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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浙东纪略徐芳烈

乙丙之交,大清尚未一统,浙东一隅,亦以南北分之,纪实也;使易辨也。萧山徐芳烈涵之着。

甲午春,潞藩自淮而南,次武林,请居焉。

乙酉五月十一日,清兵至金陵,弘光皇帝走,城为之空。

二十五日,马士英从太后至杭,武林沸腾。

六月初六日,请潞藩监国。时惟巡抚张秉贞、巡按何纶、巡盐李挺在。闻于二十七八至苏州,乃遣总兵陈洪范往和。

初七日,朱大典、阮大铖,自芜湖至。

初九日,陈盟至,镇东伯方国安、前锋方元科,亦领兵至。

初十日,陈盟朝监国,出语士英曰:事不可为矣。午后,总兵郑鸿逵亦至。鸿逵即请监国入闽,不允。请以宫眷渡江,亦不允。遂出城。时黄道周适在江干,连章劝监国即位,且责马士英误国卖君之罪。薄暮,陈鸿范遣报城中云:北使明日至,且许监国仍令王浙也。

十一日,郑鸿逵于江间遇唐藩,遂同黄道周奉以入闽。是日,方国安从余杭至,捶碎北牌。闻马士英至江干登舟矣。国安追及拉回,欲同勒兵御北。时杭民畏北,探潞藩及张秉贞至,相戒言战守事。

十二日,监国遣官持谕召陈盟入阁,盟具疏辞。遂之剡上。是夕,会稽庠生王毓蓍(字元趾)感痛激烈,作愤时致命篇。首曰:群奸误国,庙社沦胥,愤怀事变,恨不手斩贼臣之头。恸惜时艰,且思生食叛人之肉。养兵十载,大帅惟识奔逃;积粟千仓,墨吏半肥私橐。又云冠裳世禄之家,营窟以待新朝。郡邑莅事之长,收图以修降表。追呼犒迎之费,尽属青衿。供奉大清之牌,遍传黔首。文非饰过,则曰蹔屈必伸,当效会稽之辱。忍耻苟全,又云长往不返,驾言东海之逃。又云号呼莫闻,痛哭无路,用殉蛟腹,愧彼鼠心。古称五死,何俟捐躯赴义之可乐。寿止百年,保无疾病水火之杀人。惟兹清流碧水之中,正是明伦受命之地。鬼如不厉,为访三闾之踪。魂果有灵,当逐伍胥之怒。真能雪耻自任,愿激发于光天。倘或同志不孤,敬相招于冥土。又诗二绝(遗失)。又遗书上左都御史刘宗周曰:蓍已得死所,望先生早自决,毋为王炎午所吊。中夜不语兄弟,不别妻子命阍沽醪,正襟浮白,劳以余沥,且戒勿从,持炬出门,贴致命篇于宋唐卫士奇之祠壁。肃衣冠赴水于柳桥。

十三日,北兵大至。巡抚、巡盐俱东渡,抵暮,方国安出与战不利。杭民虑方淫掠,闭城不容入,且缚箭数捆,悬城以贻北。甚有在城索方氏兵以献者。国安穷蹙,遂与马士英亦以舟去。兵分水陆结排泝流而上,时或有沈溺。

萧庠廪生徐芳声,及弟徐芳烈;同学蔡士京、何之杰等,于前三月十九之变,会通庠文学恸哭于明伦堂。兹当易姓,拜辞文庙,适儒学教谕潘允济、训导许士龙,亦挂冠去,为之流涕于一堂,呜咽欲绝,随有不愿仕进冥鸿高骞者一百十三人。

十五日,北使至越,宁绍分守于颍议晓士民,欲画江守,而人心离涣,力莫能支,乃解印去,遁迹河曲,此后北使直至温、台矣。

二十六日,山阴儒士潘集(字子翔),年十九,闻王毓蓍死,自署大明义士,操文哭奠于柳桥。有曰:自古国运靡常,所赖忠臣骨作山陵,至今壮士何为,徒令儒生怨经沟渎。念太祖三百年养士之恩,竟同豢豕。思先帝十七载作人之德,无异饥鹰。中云:惟我王子气吞江浪,质烈寒泉,魂游故国,羞为他作嫁衣裳。声烈前朝,不落第一流人物。立身不二,始信秀才如处女,断不更夫。国士无双,才知名下不虚,今为定论。自兹柳桥石厉,不数司马题辞。泮水澜清,可继屈原骚赋。潘集闻风起鹊,幸达人先获我心。饮血啼猿,耻今日独为君子。魂其有灵,下榻俟我。又杂咏三首中一绝。放眼拓开生死路,高声喝破是非关。莫愁前路知音少,止畏当头断气难。读罢哀恸。夜怀二石与诗文,踰女墙投于渡东桥下。

