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嘿！朋友，你是谁？
保你也听人说起过邦第雍族的斯谛里爱的保莱蒙吗？从前是千总，现在是五千人的总兵，我还以为班尼岂丝头脑清楚的时候，是她的相好！
费好吧，佣兵的总兵，现在班尼岂丝是我的人了。她已收了一达兰东，而她不久又可以收一达兰东，要是我销出了我的货。哙，班尼岂丝，跟我来，让这总兵带着他的一千大兵到奥特里亚去吧。
陀要是她愿意，谁可以拦阻她不跟他去！
班怎么办呢，陀尔加丝？
陀最好是回到屋子里去。保莱蒙发这样大的脾气，你呆在这儿不好。再说他的醋劲儿只会越发越大。
班你既然这样说，我们就进去吧。
保很好！可是我对你们说，你们一起喝酒，这是最后一次；我杀人流血不是白白的。哙！我的特拉斯弟兄们，哙！巴尔美农！
上前来！叫长矛手占据住路口！步兵当先！石子手和弩手分排在左右，其余的殿后！
费啊！你这佣兵，你当我们是小孩子！嘿！真是大言不惭！你连小鸡也从来没有杀死一只过！你看见过打仗吗？你也许做过一个队长，一个连长，可是我还把你抬举得太高了。
保我要叫你晓得晓得呢，你瞧我们手里握着长矛，盔甲灿亮的时候吧。
费你摆好了阵到这里来吧。我和我的唯一的听差谛比乌思，我们两人用石子和蚌壳来对你们；你们就会逃也不知道往哪里逃呢。
四、报复
人物：特丽斐拿娼女
哈尔米特少年
特叫一个妓女来，给她五个银元，跟她一起睡，却背朝着她，自己尽管叹气流眼泪；这样的事你也看见过吗？没有的事；你喝酒一点快活也没有；你不想吃东西，而在吃饭的时候，你又淌眼泪；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现在，你也像一个孩子似地啼哭着。哈尔米特，你怎样会这样的？什么也不要瞒我。
这样，就是不睡觉和你过一整夜也是值得的。
哈恋爱伤了我，特丽斐拿；我抵抗不住我的痛苦的剧烈。
特可是你所爱的并不是我；这是显然的了；因为在我要亲你的嘴的时候，你既不表示不屑，又不表示拒绝；你并不把这隔住我们两人的，你的衣裳的壁垒除去，害怕我碰到你。可是对我说吧，那美人儿是谁：也许我可以对于你的恋爱帮一点忙；我知道这样的公事是怎样办的。
哈啊！你是熟识她的，她也认识你；她是一个红倌人。
特把她的名字告诉我吧，哈尔米特。
哈是斐莱玛谛雍，特丽斐拿。
特你说的是哪一个？有两个斐莱玛谛雍。是住在比雷，刚开了苞的，做着现任总兵的儿子达缪鲁思的相好的那个呢？还是绰号叫“盘丝洞”的那个。
哈就是那个“盘丝洞”；就是她伤了我：她把我捉住在她的网里。
特你流那么许多眼泪是为了她吗？
哈是的，那还用说！
特你爱了她长久了呢，还只不过是新近的事？
哈长久了：自从在酒神节第一次看见她以来，到现在有七个月了。
特你还是看见她整个身体呢，还是只看见她的脸儿，以及她这个四十五岁的女人答应给人看的东西？
哈什么？她发誓说，她到清明才二十二岁呢！
特你难道相信她的发誓而不相信你自己的眼睛吗？你仔细地看一看她吧：你看看她的鬓角吧，那里只剩着几根头发，其余的都是假发。等她染发的颜色褪了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她满头的灰白头发了。可是还有呢：你逼着她脱光了给你看看吧。
哈她从来不肯答应我这样办。
特这不是没有理由的。她知道你不能看见她那周身的斑点而不生厌；因为她从奶子起到脚膝为止，斑斑点点完全像一只金钱豹一样。你因为不能够鉴赏这样的美而伤心吗？你受了她的残忍和蔑视吗？
