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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百转柔肠——相伴经年的挚爱荷西

1.芳香的梦

那一年,雪莉的芳香,传到了十里巷外,独特的味道,清凉的凛冽,就像西班牙的人一样,热情与顽强。

三毛来到这个妖娆的国家,展现和它一样的美丽。马德里,是一个快乐的城市,三毛和那些快乐的人呼吸一样的空气,心情也是愉快的。

在这里,有人给了她甜蜜的爱恋,给予她一生的浪漫,怀念天长地久的温柔,他还给了三毛一个永远不能被取代的家。

那个人是荷西,一个马德里男孩,英俊、洒脱。

他的名字是JOSE MARIA QUERO,荷西是三毛为他取的名字,三毛把他译为:荷西·马利安·葛罗。

荷西出生于西班牙南部的哈恩省,父亲名字叫以撒,母亲的名字叫玛利亚,与圣母同名,那也是一位慈祥伟大的母亲。

他的家庭一共有8个孩子,荷西排名老七,上有两个哥哥,下有四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

以撒在哈恩省安达露西亚有大片的橄榄树林,可以维持生计,过得还算不错。

荷西是在1949年在比利牛斯山麓那是伟大的一年,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只是荷西在西班牙,没有感受到中国人的喜悦。

在大洋彼岸那一头的三毛已经七岁了,荷西从不觉得出生在这一年有什么,但他后来后悔了。

如果他也是1943年出生,或者更早,他的爱情不会这样究竟磨炼,他也不会爱的这么痛苦,他还可以与三毛有更多的浪漫生活。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如果出生不能改变,那男人的成熟也是可以被后天塑造的。

大多数的西班牙家庭都是天主教徒,荷西一家也不例外。只是荷西信的没有三毛那样虔诚,每天晚餐过后的诵读,荷西总是会设法逃得越远越好。

他是不太相信这些的,但是后来他心中有来一位女神,他对她的信仰风雨无阻,时间不改,可以虔诚的以命相许。

那就是三毛,荷西一生唯一爱的,最爱的女人。

荷西不是一个优秀的学生,从小学到高中,每年的成绩都不会有不及格的记录。但他不是一个坏学生,荷西从不逃一节课,在他的眼中,上课就是天大的事。

但是他却逃课了,只是为了见三毛一面。

荷西很英俊,也很善良,他单纯的肩膀给了三毛最纯粹的安全感。

在第一眼见到荷西,三毛就怦然心动了,但他是那么的小,比她小的太多。

三毛停止了那种别念,她把荷西当作一个善良的弟弟,帅气的男性朋友。

三毛和荷西的相遇是浪漫的,符合三毛一切的浪漫心理,只是年龄差,把这场完美没有连成圈。

初识荷西时,三毛在马德里读大学三年级,而荷西还是一个高中生。

那是一个圣诞节的夜晚,午夜时分,三毛在一个中国朋友家里过的。

朋友们在互相干杯的时候,楼上跑过来一个男孩来祝平安。

这是那个国家的习俗,在平安夜、圣诞节,大家会互相道贺,就像中国的拜年一样,把最美好的祝福送给别人,即使是陌生人和路人,也收获别人最虔诚的还愿。

那个男孩呆着一顶法国帽,有很英俊的面容,还有很开朗的笑容。

回眸的那瞬间,三毛就有一种触电了的感觉,她想。真是一个英俊的男孩,如果做他的妻子绝对是很幸福的,很满足虚荣心的。

三毛毕竟过了为美男子而着迷的成绩,她渴求的是那种心灵的美好,两颗心彼此靠近的温暖。

女孩无以意的,男孩却一见钟情了。

那时的三毛肯定是很快乐的,眼睛睁得那么大,里面荡漾着柔和的碧波,反射到平面的美丽。

荷西接收到了少女闪烁的波光,一刹那,就立即融进荷西刚喝的那杯又香又浓又纯的葡萄酒里,荡漾出妩媚的醉意。

那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姑娘是荷西最完美的梦中情人,她点燃了男孩内心对爱的渴望。

那一年,荷西还不到十八岁,一个高中三年级的中学生。

三毛和荷西发生一次次的邂逅,成为一对快乐的玩伴。荷西却知道,这不是缘分安排的,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天知道,安排每一次的相遇,都是那么精心的刻意,还要不留痕迹。

他会整整跟着三毛走过两条街,然后在某个相对的路口突然出现,也会悄悄地跟了几个小时,但最后仍没有去说一句:嗨,这么巧,怎么你也在这里。

该隐瞒的事总清晰,千言万语只能无语,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只是一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在公寓的后面,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那是三毛和荷西娱乐的天地。

