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明显拍马屁的话,谢芙并未放在心上,而是问道:“玉真子最近的身体好吗?我记得上回离去前她有些咳嗽。”
“师叔的身体并无大碍,后来吃了几帖药已然痊愈了。”上了年纪的道姑笑着回答。
谢芙这才放下心来,随着几名中年道姑走了一段路,方才踏上台阶,进到了庄严肃穆的正殿,给高高在上的三清祖师做了揖磕了头上了香后,方才往内院而去。
虽说是道观,前面庄严肃穆,后面却是另一番天地,长廊楼阁倒显得有几分奢华之气,跟在那几名中年道姑的身后走在这华丽的长廊之上,谢芙的嘴角颇有几分嘲讽之意的,既然出家又何不把繁华舍去?偏还要留恋尘世间那富贵之气,真是自相矛盾。
虚无,虚无,真正做到虚无方才是出家之人。
七拐八拐的终到了玉真子司马钰的门前,那名上了年纪的道姑声音很轻地道:“师叔一般都是静修,不许人打扰,不过曾吩咐过若是临川郡主前来,可自行进去。”
谢芙朝那个领路的上了年纪的道姑做了个揖,道姑回了礼之后,这才带着那几名中年道姑离去。她在原地看了看这扇雕花的木门良久,方才示意阿秋与阿静守在门外,她轻推门入内,一股宁神香从里面飘来,她朝那有着袅袅细烟的三蟾含珠赤金鼎看了看,然后才慢慢地走进去,里面的光线稍微亮了亮,映着几许晚霞的瑰丽色彩。看到那个跪坐在榻上闭眼正在冥想的褐色身影,她不禁摇了摇头。
玉真子的长相与其父司马哀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眉毛、唇角等地方更是神似,但是她却长着一张鹅蛋脸,由于这些年笑得少,脸部的线条倒有些僵硬,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戴着一顶莲花道冠,虽然神色颇为肃穆,但是这年方二十的女郎却仍是十分的美丽。
谢芙蹲坐在她的身前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也没出声唤她,只是那样看着她那似早已超脱的脸庞。
良久以后,玉真子方才睁开眼看着谢芙,语气不悦地道:“阿芙,你来了已经很久,也看了很久了。”
谢芙却笑着打趣了一句,道:“奇了,我以为你已经神魂出窍了呢?原来还有留意我这等凡人?仙姑,你真的让我受宠若惊了呢?”手上还做了个揖。
玉真子的眉头一皱,僵硬冰冷的脸上布满怒气,“阿芙,你这次来还是要与我争吵的?若是这样,那你就回去吧。”说完,她又闭上眼睛,不再搭理谢芙。
“阿钰,心不静又如何冥想呢?”谢芙道,“修道,修道,其实修的无非是静心二字,心中有道心自静。”
玉真子仍是那般地坐着,仿佛谢芙这个人并不存在一般。
谢芙也不甚在意,反而改蹲坐为盘膝坐下,自言自语道:“我在来的时候,去了一趟章台宫,太后娘娘的头上华发丛生,竟有几分老态,还有你猜我又看到谁了?你一定猜不到,就是你那个在俗世中的夫主,三郎仍是那般的仙人之姿,好吧,我承认你并不喜欢我提到三郎,不过阿钰,有个消息你一定很感兴趣,就是当年负你的那个人升任建康太守了……”她的美眸没有放过眼前人脸上的一丝丝变化。
果然一提到那个负心汉,玉真子脸上的线条略有松动,猛然睁开双眼,“阿芙,你来就是为了说一些不着边的话吗?”她的语气中不再是那般的死气沉沉,反而透着些许怒意。
“我说我的,你继续冥想你的,两者并未冲突。”谢芙捋了捋鬓边的秀发,俏脸上有着几分调皮的神色。
玉真子轻哼一声,不再打坐,而是起身去打开那个三蟾含珠赤金鼎的盖子,拨了拨里面的香灰,“阿芙,你我虽是表姐妹,但你来看我,我自然是欢喜的,但是你一再提及这些俗事,究竟意欲为何?如果你还是来劝我还俗的,那么你就可以省省了,我现在心如止水,只想一心修道。”
谢芙也起身,走近她,看着她那双似秋水般的眼睛道:“阿钰,如果你真的是心静,又岂会在我提到那些人的时候而有所动容呢?在这座道观里你修了三年的道,又参出了什么来呢?我前儿刚刚去了趟章台宫,太后娘娘老了许多,精神头也不如前些年,她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了……”
“阿芙,闭嘴。”玉真子喝了一声,透过眼前的谢芙,她似乎又看到那个曾经疼爱她,却又一手破坏了她爱情的长辈,“阿芙,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对于当年的事情她又知道多少?那个人所做的龌龊事她又知道几何?
谢芙也微微动怒了,一把扯过她的手,硬逼着她看向她,微眯着眼睛道:“阿钰,你知道吗?现在的你真的让我瞧不起,是,我确实不清楚当年还有何内幕让你心灰意冷因而遁入这道观?但是却知道你为了一个因为权势而抛下你的男人在此出家,你以为当他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就真的会为你而神伤?”
“阿芙,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这是我的事,我做的决定,你为何还要这样苦苦相逼呢?”玉真子气愤地甩开她的手,脸转向一边,片刻后,她才又恢复了那平静的姿容,即使世人都指责她负了天人王三郎,她也不悔。
“因为我实在看不下去,阿钰,我一直不想告诉你,因为我怕你伤心难过,但是现在我却不得不说,那个人已经娶妻生子了,据我得到的消息,他娶了南边的名门士族之女为妻,还纳了几个贵妾,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而与三郎反脸吗?”谢芙道,她的一张俏脸绷得紧紧的,这样的玉真子司马钰并不是她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