闰六月初五日,原任苏松巡抚山阴祁彪佳(字幼父号世培),养病里居。北兵至浙,以书来聘。公处分家政,作绝命词别宗亲曰:时事至此,论臣子大义,自应一死。凡较量于缓急轻重者,犹是后念,未免杂于私意耳。若提起本心,试观今日是谁家天下,尚可浪贪余生。况生死旦暮耳,贪旦暮之生,致名节扫地,何见之不广也。虽然,一死于十五年之前,一死于十五年之后,皆不失为赵氏忠臣。予硜硜小儒,惟知守节而已。前此却聘一书,自愧多此委曲。然虽不敢比纵信国,亦庶几叠山之后尘矣。临终有暇,再书此数语。且系以一诗,质之有道:运会厄阳九,君迁国破碎,鼙鼓杂江涛,干戈遍海内。我生何不辰,聘书乃迫至,委贽为人臣,之死谊无二。予家世簪缨,臣节皆罔赘,幸不辱祖宗,岂为儿女计。含笑入九原,浩然留天地。欢然饮燕,无异平时。肃衣冠,投于寓园放生池柳树之阴。夫人子弟不知也。笑容可掬,颜色如生。

左都御史山阴刘宗周,字启东,号念台。六月十三日,北兵至杭,二十三日绝食。二十五日,乘舟入凤林,投西洋港,救不死,遂诣辞先墓,暂息灵峰寺。北使以书币聘,刘口授答书曰:大明孤臣某启,国破君亡,为人臣子,惟有一死。七十余生,业已绝食经旬,正在弥留之际,其敢尚事迁延,遗讥名教,取玷将来。某虽不肖,窃尝奉教于君子矣。若遂与之死,固某之幸也。或加之以斧钺焉而死,尤某之所甘心也。谨守正以俟,口授荒迷,终言不再,原书不启投还,自此勺水不入口,作绝命词曰:信国不可为,偷生岂能久,止水与叠山,只争死先后。若云袁奉高,时地皆非偶,得正而毙矣,庶几全所受。又曰:子职未伸,君恩未报,当死而死,死有余悼。又曰:留此旬日死,少存匡济意,决此一朝死,了我平生事。慷慨与从容,何难亦何易;遗命下囗〈葵,土代天〉竖牌于墓道南。颜其额曰:有明念台先生藏衣冠处。囗宗周妇囗氏合葬之墓。言讫泫然泪下曰:吾生平未尝言及二亲,以伤心之甚(先生为遗腹子,母守贞而终);不忍出诸口也。已而曰:胸中有万斛泪,半洒之二亲,半洒之君王。绝食久,后子汋泣请曰:尚有未了事否?先生曰:他无所事,孤忠耿耿。又命汋曰:汝停我于山,当于三年后葬。汋问之。先生曰:先帝梓宫尚未落土(示致丧三年之义)。门人环侍。叹曰:学问未成,命赖诸子。尔曹勉强去。闰六月初六日,先生命家人扶掖起,幅巾葛袍,肃容端坐,有顷北首卧(示北向对君之义)。初七日,命取几上笔砚,书鲁字。初八,传言投见乡绅归。先生闻之,太息啮齿者再。戌刻气绝,双眸炯炯,虽殓不瞑。

闰六月初囗日,北勒剃甚严,士民咸恸,山阴倪父征字舜平,侨寓劳家坞,训蒙卖药自给。兹日夜哭,罄室所有,沽醪割腥,呼里中少年饮食之,鬻二磁缸,置祖茔左,恳诸少年覆之。少年大嚼而俞允焉。倪从容坐入,请覆缸返。须臾呼启,诸少年惊问曰:先生不耐闷耶?倪曰否否。适造次入坐,顿忘语对前峰耳。整衣危坐,复命掩覆。少年踰时往扣,微有应声,薄暮呼之,则岑寂矣。年三十有三。