晴朗时,他们就在那里打棒球,下雪天,就在院子里打雪仗。

两个人还总是骑一辆摩托车去出行,三毛坐在荷西的身后,青涩的男人身体的温暖从相靠的部位传过来。

三毛想如果他再大一点,如果我再小一点,这就是我永远的怀抱了。

荷西喜欢在摩托车的观后镜中,看三毛随风飞扬的头发,喜欢看三毛灿若春花的笑脸。

心里是满满的,甜甜的,糖果的味道都快满了,溢了出来。

但是现在荷西的心是空落落的,有多久没有看见那张春花灿烂的笑脸了,美丽的女神已经消失很久了。

一个星期,漫长的仿若一个世纪,荷西已下了地狱,又重回人间,仍没有发现那个人的身影。

三毛的心中燃烧着爱情,可是爱情的火苗忽明忽暗,荷西那么小心翼翼地呵护她,最后也还是熄灭了。

不在三毛身边的时候,硬币就是荷西最后的陪伴。他会把口袋里的钱拿出来,像葛朗台数着自己的钱一样,神情专注而幸福,一枚一枚的数,一遍一遍的数,轮回的爱,一遍遍的研磨,更加香醇。

看着黑板上的字,看着看着就出现一张轮廓,那是三毛的面孔,嘴角带着浓浓的笑意,在向荷西招手。

讲台上的老师讲的唾沫齐飞,身边同学的笔在纸张上刷刷的滑动,这一切都与荷西无关。

他又看向窗外,每一片天空,每一片云彩,每一个数目,都有三毛的存在,她的笑容,她的悲伤,她的美丽,荷西都记得清清楚楚。

思绪回放,相见的每一个场面,三毛高兴的时候喜欢拉着他一起奔跑,伤感的时候就靠着自己的肩膀。

我是如此的清晰的认真的记着她的每一个细节,她会么,哪怕只是一点点。荷西难过地想。

后面的同学戳了一下荷西的背,是向他借笔。荷西突然觉得很烦 一股无名之火就窜了上来,他想直接凶巴巴地吼他,最后他还是把笔借给那位同学了。

甩过身去,同学看着荷西的背影,感觉很莫名其妙。

看着书本的越来越大的三毛的名字,最后整个页面上全是三毛,密密麻麻的快把荷西淹没了。

荷西越来越烦躁,见不到三毛,每一刻都是煎熬。平时做完作业后,荷西都困得不行,躺下来就睡,但是这些天,他失眠了。

爱情就是有如此的魔法,可以把一个正常不过的人变的莫名其妙,失去常理。

三毛喜欢拾荒,有时会为了一个螺丝钉而兴高采烈,她什么时候也把他捡回家呢,丢了心的他需要主人的安慰。

荷西想着想着,突然一股酸涩涌上来,我是如此的想她,她呢,她会想我么,她知道有一个人已经为她着了魔了么?

他不得不连续做深呼吸,怕胃里的酸涩会涌出来,化作了眼泪流出来。

他不能哭,他要做一个成熟的人,这样,三毛便不会嫌弃他是一个孩子了。

三毛总是喜欢用大姐姐的口吻和荷西说话,天知道荷西心里是怎样的痛苦,他不要当孩子,他是一个男人。三毛这个女人的男人。

黑板上的字在对着荷西乱舞,数学老师也讲的神采飞扬,已是到了高潮部分,就像困扰已久的谜语公布答案的时刻,荷西无法感受到那份快乐。

他的感官,他的一切,都在感受三毛,抽不出来。

没有等到放学,荷西就逃了出来,他放弃了学习这件天大的事,去做另一件比天还大的事。

他来到了三毛住的地方,三毛是与别人合租的。

三毛茫然地抬起头来,表弟,怎么会有表弟,她在这个城市只是孤身一人的。

室友描述了那个表弟,英俊的样子,带了一顶法国小礼貌。很暧昧的笑。

三毛这才意识到,“表弟”并不紧紧是指亲属关系,在西班牙用语中,而是带有嘲弄的暧昧的意味,就像中文里的“阿哥”“阿妹”一样的称呼。

那就是荷西了,已经一个星期都没见过,那快要忘记这个人时,被人提醒起来,记忆会收到更大的冲击,她的记忆中他竟然占有这么多。

一个男孩站在树下,手里拿着那标志的帽子,看见三毛来了,把帽子向三毛挥了挥,像一个绅士样的从容。

在等待的过程中,荷西的心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还把那个帽子捏出水来,可是当看到三毛下来,所有的羞涩和窘迫都一扫而光,充满了分红的喜悦。

