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
神仙难打六月鱼,我只好坐在洪湖
湿地核心区的守护船上掰莲子
边聆听荷叶荡里的虫鸣
混着蒿林中凤头潜鸭的嘎嘎声
应和这只看船狗,在土埂上的暮色里
跳跃,轻吠那团疟蚊。刚刚入夏
孑孓虫贴水,就忙着从青刁鱼口里
逃生,一夜间破蛹成蚊
和小蜻蜓差不多长短。在洪湖
没有一件事不关涉如何挣脱宿命
除了这只看船狗。从我进湖时开始
这只十一岁高龄的狗,眼睛
就一直亮着,羞怯
兴奋,像渔家孩子遇见远客
无法压制自己的幸福,竖起尾巴
总想替我做点什么。我直起腰
直到这只老黄狗游过那一道涧沟
在回流处,与今年最后产卵的银鲫
较起劲来。我发现,洪湖比我出生时
已瘦了很多。但在这片
离人类20公里远的核心区
在六月,还有一种力量
接近神秘。不然,那只看船狗
不会趁着月色,抓起半尺多长的红鲤
让我享用一顿地道的晚餐
(原载2015年2月号《诗刊·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