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很气愤?”身着宽广黑袍的男子背着双手带着笑意问道。
但他身旁那身穿白衣的女子却是两眼死死地盯着那铜镜中的映像,半天没有吭声,两手紧握成拳,恨不得冲上去把铜镜里的女人撕成碎片。
这就是她曾经引为知已的好友?这就是她甘心把丈夫与她分享的好友?这就是她临终前一心一意托孤的好友?
她怎么可以这样对她?没有她的引荐与庇护,身为低等世族出身的她如何能嫁入谢氏为贵妾?没有她最后的支持,她如何能成为正室?
这一切的一切让她情何以堪?原来她是那样处心积虑地“教导”她的阿芙,“好,温娇,你好。”白衣女子从牙齿缝吐出这几个字。
黑袍男子把衣袖一挥,铜镜中不再有映像,俊美容颜上的笑容已逝,慢慢地踱回那宽大的龙椅上坐着,“现在你的心愿已遂,可以去投胎了。”他朝鬼差举手示意。
白衣女子看到那鬼差向她走来,忙喊道:“且慢。”
黑袍男子不悦地直视着那披头散发的女鬼,“你滞留在阴间已经有十年了,一直不肯投胎,直说要看到你女儿长大的样子才愿意去,现在你看也看到了,就该上路了,阴间早已鬼满为患了。”就不能体谅体谅他这个当阎君的难处?
“阎君。”白衣女子扭开两个鬼差的手,上前道:“我不甘心。”她的阿芙该怎么办?
“你不甘心又如何?你现在已经是鬼了,没有能力再护持你的女儿。”阎君淡淡地提醒道。
“阎君,我要你帮我达成一个心愿,即使付出任何的代价,我也愿意。只要心愿了了,我自动就去投胎。”白衣女子恳求道。
阎君只是微挑着眉看着这女子,她要达成什么心愿?“说来听听。”
白衣女子轻启朱唇吐出了一句话。
“这是逆天的行为,你以为你可以付出什么代价来交换?”阎君颇有些嘲讽地道。
“阎君不是说我积了十世善德,上一世方能托生到皇家为公主,下一世也能到大户人家富足一生吗?”
“这么说你要放弃这投胎转世到大户人家的机会?”
“没错。”白衣女子坚定地道,她不能丢下她的阿芙不管。
“呵呵……”阎君轻笑出声,“真是不自量力,凭借这个就能逆天?”他的手朝鬼差挥了挥,示意把这个女子拖下去。
白衣女子生前虽然是一个温和善良的人,但死后这十数年在阴间里见惯了那弱肉强食的一面,双眼中慢慢地染上了几分凌利之势,再配以她曾经皇族公主的气势,那些鬼差被她双眼一瞪,手脚都有些放不开。
阎君心里不快地看着那个白衣女子仿若闲庭信步般地又上前,若不是有所顾虑,他绝不容许这个女子在他面前再放肆。
“阎君,若能达成我的心愿,需要什么条件?”白衣女子知道只要有足够的筹码,她的心愿不难达成。
“那是泄露天机。”阎君托着腮道,然后又抬头看了看,半晌后,看到女子仍是倔强的看着他,这让他突然多了几分佩服,“好吧,本座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肯答应下面的条件。”
“什么条件?”
“只要你肯受红莲业火焚烧百年,你的心愿不难达成。”阎君居高临下地看着白衣女子道。
白衣女子闻言,不禁倒抽一口气,居然是要身受地狱罪之火来焚烧百年?
“怎么?你怕了?”阎君的脸上又浮现出了嘲讽之意,“你并非大奸大恶的罪人,相反,你十世行善,这足够你再受用一世,何苦要逆天而行?况且你的女儿自有其命运,还是乖乖去投胎的好。”
白衣女子转头看了看那已经看不到映像的铜镜,她不甘啊,那个女人居然这样对待她的阿芙,想到那小小的人儿出世时的样子,她的嘴角不禁浮现出几许笑意。慢慢地回头看着那地府的统治者,她云淡风清地笑道:“不就是受红莲业火焚烧百年吗?好,我答应。”
阎君微微一愣,这个女子居然愿意接受,冰冷的内心首次微微地动摇,那就是慈母心吗?“那就如你所愿吧。”看到白衣女子脸现微笑,他忍不住恶劣地打击道:“只怕你的女儿不能体察到你的一片苦心。”
白衣女子微笑地摇头,“我的阿芙不会是一个蠢笨之人。”
月光从窗外洒进这烛光点点的房屋里面,外面风吹树动,深秋之夜带着寒凉之意,侍女们把炭盆放在那隐蔽处,然后一一挑了挑那盘虬枝型架子上油灯中的灯芯,让屋子里更为光亮,之后才垂手一一侍立在一旁。
“夫主可来了?”跪坐在雕花刻虫四方檀木榻之上的谢芙照了照铜镜,由着身后的侍女给她梳理一头秀发并抹上香油,语气不紧不慢。
铜镜中少女的脸孔还带有几分青涩,但是那瓜子脸与弯弯的柳叶眉已颇具美人姿态,即使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那双眸子里却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之态。
“禀郡主,郎君正被郎主留下招呼宾客呢,可能要迟些才能来,特让奴婢前来通报一声,让郡主先进点食,莫饿着肚子。”跪在榻下的侍女不敢直视谢芙恭敬道。
谢芙微微皱了皱眉,今天是她新婚的洞房花烛夜,夫婿却因为招待宾客迟迟未至,斜瞟了一眼那低着头的侍女,轻飘飘地道:“下去吧。”
突然门口有人“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谢芙听到声响,心下不喜,抬头正欲呵斥一声,待看清了来人,这才放松地笑道:“阿菱,你是来取笑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