三毛对着荷西的胸膛就是一拳,还怒气冲冲的责怪荷西为什么逃课。

这就是三毛的独特方式,荷西已经习惯了这样,有时候男孩子一样的性格,却有一颗很敏感很容易受伤的心。

上课简直太不好玩了,我可不愿意像那些笨蛋一样傻乎乎地坐在那里。荷西故作成熟,用一种老气横秋的语气回答

三毛只是觉得既然上学了就要好好上课,逃学算什么,但她是个例外,她只是站在一个大姐姐的角度为这个小弟弟好。

三毛是与荷西讲过自己的那段逃学日子的,当然是很嘲弄的语气来讲的,把其中的欢愉大肆渲染了一番,而老师的羞辱和那七年休学的痛苦在如今的讲述中也不算什么,说着,三毛竟也无意识的生出些英雄气概来。

三毛惊讶于荷西没有出现应该有表情,惊讶、好奇、好笑,三毛偶尔还会诙谐的幽默了一下,但荷西都没有反应,只是没头一直深锁。

渐渐地声音小了下来,又停了,三毛被荷西那严肃的神情看得心理发毛,却还是不懂他怎么了。

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把三毛揽进怀里,你的逃课一点也不好玩。对了,只有是把真正放在心上的人,才会看穿她面具下的愁苦哀容。

荷西的煞费苦心,成熟的话,没有效果,很是挫败。

最后,她们还是一起出去玩了,三毛是喜欢荷西陪着的,显然刚才那番话也只是尽义务所说的话罢了。

荷西拿出他全部的积蓄,买了两张电影票,他们是一起走着去的,因为14块钱只够买电影票。

爱的路上, 有个人陪着,再远都不会累,疲惫的时候想着身边还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这一生,一直走着,足矣。

三毛独自到西班牙求学,钱都是家里资助的。而荷西的家庭家教甚严,对于零花钱来说也给的很少。

囊中羞涩时,去逛百货公司是很尴尬的。两个人则去拾荒。三毛对于拾荒有很严重的嗜好,而,荷西爱屋及乌,也喜欢的。

那个戴法国帽子的男孩就成了书院宿舍的常客,逃课上了瘾,总会隔三差五的来找三毛,相熟的人看见荷西,也总会叫他一声“表弟”。

三毛每一次见到都要先斥责,然后再问去哪里玩。与这样的一个英俊男孩子一起玩,是很满足虚荣心的,也是与荷西在一起,三毛真的很快乐,那些上课什么的都不重要。

爱情的火苗正肆意的燃烧,烤热了炽热的荷西。三毛是那样的美好,追求她的人那么的多,他不能再等待了。

荷西向三毛求婚了,索要六年的时光,四年大学,二年兵役,只要等他,他回来便为她圆一个梦。

一生平凡,一生浪漫。

两个人住在一栋小公寓里,丈夫去外面赚钱,妻子在家为他做饭,饭后两个人牵着手一起去散步,一直走到头发都白了。

三毛动心了,这就是三毛最圆满的梦想,在台湾时,她的梦是属于那个才子梁光明的,她的初恋。

这个梦这个西班牙男孩是不能给她的,因为他从来没有进入这个梦,不谈论年龄的问题,爱情还没有到来。

三毛逃开了,她不忍伤害这个纯情班牙男孩,她知道单恋的痛苦,她想为他解脱。

一股想要流泪的冲动,因为三毛说了很伤人的话对那个男孩。十八岁的男孩,和一个26岁的女人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不管怎样做梦,做的是什么梦,也会醒的,现实还会只是现实。

六年的时间对于三毛来说实在是太长了,她喜欢自由,喜欢新奇,她不知道那个时候她又会在哪里,又会进了哪个人的梦,并且想把它实现。

三毛竟然说不要再来缠着她,对那个还在怔怔的男孩下了狠话,男孩竟然在寻找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他什么也没做错,带给三毛的永远的新奇的喜悦和放松的快乐,他唯一错的事情就是爱上了三毛,那个狠心的女人。

男孩慢慢地跑起来,一面跑一面回头,还挥着法国帽,笑眯眯的眼睛,把眼泪留在了眼眶里。

谈话的时间很长,天已经很晚了,三毛看着荷西慢慢在夜色中消失。

马德里是很少下雪的,但这天下雪了,皑皑的白雪在黑色的夜里飘落,三毛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她很像开口叫荷西回来,可是,最后她没有。

