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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元故参知政事王宪穆公行状

公讳忱,字允中,赵州宁晋人也。至元十七年,由宿卫东宫拜朝列大夫、山北辽东道提刑按察副使。岁余,以母老辞归。二十四年,调河南道。久之,以母丧免。二十八年,诏改提刑按察为肃政廉访,明年起公为燕南道廉访副使。三十年,超拜嘉议大夫、广西道廉访使,以疾辞。元贞二年,改使河东。大德三年,除江陵路总管,不赴。七年,总管汴梁。至大元年,拜中奉大夫、云南诸路行尚书省参知政事,时公年已七十矣。延佑元年,召拜昭文馆大学士。是岁十二月七日,薨于汴,春秋七十有九。明年三月十二日,归葬宁晋县金符乡换马里。三年正月,御史台臣列公之行以闻,制赠通奉大夫、河南江北等处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追封太原郡公,谥宪穆。公曾大考进。大考守忠,金承信校尉。考王,国初倡乡民来归,从太师国王定中夏有功,累官定远大将军、庆源军节度副使。妣李氏。公娶张氏,封太原郡夫人。子男二人:曰锐,由河南行中书省知印入官;曰钧,承务郎、万亿赋源库提举。孙男三人:洙、浩皆国学弟子员,渊幼。

昔者世祖皇帝初命裕皇为皇太子,左右给使之人皆择用勋臣旧家子孙,故公得与其选,所以培植育养期大用于异日者盖甚重也。公给事十余年,忠谨小心,殆若一日。或因事进言,谅直不阿,每达于上听,以故首有山北之命。辽、霫多宗王分地,傔从时纵狗马出蹂民禾,民厌苦之。公绳以法,彼遂敛避不敢犯。时阿黑马秉政,务聚敛以固权宠,小人观望争言财利,以希进用。大定小吏耿熙者诣宰相言:「北京宣慰司逋悬官钞二十万定。」宰臣以闻,有勑征之。熙惧事失实获罪,妄增勑文,并诸官属核之,逮系者百余人。公察其妄,疏言于朝,熙竟获罪。裕皇宾天,储位久虚,时上春秋已高,中外危之。公建言曰:「陛下承祖宗之业,临御多方,三十年矣。自至元初年,豫建太子,天下莫不归心。迩者鹤驭上宾,臣民觖望。伏愿断自宸衷,早定大计,宗社幸甚。」章凡三上,上是其言。未几成宗亲承裕皇信宝,抚军漠北,而大业遂定。

江南既一,或者犹略民子女转卖为奴。公言:「四海之内皆为王民,国家当敷宣惠泽,无间南北,涵濡抚育,俾长子老孙以沐承平之化。今犹纵民奴其子女,非一视同仁之意也。」勑禁止之,着为令。有汪清者,自其父占籍于息,余四十年,而镇军强有力者利其赀产妻女,诬为亡奴,诉诸帅府。既得府檄,即率数十骑驰围其第,遂格杀清,冀无以自明,妻女赀产悉为己有。清子成潜出告寃,兵民异属,文移往来数年不能正。颕人 【 「颕人」,李氏钞本,适园本同。徐刻本作「颕水」。】 朱喜得,始以避兵见俘,继纵为良,主给之书,乡胥里长皆署名纸尾。喜隶军籍有年矣。一日,喜居室火,故主之子疑其良书被焚也,遂复奴之。喜持书累陈,谩不见直。公循行至郡,俱诣泣诉。公阅吏牍曰:「清占籍于壬寅,某之奴以甲辰而逃,何前政之不考耶?喜良书具在,纸尾之人,其言足征,充军许时何其无一辞也?」乃以其事启镇南王府,诬者皆屈。明年,二家援结近臣,诬奏其事。诏遣中书断事官案问,即收系公。公以书言御史台,台臣以闻。有旨召公入见,公廷奏其事,上大喜曰:「若此人真不虚食俸禄者。」复还公河南,于是近臣及断事官皆以受赇得罪,而清、喜数百口竟赖公言皆复,民 【 「民」下原衍「之」字,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删。】 绘公像,祠之终身。河间盐使张某与其属盗用官钱十余万定,公发其事,伏辜。恩州为诸王火里吉食邑,命其官属贷子钱于民,倍征其息。公令止收子本,余归诸民。及迁广西,台檄遍谕风纪,以表其廉能。公既疾,不果行,遂改河东。成宗方畋柳林,召诣行宫,抚慰优渥。会河东旱饥,谷贵民流,公请发仓振救,全活者众。

