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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桓帝志】〔字曰意。帝所厚者中官,所悦者女宠,惟此两途。〕

帝初封蠡吾侯,质帝无嗣,太尉李固欲立清河王蒜,大将军梁冀贪树疏幼以为己功,乃白太后策免固,迎立帝。是月,固幽毙于狱,暴死道路,而太尉胡广封安乐乡侯,司徒赵戒厨亭侯,司空袁汤安国亭侯。京都童谣云:“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

元嘉中,凉州诸羌一时俱反,大为民害,帝命将出众,每战常负,中国益发军卒,麦多委弃。天下童谣曰:“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丈夫何在西击胡。吏买马,君具车,请为诸君鼓咙胡。”

元嘉、永兴间,京师童谣云:“城上鸟,尾毕逋。公为吏,子为徒。一徒死,百乘车。车班班,入河间,河间姹女工数钱。以钱为室金为堂,石上慊慊舂黄梁。梁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按:此皆为政贪也。“城上乌,尾毕逋”者,处高利独食不与下,若谓人主多聚敛也。“公为吏,子为徒”者,言蛮夷将畔逆,父既为军吏,其子又为卒徒往击之也。“一徒死,百乘车”者,言前一人往讨胡既死矣,后又遣百乘车往。“车班班入河间”者,言桓帝既崩,乘舆班班入河间迎灵帝也。“河间姹女工数钱,以钱为室金为堂”者,灵帝既立,其母永乐太后好聚金以为堂也。“石上慊慊舂黄粱,”言永乐唯积金钱,慊慊常若不足,吏民舂黄粱而食之也。“梁下有悬鼓,我欲击之丞卿怒”者,言永乐主杀灵帝,使卖官受钱,所禄非其人,天下忠笃之士怨望,欲击悬鼓以求见,丞卿主鼓者,亦复谄顺,怒而止我也。)

桓帝时,有人辟公府掾者,情人作奏记文,人不能为作,因语曰:“梁国葛龚者,先善为记文,自可写用,不烦更作。”遂从人言写记文,不去龚名姓。府公惊,不答而罢归。时人语曰:“作奏虽工,宜去葛龚。”

桓帝之世,更相滥举,人为之谣曰:“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寒素清白浊如泥(叶),高第良将怯如鸡。”

【朱穆】〔字公叔,晖之子。梁冀素闻穆名,辟之使典兵事,拜御史,桓帝徵拜尚书。〕

宋穆与刘伯宗绝交诗曰:“北山有鸱,不洁其翼。飞不正向,寝不定息。饥则木榄,饱则泥伏。饕餮贪污,臭腐是食。填肠满嗉,嗜饮无极。长鸣呼凤,谓凤无德。风之所趋,与子异域。永从此诀,各自努力。”

【仇览】〔字季智,一名香。〕

仇览为蒲亭长,初到亭,有陈元之母诣览,告元不孝,览以善言劝慰之,母闻感悔涕泣而去,览乃亲到元家,与其母子饮,因为陈人伦孝行,譬以祸福,元卒成孝子。乡邑为之谚曰:“父母何在在我庭,化我尸枭哺所生。”

【边韶】〔字孝先。以文学知名,桓帝徵为大中大夫。所著有《塞赋》一篇传世。〕

边孝先教授常数百人,曾昼日假卧,弟子私嘲之曰:“边孝先,腹便便,懒读书,但欲眠。”孝先潜闻之,应时对曰:“边为姓,孝为字。腹便便,《五经》笥。但欲眠,思《经》事。寐与周公通梦,静与孔子同意。师而可嘲,出何典记?”嘲者大惭。

【灵帝宏】〔河间孝王曾孙。先封解渎亭侯。尝问侍中杨奇:“朕何如桓帝?”对曰:“亦犹虞舜比德唐尧。”。〕

灵帝起裸游馆千间,渠水绕砌。莲大如盖,长一丈,夜舒昼卷,名“夜舒荷。”宫人年二七以上、三六以下,皆靓妆而解上衣,或共裸浴。西域贡茵墀香,煮汤,宫人以之沐浴,浴毕,余汁入渠,号流香渠。帝乘舡游漾,选玉色宫人执篙楫,奏《招商之曲》以来凉风,歌曰:“凉风起兮日照渠,青荷昼偃叶夜舒,惟日不足乐有余。清丝流管歌《玉凫》,千秋万岁喜难逾。”

