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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他嘴上坚硬的线条微动,终于别过脸去,目光落到虚无的远处:“阿姨回程的飞机爆炸了,飞机上无一人生还。”

我突然就愣住了,好几秒没说出话来,心想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好像嗓子被堵住了一样,而后突然就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声音嘶哑而绝望,“不可能!不可能!”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把我推落到了地域里去。

怎么可能,什么叫爆炸了?什么又叫无一人生还!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

我恳求的抓着顾蓝本的手,恳求他告诉我一切都弄错了,飞机上没有娘亲!可是他残酷的再次宣判让我精神接近崩溃!

飞机爆炸场面的种种情形就像放电影一样在我脑中闪回,那么血腥,那么的恐怖……而最爱我的娘亲就在上面……

我背心里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就像血管里所有的血都顺着皮肤渗出来,我觉得口干舌燥,四肢发冷,就像有什么人把我的筋都给抽了,又像有人把我捅了几十刀,还全捅在心窝哪里,疼得我胃都跟着抽搐。

我站不住了,扶着墙边子就滑下去了。我看着自己的一大颗眼泪砸在地毯上,然后是更多颗,争先恐后地砸下去,我的视线模糊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要不是为了我的这点小事,她根本不会出去,如果不是我,不是我,她根本不会抛下二爹一个人回来,也不会死!

她那么聒噪的女人,一个人走了,怕不怕?那么灼热的火,烧在她皮肤上,她疼不疼?

顾蓝本鼻子发酸,想去抱住我,可是我身子是蹲着,双手却狂乱的挥舞着,像是发了狂,隔着模糊的眼泪,我看到他的嘴还在动,像是徒劳地在说着什么,可是我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我的耳朵里轰隆隆响着,那轰鸣声就像有一辆疾驰的大货车了碾过去,把我整个人都碾碎了。

等我渐渐恢复了意识,顾蓝本坐在我的床边,表情严肃,我猛然起身,抓住他的肩膀,死死的看着眼,似乎想从中汲取些许力量:“我妈呢?我妈呢?”

顾蓝本动了动嘴唇,开口说,“洛洛,阿姨已经走了。”

我双手又狂乱的挥舞起来,发了狂,医生进来一看,又急急忙忙的出去,说要给我打一针镇定剂。

在那之前,我从未打过镇定剂,我也无法想象,有一天,我要靠打这种针,才能稳定自己的情绪。

后来的事情,我自己似乎也记不清了,又或许是事情太多了,打击太大,一件接一件,太多的了,就把记忆的长河也堵塞了。按神经学科的学说:人在面对自己不想承受或者无法承受的事情时,他的神经会自动关闭,它会出现暂时性功能丧失。

梦里面有一个声音在无比温柔的呼唤我,这个声音象一道光一样射进我的心里,我感觉到娘亲温暖的纤细的手指触摸着我的脸,这种感觉让我察觉我还存在于,可是她却哭了,哭泣的泪化作粘湿布满我的脸,我强迫自己跳出这片迷雾,可是却又如此无力。

不要走,不要弃我而去,我不要被孤零零的留下来,这里只有黑暗,空虚,寒冷!娘亲不要走啊,我冲出了窒息诡异的黑暗,娘亲在哪里,她在哪里等着我呢,又像是被封锁在一个坚硬的罩子中,我无声的呐喊,我从黑暗中爬出,却陷入了另一个更深的黑暗里,极端的恐惧折磨着我,我感觉不到娘亲的气息,她在哪里,回来啊,我想大叫却完全发不出声音,嗓子像是被谁的手卡住一般!

那段时间的我弄的跟鬼一样,饭也不吃,也不理人,天天就知道都躲在被窝里哭,半夜还经常在噩梦惊醒,乐乐也被我吓坏了,顾蓝本就把他送去给阿姨照顾,家里没有半分人气。起先顾蓝本还每天不离身的陪着我,后来估计他也倦了便不怎么管我了,每天早出晚归,偶尔我能在半夜睡醒时看到他坐在我床边看着我发呆。

有一天家里来了个客人,是艾慕郁,她跟我说是顾蓝本找到她让她来陪陪我,还说顾蓝本最近在忙他爸爸国内公司和我母亲的后事,怕我一个人想不开。特地去学校找来了她,原来他还会关心我啊。

艾慕郁轻掸了一下我身上的灰,自言自语,“你看你脏的。”说着向我的脸看去。

看着艾慕郁的脸色比我更加惨白,我原本空荡的心里有一丝颤动。

毫无疑问,艾慕郁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但是她没有向以往对待我那般,只是一笑,“怎么看到我呆住了,不说话了。”

几个字如同铁锤一般,掷地有声,我微倚着沙发的身体轻颤了一下,艾慕郁拍了拍我的头,我不着痕迹的避开,从娘亲的事发生后,我开始不喜欢别人的肢体接触,顾蓝本也是,乐乐也是,现在面对艾慕郁也是……

“洛洛?”艾慕郁有点疑惑,“你这是干嘛?”

“没什么,看好了,你回去吧。”我不知道艾慕郁为什么要打扰我,打扰我和娘亲的交流。

看着我迷离的眼神,艾慕郁再也忍不住了,“你说你怎么了?你看你现在的样子!你照照镜子!”她故意放大了音调,还用力扯了扯只着了件白衫的我。

我咽了下口水,是说我像鬼一样嘛,呵呵,是不是像鬼一样就可以碰到娘亲了呢,抬起头看了过去,“你回去吧。”

“洛洛,死者已矣,你妈妈也不希望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根本不必要把所有的过错肩负在你身上,飞机的事情谁都预料不到!你这样,我看着多难过多心疼,你要是觉得对不起你妈妈,就好好振作起来,不要让她担心!我走了!你好好想想!”我抬起头,看见她眼角的泪水在空中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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