一撒,慢慢起身去取早餐。
“你还没吃够当编辑的苦,还要拖我下水?”锦承想自己再不济也不会沦落到打杂跑腿的地步。
她先联系了几个老同学,她是名校毕业,同窗多数有头有脸。可大家对她要重新出来工作疑惑不解。
“张太太,你就不要逗我玩了。即使我给你找了工作,你老公不乐意,还不来找我算账?”一个当了老板的男同学戏谑道。
“我家庭有变故,需要考虑经济来源。”锦承终于说出个中缘由,把脸面抛之脑后,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讲脸面的。
“锦承啊,我们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真心劝你不要离婚。”对方掐灭了手里的烟,语重心长,“想明白了,男人就那么回事,玩累了能回家就行,别要求那么高。你听我的,拖着坚决不离,那些苍蝇蚊子撑不住,也就跑了。”
锦承听了,哭笑不得——看来又是一个玩过的男人,还为自己的同类叫屈,她觉得再说下去就是浪费时间。她又找过几个老朋友,但离婚的消息渐渐传开,有的人避而不见,有的人担心她闹离婚找工作只是一时兴起,到头来还是要乖乖回去做张太太。总之,工作的事没什么进展。锦承犹豫要不要打电话给施琪,这个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人。施琪的存在,证明了自己之前选择人生道路的彻底失败。她如果没结婚,现在应该也是什么知名品牌的公关总监。
最终,她们约在施琪办公室楼下的咖啡厅见面。这是CBD地区最知名的大楼,因为设计者在大楼完工之前就心脏病发作死掉了。悲剧总是最吸引人,当然,吴锦承的悲剧也对施琪产生了不怀好意的吸引,对方一口答应要见她。施琪带着香奈儿墨镜,穿着一身黑色香奈儿套裙,抬着脸,走过全玻璃外墙的写字楼大厅,高跟鞋声像一串动人的音符。锦承向她示意,她缓缓坐下,摘掉墨镜,从容地微笑,用手指了指:“我办公室就在26楼,刚开完一个重要的会议,不好意思,久等了。”
锦承连忙表示没关系。十多年前,两人在办公室里是面对面坐着的同事,今非昔比,她愣了一秒,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此时仍然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怎么离婚了?”施琪脖子往前伸,皱着眉头,像是很关切的样子。锦承没想到第一个问题竟会是这个。
“我前夫另觅新欢,男人一向钟情,一辈子都喜欢20出头的年轻女孩儿。”她苦笑,用幽默掩盖伤口,心碎了不必掰开给外人看。
“唉,当初你选择这条路,我一直挺惋惜!”施琪继续说教,“不过女人一旦结了婚,不服软是不行的。“话说到一半,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锦承,抱歉地笑了笑。
“我现在有事,好啦,一会儿打给你,乖乖的。”她口气像在哄小孩子,难道施琪是单身妈妈?!好像现在很多白领丽人都自己生养小孩儿,完全不把男人当回事了。锦承默不作声,把脸侧向一边,假装不在意。不到两分钟时间,对方收拾妥当挂了电话。两人对视了一下,有些尴尬。
“哎,一个朋友。”施琪抿了一口咖啡,先招供,比我小六岁呢,人很幼稚,不过长得还不错。我就是个硬骨头,所以现在还单身,只能时不时找个小男人解闷儿。”
她明显是在炫耀!炫耀自己身居高位、有财有貌,还能泡帅哥。锦承求人气短,只能顺着她:“还是你这样比较潇洒,无忧无虑。”
施琪听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哎哟,谁说无忧无虑啊?有时候还会担心约会是不是要撞车。”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锦承觉得她得寸进尺,不想再就此搭话,只埋头摆弄咖啡杯。
施琪的热情被锦承的沉默堵了回去,只好转移话题:“还是说说你吧,怎么这时候又要出来工作?他不把财产留给你?这婚姻还有什么意义?嫁人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点儿吗?”