长陵田凤为尚书郎,仪貌端正,入奏事,灵帝目送之,因题殿柱曰:“堂堂乎张,京兆田郎。”

灵帝中平中,京都有《董逃歌》云:“承乐世,董逃!游四郭,董逃!蒙天恩,董逃!带金紫,董逃!行谢恩,董逃!整车骑,董逃!垂欲发,董逃!与中辞,董逃!出西门,董逃!瞻宫殿,董逃!望京城,董逃!心摧伤,董逃!”时董卓以此歌主为己发,大禁绝之,改“董逃”为“董安”云。

灵帝末,京都童谣云:“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上北芒。”至中平六年,少帝登蹑至尊,献帝未有爵号,为中常侍段圭等所执,公卿百官皆随其后,到河上,乃得来还,此为非侯非王上北芒云。

【胡广】〔字伯始,本黄姓。以五月五日生,父母恶之,藏葫芦中,弃河。流岸侧,居人收养。及长,有盛名,父母欲取之。广以为:背其所生,害义,背其所养,忘恩。两无所归。托葫芦而生也,乃姓胡名广。〕

胡广周流四公三十余年,历仕六帝,练达故事,明解朝章,京师谚曰:“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广常逊言恭色,取媚于时,天下以此薄之。

【赵壹】〔字元叔。光和元年,举郡上计,是时,司徒袁逢受计,与河南尹羊陟共称荐之,名动京师。及西还,州郡争致礼命,十辟公府,并不就。〕

赵壹恃才倨傲,为乡党所摈,后屡抵罪,几至死,友人救得免。壹作《疾邪赋》。末云:“有秦客者乃为诗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顺风激靡草,富贵者称贤。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伊优北堂上,肮脏倚门边。’鲁生闻此辞,系而作歌曰:‘执家多所宜,唾自成珠。被褐怀金玉,兰蕙化为刍。贤者虽独悟,所困在群愚。’且各守尔分,勿复空驰驱。哀哉复哀哉,此是命矣夫。”

赵壹又有《穷鸟赋》曰:“有一穷鸟,戢翼原野。罟网加上,机阱在下。前见苍隼,后逼驱者。缴弹张右,羿弓彀左。飞丸缴矢,交集于我。思飞不得,欲鸣不可。举头畏触,摇足恐堕。内独怖急,乍冰乍火。”

【皇甫嵩】〔字义真。〕

灵帝末,黄巾作乱,以皇甫嵩为左中郎将,讨贼数有功,拜左车骑将军,领冀州牧,封槐里侯,奏请以冀州一年田租瞻饥民。百姓歌曰:“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献帝协】〔字曰合。曹丕篡位,废为山阳公。〕

献帝初有诏曰:“今耆儒年逾六十,去离本土,结童入学,白首空归,长委农野,永绝荣望,朕甚悯焉。其依科罢者,听为太子舍人。”时长安中为谣曰:“头白皓然,食不充粮。裹衣褰裳,当还故乡。圣主愍念,悉用补郎。舍是布衣,被服玄黄。”

献帝初,京都童谣云:“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千里草”为董,“十日卜”为卓,未几为王允所杀,乃应其谶。(凡别字之体,皆从上起,左右离合,无有从下发端者。今二字如此,天意若曰:“卓自下摩上,以臣陵君耳。”)

【刘虞】〔献帝初,拜太傅。敝衣绳屦,食无兼肉。〕

初平初,关东诸将奉幽州牧刘虞为帝,虞不受。时有童谣云:“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公孙瓒以为易地当之,乃攻杀虞,尽有幽州之地,因徙镇焉。建安三年,瓒为袁绍所灭,斯亦自易地而去世云。

【刘表】〔字景升。荆州刺史。〕

初平初,荀越劝刘表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表从之。襄阳有冠盖亭,在冠盖山下,灵帝末,有四郡守、七都尉、二卿、两侍中、一黄门、二侍郎、三尚书、六刺史、二十长史,表以其豪盛,乃即其山道口刊石,铭之曰:“峨峨南岳,烈烈离明。繁俊囗,君子以生。惟此君子,作汉之英。德为龙光,声比鹤鸣。”