时成宗初即位,奉事太后惟谨。于是太后亲幸五台,大建佛宇,为民祈福。上勑中书遣官护作,工部司程陆信者,驱民数千人入山伐木,山深险多虎豹,民被伤死者百余人。公曰:「民未获福,已先受害,殆非国家建寺之始意也。」入言太后,太后命稍损其役,仍赐死者家钞人若干贯。诸王阿只吉岁支廪饩和市于民,或不能供,辄为契券,子本相侔则没入其男女为奴婢。公请于朝,用钞赎还,凡一百二十四人,自是改赐诸王餐钱,而民患始除。哈塔不花者,恃阿只吉,恣为奸利以乱吏治。公收案致法,王为请,弗听。遣使入谮于上,上犹豫未信。适驾北幸,哈塔不花遮乘舆诬讼公不法事,上命中丞崔彧问之。彧知其诬,将俟见上白之,未几彧卒。及驾还宫,其人复以为言,诏省、台遣官案验,卒无事实,其人坐诬诋罪,宪纲大振。阿只吉由是禁戢其下,不敢横暴侵其民矣。

先是朝廷以民之占军籍者,限田四顷,以供军需,余田悉纳赋税。公力陈其不便,以为:「国家自取天下以来,征伐曾无宁岁。今海内稍定,民之征戍远方者岁费尚千余贯,四顷之田岂能尽给?凡民占籍佗役者,有司岁视贫富差其名数,一入军籍永不可易。今若多限以田,使无饥寒之忧,是亦富民之道也。」不报。其后兼并之利兴,富者益富,贫者愈贫。至是枢密奉旨召公等集议方略,而真定、顺德、广平等路,公分询之。凡得富民数百家,即命充军,其贫乏者悉罢遣之,人称其平。汴为宋、金故都,浩穰难治,而省府、宪司临莅其上,故朝廷常为选良二千石。然久者不过一、二年,近者数月,或以疾辞,或以罪去,少能满三岁者。公视事五年,以老致仕。 【 「仕」原作「事」,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始至,省宪以公耆旧德业着闻,不敢以官属视之,狱讼尤难决者悉以属公,公一问即得其情,无敢隐。久之,政清讼简,吏民歌之,方为近代包拯。丁未之秋,河决原武,东南注汴。官吏具舟,为避走计,民大惊恐。公白省臣,请导水东下,否则为害不细。而省臣大家田畴多在汴、宋间,不用公言。公曰:「吾守土臣也,责当在我。」遂乘舟行视河分,命决其壅塞,于以分流杀水,而汴城始完,其民至今以为德。水害既息,复大发民增筑堤防。河西之人居鄢陵者万家,号炮手军,民之徭役悉无所与。公曰:「均为王民,而河西人独无所役,何也?」至是悉使就工,凡得万人,不月堤完。公之摧抑豪强,爱养民力,多此类也。

公为人刚毅正直,读书能见诸行事,不为空言。其任风纪,所至惟以兴学善俗为务。北京、汴梁及建、瑞、锦三州,赵之柏乡,皆新学宫,风励多士。盖欲复古治化,作新斯民,非专师法令而以为治者也。呜呼,世祖皇帝以天纵之圣,方大有为,故天出忠直之臣共弼治效,非偶然也。当是时,公及陈公天祥、程公思廉、姚公天福皆骨鲠敢言,不畏强御,披奸发伏,振擿利害,若疾痛嗜欲在己。故吏畏其威,民怀其惠,风采凛然,震动一时,至今庸夫女子犹知道其姓字,是岂声音笑貌所能为哉。向者先君荷公深知,居尝慕公为可师法。会公子钧求状公行,将以献诸史官,求铭作者,故因采其始末而论次之,以俟笔削。谨状。至顺四年九月壬戌,奉政大夫、奎章阁授经郎兼经筵译文官苏天爵状。

