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推断，”班斯自信地说，“昨天我检查史基的晚礼服，发现其中一件衣服的口袋里有这个镊子，还有这些丝线。至于镊子是，我猜就是欧戴尔房间里的，这把镊子很像女人夹眉毛用的。史基应该一直在勒索金丝雀，九月十日他又想来找欧戴尔，但是勒索这件事见不得光，他就只能想别的办法偷偷进入欧戴尔的公寓，而且不能被别人发现，从侧门进入就是最好的方法。他知道欧戴尔晚上会外出，于是趁她不在时进入公寓，想等她回来。可他没想到的是，回来的是两个人，他唯有先把自己藏起来，不让史帕斯伍德发现。当史帕斯伍德离开后，他便从衣橱里出来，吓得欧戴尔发出尖叫声，但欧戴尔是认识史基的，也就没再呼救，她告诉门外的史帕斯伍德自己没事，其实是不想让他知道。随后史基开始勒索欧戴尔，两个人闹得很不愉快，突然这个时候，有电话打进来，就是史基接的电话。再后来，又有人来找欧戴尔，史基为了不暴露自己，再次藏进了衣橱，来者就是凶手，史基也因此逃过一劫。他目睹了凶杀案的整个过程，被吓得动都不敢动。直到凶手离开，史基才胆颤心惊地打开衣橱走出来，看到尸体的人都会很害怕，于是他撑住了沙发。如果被警方发现尸体，他肯定会成为被怀疑的对象，所以他第一不能报告警方，第二要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离开现场。正当他思索的时候，很可能随口而出‘哦，天啊！哦，天啊’这样的话语。后来他在现场发现了眉毛夹，也就想到了这个绝妙的方法。可是他虽然擦掉了首饰盒上的指纹，却忘记沙发和衣橱内侧也有他的指纹。”
“所以，我们才能顺着这两个指纹找到他。再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马脚。”西斯最后总结说。
“但现在最关键的一点是，凶手是谁呢？除了林格斯特，每个人似乎都有可能，其中克莱佛和曼尼克斯的嫌疑是最大的。”马卡姆皱紧了眉头。
“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好方法。”班斯微笑着说。
“快说！”西斯和马卡姆异口同声。
班斯说：“马卡姆警官，今晚请你把曼尼克斯、克莱佛和史帕斯伍德都请来，不过不是到警察局，而是到你家。”
“做什么呢？”马卡姆不解地问。
“玩扑克牌。”
马卡姆更加不解了：“玩扑克牌对破案有帮助？”
“帮助非常大！”
班斯满脸的自信感染了马卡姆，于是他照着班斯的吩咐把这几个人都邀请了来。
晚上九点，克莱佛、史帕斯伍德坐在了圆桌上，曼尼克斯因为有事没有参加。除此之外，班斯还请了艾伦先生。牌局设了很高的赌金，大家出牌都格外谨慎。班斯在玩牌时，貌似自然地看过艾伦之后，用手帕擦拭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一共有两次，我了解班斯，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
牌局玩到最后，班斯输得最多，其他几个人都得意扬扬地回家去了。
七
九月十八日下午一点。
马卡姆、西斯、班斯和我又在俱乐部一起饮茶。马卡姆迫不及待地对班斯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要玩扑克牌了吧？”
“别急，马卡姆，班斯先生昨天晚上输那么多，说不定还在伤心难过中呢！”西斯在一旁嘲笑。
而班斯完全不理会西斯的嘲笑，高兴地说：“恰恰相反，我认为我的运气相当好，我已经得到了最想要的答案。”
然后他又神秘地说：“你们知道我请来的艾伦先生是谁吗？他是纽约最著名的发牌手！昨晚我请他的目的，就是做了两把牌。”
我恍然大悟说：“原来如此，你昨天擦汗的动作就是在提示艾伦先生做牌！”
“还是你观察仔细。没错，通过这两把牌，我知道了凶手是谁。”
“是谁？”三双眼睛急迫地看着班斯。
“凶手就是史帕斯伍德！”
“不可能，我们都没有怀疑到他。”马卡姆有些不可置信。
“昨晚玩牌的时候，我注意了一下，克莱佛是一个相当谨慎的人，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出版的，所以他赔得少赚得也少。而凶手应该是一个爱冒险的人。虽然昨天曼尼克斯没有参加，但是如果史帕斯伍德和克莱佛都被我排除，那么凶手无疑是曼尼克斯。”
“你是怎么确定史帕斯伍德是凶手的呢？”