【仲长统】〔字公理。尝著论曰《昌言》。后参曹操军事。献帝逊位之岁卒。〕

仲长统有《述志诗》二首。其一曰:“飞鸟遗迹,蝉蜕亡壳。腾蛇弃鳞,神龙丧角。至人能变,达士拔俗。乘云无辔,骋风无足。垂露成帏,张霄成幄。沆瀣当餐,九阳代烛。恒星艳珠,朝霞润玉。六合之内,恣心所欲。人事可遗,何为局促。”其二曰:“大道虽夷,见几者寡。任意无非,适物无可。古人缭绕,委曲如琐。百虑何为,至要在我。寄愁天上,埋忧地下。叛散《五经》,灭弃《风》《雅》。百家杂碎,请用从火。抗志山栖,游心海左。元气为舟,微风为柁。翱翔太清,纵意容冶。”

【蔡邕】〔字伯喈。母袁公姝,曜乡姑也。少博学,师事太傅胡广。邕饮至一石,尝醉,在路上卧,人名曰醉龙。性沉审,志好琴道。熹平中,入清溪访鬼谷故居,山五曲,曲有灵迹,每一曲制一弄,曲成,出呈马季长,叹异之。尝避怨于吴,顾元叹从学琴,邕叹异之,曰:“卿必成。今以吾名与卿。”顾遂名雍,又是中郎所叹,因用“叹”为字。吴人有烧桐以爨者,邕闻火烈声,知其良木,囚请裁为琴,果有美音,时人名“焦尾琴”。又尝经会稽高迁亭,见屋椽竹东间第十六可以为笛,取用果有异声。孔融与邕素厚,邕亡后,有虎贲士貌相类,融每酒后引与共坐,曰:“虽无老成人,尚有典型。”女琰,字文姬,初适河东卫仲道,夫亡无子,后自胡中归,重嫁陈留董祀。〕

古诗: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童烹鲤鱼,中有尺素书。书中竟何如?上有加餐食,下有长相忆。”此蔡中郎所作。

蔡中郎又有《翠鸟诗》曰:“庭陬有若榴,绿叶含丹荣。翠鸟时来集,振翼形容。回顾生碧色,动摇扬缥青。幸脱虞人机,得亲君子庭。驯心托君素,雌雄保百龄。”

蔡中郎《短人赋》云:“雄荆鸡兮鹜鹈,鹘亢雏兮鹑安此,冠戴胜兮啄木儿,观短人兮形若斯。蛰地蝗兮芦螂蛆,茧中踊兮蚕蠕负,视短人兮形若斯。木门阃兮梁上柱,弊凿头兮断柯斧,畀鼓兮补履,脱枘椎兮捣薤杵,视短人兮形如许。”

蔡中郎《青衣赋》云:“金生砂砾,珠出蚌泥。叹兹窈窕,散在卑微。盼倩淑丽,皓齿蛾眉。纵横接发,叶如低蔡。绮袖丹裳,蹑蹈丝扉。盘宿散蹀,坐起低昂。和畅善笑,动扬朱唇。都冶妩媚,卓跞多姿。精惠小心,趋事如飞。中馈裁割,莫能双追。”同时河间张超闻而规之,作《诮青衣赋》,其略云:“彼何人斯!悦此艳姿。丽辞美誉,雅句斐斐。文则可佳,志卑意微。凤兮凤兮,何德之哀。高冈可华,何必棘茨!醴泉可饮,何必ㄜ池!勤节君子,无当自逸。宜如防水,守之以一。秦缪思愆,故获终吉。”(东国宗敬中郎,不言名,咸称蔡君。兖州、陈留并图画形像,为之目曰:“文同三闾,孝齐参、骞。”)

兴平中,天下丧乱,蔡文姬没于南匈奴,在左贤王部伍中十二年,生二子。曹操痛邕无嗣,敕大将军以金壁赎归。文姬临行,作诗云:“家既迎兮当归宁,儿呼母兮啼失声,我掩耳兮不忍听。”比归,操问邕遗书,对曰:“亡父积书四千余篇,流离涂炭,罔有存者。今所诵忆,裁四百余篇。”因乞给纸笔,真草惟命。于是缮书送上,不遗一字。(文姬博学有才辩,又妙于音,六岁时,中郎于夜中鼓琴,弦绝,问之,曰:“第一弦。”复故断一弦,问之,曰:“第四弦。”中郎曰:“偶中耳。”文姬曰:“吴札观风,知四国兴亡,师旷吹律,识南风不竞。由此观之,何足不知?”按《晋书后妃传》:景献羊皇后母蔡氏,邕女也。又《羊祜传》:祜,邕外孙,景献皇后同产弟。祜讨吴有功,将进爵,乞以赐舅子蔡袭,诏封袭关内侯。是邕未尝无嗣,其女亦未尝为董祀妻也。)