元故资政大夫中书左丞知经筵事王公行状

公讳结,字仪伯。易州定兴人,徙家中山。公少聪颕异常,读书数行俱下,能终身不忘。尝从董太史朴受经,讲解出人意表。间为歌诗,如魏、晋人语。故宪使王公仁见而异之曰:「公辅器也。」年二十余来游京师,一时名公闻公谈论,皆耸听畏服。尝以时政八事陈列庙堂,曰:「立经筵以养君德,行仁政以结民心,育英材以备贡举,择守令以正铨选,敬贤士以厉名节,革冗官以正职制,辨章程以定民志,务农桑以厚民生。」其言剀切纯正,皆治国大经大法,惜乎时相不能用也。仁宗皇帝初未出合,已喜接纳儒士,或以公荐,得备宿卫。乃集历代君臣行事善恶可为监者,日陈于前,上乐闻之不倦也。

武宗皇帝即位,仁宗为皇太子,命公为典牧太监,官太中大夫。仁宗清燕,屡召见焉。近侍以俳优进,公言:「昔唐庄宗好此,卒致祸乱,殿下方育德春宫,视听尤宜防慎。」仁宗登极,公迁集贤直学士,出为顺德路总管。郡久不治,公下车教民务农兴学,孝亲弟长,辑奸禁暴,悉登于书,俾民朝夕阅习。久之,郡政大治。属邑巨鹿、沙河,唐宰相魏征、宋璟墓存焉,乃祠二公于学,表其言论风旨,风励多士。再迁扬州,郡当水陆要冲,舟车不绝。公曰:「吾为郡守,务在理民,送往劳来,非所先也。」又迁宁国,以从弟绅佥宪江东,辞不赴。遂改东昌,郡境有黄河故道,而会通堤遏其下流,夏月潦水盈积,坏民麦禾。公命疏为斗门,以走潦水,民始得良田佃作。又新学宫,以延士子愿学者。公所至惠政多类此,民迄今思之。

至治二年,丞相栢柱独秉国钧,征用旧人,作新庶政,召公参议中书省事。公言:「为相之道,当正己以正君,正君以正天下。除恶不可犹豫,犹豫恐生他变。服用不可奢僭,僭则害及于身。」丞相是其言。未几,除吏部尚书。荐名士宋本、韩镛、吴炳等十余人,除吏平允,众论悉服。 【 「服」原作「伏」,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侥幸请求,一切不与。远人当迁官者,宽其文法,吏皆不能为奸。泰定元年春,廷试进士,公充读卷官,考第多合士论。遂迁集贤侍读学士、中奉大夫。会有月蚀地震烈风之异,天子儆惧,为下手诏,命儒臣集议中书。公昌言曰:「今朝廷君子小人混淆,刑政不明,官赏太滥,以故阴阳错谬,咎征荐臻。宜修政事,以弭天变。」是夏,诏公领经筵,扈从上都。公援引古训,证以时政之失,反复详尽觊上有所感悟。中宫闻之,亦召公等进讲,以故事辞。明年,除浙西道廉访使。行至中途,以疾还。岁余,拜辽阳行省参知政事。辽东大水,谷贵民饥。公请于朝,得米若干万石以活之。召拜刑部尚书。

天历元年,文宗皇帝入正大统。公以疾在告,出拜陕西行省参知政事,改同知储庆使司事。二年春正月,拜中书参知政事。入谢光天殿,以亲老辞,上曰:「忠孝能两全乎!」是月,明宗皇帝立于朔方,命文宗居皇太子宫。于是遣大臣奉宝玺北迓,近侍复有求除拜赏赉者,公曰:「俟天子至议之。」近侍不悦。皇太子宝以上都变扰,莫知所在,至是更铸新宝。近侍请大其制,公曰:「此宝当传储嗣,不敢踰旧制也。」初陕西省、台请命上都,而四川行省隔在西南,平章曩加歹因缮兵自守。廷议调兵诛之,公曰:「蜀远恐不能知,可遣使谕之。如果方命,兵之未晚。」曩加歹果来朝。时近侍争求籍没妻孥赀产,公曰:「古者罪人不孥,没入家赀者,所以彰有罪也,未有利人妻孥赀产而并杀其人者也。」近侍闻之益怒,谮诋日甚。八月,明宗上仙,文宗洊正宸极,公遂罢政。寻又命为集贤侍读,丁内艰,不起。