哈是的，特丽斐拿，虽则我送了她许多礼物。今天，因为我没有能够立刻给她所要求的一千银元（你知道我父亲是吝悭的），她就接了草思岂雍，把我关在门外。为了报复她使我受的痛苦，我才叫了你来。
特凭阿弗洛第德！要是我早知道你找我来是为了报复别人，特别是报复那个棺材木香的斐莱玛谛雍，我也不会来了。现在我要去了；鸡已叫到第三次了。
哈不要走得这样快，特丽斐拿。如果你对我说的关于斐莱玛谛雍的话是真的，如果她带假发，染头发，生斑点，我就从此不看她了。
特问问你的母亲吧，要是她曾经和她在一处洗浴过。至于她的年龄呢，要是你的祖父还在世，他也能告诉你的。
哈既然她是这个样子，我们就除去这种壁垒，凑近点，亲一下嘴，而且密合在一起。让斐莱玛谛雍去快活吧。
五、误会
人物：郁爱沙娼女
比谛亚丝娼女
吕西亚思少年
郁你跟我为难吗，吕西亚思？很好！我从来也没有向你要过钱；我从来也没有关门不让你进来，对你说：“有人在着。”我从来也没有像大家一样地撺掇你去骗你的父亲或偷你的母亲的钱来买东西给我；我不要你破钞接了你，也没有叫你拿出份子来。我打发走了多少熟客，你是知道的：现在做了法官的爱多格莱思，船主巴雄，得了父亲大笔的遗产的你的朋友梅里苏思。只有你一个人是我的意中人，只有你一个人是我另眼看待的；只有你来我才开门。我这可怜的傻子，我相信了你的誓语；而我对于你的爱情又使我像癿奈洛洎一样地过着贞洁的日子，也不管我的妈妈噪闹并对着我的女友们骂我。可是你呢，你一看见我已为你所有，一看见我为了你颠倒，你就一意地使我痛苦，或是当着我的面和吕凯娜戏耍，或是当我们睡在一起的时候称赞那个弹琴的玛季第雍。
我呢，我只是啼哭着，受着你的侮辱。那一天，你，特拉松和第费勒三人一起喝酒：座中还有吹箫的沁巴丽雍和比拉丽思——她是我的对头，你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你亲了沁巴丽雍五次的嘴，这个我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你吻她的时候自己讨了没趣，可是你向比拉丽思打了多少次招呼！当你喝酒的时候，你叫人把你的酒杯交给她；而当你把酒杯递给那奴隶的时候，你在他的耳边说，要是比拉丽思不吩咐，他就不可斟酒在杯子里给任何别人喝。最后，你咬了一口苹果，看见第费勒弯倒了身子在和特拉松谈话而看不见你，你便瞄准了把苹果丢到她怀里去，也不顾被我看见。她接住了那苹果，吻了它一下，随后就把它藏在胸口衣饰下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难道曾经骂你一声说你一句过吗？我曾经使你极轻微地痛苦过吗？我可曾看过一眼别人吗？我可不是只为了你一个人而生活着的吗？啊，吕西亚思，使一个情痴的女人伤心并不是一件英武的事；可是有一位女神，阿特拉思德，是看到一切的。也许有一天，当你知道我已不在世上了，我已经免得你见了讨厌而上了吊，或是投了井，或是用其他方法寻了死的时候，你会流眼泪吧。那时你会胜利了，好像一个人立了一件大功似的。可是你为什么斜着眼儿看我呢？你为什么咬牙切齿呢？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意，你尽管说呀；比谛亚丝可以做我们的评判人。呃，你一句话也不回答吗？你走了吗？你这样离开我吗？我的比谛亚丝，你看见吕西亚思怎样对待我吗？
比哦！这个蛮子！怎样！这些眼泪不使你心软吗？你难道是一块石头而不是一个人吗？郁爱沙，我也说这是因为你太爱他，向他露出你的弱点，而宠坏了他了；男人们看出别人爱他们，总是自以为不可一世起来的。不要哭了吧，我可怜的孩子，要是你还相信我，你就请他吃一两次闭门羹吧；不久你就可以看见他热起来，发起狂来了。