浙东汹汹,余姚乡绅原任礼科左给事中熊汝霖,与原任职方司郎中孙嘉绩,密谋举义。于是,宁绍分守于颍亦与之通。汝霖又以定海总兵王之仁心有机权,遗书相订。于初八日走甬东面请之仁兵,期以十二日会孙嘉绩于定海,约齐举事。于颍亦复与原任锦衣卫指挥使朱寿宜等谋,预令生员庄则敬等募江船百余艘至西陵,而绍兴义士郑遵谦亦暗结壮士数百人,将大举。

初九日,余姚北知县黄元如以筑路致怨,民捽几毙。孙嘉绩不及践约,乃即设御牌,率士民以斩之,兵遂起。郡城未之知也。

初十日,山阴安仓儒生周卜年字定夫,愤摘所佩玉雷圈锤碎,以纸包裹,外书宁为玉碎,毋为瓦全。置府案上。作绝命五歌。一歌有曰:有君有君空号呼,昔也洒血升鼎湖。今王出走蒙尘涂,敷天瓦解畴张弧。二歌有曰:有臣有臣谋家肥,处堂燕雀熟知几?冠来贡策贪紫绯,民离师溃成空扉。三歌有曰:有父有父籍钱塘,寒灯暑月穷素缃。王母漂棺海沸洋,寻棺七日奚衔桨。四歌有曰:有母有母矢靡他,坚白节操馨椒荷。哀哀罔极空吟莪,母节未旌可奈何。五歌有曰:我生我生竟成空,恨不学剑弯长弓。神州陆沈将安穷,徒怀报国忧冲冲。又云:罗江水,为清唾,人在水中同天卧。今予赴海葬鲲鲸,西风度我步前英。又吊王元趾诗五首。有曰:鼓笔由来未学戈,书生壮魄气偏多。又曰:京国冠裳嗟扫地,故宫花草痛成墟。又曰:汨罗今不嗟孤偶,为报行吟硕客来。又曰:冠裳一死留千古,形落沙沱气不磨。临终寄叔父与弟书,谓海水滔滔不必求吾尸,无后之罪,惟贤弟赎之,吾尽吾心,人虽目我为迂,固甘心也。外数言嘱于汝嫂曰:倘有遗孤,则不可不守。无孤,则不可不死。既无遗孤,又不能死,则不可不嫁。当敬听吾言,勿贻后累,处分毕,蹈海而死。

十一日,绍兴义士郑遵谦率诸壮士入府署,斩北太守张愫于路,斩山阴北知县彭万里,自号都统制大将军,令绅衿巨室咸捐助,随撤各路桥梁。

十二日,于颍坐小艇携短童至萧山,人心思汉,擒北知县陈瀛。

十三日,北当事命使渡胥江,持安民榜至。于颍在萧,即碎其榜而羁其使焉。一面巡缉沿江守截渡口,一面招集兵饷,随有原任副总刘穆募兵五百,原任参将郑惟翰部劄都司金裕乡兵五百,劄委中军守备许耀祖左营官兵五百,绍兴卫指挥武经国义兵六百,先后驰至。复以饷薄,推萧庠徐芳烈、何之杰,数人措饷召募,随礼挂冠解印及绅衿秉义不出者,尤尊礼训导许士龙,谒聘廪生徐芳声,又以数百里长江,宜按地分汛为守,即以原募江船分散各兵。刘穆守潭头,窥富阳;郑维翰、金裕,渡江守沈家埠,扼桥司扞海宁。许耀祖联舰江中,武经国列营江岸,原任锦衣卫指挥使朱寿宜、指挥佥事朱兆宪,领自募义兵扼鳖子门。太仆少卿来方炜、兵部职方司主事来集之,领自募义兵扼七条沙。又以原任都司朱伯玉等募兵出奇游击。

宁波原任刑部员外郎钱肃乐,率乡绅士民以起。迎浙镇王之仁于演武场,拜为大帅。之仁即于坛上迫谢三宾使捐万金为首倡,由是原任山西道御史沈宸荃、原任兵部职方司冯元飀,亦起于慈。而越中大理寺寺丞章正宸等,俱各纷纷自募义兵以起。

