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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事感

平原高菀城东有渔津,传云魏末平原潘府君字惠延,自白马登舟之部,手中算囊遂坠于水,囊中本有钟乳一两。在郡三年,济水泛溢,得一鱼,长三丈,广五尺。刳其腹,中有得一坠水之囊,金针尚在,钟乳消尽。其鱼得脂数十斛,时人异之。

谯郡有功曹间,天统中,济南来府君出除谯郡,时功曹清河崔公恕,弱冠有令德,于时春夏积旱,送别者千余人,至此间上,众渴甚思水,升直万钱矣,来公有思水色。恕独见一青乌于间中,乍飞乍止,怪而就焉。乌起,见一石,方五六寸。以鞭拨之,清泉涌出。因盛以银瓶,瓶满水立竭,唯来公与恕供疗而已。议者以为盛德所感致焉。时人异之,故以为目。

李彦佐在沧景,太和九年,有诏诏浮阳兵北渡黄河。时冬十二月,至济南郡,使击冰延舟,冰触舟,舟覆诏失。李公惊惧,不寝食六日,鬓发暴白,至貌侵肤削,从事亦讶其仪形也。乃令津吏:“不得诏尽死。”吏惧,且请公一祝,沉浮于河,吏凭公诚明,以死索之。李公乃令具爵酒言祝,传语诘河伯,其旨曰:“明天子在上,川渎山岳祝史咸秩。予境之内,祀未尝匮,尔河伯洎鳞之长,当卫天子诏,何返溺之?予或不获,予斋告于天,天将谪尔。”吏酹冰,辞已,忽有声如震,河冰中断,可三十丈。吏知李公精诚已达,乃沉钩索之,一钓而出,封角如旧,唯篆印微湿耳。李公所至,令务严简,推诚于物,着于官下。如河水色浑,驶流大木与纤芥顷而千里矣,安有舟覆六日,一酹而坚冰舀,一钓而沉诏获,得非精诚之至乎!

盗侠

魏明帝起凌云台,峻峙数十丈,即韦诞白首处。有人铃下能着屐登缘,不异践地。明帝怪而杀之,腋下有两肉翅,长数寸。

高堂县南有鲜卑城,旧传鲜卑聘燕,停于此矣。城傍有盗跖冢,冢极高大,贼盗尝私祈焉。齐天保初,土鼓县令丁永兴,有群贼劫其部内,兴乃密令人冢傍伺之,果有祈祀者,乃执诸县案杀之,自后祀者颇绝。

《皇览》言,盗跖冢在河东。按盗跖死于东陵;此地古名东平陵,疑此近之。

或言刺客,飞天夜叉术也。韩晋公在浙西,时瓦官寺因商人无遮斋,众中有一年少请弄阁,乃投盖而上,单练{髟屈}履膜皮,猿挂鸟,捷若神鬼。复建囗水于结脊下,先溜至檐,空一足,欹身承其溜焉,睹者无不毛戴。

马侍中尝宝一玉精碗,夏蝇不近,盛水经月,不腐不耗。或目痛,含之立愈。尝匣于卧内,有小奴七八岁,偷弄坠破焉。时马出未归,左右惊惧,忽失小奴。马知之大怒,鞭左右数百,将杀小奴。三日寻之,不获。有婢晨治地,见紫衣带垂于寝床下,视之乃小奴蹶张其床而负焉,不食三日而力不衰。马睹之大骇,曰:“破吾碗乃细过也。”即令左右Ξ杀之。

韦行规自言少时游京西,暮止店中,更欲前进,店前老人方工作,曰:“客勿夜行,此中多盗。”韦曰:“某留心弧矢,无所患也。”因进发。行数十里,天黑,有人起草中尾之。韦叱不应,连发矢中之,复不退。矢尽,韦惧,奔马。有顷,风雨忽至。韦下马负一树,见空中有电光,相逐如鞠杖,势渐逼树杪,觉物纷纷坠其前。韦视之,乃木札也。须臾,积札埋至膝。韦惊惧,投弓矢,仰空乞命。拜数十,电光渐高而灭,风雷亦息。韦顾大树,枝干童矣。鞍驮已失,遂返前店。见老人方箍桶,韦意其异人,拜之,且谢有误也。老人笑曰:“客勿持弓矢,须知剑术。”引韦入院后,指鞍驮言:“却须取相试耳。”又出桶板一片,昨夜之箭悉中其上。韦请役力汲汤,不许。微露击剑事,韦亦得其一二焉。