郁啊！不要教我这种法子吧。咄！叫我闭门不纳吕西亚思！但愿他不先走就好了！
比可是他会回来的。
郁比谛亚丝，你害了我。也许他听到了你说：“请他吃闭门羹。”
吕不，我不是为了这个女人回到这里来的，比谛亚丝，我不愿意再看见她了；我是为了你而来的，免得你说我行为不好，又说：“吕西亚思是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比吕西亚思，我的确说过这话。
吕比谛亚丝，有这样的事！这个今天哭得那么起劲的郁爱沙，却实在对我不忠实；那天我亲眼看见她和一个年轻男子睡在一起。
比呃，吕西亚思，她难道不是一个妓女吗？可是你是在什么时候看见他们在一起的？
吕大约有六天了；我说得不错，正是六天：那天是初二，今天是初七。我的父亲知道我发狂地爱着这个老实女人，把我关将起来，不准看门人给我开门。我呢，我是少不了她的，我就吩咐特洛蒙在较低一点墙边蹲下来，爬在他肩上，这样地跳过墙去。总之，我跳过墙来；我来到了这里，我看见大门关得紧紧地：那已是半夜了；我并不打门；我轻轻地把门托了起来，我这样办过好多次；门开了，我就不声不响地走了进去。大家都睡着了；我沿着墙摸索过去，就走到了床边。
郁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呢？天呀！我真难过极了。
吕我听到了两个人的呼吸声音。起初，我以为她是和丽黛睡在一起；可是，比谛亚丝，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在摸索着的时候，我摸到了一个没有胡须的下颏和一个剃得光光的头颅，而且是香喷喷的。那个时候，要是我手里有一把剑，你要晓得，我就毫不踌躇了。你为什么笑呢，比谛亚丝？难道我的故事是发笑的吗？
郁吕西亚思，使你发脾气的就是这件事吗？好吧！和我睡在一起的就是比谛亚丝。
比你不应该告诉他的，郁爱沙。
郁为什么呢？我的好朋友，那是比谛亚丝啊！我因为你不来，心里难过得很，请她来陪我一起睡。
吕头皮剃得精光的是比谛亚丝！过了六天她会养长这一头的头发？
郁吕西亚思，她生过一场病，头发都脱了，所以不得不剃光头。
可是，比谛亚丝，你让他看一看啊，叫他可以心服。喂，这就是那个美男子，你所妒忌的那个情敌。
吕郁爱沙，我当时是实逼此处的。我恋爱着，而我又亲手摸到了……
郁现在你心服了。现在呢，你要不要我报复你使我引起的痛苦，也对你发脾气？我倒是理应正当的。
吕不，好人！我们还是来喝杯酒吧，比谛亚丝也和我们一起喝。
我愿意她参加我们的和好。
郁她不会走的。啊，比谛亚丝，你这美少年，你叫我受了多少苦。
比那倒是真的；但是你们终于和好如初了；所以，吕西亚思，你不应该再恨我了。可是，我求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起我的头发吧。
译者附记：路吉亚诺思，本叙利亚人，生于二世纪时，在希腊讲学，以希腊文著作，文名籍甚，其问答体诸篇最佳，如《神祇问答》，《死者问答》，《海神问答》，《娼女问答》诸篇，并称杰作，而《娼女问答》尤脍炙人口，周作人先生曾译其四篇，望舒亦曾译其五篇，长夏得暇，再抄译五则，原书共十五题，几可尽窥全豹矣。
（载《香岛月报》第二期，一九四五年八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