今上皇帝元统元年,复除浙西廉访使,未行。召拜翰林学士、资善大夫、知制诰同修国史。勑史官修泰定、天历两朝实录,公与张公起岩、欧阳公玄共领其事。二年冬十月,拜中书左丞,与今参知政事许公有壬并命,士大夫相庆于朝。是月,太皇太后初受尊号,诏天下蠲省租赋,慎恤刑罚,优礼耆旧,怀柔远人。洪恩实惠,天下便之,公与许公敷陈之力居多。公在政府,遇事辄言,无所顾避。中宫命僧尼作佛事于慈福殿,已而殿灾。公言:「僧尼当坐。」左相疾革,家人请释重囚禳之,公极陈其不可。又言:「选调官吏,锡赉金帛,当与同官僚属议而后闻,一二宰执不可独请其事。」先时有罪移乡者,北人则居广海,南人居辽东,去家万里,涉瘴疠寒苦,往往偾于道路。公曰:「流囚尚止三千。」遂更其法,移乡者止千里外,改过听还其乡,因着于令。近岁职官坐罪多从重科,公曰:「古者刑不上大夫,今贪墨者虽多,然士之廉耻不可以不养也。」闻者谓公得宰相体。至元元年春,命公知经筵事。夏,疾作。九月,去位。诏公复入翰林,养疾不能应诏。中外方倚公为重,日冀其再用,以福元元,不幸疾竟不起。二年春正月廿九日,薨于中山私第,春秋六十有二。讣闻,公卿唁于朝,士吊于家,咸曰:「正人亡矣。」

公行义如古人,务正学以言,未尝市恩于人,人怨诋之亦不恤也。喜荐拔士,登其门者多知名于时。少通经学,晚尤邃易,有易说若干言,临川吴公澄读而善之。故相张公珪初荐公入经筵,有曰:「王某非圣贤之书不读,非仁义之言不谈。」识者以为名言。当文宗让位,公所进说盖欲消弭谗间,为国远虑,而小人不便,谤公无所不至。赖天子慈仁爱士,第罢其政而已。呜呼,国家自世祖皇帝始一中夏,至仁宗时天下治平,独乡文学,兴礼乐贡举之事,海内儒士翕然向风。列圣承之,益修文治。公于其时一用儒术辅相国家,必欲俗吏之务不至于朝廷,其功岂不茂哉。

公伯祖某,国初帅乡民来归,其后管领中山人匠,因留家焉。祖逖勤, 【 「逖勤」原作「逖动」,据李氏钞本改。适园本、徐刻本作「逖勋」。】 以质子军从太祖皇帝西征,娶妇阿鲁浑氏。以公贵,赠通议大夫、礼部尚书、上轻车都尉、太原郡侯,阿鲁浑氏赠太原郡夫人。父德信,治县有声,擢拜陕西行台监察御史,与台臣议不合,年四十余即弃官不复仕。累封中奉大夫、河南行中书省参知政事、护军、太原郡公。母张氏,封太原郡夫人。娶蒙括氏,封太原郡夫人。子男二人:敏修,从仕郎、社稷署丞;敏存,未仕。女适太常太祝马遂良。是岁二月某日,葬公中山安喜县鲜虞乡宣村原。天爵晚学,荷公深知,谨具公官勋行实卒葬寿年为行状一通,请谥奉常,征铭太史,以诏后世。谨状。至元三年夏六月甲午,太中大夫、礼部侍郎苏某状。

故嘉议大夫江西湖东道肃政廉访使董公行状

公讳讷,字仁甫。真定路赵州栢乡人。由燕南宪史转河东,入掾礼部,升御史台、中书掾。皇庆初,以承直郎为工部主事,擢奉训大夫、监察御史。未几左迁大都路总管府判官,改陕西行御史台都事。召为中书省左司都事。英庙为皇太子,选为詹事院中议,进官奉议大夫。久之,迁工部郎中,又迁上都副留守兼本路都总管府治中,改佥河东道廉访司事。进朝列大夫、江西道廉访副使。至治二年冬,召拜吏部侍郎。泰定初元,拜右司郎中,寻改左司。岁余,遂拜太中大夫、吏部尚书,选充山北辽东道奉使宣抚。还朝,拜嘉议大夫、江西道廉访使。泰定四年五月十六日终,享年若干。