三毛交了男朋友,和荷西也碰到过几次,但荷西真的遵守了那天的话,他只是按照西班牙风俗和三毛礼貌的握手,然后轻吻她的脸,很绅士的和三毛男朋友打招呼。

这样的场面荷西很难受,远远地看见他都想要逃开,但是他想她,他想再见她一面,每次都安慰自己的最后一面。

三毛后来还是离开了西班牙,离开了那个总是戴着法国帽子的西班牙男孩。

离开,是最好的办法,当执着不在眼前,就看不到希望的无法努力,三毛以决绝的背影,断了荷西的念,丝线缠身的痛苦谁愿忍受,只是已经进了骨髓,无法分离了。

2.碧海蓝天的渴望

襄王有意,神女无心。女神流落凡尘后,自然要回自己的家,独留一人黯然神伤。

三毛跟着她的德国男朋友去了哲学的故乡,在西班牙留下一段怅然。

六年,对于一个20岁的女子那就是最好的年华了。三毛没有遵守这个约定,事实上也没有答应,荷西的一厢情愿仍然在执着地坚守。

在德国,三毛得到了几个男孩子的爱恋,最后也都无疾而终了,由陌生人又做回彼此的路人。

美丽的福尔摩沙岛永远是三毛的最爱,心中的港湾。在外地,那黑暗波潮的涌动,不断地出现在三毛的梦里,梦里的水穿越洒在了枕前。

三毛回台湾了,不再流浪了,三毛是自由的,是洒脱的,但也是一个女子,渴望安定的生活,向往甜蜜的爱情,怀念坚实的臂膀。

这个时候的荷西又出现在心里,那个昔日的男孩子已经长大了,留着长长的胡子,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有种粗犷的成熟意味。

那个男子站在白色沙滩上,只穿一条泳裤,拿着把鱼叉,笑嘻嘻的,被夕阳染红的脸,身后是碧蓝碧蓝的海,接着白色的云彩。

阳光照在魁梧的身体上,周身的汗毛都是金色的,闪着古铜色的光芒,三毛说,这就是一希腊海神嘛。

荷西毕竟还是荷西,他还有那份独特的天真,还有一颗等待爱的心,是不会放弃尘世去成佛的。

这张照片夹在一张信纸里,纸当然不是空白的,那里有那个男孩的神情告白,还有那个六年之约。

如今,六年已过,那个男孩赴约来了,那个三毛并不想遵守的约。

过了这么多年,也许你已经忘记了西班牙文,可是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在我十八岁那个下雪的晚上,你告诉我,你不再见我了。你知道那个少年伏着枕头流了一夜的泪,想要自杀了。这么多年来,你还记得我么,我和你约的期限是流年。

那个男孩拿着写完的那封信之后又是哭又是笑,六年的等待,无奈的绝望,他不会想到三毛是这样冷漠的对待他那封信的。

一个陌生人尚且会回话即使是拒绝,但三毛真的绝情至此,没有只字片语,只是一句转达,收到信了。

那头还在高兴不久的重逢的男孩,还不知,他那颗真爱的心,已经被处决了,痛的叫人麻木。

即使知道,他又能否经得起这次的打击,收起破碎的心,继续交到三毛的手上,认她蹂躏,任她践踏。

三毛会在夜里无眠,白天无精打采,是的,她寂寞了。

你是个很寂寞的人,不知道是谁曾经说过的话,三毛一点点的想那个人。

那个人站在草地上,映着星光,和一个少女对望。模糊的五官,但那轮廓是在千万人中也不会忘记的。那是舒凡,三毛的初恋,那个梦的男主角。

那个安抚寂寞三毛的人,那个给了三毛人生的第一次爱恋的人,那也是一个到最后把三毛无情抛弃了的人。

三毛又开始了她的恋爱路,她想找的一直是一个可以陪自己走到天荒地老的人,却伤感于每个都是路人。

咖啡店的好胜心里,你情我浓,最后被爱情俘虏。德国教室的温柔缱绻,爱意深深,停止在死神怀里。

三毛又一次走到了人生的低谷,当亲爱的未婚夫因心脏病发死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她的心也跟着死了,与自己心意相连的人,呼吸在片刻间就停止了。

为什么茫茫人海遇不到对的人,当有那个人与她执手到老,命运又是如此的捉弄人。

葬礼过后的三毛异常沉默,饭找吃,觉也继续睡。但没人知道,饭后那些饭都被呕出来,睡觉也只是闭着眼睛在流泪。

她就像是一个木偶人,没有自己的思想,僵硬的跟着指令走。

沉寂了许多天以后,她终于主动开口说话,她说她要去逛街。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父母心里悬着的石头也终于降下来了。

她没有去买任何逛街东西,最后,带了一瓶安眠药去朋友家。

情深缘浅不得已,只求生死在一起。

当朋友接完电话后,一身黑纱的三毛躺在地上,身边是散落的白色药片,嘴角挂着凄迷的笑。

她并不主要是去找她的未婚夫,她是想逃离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太残酷,太悲伤,欢乐太少。