蔡文姬既归,胡人思慕之,乃卷芦叶为吹笳,奏哀怨之音,后董生以琴写胡笳声,为十八拍。其一曰:“我生之初尚无为,我生之后汉祚衰。天不仁兮降乱离,地不仁兮使我逢此时。干戈日寻兮道路危,民卒流亡兮共哀悲。烟尘蔽野兮胡虏盛,志意乖兮节义亏。对殊俗兮非我宜,遭恶辱兮当告谁?笳一会兮琴一拍,心愤怨兮无人知!”其二曰:“戎羯逼我兮为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人多暴猛兮如虺蛇,控弦被甲兮为骄奢。两拍张弦兮弦欲绝,志摧心折兮自悲嗟!”其三曰:“越汉国兮入胡城,亡家失身兮不如无生。毡裘为裳兮骨肉震惊,羯膻为味兮枉遏我情。な鼓喧兮从夜达明,胡风浩浩兮暗塞营。伤今感昔兮三拍成,衔悲畜恨兮何时平?”其四曰:“无日无夜兮不思我乡土,禀气含生兮莫过我最苦。天灾国乱兮人无主,唯我薄命兮没戎虏。殊俗心异兮身难处,嗜欲不同兮谁可与语?寻思涉历兮多艰阻,四拍成兮益凄楚!”其五曰:“雁南征兮欲寄边声,雁北归兮为得汉音。雁飞高兮邈难寻,空断肠兮思囗囗。攒眉向月兮抚雅琴,五拍泠泠兮意弥深!”其六曰:“冰霜凛凛兮身苦寒,饥对肉酪兮不能餐。夜闻陇水兮声呜咽,朝见长城兮路杳漫。追思往日兮行李难,六拍悲琴兮欲罢弹!”其七曰:“日暮风悲兮边声四起,不知愁心兮说向谁是?原野萧条兮烽戍万里,俗贱老弱兮少壮为美。逐有水草兮安家葺垒,牛羊满野兮聚如蜂蚁。草尽水竭兮羊马皆徙,七拍流恨兮恶居于此!”其八曰:“为天有眼兮何不见我独漂流?为神有灵兮何事处我天南海北头?我不负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负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兹八拍兮拟俳优,何知曲成心转愁?”其九曰:“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然。生倏忽兮如白驹之过隙然,不得欢乐兮当我之盛年。怨兮欲问天,天苍苍兮上无缘,举头仰望兮空云烟,九拍怀情兮谁与传?”其十曰:“城头烽火不曾灭,疆场征战何时歇?杀气朝朝冲塞门,胡风夜夜吹边月。故乡隔兮音尘绝,哭无声兮气将咽。一生辛苦兮缘离别,十拍悲深兮泪成血!”其十一曰:“我非贪生而恶死,不能捐身兮心有以。生仍冀得兮归桑梓,死当埋骨兮长已矣。日居月诸兮在戎垒,胡人宠我兮有二子。鞠之育之兮不羞耻,愍之念之兮生长边鄙。十有一拍兮因兹起,哀响缠绵兮彻心髓!”其十二曰:“东风应律兮暖气多,知是汉家天子兮布阳和。羌胡蹈舞兮共讴歌,两国交欢兮罢兵戈。忽遇汉使兮称近诏,遣千金兮赎妾身。喜得生还兮逢圣君,嗟别稚子兮会无因。十有二拍兮哀乐均,去住两情兮难具陈!”其十三曰:“不谓残生兮却得旋归,抚抱胡儿兮泣下沾衣。汉使迎我兮四牡非非,号失声兮谁得知?与我生死兮逢此时,愁为子兮日无光辉,为得羽翼兮将汝归。一步一远兮足难移,魂消影绝兮恩爱遗。十有三拍兮弦急调悲,肝肠揽刺兮人莫我知!”其十四曰:“身归国兮儿莫之随,心悬悬兮长如饥。四时万物兮有盛衰,唯我愁苦兮不暂移。山高地阔兮见汝无期,更深夜阑兮梦汝来斯。梦中执手兮一喜一悲,觉后痛吾心兮无休歇时。十有四拍兮涕泪交垂,河水东流兮心是思。”其十五曰:“十五拍兮节调促,气填胸兮谁识曲?处穹庐兮偶殊俗,愿得归来兮天从欲。再还汉国兮欢心足,心有怀兮愁转深。日月无私兮曾不照临,子母分离兮意难任。同天隔越兮如商参,生死不相知兮何处寻?”其十六曰:“十六拍兮思茫茫,我与儿兮各一方。日东月西兮徒相望,不得相随兮空断肠。对萱草兮忧不忘,弹鸣琴兮情何伤?会别子兮归故乡,旧怨平兮新怨长。泣血仰头兮诉苍苍,胡为生兮独惟此殃?”其十七曰:“十七拍兮心鼻酸,关山阻兮行路难。去时怀土兮心无绪,来时别儿兮思漫漫。塞上黄蒿兮枝枯叶乾,沙场白骨兮刀痕箭瘢。风霜凛凛兮春夏寒,人马饥う兮筋力单。岂知重得兮入长安,叹息欲绝兮泪阑干。”其十八曰:“胡笳本自出胡中,缘琴翻出音律同。十八拍兮曲虽终,响有余兮思无穷。是知丝竹微妙兮均造化之功,哀乐各随人心兮有变则通。胡与汉兮异域殊风,天与地隔兮子西母东。苦我怨气兮浩于长空,六合虽广兮受之应不容!”