相传黎为京兆尹,时曲江淦龙祈雨,观者数千。黎至,独有老人植杖不避。怒,杖背二十,如击鞔革,掉臂而去。黎疑其非常人,命老坊卒寻之。至兰陵里之内,入小门,大言曰:“我今日困辱甚,可具汤也。”坊卒遽返白黎,黎大惧,因弊衣怀公服,与坊卒至其处。时已昏黑,坊卒直入,通黎之官阀。黎唯趋而入,拜伏曰:“向迷丈人物色,罪当十死。”老人惊起,曰:“谁引君来此?”即牵上阶。黎知可以理夺,徐曰:“某为京兆尹,威稍损则失官政。丈人埋形杂迹,非证彗眼不能知也。若以此罪人,是钓人以贼,非义士之心也。”老人笑曰:“老夫之过。”乃具酒设席于地,招访卒令坐。夜深,语及养生之术,言约理辩。黎转敬惧,因曰:“老夫有一伎,请为尹设。”遂入。良久,紫衣朱{髟莫},拥剑长短七口,舞于庭中,迭跃挥霍,换光电激,或横若裂盘,旋若规尺。有短剑二尺余,时时及黎之衽。黎叩头股忄栗。食顷,掷剑植地如北斗状,顾黎曰:“向试黎君胆气。”黎拜曰:“今日已后性命丈人所赐,乞役左右。”老人曰:“君骨相无道气,非可遽教,别日更相顾也。”揖黎而入。黎归,气色如病,临镜方觉须剃落寸余。翌日复往,室已空矣。

建中初,士人韦生,移家汝州。中路逢一僧,因与连镳,有论颇洽。日将衔山,僧指路谓曰:“此数里是贫道兰若,郎君岂不能左顾乎?”士人许之,因令家口先行。僧即处分步者先排。比行十余里,不至,韦生问之,即指一处林烟曰:“此是矣。”又前进,日已没,韦生疑之,素善弹,乃密于靴中取弓卸弹,怀铜丸十余,方责僧曰:“弟子有程期,适偶贪上人清论,勉副相邀。今已行二十里不至,何也?”僧但言且行。至是,僧前行百余步,韦知其盗也,乃弹之。僧正中其脑,僧初不觉,凡五发中之,僧始扪中处,徐曰:“郎君莫恶作剧。”韦知无奈何,亦不复弹。见僧方至一庄,数十人列炬出迎。僧延韦坐一厅中,唤云:“郎君勿忧。”因问左右:“夫人下处如法无?”复曰:“郎君且自慰安之,即就此也。”韦生见妻女别在一处,供帐甚盛,相顾涕泣。即就僧,僧前执韦生手曰:“贫道,盗也。本无好意,不知郎君艺若此,非贫道亦不支也。今日故无他,幸不疑也。适来贫道所中郎君弹悉在。”乃举手搦脑后,五丸坠地焉。盖脑衔弹丸而无伤,虽《列》言“无痕挞”、《孟》称“不肤挠,”不啻过也。有顷布筵,具蒸犊,犊刀子十余,以齑饼环之。揖韦生就坐,复曰:“贫道有义弟数人,欲令伏谒。”言未已,朱衣巨带者五六辈,列于阶下。僧呼曰:“拜郎君,汝等向遇郎君,则成齑粉矣。”食毕,僧曰:“贫道久为此业,今向迟暮,欲改前非。不幸有一子,技过老僧,欲请郎君为老僧断之。”乃呼飞飞出参郎君。飞飞年才十六七,碧衣长袖,皮肉如脂。僧叱曰:“向后堂侍郎君。”僧乃授韦一剑及五丸,且曰:“乞郎君尽艺杀之,无为老僧累也。”引韦入一堂中,乃反锁之。堂中四隅,明灯而已。飞飞当堂执一短马鞭,韦引弹,意必中,丸已敲落。不觉跳在梁上,循壁虚摄,捷若猱ㄑ,弹丸尽不复中。韦乃运剑逐之,飞飞倏忽逗闪,去韦身不尺。韦断其鞭节,竟不能伤。僧久乃开门,问韦:“与老僧除得害乎?”韦具言之。僧怅然,顾飞飞曰:“郎君证成汝为贼也,知复如何?”僧终夕与韦论剑及弧矢之事。天将晓,僧送韦路口,赠绢百疋,垂泣而别。

元和中,江淮中唐山人者,涉猎史传。好道,常游名山。自言善缩锡,颇有师之者。后于楚州逆旅遇一卢生,气相合。卢亦语及炉火,称唐族乃外氏,遂呼唐为舅。唐不能相舍,因邀同之南岳。卢亦言亲故在阳羡,将访之,今且贪舅山林之程也。中途止一兰若,夜半语笑方酣,卢曰:“知舅善缩锡,可以梗概语之?”唐笑曰:“某数十年重趼从师,只得此术,岂可轻道耶?”卢复祈之不已,唐辞以师授有时,可达岳中相传。卢因作色:“舅今夕须传,勿等闲也。”唐责之:“某与公风马牛耳,不意盱眙相遇。实慕君子,何至驺卒不若也。”卢攘臂目,眄之良久曰:“某刺客也。舅不得,将死于此。”因怀中探乌韦囊,出匕首,刃势如偃月,执火前熨斗削之如扎。唐恐惧,具述。卢乃笑语唐:“几误杀舅。”此术十得五六,方谢曰:“某师,仙也,令某等十人索天下妄传黄白术者杀之。至添金缩锡,传者亦死。某久得乘跷之道者。”因拱揖唐,忽失所在。唐自后遇道流,辄陈此事戒之。

李廓在颍州,获光火贼七人,前后杀人,必食其肉。狱具,廓间食人之故,其首言:“某受教于巨盗,食人肉者夜入,人家必昏沉,或有魇不悟者,故不得不食。”两京逆旅中多画鹦鹆及茶碗,贼谓之鹦鹆辣者,记觜所向;宛子辣者,亦示其缓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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