三毛一心求死,但上帝却偏偏要她活着,第二次的自杀未遂,原来死也并不比生容易,既然死不了,那就活着吧。

醒来后的三毛看见越发苍老的父母没有丝毫的愧疚,她只是怨他们对她太残忍。

病房里白色的天花板,三毛专注地盯着,虽然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白色。

活着,生命就在走动,命运就不会停止。存在着已在的伤口,等为未来的利刃。

生命的经历让三毛体验活着一场就是痛苦的等待,喜怒哀乐尝遍,繁华落尽之后,难逃的是最后的悲哀。

不能躲也不能遗忘,因为生命就在那里,一点一点地向前走。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喜悦和悲伤一切都会消失,死亡是最后的结局,它结束了这场漂泊,不会再受伤。

当三毛收拾爱后,重新扬帆起航,她的心里依然是这样认为的,死亡的渴望依然在内心潜藏。

父母对于三毛能够重新振作是欣喜的,是骄傲的。他们希望女儿能重新面对生活,不再去逃避。

父母的爱是伟大的,是自私的,是父母的自私。他们把自己认为好的都给自己,忽略了孩子的意识,孩子的心态。

三毛还是在悲伤的,她不能做出一副欢快的样子,她是个认真的人,她不能忍受在自己的父母面前都要把自己伪装。

她逃了,又逃回了西班牙,三毛的第二个故乡。三毛就是那样倔强的脾气,说了什么是谁也劝不住的。

父母虽然依依不舍,但是红着眼睛把三毛送走了。相比于七年前,看着头也不回的三毛,伏在栏杆上。

痛哭的母亲来说,这次倒是坚强了许多,挺直的脊背看着三毛没有留恋的背影。

七年前,西班牙接受了那个为情所伤的女孩,七年后,这个女人,带着更大的悲伤又重新回到了这个国家。

马德里,三毛又回到了这个城市。相比于第一次的离家的哀愁,现在有的却是归乡的喜悦,她的第二家乡,一直包容着她,没有给她痛苦,也没有给予伤心绝望。

三毛再次来到这里,不是为了求学,爱情也已埋葬在台湾,她只是来生活,来享受。

那些放纵的肆意的日子,心都不会收到约束。

三毛找了一份教室的工作,薪水不高,但是一周只有四小时的课,是教英语的,这对于喜欢自由的三毛来说还是很惬意的。

她享受都市单身女子的生活,放浪形骸,极是快活。去看歌剧,逛夜店,一会是名媛般的淑女,一会又变形为摩登女郎。

生活就是在享受,别只扮演一种角色的枯燥,三毛觉得在某种场景里,做某种形象才是最美好的。

如果不是荷西的出现,三毛想,她会一直维持这样的生活,知道她老了折腾不动了为止。

一个歌剧的散场后,三毛碰到了一个相熟的女孩。那是荷西的妹妹,伊丝帖。

那是个热情的女生 ,她一直跟着三毛一直讲话,当然,讲话的内容是离不开荷西的。

伊丝帖那个苦命的哥哥,为了三毛痛哭,因为三毛颓废,他的一切痛苦都来源于三毛。

伊丝帖应该是恨三毛的,但是她更希望他哥哥快乐,可以得到幸福,一切与哥哥的幸福相比就什么都不重要。

三毛被伊丝帖将了一军,写了一封信给荷西,本来是不想联络他的,过去的人和事,总会很容易让人想起过去的伤悲来。

但现在也无可奈何,信也是很简单的,只有一句我回来了,和一个地址。

至于荷西收到信时里面的电话,那是妹妹给写的。信,竟然也是用英文写的,荷西是不懂英语的,那封信后来在他所服兵役的营里传遍了,还是没有弄懂那一段剪短话的意思。

伊丝帖走后,三毛继续沉浸在香醇的红酒里,寂寞的夜里衬托的她更美丽了,但那一池春水却被一个叫荷西的人扰起了波澜。

寂寞的夜里,尘糜的美丽,无人来来打搅悲哀,也无人来探望美丽。

荷西给三毛回了一封幽默风趣的信,一个漫画版的荷西。但同样的是,三毛也并没有回。

荷西打了一个长途电话给三毛,细数他的爱恋,细数他的悲伤,还有念念不忘的即将到期的四年之约。

荷西回来的那天三毛没有去,荷西是告诉过她的,但她没有在意。

只玩到日落之后才回来,室友说一个男孩的电话打了几十遍,很是焦虑和不安,三毛正在猜是谁的时候,一个女性朋友打电话来说有很重要很紧急的事找三毛。

三毛赶紧乘出租车到了那里,女友拉开了门,把三毛拉了进去。

三毛觉得朋友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还有几个朋友也是一脸异样地看着她,很神秘的样子。好像有什么宝藏等着三毛去发现一样。