锦承暗自诧异:这女人外表独立坚强不可一世,内心呢,却免不了一副婊子心态,看来不是不想结婚,只是没有出好价钱的人。看看这一栋摩登大厦里,来来往往,黑丝、高跟鞋和红唇,成百上千,都是施琪的化身,有的是过去的施琪,有的是未来的施琪,有的是失败的施琪,有的是成功的施琪。她们都同样一张美丽的皮相,却人心似困兽,风情万种又现实决绝,为了过得风光无限,简直可以剜自己的肉。后来锦承才听说,20多岁的时候,施琪恋上过一个台湾上司,男人已婚,每天坚持一个morning call和一个晚安电话,五年,一共一千八百二十五天,天天如此,不管在哪儿,不管在干什么,多少男人能做到?施琪铁了心跟他在一起,对方老婆打死不离婚不要紧,她做好了一辈子躲在他身后的准备,没想到最后男人却借口有更好的发展机会,拍拍屁股回台湾跟老婆孩子团聚了。被抛弃时,施琪已经33岁,大好的时光全被浪费,至此以后,她就再也没有认真爱上过谁,千帆过尽,孑然一身。
“经历过婚姻,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人生就没有太大缺憾了。”锦承已经断定施琪并不会真心帮自己,话说得像一根针,刺到施琪的神经。
对方愣了一下,说:“真不愿看到你这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样子,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虽然平时没怎么见面,说说知心话总是可以的。”
锦承心底冷笑了一声,想:如果在你面前哭得一塌糊涂,你是要给我饭吃,还是要给我衣穿?不过是狠狠踩上一脚,或者暗自耻笑,说不定更难看的脸色更难听的话扔过来。大家都是在打落牙齿和血吞,只是有人表面成功了,就可以反过来五十步笑一百步。她后悔来找施琪求助,正经事情没谈,已经先咽了一肚子气,结果自然还是被各种借口推辞。锦承终于深刻体会到“世态炎凉”四个字。
眼看到了午餐的时间,锦承庆幸施琪没有邀她一起吃饭。她一个人在这巨型的玻璃物体内走着,渺小得像一粒尘埃。曾经满面风光的张太太,一时成了形只影单的路人甲。她内心正在期期艾艾,却听见背后有人叫了一声“吴锦承!”
锦承忙回头,看到的是一个眉目和善、身材中等、穿黑色夹克的中年男人。那男人微微一笑,走上前来跟锦承打招呼:“好久不见啊!”
原来是锦承的大学同学赵大年,掐指一算,离上一次见面已经十年,他外貌竟没有太大变化。听说他这几年在做期货投资,身家不菲,却还一幅低调的行头。锦承立刻把低落的情绪收拾妥当,大方回应着。
“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她说着,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
“是啊,好久不见。我正巧跟朋友一起过来玩。”说着,赵大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跟着一对时髦鲜亮的年轻人。那男的三十岁左右,一看就是金子堆大的。女孩儿浓眉大眼,面容清新得像早春的绿芽。锦承判断,她至多20岁。
“你在这里干什么?”赵大年问,他好像对锦承的事一无所知。
“有点儿事情,刚处理完。”面对赵大年,她感到吃力,还不如面对那些冷嘲热讽的人,可以痛痛快快来个解气的!
“还没吃饭吧?正好,跟我们一起。”
他邀请她一起去楼下一家西餐厅吃饭,说那里煎牛排的师傅水平一流。这是个生活精致的男人。
四人的谈资,在细软的土豆泥和香嫩的牛肉,冰冷刀叉和轻薄瓷盘间自然穿插着,因为赵大年的有趣,一切陌生和尴尬都无所遁形。
赵大年切着牛排,时不时抬头看锦承:“你知道吗?我们昨天还在广州开会,鹏飞说没来过这里,想过来尝尝地道的川菜。结果呢,我们今天早上就飞过来了。广州那边酒店的房间还没退,没人知道我们偷跑出来了!”说这话时,他眉毛上扬,像小孩子逃课一样兴奋。锦承被他的真诚打动。
“真像罗马假日!”他继而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年轻美女,“小蕾,你就是公主,鹏飞就是记者,而我是带着你们领略各种风景的摩托车。”
话音刚落,四个人中有三个人都笑了起来。只有那位年轻美女,目光狐疑的看着他们三个——很明显,这样的笑话,她没有听懂。但这丝毫不影响赵大年的兴致,他解释这是罗马假日里的情节。美女更茫然,说没有看过。赵又耐心的把故事的来龙去脉交代一遍,他总是这么周全。他们还是愉快的聊天,没有久别重逢的絮絮叨叨,没有追根究底让人尴尬的问候。只是正常的,聊社会热点、聊经济形势、聊最新的苹果手机有哪些弊端。他把一切不寻常的事都处理得稀松平常。午餐结束时,也是稀松平常的告别:好吧,今天就这样,散了吧。
好吧,散了!中间十数载的日与夜、云与雾就这样悄然穿过。
赵大年突然觉得话有不妥,又轻声说了句:“锦承,但愿人长久。”
在正午的艳阳下,在这座城市的地标之下,一个正经历着人生变故的中年女人被好友握着手,这与众不同的祝福敲在心上,她百感交集,有想流泪的感觉。但她忍住了,拼命让自己看起来跟赵大年一样淡定从容,就像刚刚无数次忍住了没说“能帮我留意一下合适的工作吗?”