“很简单，他的种种表现告诉我他是一个十足的赌徒。他竟然可以孤注一掷地将所有筹码都推到牌桌中间。其实我通过艾伦先生知道，他手中根本没什么好牌，而我手中的正是一副好牌，我像欧戴尔一样威胁他，但是他丝毫不为所动，反而加大自己的赌注，甚至到了最高。这说明他不怕风险，宁愿搏一把。所以他更符合凶手本身的特质。”
“可是你如何解释，明明史帕斯伍德离开后，金丝雀还活着，他和接线生杰克都听到了欧戴尔在房间里喊叫，后来也都听到欧戴尔说自己没事。他回到俱乐部后，还和法官一起玩牌，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班斯摇了摇头，“这说明他用某种手法欺骗了我们。”班斯说完，就把我们几个重新带回凶案现场，可是重新搜查的结果还是一无所得。正当班斯有点丧失信心的时候，他突然看到屋子的一个角落里有一个纸篓，他从纸篓中拿出一张唱片，随即又翻身去找唱机，原来在另一侧的墙边。
我也凑过去看了看，唱机柜的上面有一块方毯，方毯上还摆放着一个花瓶。拿开花瓶与毯子，我打开唱机柜的盖子，里面是班斯和我都喜欢的贝多芬的《C小调交响曲》。
“把它放出来听一听吧。”班斯说，于是他开启了唱机。
但是唱机中没有传出美妙的乐曲。
“咦，是唱机坏……”
没等马卡姆说完，突然从唱机中传出两声女人的尖叫，还有女人的求救声。过了两分钟，唱机又发出女人清亮的声音：“不，这里没事。请放心……请回去，请不要担心。”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史帕斯伍德的手法。
班斯进一步解释说：“这一定是史帕斯伍德特别制作的唱片。利用这些声音骗过我们，真是导演了一出好戏，他自己的表演也天衣无缝。凶案当晚，当他和欧戴尔一起回到公寓后，他就杀了人，然后放上唱片，让人误以为那个时候金丝雀还活着。后来他用毛毯把唱机盖好，让人误以为唱机没在用。相信他肯定是排演了很多遍，才能根据时间掌控好每一个环节的。”
“噢——”马卡姆拍了拍自己的脑门说，“他回公寓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回这张唱片！”
“下面让我来还原一下案件发生的整个过程。”班斯提高了一点嗓音，“昨天晚上，在史帕斯伍德和欧戴尔回来前，史基已经在屋里了，当史基听到不止金丝雀一个人回来时，他就藏在了衣橱里。后来史帕斯伍德快速杀死欧戴尔，又把屋子弄乱，伪造出一个假象。当史帕斯伍德离开房间后，史基走了出来，他被唱机突然传出来的叫声吓了一跳，于是下意识地用手撑住了沙发。然后在门外，史帕斯伍德关切地问屋里怎么了，接着唱机又说话了。史基只要稍加思考，就能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于是他想到了勒索史帕斯伍德。”
“还等什么，我们立刻去找这个凶手！”马卡姆率先冲了出去。
八
当我们出现在史帕斯伍德的面前时，他显得很平静。
“你们是怎么发现我是凶手的？”
“那张唱片，贝多芬的《C小调交响曲》。”
“做这一切，我并不后悔，我也知道迟早会被你们抓住。欧戴尔是个吸血鬼，她不仅要榨干我身上的钱，还妄想让我和妻子离婚。当我拒绝她后，她竟然威胁说要告诉我妻子关于我和她的一切，我没有选择，只有杀了她。”史帕斯伍德说得格外平静，“那个叫史基的人也该死，他向我勒索的数字，超出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想象。我只能先稳住他，给他一点钱，然后找个机会杀了他。他和欧戴尔一样，都是吸血鬼！”
“信也是你偷的吧？”班斯问。
“没错，那些都是我写给那个女人的信，我不能让别人看到。就是这样，警官。我想去洗洗脸，干净地和你们回去。”
马卡姆点了点头，史帕斯伍德走进了浴室。
“砰——”
当我们跑进浴室时，只看到史帕斯伍德的尸体躺在面前，血染红了地面。
【作者简介】
大阪圭吉（1912～1945）
本名铃木福太郎，一九一二年生于爱知县新城市，毕业于日本大学商业学校。一九三二年，在著名的日本推理小说家甲贺三郎的推荐下，他以短篇推理小说《百货公司的绞刑官》于杂志《新青年》十月号中崭露头角，十二月又发表《坎坎虫谋杀案》，开启了日本本格推理创作的新页。他的主要代表作品有：《百货公司绞刑官》、《花束之虫》、《葬礼火车头》、《死亡快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