【郑玄】〔字康成。师扶风马融。融勤学,梦见一林,花如锦绣,梦中摘此花食之,及寤,见天下文词无所不知,时人号为“绣囊”。玄三载无一业成,融遣还。玄过树阴假寐,梦一老父以刃开其心,倾墨汁著玄心内,于是遂返,精洞典籍,人以为“经神”。常居不其成南山中教授,黄巾乱,乃避遣生徒,诸贤于此挥涕而散。所居山下有草如薤叶,长尺余许,俗谓康成书带。袁貂尝饯玄,欲玄必醉,会者三百余人,皆离席奉觞,度玄饮三百余杯,而温克之容终日无怠。孔融雅敬玄,屣履造门,告高密县为玄特立一乡,曰郑公乡。玄有子为融吏,融被围,往赴,为贼所害。有遗腹子以丁卯日生,而玄以丁卯岁生,名曰小同。〕

郑玄家奴婢皆读书。尝使一婢不称旨,将挞之,方自陈说,玄怒,使人曳著泥中,须臾,复有一婢来,问曰:“胡为乎泥中?”答曰:“薄言往诉,逢彼之怒。”

【孔融】〔字文奉,孔子二十四世孙。十岁时诣李膺,膺甚奇之,太中大夫陈韪戏曰:“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融曰:“想君小时必当了了。”韪大。后为北海太守,累迁大中大夫。与白衣祢衡放言傲物,衡谓仲尼不死,融谓颜回复生。郄虑与有隙,谮之,为曹操所害。〕

孔融作《郡姓名字诗》云:“渔父屈节,水潜匿方,(离‘渔’字)与时进止,出行施张。(离‘印’字,‘鱼’‘日’合成‘鲁’)吕公矶钓,阁口渭傍。(离‘口’字)九域有圣,无土不王。(离‘或’字,‘口’‘或’合成‘国’)好是正直,女回于匡,(离‘子’字)海外有截,隼逝鹰扬(当离‘乙’字,恐古文与今文不同。合成‘孔’也。)六翮将奋,羽仪未彰,(离‘鬲’字)蛇龙之蛰,俾也可忘。(离‘虫’字,合成‘融’)玫璇隐曜,美玉韬光。(去‘玉’成‘文’,不须合)无名无誉,放言深藏,(离‘与’字)按辔安行,谁谓路长。(离‘才’字,合成‘举’。)”盖离合“鲁国孔融文举”六字。(古诗有离合体,近人多不解此体。余读《文类》得北海此诗。如首章云:“渔父屈节,水潜匿方,典{山亘}进止,出行弛张。”第一句“渔”字,第二句“水”字,“渔”犯“水”字,两去“水”则存者为“鱼”字。第三句有“{山亘}”字,第四句有“出”字,“{山亘}”犯“出”字,而去“出”则存者为“日”字。离“鱼”与“日”而合之则为“鲁”字。下四章类此。此离一字偏旁为两句,而四句凑合为一字者。)