十四日,嵊县亦有好义者,偕僧众十余人至拓城招兵。嵊邑裘尚奭尽杀之,与其党自募一旅以起。

台州鲁藩,与台绅陈函辉、南洋协镇吴凯等,亦杀北使大起,征兵措饷,头绪错杂,穷乡僻壤,无不骚动。

维时方国安欲入据金华,朱大典以兵无纪律拒之。方攻围数日,被破伤精锐不克。马士英与乡绅姜应甲力解乃已。

于颍在萧,闻北兵拽内河船百余于河口,扎木排数十填土,有窥渡意,颍夜遣死士陈胜等斩筏沈舟。会后风潮大作,北舟碎而木排亦尽飘流泊南岸,各营恣取,众以为神助。

十六日戌刻,中天月食既,时军务倥偬,人莫推救,见者伤心。

自初七以来,日入后,赤气赫然从西而上,冲过天半,如是者旬余,为兵大起之象。占者以伏尸之兆流血之征是也。

二十一日,台州绅衿士庶共推拥鲁藩监国,以张国维、宋之普、居内阁,陈函辉为詹事,张文郁为工部侍郎。国维仍管兵部事,乃告归募兵。以柯夏卿为职方郎中。又于嵊县山中征陈盟者再,盟辞疾不赴,而越中当事闻之,已俱有拥戴迎立之意矣。

时江上义旅新集,进取未卜。每念海宁、富阳,系浙东左右两大翼,海宁则有营官守佣郑继武,所官千户朱大网,同僧顾隐石等合兵拒守,已曾阵斩北将王登鍹。北兵稍却。富阳尚为北官郎斗金所据,于颍乃遣副将刘穆等乘夜袭之,擒其令,因通余杭之道。爰有余杭旧令加兵部职方司主事邱若浚,并瓶窑原任副将姚志卓,擒余杭北令以应。时富阳未有守、义士王襄、并贡士缪法信等,率义旅请行,乃仍檄刘穆渡江渚清风亭,为富阳外援。穆兵甫至,而北骑突来,虽斩获数十人,而义士如刘肇勷之伤亡者,亦已十六七矣。此皆二十三日以前事也。

二十三日以后,定海总兵王之仁统领标兵,同余姚起义乡绅熊汝霖、孙嘉绩等,各督兵至西兴。镇东伯标下总兵俞玉、方任龙,暨监军兵部职方司郎中方端士、工部虞衡司员外骆方玺,刑部云南司主事史继鳅等,各督兵至义桥。江上军声因为渐振云。惟富阳守缪法信等拥兵抄掠,该邑苦之。于颍恐有变,七月初三日登舟,初四至渔浦,而富阳失守之报至矣,缪王诸兵,望风奔溃。义士阮维新、生员王宗茂等,力竭不支,掷以乱石,亦死伤过半。幸颍再至而北不守,富阳仍为南有。

初六、七后,绍兴起义乡绅章正宸,领自募义兵,至頳山汛守。宁波起义乡绅钱肃乐、冯元飀、沈宸荃等,各统义兵至西兴汛守。绍兴都统制大将军郑遵谦,亦领兵至长山汛守。又总督浙直水师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荆本彻,亦统领水师由苏松赴援。兵渐厚。

二十五日,越中大老及起义诸君子,具疏敦请鲁藩监国临戎,乃发台州,原任吏部左侍郎陈盟迎于天台县。见,遂辞不允。

八月初三日,乃抵越城,遂以分守衙署作行宫焉。

监国至越,以方氏有重兵,乃首遣使召马士英,并召方国安,遂以马士英督其军。朱大典自陈曾于芜湖受弘光皇帝入阁之谕,乃即命以原衔防守金华。

时新政殷烦,诸司印纪多缺,以陈盟为礼部尚书,掌其事。人才匮乏,官多不备。盟为之普言,宜亟擢郡邑山林遗逸,之普不能用。

遣通政司谷文光,偕御史白抱一,犒师江上。谷文光故鲁藩长史,本起优童,无重望,至西陵,浙镇王之仁侮辱之,不为礼,并责内阁贪污不职。宋之普不自安。顷之,张国维募义乌八千兵至,乃起阁臣方逢年复入阁,体统渐备。

月内贝勒不复驻杭,率杭镇陈洪范、降抚张秉贞,拥惠、潞二王北去。惟留内院张存仁、及总兵田荣等相据守。

时监国正病脾痛,自台舆疾至越,至则卧不可起。此时方国安统领总兵方元科、马汉等,水陆步骑从严州下,陆续至富阳,且抵江干矣。江上诸军请监国誓师甚急,不得已以十九日起行,驻西兴王之仁寓所,宋之普辞去。