三毛的眼睛被蒙上了,然后被慢慢领着进了客厅。三毛内心是警惕的,谁知道这些朋友拿什么样的玩意来吓唬她。

突然被一双手臂围住,惊吓地睁开了眼睛,竟然是荷西。不见时的淡漠都没有了,这一刻很兴奋。

荷西把三毛抱着兜圈子,飞扬的长裙,灿烂的笑容,那一刻,真的很幸福。

故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他们又重新相遇了,但丘比特的箭还在弦上,没有发射,荷西的爱情之路还没这么快得到圆满。

他们像青涩的少年,在确定关系前,互相触碰,互相寻找彼此的底线。

对照彼此的空间和时间,对比自己的优点和缺点,三毛对和荷西的婚姻还是存在迟疑的态度,她不确定是否真的可以和这个比自己这么小的人过一辈子的漫长。

2. 前生的债

一生有他,婉约相伴。不羡仙侣,只愿定格不老今生。

佛说,五百年的修炼,才换来今生的擦肩。五百次的擦肩才会换来今生回眸。三毛的情债何其多,三毛的情缘纷繁。

难怪三毛要如此奔波,走在不同的角落,这是一种还债,那些今生不能相许相守的人,把情缘还尽,来世便不必再见,便不比常得到却留不住之痛,相思彻骨,疼痛入心。

与相同人,与相知人,与相爱人,共度一生亦是天大的福分,又岂敢再奢求来世生生世世。

1972年的冬天,三毛在圣诞前夕又走了,去的是赛哥维亚,那个古老文明城市。

古罗马的建筑,欧洲的古老风格,就像是艺术的前夕,这个城市的艺术是在等待着爆发的。

三毛在那里有一个朋友,夏米·葛罗,他有个弟弟叫荷西。

那是个搞艺术的人,开了一家发廊,曾经做的雕塑也在马德里展出过,但都因种种原因错过了。

三毛多艺术人总是有过多的青睐,可能是自己受的伤太多,艺术家都太自由洒脱。

她要去那里体验欧洲的桃园生活,那里有古老的楼,还有淳朴的人,三毛去那里感受不受拘束的时光,逃避人世的悲哀。

那个“人人之家”,有说美国口味西班牙话的约翰,还有来自浪漫之都法国的拉蒙,那个盘腿在地的正逗弄腿弯之间的小婴儿的是埃度阿陀,穿着非洲人服饰的瑞典女孩乌拉苏。

一切都很合三毛的胃口,这样的地方,在这样的人群当中,她真的很享受,逃脱了世外的放松。

他们用自己的方式生活,三毛是喜欢颓废调调的,那种举手投足的慵懒,嬉皮的玩世不恭,但他们显然是不赞成这种方式的,他们热爱生活,对生活认真。他们只是对社会的这种秩序叛逆,但是对于生活他们是绝对的尊重的。

三毛为自己的肤浅感到惭愧,人世间不止好人和坏人,人生不为华丽和沉靡,低调也是一种简单的炫耀,就像深沉是静的美。

有缘分不止相会一次,三毛又在那里遇见荷西了。

走廊的过道上穿来了沉重的脚步声,三毛探头,和荷西的目光相对,刹那的惊异,深情地对望。

荷西因为刚刚服完兵役,头发剪得很短,就像一只刺猬,加上那蓬蓬的要遮住半张脸的胡须就更形象了。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会发现,原来你也在这里。

荷西看见三毛开心那是一定的了,找了好久,寝室也不在,要不是知道三毛的行李还在,肯定早就天涯海角的追去了。

三毛看见荷西也是开心的,大大的笑容一直不断,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种什么心态。

她的生命不需要荷西参与,甚至也不对他抱有希望,甚至在来电话时,还会让室友帮忙撒谎说不在。

奇怪的是,不管如何躲避,怎么不想见到,只要看见那张纯真的暖暖的笑脸,心情就会突然很好,和他在一起很快乐,非常有意思。

有三毛在身边,荷西在哪里都是幸福的,他们慢慢地走,看一排长长的古老房子,坐在长椅上,看来往的路人。

面对荷西,三毛是惊慌的,她害怕自己会掉进荷西温柔的漩涡里再也挣扎不出来,而恐惧中又泛起涟漪般的内心渴望。

荷西是个直爽的人,他希望三毛和他开诚布公,很多次打电话,他是知道的,他能感觉到三毛就在旁边,可是她对他逃避了,她让他的期盼不断落空,她也无数次把他的喜悦打入谷底。

