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推测说得通，但凶手犯了个错误，而且是个很大的错误，那就是使用亚砷酸来毒杀死者。我请教了片田博士，在西方很多国家，亚砷酸被称为‘愚人之毒’，因为中了亚砷酸的毒人会有很强烈的症状，这些症状十分容易分辨，而且在死者死后，解剖尸体也很容易发现死因，所以只有愚蠢的凶手才会选择用亚砷酸杀人。在这次的案件中更是如此，因为凶手使用了亚砷酸，引起了山本医师您的怀疑，才惊动了警方。
“上述的种种迹象显示，不论是直接从犯人的想法，还是从侧面的事实来推断，健吉都有重大嫌疑，但这只是从动机上来看。若是从犯罪的手法上来看，健吉就不可能是杀害母亲的凶手了，因为我们并没有找到丝毫健吉下毒毒杀奥田夫人的证据，这就是我们通过分析得到的能够告诉医师您的结论。即便健吉真的是凶手，那么他是如何把亚砷酸放入母亲的食物中的呢？回想当时的情况就会发现，这是一件十分不容易办到的事情。放到母亲的茶水或饮料中会很容易被发现，而拜托妹妹或者女佣就更不可能了。我们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在没有取得决定性的物证之前，健吉不是犯人。而我们已经拜托鉴识科进行了仔细的搜查，并没有发现任何健吉下毒的证据。在这种情况下，与其继续坚持，倒不如转换思路，想想其他的可能性。
“在排除了健吉的杀人嫌疑之后，我们最先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奥田夫人是不是自杀身亡的？不过通过调查，一样没有找到支持这个可能性的论据。奥田夫人并没有自杀的理由，况且如果奥田夫人想要自杀，服一次毒就可以了，没有必要服四次毒。
“既然，已经排除了奥田夫人自杀身亡的可能性，那就有另外一个问题需要弄清楚，那就是奥田夫人究竟是生了病还是中了亚砷酸的毒。奥田夫人一共发病四次，这四次都是相同的病因吗？抱着这样的怀疑，我们请片田博士再次验尸，看看除了亚砷酸外，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病原。出人意料的是，片田博士检查了尸体的血液后发现，奥田夫人的血液里面有疟原虫。”
津村检察官不动声色地说出结论，锐利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山本医师。
山本医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惊叫道：“什么？疟疾？”之后立刻将目光投向片田博士，希望得到博士的确认。片田博士轻咳一声，终于打破了沉默：
“的确，经过对尸体的检验，死者的血球当中含有疟原虫，可以断定，奥田夫人是患疟疾身亡的。我同时可以证明，奥田夫人的隔天发作一次，并且在相同时间点发作的怪病就是疟疾，畏寒、发热、呕吐都是疟疾的症状。”
山本医师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反驳道：“可是我从没有见过伴有呕吐症状的疟疾呀！”
“虽然十分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出现过这种病例的。”片田博士笑着回答，“有些老妇人本身患有癔症，如果同时患疟疾，就会出现严重的呕吐症状，并且可能陷入昏迷。我认为，这些症状与中毒的症状并不相同。”
检察官打断了这两个人的对话：“现在我们假设奥田夫人患了疟疾，从七月二十二日上午开始，发作了四次，而第四次发病的时候就因为疟疾身亡了。再进一步分析奥田夫人的发病和死亡，我认为她前三次发病都不严重，所以后来可以痊愈恢复健康，可是到了第四次，在发病的同时中了亚砷酸的毒，才导致身亡。山本医师，您是在她第二次发病时为她看诊的，那么请问，那时奥田夫人的症状除了疟疾发作外，有没有可能是中了亚砷酸的毒引起的？”
四
听到检察官的提问，山本医师顿时面红耳赤，不安地嘟囔着说：“实在惭愧，我在初次替奥田夫人看诊的时候并没有检查出她究竟患了什么病，第二次去看诊时，也没有想到是因为疟疾发作的缘故。因为根据她女儿京子小姐描述的病症，我心中一直怀疑是否中了亚砷酸的毒。因为我从来没有遇到过有呕吐和腹泻症状的疟疾病例，所以才会误诊。如果不是博士您的提醒，即便是现在我也不会认为夫人是患了疟疾呀。如果当时能想到奥田夫人的病是疟疾，我一定会直接开奎宁给她服用的，她也根本就不会有第三次发病的可能了。片田博士应该知道，疟疾的发作和亚砷酸中毒有很多相似的症状，因此我也不能断定奥田夫人究竟是死于单纯的疟疾还是同时中了毒。”
“但医师您不是明确地诊断她第四次发病，并最终去世是因为亚砷酸中毒吗？”
“刚才已经说过了，因为听到京子小姐的描述，心中就已经有了中毒的怀疑，所以当我得知奥田夫人过世的消息时，就断定她是中了毒。”
“可是在奥田夫人第四次发病的时候，您并没有给她看过诊呀？据京子小姐说，她在那天早上没有找到您。”
“那是因为我临时有事必须处理，所以就到别处去了。”
“不过，听说您在二十九日早上，还差遣学仆送了一个药包到奥田家，会不会是那个药包引起了夫人的亚砷酸中毒呢？”
“我确实派遣学仆送过药包，可那只是单纯的消化剂罢了。至于奥田夫人中毒的事情，我本来听到京子小姐提过一句，便开始怀疑奥田夫人的病情是中毒引起的，后来经过观察，发现夫人的病情的确与中毒十分相像，但觉得并没有什么危险，就开了消化剂派遣学仆送去，自己去处理私事了。我心里对奥田夫人的病情还是很在意的，就急忙办完了事，想赶回奥田家看看奥田夫人的情况，没有想到的是，奥田夫人已经过世了。”
听完山本医师的辩解，津村检察官沉默了半晌，才开口接着问他：“山本医师，您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是，您仅凭别人的描述就判断病人中了亚砷酸的毒，不是有些草率吗？关于这件案子，我倒是有些想法希望听听您的意见！
“奥田夫人的前三次发病，只是单纯的疟疾发作，但第四次就是中毒。凶手一定是看到奥田夫人发病的症状与中毒十分相像，才想到利用奥田夫人再次发病的契机，下毒毒害了夫人，并且将罪名嫁祸给最有动机杀害夫人的健吉。由此可以看出，凶手一定对健吉怀恨在心，而且在健吉死后能够自然地得到好处。综合这些情况，我认为一直被我们忽略的次子保一十分可疑。”
一脸紧张地听着检察官分析的山本医师听到这，终于松了一口气，表情渐渐缓和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