二十五日,大会西陵,定沿江防守汛地,方国安营七条沙,马士英驻内江新坝,王之仁营西兴,张国维驻内地长河,孙嘉绩、熊汝霖、营龙王塘,章正宸、沈宸荃、钱萧乐等,上下协防。郑遵谦营小舋,于颍驻内江渔浦,北洋协镇张名振守三江,南洋协镇吴凯、同副总刘穆,据险策应。国安以其侄方应龙出余杭,方元科出六和塔,而自率师由江上接应。议既定,加熊汝霖、孙嘉绩,总都督院。章正宸、沈宸荃,协理寺院。钱萧乐佥都御史。于颍巡抚浙江;又复派饷。在朝不置户部总饷官,谓以浙东诸郡赋供应诸军,不患不足。金华八县,为张国维、朱大典,两督师分割。方国安食衢严并绍。王之仁原自定海来,食宁。吴凯原自临海来,食台。诸义旅各食其邑,余者听凭解部,以便区分。温、处两府佐之。

二十六日,祀钱江。监国以病不克赴,命方国安代。至夕,国安又不至。

二十七日,乃令张国维行礼焉。大宗伯陈盟襄其事,至坛,肩舆扛折倒地,国维腰玉损,冠坏。

九月初三日,监国还萧,加方国安镇东侯、王之仁武宁伯,并加郑遵谦义兴伯。

月初旬内,江上诸藩镇文移往来,突称洪武。乙酉,大宗伯陈盟具疏改正,奉旨俱允。又祀江后加江神张侯封号为灵应公。

时元科破北兵于五云山,遂劄营于六和塔。

十一日,北兵来冲,方国安顺风扬灰,伤北骑目,斩五六百人,称大捷。北兵并力攻余杭,方应龙不能支,被获。城陷,北兵复乘夜纵火烧六和塔木城,方兵却,于是专以舟师往。

是时江东兵势尚盛,间或渡江进取,然暗于训练,统领不一,议论参差未齐也。王之仁主守,方国安谩言取省会,熊汝霖忠勇过人,锐甚,不论大小,往往率其旅以战,必为北所首冲,虽败不悔,亦不挫。其余诸营,战守不一。

义声四布,三吴来归者先后,时有海宁庠生顾名佐首渡请援,查继绅同弟一榜查继佐、及海宁所指挥姜国臣等偕来;通平湖贡士马万方,手刃平湖北令朱隆国,同定远将军陈梧起义于禾,事败,浮海而东,效秦廷哭,倡西征策,而起义方兴之陈万良,则多率壮士以梗北兵,北亦患焉。熊汝霖亦以江面仰攻,不如内地做起,慨然以书币聘,于是万良来。

先是唐蕃即位于闽,改元隆武。江东起义,监国不相闻问也。于时闽臣刘中藻奉诏书至。又卢若腾、郭贞一,奉隆武抚按浙江,而温、处两府置官据守,取饷三十余万去。朝中江上,大率与者半,不与者半;与者以为圣子神孙,总为祖宗疆土。今隆武既正大统,自难改易。若我监国,犹可降心相从,而不与者以为彼去北远,幸得偷安旦夕,而猛臣我谋将,血战疆场,以守此浙东一块土,似难一旦拱手而授之。所以诸臣坚拒者,有「凭江数十万众,何难回戈相向」之语。不与者为张国维、陈盟、熊汝霖、王之仁等,与者为方国安、于颍、孙嘉绩、姚志卓等。朝议命使通问,遣科臣曹维才,职方郎柯夏卿往,不用疏奏,止叙家人叔侄礼。