锦承微笑,转身的一刹那,到底湿了眼眶。
就在事态一片灰暗之时,又是蒋玲玲带来了最后的希望——一家本地五星级酒店一直想拿下赵总集团的单子,玲玲得知了,便想趁势推荐锦承去公关部。
“靠谱吗?”锦承将信将疑。
“赵总的集团每年在全国有上千万的酒店消费,光本市就是200万的量。给你安排个职位开点儿工资,他们还是赚了。”蒋玲玲胸有成竹,“再说,你以前就是做公关的,还算是有经验,要对自己有信心。”
锦承依然心里没底。一个女人过了30岁,如果再过分相信好运,那肯定是智商有问题。
总经理王伯涛把面试安排在酒店,蒋玲玲要陪锦承一同前往,说这叫送佛送到西。锦承笑:送到西?岂不是要死了?她决定一个人单刀赴会,在此之前向玲玲打听了一下王伯涛的背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王伯涛,43岁,酒店业炙手可热的职业经理人,曾任职于某国际知名五星级酒店销售部,从协调员做起,27岁便升到总监的位子,手下一半的员工比他年长。在加入现在这家酒店的第一年,他带领团队实现1000万的盈利,创造了本市酒店业的一个神话。。。。。。
“最重要的是,他单身——”玲玲眼皮一眨,睫毛扇动出热辣的气流。
锦承无奈地摇摇头:“你没听说过吗?办公室里只有调情,没有爱情。”
当蒋玲玲的红色SLK还在城南高速路上风驰电掣时,锦承已经开始盘算着每天到酒店上班得花多长时间。看这一路上荒凉得来,一出二环南口,整个天地间就没了人气一样。道路两旁是新建的一个个高档小区,风格有欧式、有中式,造型有豪华、有简约,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是一片花花绿绿的带城堡碉楼和教堂造型的住宅,有点儿不伦不类。就像原本眉清目秀的美少女,被生拉硬拽,上舞台唱戏,涂了厚厚一层面粉和劣质胭脂。虽然这一带房子修得热闹,入住率却极低,在这样一个惬意的初春的午后,竟然看不到有人活动的痕迹。偶尔在小区之间,会出现一两幢完全不搭调的上世纪90年代的建筑,上下两三层,圆拱门,大露台,外墙贴着瓷砖,有的已经脱落,露出水泥毛坯,间或铺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冷清得只有岁月光顾。
“怎么这么远?”锦承终于忍不住问。
“这里是开发区,离机场近。“蒋玲玲指了指路旁一幢废楼,”“别小看这些没人要的老房子,现在身价已经翻了十倍还不止呢,五年前这周围全是农田,再过五年,哼哼——”她手指不经意间在方向盘上来回敲着。不一会儿,车在高架桥下,拐进右边的一条道,绕过一个两三米高的喷泉,停在了一幢米黄色欧式建筑门口,两边的草木组成巨大的卧着的屏,有一部分突出的,被工人修剪出几个硕大的绿字“祥元酒店”。服务生小跑过来开门。
“好吧,就送到这里,祝你好运。”蒋玲玲使劲拍了一下锦承的肩,哥们儿一样的打气方式。
锦承一笑:“蒋女侠,忙你的去吧,等我好消息。”她转身,整理一下衣服,径直走进去。
大门对着的走道上放着一丛繁茂的香水百合,整个室内充满了幽幽香气。左边是大厅前台,右边和走道垂直方向,依次是大堂吧、花瓶形的玻璃穹顶宴会厅和西餐厅,宴会厅被一条涓涓细流包围起来,两边用小型拱桥连接着大堂吧和西餐厅。吧台里有个瘦高的调酒师手里拿着调酒器天马行空的挥舞着,面前放着几个杯子,盛着五颜六色的鸡尾酒,远远望去像是一道彩虹。锦承正看得出神,一个穿着制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儿从大厅侧面出来,向她这边走来。
“你好,请问是吴锦承女士?”小姑娘微微笑着,露出八颗牙齿,标准化训练的结果。
锦承点头示意:“你是?”