孔北海好酒及客,恒曰:“坐上客长满,樽中酒不空,吾无忧矣。”尝作诗云:“归家酒债多,门客粲几行。高谈满四座,一日倾千觞。”

【祢衡】〔字正平。年未及冠而孔文举已逾五十,相与为尔汝交。尝北游许都,怀一刺,字漫灭无所通。或问当今谁可,祢曰:“大儿孔文举,小儿杨德祖。”。〕

祢衡常有辞吊张衡曰:“南岳有精,君诞其姿。清和有理,君达其机。故能下笔绣辞,扬手文飞。昔伊尹值汤,吕尚遇旦,嗟矣君生,而独值汉。苍蝇争飞,凤凰已散。元龟可羁,神龙可绊。石坚而朽,星华而灭。惟道兴隆,悠永靡绝。君音永浮,君声永流。余生虽后,身亦存游。士贵知己,君其勿忧。”(魏武帝图欲辱衡,乃录为鼓吏,后朝普天阅试鼓节,作三重阁,列坐宾客。以帛绢制衣,作一岑牟,一单绞及小。鼓吏度者皆当脱其故衣,著此新衣。次传衡,衡击鼓为《渔阳掺挝》,蹋地来前,音节殊纱。既度,不肯易衣,吏呵之,衡便止,当武帝前,先脱军,次脱余衣,裸身而立,徐徐乃著岑牟,次著单绞,后乃著,毕,复击鼓掺捶而去。帝笑谓四坐曰:“本欲辱衡,衡反辱孤。”既乃送衡于荆州,为黄祖掌书记。与祖子射共读《蔡伯喈碑》,射恨不缮写,衡一览能识之,惟第四行中石尽磨灭,两字不分明,射驰使写碑,惟两字不着。一日,祖大会,有献鹦鹉者,射请赋以娱宾客,衡揽笔而就,辞采甚丽。后于座上言不逊,为祖所害。)

【魏伯阳】〔吴人。本高门之子,而性好道术,作参同契》,其说似解《周易》,其实论作丹之意。与弟子三人入山作神丹,丹成,乃曰:“先宜与犬试之,若犬飞,然后人可服。”乃与犬食,犬即死,伯阳服丹入口即死,一弟子服之亦死,余二弟子遂不服,乃共出山去。后伯阳即起,将所服丹内弟子及犬口中,皆起,遂皆仙去。二弟子乃始懊恨。〕

《参同契后叙》云:“曾阝会鄙夫,幽谷朽生。委时去害,依记丘山。循游寥廓,与鬼为邻。百世一下,遨游人间。汤遭厄际,水旱隔屏。”乃隐“魏伯阳”字。又《越绝书》《绝篇》之言曰:“以去为姓,得衣乃成。厥名有米,覆之以庚。禹来东征,死葬其乡。不直自斥,托类自明。”又曰:“文属词定,自于邦贤。以口为姓,承之以天。楚相屈原,与之同名。”“去”得“衣”乃“袁”字,“米”覆“庚”乃“康”字,“禹葬会稽”,是乃会稽人袁康。以“口”承“天”,“吴”字,“屈原同名”,“平”字。与康同著此书者,乃吴平也。(东汉末,文人好作隐语。孔融隐其姓名于《离合诗》,魏伯阳隐其姓名于《参同契》。融与伯阳,俱汉末时人,故文字稍同,则《越绝书》之著为同时何疑。)

【焦光】〔字孝然,生汉末。及魏受禅,结茅独止其中,太守董经往视之,不肯语。常食白石,以分与人,熟煮如芋,食之。后不知所适。今镇江焦山以光得名。〕

魏伐吴,有窃问隐士焦光,光不应,谬歌云:“祝衄祝衄,非鱼非肉,更相追逐。本为杀羊,更杀囗囗历。”后魏军败,人推其意:“羊”指吴,“囗囗历”指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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