十三日,监国归郡,而与者诸公,乃于十月朔日竟开唐诏于府堂,乡绅家祁,鸿孙等复以兵卫,江上诸营亦多奉表归命惟谨。是日陈盟以疾解礼部去。

月内草木非时而发,花尽开。

斯时大军云集,自起事以来,浙东蜂涌之将,不可胜纪,人尽招兵,人尽派饷,甚且抄掠频闻,搜括殆遍。始犹取投北者括其财,继则富家大室及农工商贾之人,靡不推索诛求。题官送劄之类,种种恶套,转相效尤,日甚一日,愈竞愈巧,愈出愈奇,而诸营曾无厌足,尝称匮乏;识者知为不终朝之计,而实亦莫之能挽也。王之仁原食宁饷,因其子王鸣谦防守定关,宁饷多为所留。于时西兴营兵称匮乏,之仁乃首攻吴孟明、金兰、姜一洪、张六口四家,令各出十万金相助,遂有以赂钻入他营求庇者。于是派助之议起,而方国安之营加甚焉。更且大小相欺,强弱相并,如都督佥事裘尚奭、原以嵊兵食嵊饷,而淮抚田仰从海上来,乃遂分派一万,而方国安中军定南伯俞玉,又欲分十分之五以饷兵。开远伯吴凯、原以台兵食台饷,而总兵李础夺派黄岩,长史谷文光坐派宁静,国舅张国俊坐派天台,而张总镇及本道标又复坐派临江,并吴凯之兵无仰给。孙嘉绩、熊汝霖,原以姚兵食姚饷,而靖江伯王鸣谦提兵至姚,欲其尽供王用,不听支取。至于定远将军陈梧行檄西征,问渡东海,移镇临山,奉旨撤回,终住余姚,杀金吾张岱之子张鉽,尽取金帛妻妾而有之。总督水师荆本彻奉命西征,不过浙西一步,而权取宁饷,打粮屠毒蛟水,几无安堵。临数百里地面,则尽为方国安诸营,扎取屋庐作寨房,门壁烧营火。今日卷东,明日卷西,以致室家离散,村落萧条,有难一二道者矣。然而江上诸师志犹奋锐也。枢辅张国维慨订战期,欲以初八日始有连战十日之约,方国安诸营及张国维兵司上流。

初八日,熊汝霖与监军寺院陈潜夫合营并进,副将诸卢崇等为先登。

初九、初十,则总镇史标及游击魏良等为血战,刀枪剑戟,兵刃相加,对射对杀,应弦而倒者,日以数十计。

十二日,镇东监军方端士上岸疾驰,挽强射北,发无不中。晚,孙嘉绩兵罗应魁深入放火,被获,缚见北院张存仁,不杀,书示数纸,遣还送熊汝霖营。又令一使持谕帖遗之江干,乃致瓶窑姚志卓者。

十三日,北兵大至,营兵悉奔,而端士犹与监纪推官何之杰、都司郑大道等,互射不休。其余孙嘉绩、钱肃乐、沈宸荃、郑遵谦等,皆亲冒矢石,桴鼓率先。

十四日,钱肃乐前锋钟鼎新等,用火击死北穿绯衣者一人。副将吕宗忠等直抵北营,伤北数千。又游击俞国荣等直抵张湾,获器械,沈宸荃标下都督佥事姜克复等,过张家嘴敕塘一带;兵甲向用红,是日恐北备,尽翻变白,先令数十诱北白标十余骑来,前锋将鸟嘴杀之,即有六七百骑张两翼夹冲,诸下用火多击死,收营。复有三骑马上射,先锋沈国忠、沈明俊,赤身跳岸,亦用铳击死。

熊汝霖总镇史标等渡江埋伏戈弩,北二十骑来游击,魏良等杀死。北怒,即统数百冲阵,至伏所,戈弩齐发,先倒旗纛将一员,随毙北数十。暮复益囗百余骑至,汝霖侄熊茂芳张弓射马,又倒北三囗。丁黄奇又倒囗一。史标开大炮,应声连倒数十炮手。龚遂亦发炮冲北一路,自初八以来,诸师无日不战,亦无不胜。

十五日,北以上游缓,北骑独多于此日,不意上游毙北,亦独多于此日。是役也,诸师之气鼓壮,实为诸义旅江干以来战功第一,不及十五日而止。

若夫浙西之师。初十日于四通桥相冲杀,至塘栖北,复有杀伤将士,获陈万良妾。

十六日又来,万良登岸夹击,北军被矢炮落水,死伤甚多,其家眷,幸熊汝霖拨副将徐明发等至,力敌北船而免。

十九日熊标总镇徐龙达以兵三百会。

二十日,杀临平囗务官,日午,扎北陆,迫烧粮艘,并擒坐船官杨清。北援至,监军佥事鲁美达,同旗鼓蔡镇祥、迎战截杀。

二十二日,扎五杭,北嘉湖道佟率众千余来,徐龙达拥舟师相对敌,陈万良据高桥用炮石,徐明发取干草发火器,至午,杀北军百余,焚座船二,夺小船二十余,大炮四、铁甲三、弓三十一、刀枪一百四十件。