曾经青涩的少年已被岁月磨炼,只是神色言辞间还有那抹动人的纯真还显现着,英俊着带着小羞涩的可爱。

一句你不是我爱情中的人,但你却是给我友情最丰富的人,这个让荷西又爱又恨的三毛,竟然能说的那么理直气壮,河西不能反驳。

他喜欢三毛,但他不会去诱惑她,他爱她,但不会去纠缠,他希望给她自由,让三毛在自由的过渡中接受自己。

寒冷的冬天,一件抗暖的棉衣,就彰显出男生绅士的温暖体贴,荷西永远是这样,不多言语,但他用实际行动来感化你的心。

有相聚就有分离,这次的离开是为了下回能更好地相聚。终于到了离开的日子了,那一晚,三毛哀愁了一夜,她想听下流浪的脚步就在这里生活,但是不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不一定是最好的,也不一定是最幸福的,那只是相对来说适合自己的,已经适应了一种形式,人生变化无常,谁也不知道哪一种就会好,安分守己吧,维持着现在的自己就好了。

约定好的夏天再会,三毛自己亲口许诺的虽然她知道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实现,这样保证了别人的存在,也保证自己期望的幸福可以去到达。

三毛认为自己的幸福永远是这样遥不可及,如同永远等待不到的青鸟一样,空有一种奢望,留自己一个念想。

黯然的沙哑,三毛一直是一个情绪极端化的人,上一刻还在开怀大笑,下一秒熟悉的落寞就会落入她的眼底。

三毛在沉默中。记忆又回到了往昔,一切的过错都来自于爱情,它几乎主导了生活的不幸,可是没有爱情,生活不幸的连不幸的权利都没有了,还是一样的不满足,不快乐。

荷西的幸福从赛哥维亚之后就一直在蔓延的趋势,三毛不会再躲着他,他可以和三毛去约会,而不必担心三毛的爽约。

三毛是顺其自然的,一切随缘的,出去了一趟回来,对这场爱情也不是再那么的抗拒,既然生活有悲有喜,那为何和荷西就一定不会有好的结果呢。

俩人的接触逐渐增多,感情也在渐渐加深,荷西也打算乘胜追击,在这个好时候,再一次表白,把三毛的爱情彻底征服,从此之属于一个叫荷西的人。

一天,荷西把三毛邀请到家里做客,展开他爱情的强烈攻势。

荷西把三毛当作神一样来供养,整件卧室里全是三毛的黑白放大照片,照片已经泛黄。

黄昏的夕阳从窗上照进开来,投过百叶窗,金黄色的柔美的阳光洒落在照片上,投下一道道光文纹,一种说不出的浪漫情调。

三毛是感动的,惊异的,照片中的自己还是短发的模样,三毛当然记得她没有给过荷西任何一张照片。

有心人自会做有情事,这些照片是偷来的,荷西说的那么光明正大,沾沾自喜。为了爱情就要不择手段,就要不怕付出,当然不能超过法律的底线,那样,即使达到目的了,却还是无法厮守。

年少的荷西就对三毛喜欢甚深,他需要有一张寄托,他小心翼翼的做贼把心上人的照片来偷,满屋子都是,被家人说精神病了,也不顾,他想,那个人本来就不在,要不看着那些照片,他怕会忘记她,他想永远把她记在心里,不至于思念成狂。