公自少喜读书,长游真定郡学。监宪完闾数至学舍,爱公清苦,遂荐用焉。及历省、台,治吏文书,事益明习。公性鲠直,棘棘不阿,操持清慎,声闻日着,当代名公咸爱敬之。工曹专掌营造,而京城之建既久,官廨 【 「廨」原作「廯」,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改。】 寺宇之修岁月不绝。木石丹垩之须隐没于吏牍者,公一一经理而追征之,凡得楮币三万余定,黄金千两。近侍请于禁中海子傀儡之戏,拟筑水殿以备乘舆游观。公言:「唐文皇尝命工曹选巧工,尚书段纶教作傀儡。文皇曰:『向求巧工本以供国利民,今造戏具甚失官师相规之意。』诏免纶官。史氏载之,以为美谈。方今圣明在上,岂宜作此。」宰臣是公言,遂罢其役。公在六察,正色敢言。延佑二年冬,星芒垂象。公言:「宰相之职,所以代天理物。今天象示变,盖由爕理非人所致。」时相方擅朝政,闻公之言,大为憾恨。三年,元会陈朝仪殿廷,百官将序班行礼,时相乘轿坐殿廷中。公适纠仪,乃前问曰:「此百官朝会之所,丞相坐此非是。」相怒而去,不数日,奏公佐京邑。其再入省,又奏公佐留司,盖欲以事困之,或少有失,则坐以罪。赖公平素勤于职事,卒无毫发得[罪]。 【 得[罪] 据李氏钞本、适园本、徐刻本补。】 相尝迎銮舆于北郭,问有司供须者为谁,左右以府判对,相故求事杖之。明日,知非公也,心甚惭之。

公在京府八月,在留司仅三月,台臣怜公以言权奸恐终见诬以罪,故两为之改除外台。公在河东、江西,按行郡邑,风采肃然,民有诉讼,皆自理之,吏属无所干预,坐曹行文书而已。泽州高平民有盗窃其家资,官诬执一家五人为盗,搒掠无完肤,父子二人已死狱中,而赃竟不获。公阅其文书,察其辞色,而遽释之。召其主人问曰:「盗未发前数日,何人曾至汝家?」曰:「邻村五人者曾来贷粟。」公即擒五人者至,并赃索之皆在,遂具狱,官吏坐罪有差。邑方大旱,即日大雨。江西民固好讼,亦由官吏倡之,因逗挠为利。公初按部吉安,严明以摄其奸,公平以服其心,告实者行,诬告者坐,人皆凛然不敢犯。明年,至抚州,前此讼者亦众,至是乃无一人。公以为有司止之也,亲出询之,亦无有也,然则兴狱告讦,岂民之本心哉。

延佑间,朝廷患郡县多盗,议依大德之末,遣使驱贼于阡陌,掊击而死,以号于众,庶或盗止。公曰:「向者成庙宾天,武皇未立,宰相恐天下人心未安,奸人窃发,权为一时之制耳,今可效之乎?矧世祖临御三十五年,未尝行此,盗亦何能猖獗耶!」众是公言,其事遂止。公平生论事甚众,如黄华岭屯田当罢,江南括地扰民,朝议多是其说。尤喜荐拔人材,在吏部尝同尚书王公结荐纥石烈希元、张瓘、陈思谦、吴炳、欧阳玄、李好文等十余人皆可大用。奉使山北、黜陟官吏皆当,兴利去弊,民甚便之。

公曾祖考讳增,不仕。祖考讳元,赠亚中大夫、顺德路总管。考讳进,嘉议大夫、礼部尚书。曾祖妣某氏,祖妣夏氏,妣赵氏,俱封赵郡夫人。配某氏,赵郡夫人。子男衍,国子生,早逝;次庸,承务郎、大乐署令。维昔国家初定中土,一时豪杰往往起家试吏,以见诸用。其后公卿辅相,率由是选。公自诸生擢置宪府,位至天官尚书及部使者,材行赫然有闻,是宜论著,以图不朽焉。谨状。至元六年庚辰夏五月某甲子,通议大夫、吏部尚书苏天爵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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