二十三日,扎新市。

二十四日,进双林。

二十五日,至吴江,囗有斩获。

二十七、二十八,自五杭退临平。

二十九,至大开河,北正截击,而熊标接渡之舟至,乃济江,说者以官义之师列长江数十百里。九头八目,勿克如指臂之一呼群动也。奈何!莫若效汉高祖用韩淮阴故事,乃克有济。

十一月囗囗日,筑坛于冠山绝顶,拜方国安为大将,总统诸营,令辅臣张国维代监国推轮。是日,旌旗蔽空,车马如织,北望亦惊。顷之,进方国安荆国公,王之仁武宁侯,江干诸将与扈从诸臣,前后封伯者三十余人,挂将军印者一百五十余员。行间骄悍之夫。躐取而上,府衔镇体,肩舆黄盖,相望于道。而文士进身者,亦便欲速化为部曹台省,甚有鄙薄县令郡守,谓不足为。名器滥觞,至此已极。而又官义相雠,文武异志。如武宁侯王之仁,心本忠贞,而迹多可议。西陵纳妾,获间遣归,勒榜迫饷,而量敌纬战。人每疑之。以致于颍、孙嘉绩、钱肃乐等,啧有烦言。之仁愤甚。一日会马士英于潭头,于颍适至,之仁拔剑而起,颍几不免,幸士英以身覆乃已。由是揭参诸臣不已,孙、钱不安,欲以兵归吴凯,而协理台中,沈宸荃、陈潜夫,与监军参议方端士,见同事欲散之。且额饷无凭,欲以兵归总督义师之熊汝霖,而亦起退听意。朝廷为之慰勉乃止。其余如总镇刘世囗与标枢争寓于长河,王捷敺御史刘明孝于官街,而方标定南伯旗鼓辱巡盐御史李长祚于营上,率以为常。

自拜将后,大小十余战,无败亦无胜。

十二月朔,北伏内墩,张国维发总兵赵天祥、张世凤,与熊标同进,上下深入,北莫敢冲,亦莫敢尾。独监军方端士与北值。裹疮酣战,斩馘擒骝而归。

众议以为北何尝不顾虑,特我不能一乃心力,所以一处进战,一处退休,此皆由于大将期会不信,调度不灵,故缓急有不相应之势耳。

十五日,监国复至萧,乃议分门夺入,定期以二十四日丑时,官义齐会,水陆竞进,以王囗俊奉命为督阵使,遍历诸营上流五云一带,如正阳钱塘等门。则方国安、张维、所分也。下流姜家嘴一带,如太平、艮山等门,则王之仁,熊汝霖,陈潜夫等所分也。再下则章正宸、孙嘉绩、钱肃乐、沈宸荃、方端士助之。最下则吴凯、郑遵谦等复助之。是日,北亦大费区画,议背城一战以决胜负。孰意大帅无筹,惟知督促而前,深入陷中,北佯败,引方兵径进,北乃以一枝从万松岭截其军前之精锐,不得出,后无救援,而纷纷败走之徒,且扬帆直归本营,二三千选锋,尚可策应而为转胜之兵者,乃竟置之不题一字。方国安惟知痛哭,一筹莫展,而诸下亦莫肯为数千人出一议者。惟是威远伯方元科兵最号雄武,而又泥于术士之言,始终按兵不出一旅,方且以幸全为得计,虽下流熊汝霖等冒矢石,躬亲督战,北亦狼顾胁息。然而胜者自胜,负者自负,于斩将搴旗,终莫效也。南兵杀伤更多,江上军声为之大阻。自此以后,遂不复频言陆战矣。是时淮抚田仰带兵数千从海上来,遂命入阁。

丙戌元旦,江上王之仁同诸臣先期奉表劝进,监国哀思孝陵,惨动颜色,涕洟不允,改元颁历,称监国鲁元年。江上诸藩镇次第来朝。

初六日,监国乃归越。

初三日,连日复渡,扬帆而进,北以飞炮御之,每半渡,噪而返,若游行者然,间或有歼,亦无几也。时囗游急,方国安移镇焉。婺饷缺,张国维暂归矣。其余义旅无船无饷者,或归瓜沥,或住民房,或扎内地,虽各营俱有留守,而真正任事者,惟西陵王之仁、龙王塘、熊汝霖、及小亹郑遵谦耳。