“我是王总的秘书Susan,这边请。”
经过一段迷宫式的员工通道,Susan把锦承领到一个办公室门口,门上挂着“常务副总经理”的招牌,那牌子低调得不愿意被人发现。她敲开门,把锦承领进去,便转身离开,整个过程显得那么的训练有素,挑不出任何瑕疵,真是后生可畏!
王伯涛把目光从一堆密密麻麻的报表里面抽离开来,这才完全露出庐山真面目。国字脸、剑眉、鼻梁高挺,即使微笑的时候,也被一种气场环绕着,让人不禁有些紧张。他示意锦承坐下,很随意地聊天,谈到酒店的大致情况。原来,祥元酒店是隶属于一家大型民营集团公司,也是本市唯一一家自己投资自己管理的五星级酒店。这就是为什么王伯涛顶着“常务副总”的头衔,而不是总经理。总经理是出钱的老板,等于挂职监督,因为集团公司第一次开五星级酒店,没有任何经验,酒店总经理基本上算甩手掌柜。
锦承顺势打量了一下这不足20平米的办公室,铺的是普通地砖,办公陈设也非常简单,根本没有任何气派可言,想必老板比较节俭,不知自己这次会不会拿到体面的薪水。
“关于公关部副经理,你知道,一般的酒店是不会设这个职位的。”王伯涛突然进入正题,他两手叠放在桌上,食指轻轻触着文件,好像每一个字都是经过大脑严格过滤后蹦出来的。
“我知道。”锦承一脸淡然,心想,一切都是看在赵总的面子上,他说这话并不冤枉。
“我们酒店很特殊,因为是全新的酒店品牌,所以特别重视公关这一块,公关部名义上是属于销售部,但直接归我领导。我和老板都希望能加强公关推广的力度,迅速提高酒店的知名度。听说你以前在露丹做公关的?为什么想到离开?”
锦承连忙点头——峰回路转,这话有些意外,难道公关部还真缺人手?“以前我在露丹做到公关主管,因为当时结婚,决定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好好照料家里人。”
“哦,那挺可惜的,露丹是个非常好的跨国企业,我们之前也跟他们的分公司签过协议。”王伯涛顿了顿,“这十多年,你从来没有出来工作过?”
锦承愣了一下,笑容有些僵硬,王波涛口气平和,没有让人感觉到任何嘲讽的意味。
“以前从没想到过家庭会有变故,但我现在需要重新开始。。。。。。”话一出口,锦承自己都有些意外。
为避免尴尬,对方连忙转移话题,跟她聊起以前工作的事情。因为最近忙于四处找工作,锦承倒是时常回忆那些内容,都是跟第三方对接,策划小型活动之类,说着说着,那些以为已经遗忘的情景又浮现在眼前,连细节都如此清晰,她在重温自己以前在职场上短暂的辉煌,说得十分投入,脸上不自觉泛出会心的微笑。
“好,我大致清楚了。”王伯涛打断了她,“任职公关部没什么问题,薪水方面,将会对应由人事部最终敲定,但今天你还需要见见公关部经理和销售总监,也就是个形式。因为是赵总推荐的人,所以首先由我跟你面谈,没有经过他们,但毕竟以后他们算是你的领导。。。。。。”他语气中没有半点儿敷衍的感觉。
锦承嘴角往上扬了一下:“我明白。”
“好,那让Susan带你去吧,所有流程她会安排好。”王伯涛说完,把秘书叫了进来,简单交代了一下,便又重新埋头去研究他的报表了。
接下来的面谈确实是形式主义,销售总监和公关经理都是大忙人,草草面完,最后和人事部商定入职时间和手续所需材料,大功告成,前后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薪水的问题,锦欢问及过,锦承只说比较满意。这算是个敏感话题,王伯涛不想薄赵总的面子,让人事部定了个B级经理级别,她的待遇就跟公关部经理一模一样。这事锦承不太清楚细节,她只知道当人事经理拐弯抹角的说出具体数字时,那种表情,好像自己掉了两斤肉。锦承顿时明白,薪水的事情,以后要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