荷西,他深深地爱着三毛。可他从来没有要求什么,他对三毛一直是放纵的,甚至为了她,他可以不去见她,不让她知晓自己的思念。他爱得很苦,很艰难,却也无怨无悔。

七年,这么漫长的时光,连照片都发黄了,里面的人也不变了容颜,但荷西的爱依然没变,哪怕沧海桑田,依然固守自己心中的那个角落。

也是七年,三毛追逐了太多的爱情,有欢笑有分离,最终却都是悲剧结局。她的爱经历了太多的沧桑,不停地追寻、渴望,但在跋过千山涉万水时,荷西还静静地在原地等待。

看着墙壁的画,声音哽咽,酸涩涌上心头,三毛努力地想把泪忍住,一直看着天花板,那也有自己。

突然,她转过身,深深地望着荷西,看进他的眼里,他的心里,你是不是还想结婚。

一个天大的喜悦砸在了荷西的头上,一片空明,他虽然想要温情路线感动她,没想到会是今天的这样突然。

惊喜了,惊呆了,他一直看着那张带泪的容颜,与人定下一世的约定是如此的美好。

等了六年,盼了六年,六年结束了,再也不会接受那些独自孤单的日子了。

幸福的突然来临,竟让人这样手足无措。

不、不,还是不要了,三毛嘴里说着胡言乱语,又掩面哭泣起来。在幸福面前,她又想转身而逃,她对爱情永远有一种渴望而又害怕的懦弱表现。

可是荷西不会再让逃了,他把三毛的手紧紧地抓在手里,告诉她,他把幸福抓得如此之紧,你不要再逃避,再害怕。

就是这个男子的怀中,就是幸福,他的怀里跳动着一颗真爱的心,他是来拯救这个不幸的爱人的。

永远等不到的青鸟,也会在这里听下,寻找安全的家,爱情不会再像海市蜃楼,给予一切美好的华丽后,最后又是黄粱一场梦。

舒凡的无情转身,画家婚姻的欺骗,很多的追求者,三毛或者迷迷糊糊中接受,或者最后又逃开,都是因为遇到婚姻触礁了。

最后定格在德国教师。那张黑白照,挂在灵堂,他们说好要一起步入婚姻的殿堂,他却先走一步,留下了三毛未亡人的伤痛。

这一次,她还可以接受么,破碎的心怎样弥补,即使最后又完整,还是会有破碎的痕迹,和偶尔犯病式的抽痛。

她忽然就想,为何荷西不再顽固点,不再强势些,当初把自己留下,她就不会又增添这么多伤痕。

荷西竟然说用胶水粘起来,三毛撕心裂肺色吼叫,怎么粘,这些年来修补的还不够么,总是旧伤没痊愈,新伤又来了。吸吮它,舔舐它,可是不管怎么修、如何补,伤口还是摆在那里,一道也没有少,甚至还会更多。粘起来?粘起来还是会有缝的。

可是她又完整的是自己了,荷西把他那颗黄金做的心给了三毛,给了她坚强不会再易碎的心。

灼烧感从荷西的胸口传到三毛的掌心,又灼热到心里。

荷西,三毛这一声喊得凄婉、喊得急迫,是了,过去的真的可以过去,也该过去了,是该告别一切,把那颗破碎的心扔掉了,重新生活,割裂一切,再而立,那就是一个全新的自己。

三毛在荷西的怀抱静静地聆听荷西强有力的心跳,这里是温暖的,是安心的,三毛在这里找到了家的感觉。

荷西也紧紧拥抱着三毛,这是他们相识以来,最为情人的第一个拥抱,这一切来的这样艰难,更要好好珍惜。

三毛柔软的身体紧贴着荷西,火热的感觉在俩人之间流动,荷西感受他女人的每一处柔软,每一次跳动,那特有的馨香。

头渐渐低下,荷西的嘴唇先把火点燃在了三毛的额头,慢慢一点点的下移,最后点到了梦寐以求的鲜艳红唇。

急促的呼吸快要把三毛湮灭,热情的火焰快要把彼此灼烧,一种绝大的感觉冲撞着荷西的心,幸福,真的是很幸福。

七年的恋爱马拉松,如今终于到了终点,还取得了完美的成绩。

荷西的爱情似火,三毛柔情似水,水与火的交融,没有碰撞出的激烈,只是在交融在一起,没有让火熄灭,水分也没有全部蒸发,什么都是恰到好处,多一点嫌多,少一点还不够。

三毛那破碎的心换成了荷西黄金般的心后还是没有结婚,她还有一个心愿需要去完成。

她要去看一眼她梦中的情人,那个牵绕了许多年的梦,撒哈拉沙漠。

在1973年2月份,撒哈拉的西部还是西班牙的殖民地,一直到1975年前。

那是世界上最大的沙漠,位于地中海的南岸,非洲的北部,北靠摩洛哥,东临阿尔及利亚,南面与毛里塔尼亚接壤,西面、则是一望无际的大西洋。

总面积八百万平方公里,那里大约生活着约七万里人,主要居民是阿拉伯人,还有北非的回教人,以及少量的西班牙白人,而荷西即将是那里的一员,三毛也会是。

漫无边际的黄色,终年无雨的干涸,慢慢的沙尘,一切的艰苦,也可以谱出一曲甜蜜。

那个时候三毛还在为杂志社写稿赚取生活费,里面有一篇介绍撒哈拉沙漠的,三毛看完之后,一夜未睡,她有一个愿望,成为撒哈拉沙漠的第一个女探险家,横穿这无边的沙漠,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

荷西自然是不会很高兴的,分离了这么久,如今三毛又要离开。他也有一个愿望,那是属于海洋的。

荷西已经从朋友那里借来了一条帆船,他要把浓热炽烈的夏天在地中海度过,那里有海神的故乡,爱情海,浪漫爱情的聚集地。

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去航海,跟三毛一起享受大海的奇妙。投入蓝色的怀抱,感受一切的神奇,享受六年爱恋的圆满成果。

鱼和熊掌怎可兼得,沙漠和海洋三毛都是喜欢的,一番犹豫决定后,还是选择了属于前世乡愁的沙漠,三毛是相信缘分的,相信命运的,内心也是一个如江南那般忧郁婉约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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