又浙直总督水师荆本彻,与肃靖伯黄斌卿手书塘报云,北以千艘将浮海来,命议东守,乃移孙嘉绩之临山,移于颍于三江,移钱肃乐于沥海,移沈宸荃于观海,西兴小亹一带,益孤弱。又闻北掘河自赛公塘至江口,为移船出江计,又遍搜废铁,多铸铳弹,实有东渡心。熊汝霖乃乞海上总兵张鹏翼,及熊、和二将之在余姚者,令以舟师来听调发。又复令人西渡,觅将才余五化。

二十七日,熊总镇史标,同台中陈潜夫、副总裘尚奭及方国安所拨总兵方任龙等,移炮登岸对击。舟中大炮继之,毙北数十人,后方船阁浅,几为北及,赖监纪潘澄等炮矢发,北乃去。盖北之长技在骑,而南所恃者舟楫;惟虑水退船胶耳。陆战数为骑所冲,实不能驻脚,辄复奔而囗乱且溺。水战惟恃铳炮,然江面夷旷,荡漾波心,北已凭高望,纤析毕见,南樯帆动,北已持满待矣。况复有胶舟之患。故或者谓形见势屈,非计之得。若但长此相持,诚恐变出意外,雌雄无久不决之理也。所以熊汝霖诸人,谓宜以江上为正,缓其重兵,而别出奇以挠之,非浙西诸路之兵不可。况起义以来,愿内应者多,而受朝庭之爵秩者亦不少。吴江吴易则受浙直总督矣,朱大定则受监军矣,钱重则受监军兵备,海宁查继佐则受兵部主事,而其兄查继绅则受监军兵部矣,其余如张贲孙之受兵部,及平湖马万方之受兵部司务者,不可胜道。由是长兴则有总兵金国雄,德清则有总兵庞培元,太湖则有总兵沈泮,双林则有总兵陈恭贤,乌镇则有副总杨维明。而海宁所指挥姜国臣,联络旧辖官丁,暗结都司姚钦明。与指挥满维城。又董延贞集船百号,托以贩盐,专待策应,而德清监纪孙奭,及海盐参将朱民悦,结连澉、乍两浦并盐邑中后二营,瞻望王师,有如云霓。

二月中,熊汝霖令总兵张行龙、朱世昌,皆亲历各营连结之;而以陈万良为首领,晋平吴伯,锡以敕印,赐以蟒玉。佥都御史吴易以密书潜订期纳崇德,原任礼部主事曹广全囗南来,知长兴、宜兴密报恢复,吴江、嘉善近复底平。皆援剿浙直副总沈镇徐桐生,佐吴易、受朱大定指纵之所为也。又广德瑞昌王亦率敢死壮士以待,人心思汉,引领西征,以日为岁。熊汝霖意专志决,大声疾呼,欲由宁、盐直捣嘉湖,截北粮道。而又虑嘉禾为苏、松往来之冲,虽取未必能守,而湖州接连太湖、长兴,吴江义师屯聚,王师一至,如响斯应,实为歼北第一要着。踞北肩背,计无出此。然必得劲旅三千,半月粮饷,发付万良,以凭调用,蔗机会可乘,而当事懵懵,了无筹算,惟日以江干打仗自愚,不足以慰思汉之人心。熊汝霖又兵不满千,无可抽拔,而饷又减口,以络陈潜夫之兵。不能那借,虽日与各营商之,亦褎若充耳也。

朝议开科,兴文教,饰太平故事,改提学道为提学御史。于二十九日令诸郡县大试生童。是日武宁标取萧山明伦堂钟去,以备中军用。

三月朔,西兴营王之仁邀荆国公过饮,未午,有数艇从上流下,之仁以为国安舟,自往迎之,及前乃北艇,仓皇间,已有从水泅来,扳舷欲上者。其小童忙以酒瓮撞其头,泅者堕水死,急命发炮,持火者颤不能举。之仁手刃其人,自引火发之,碎一舟,余艇竞遶而前,势其棘,之仁舟高大。操舟者乃力回柁转,尽犁翻其船,溺入水,生得数人,以捷闻。北自是不敢轻渡,而之仁之疑亦尽释。盖自去秋来谤毁满路,惟熊汝霖深信不疑。至是以孤舟力敌,而之仁心事始如云如日矣。江干诸旅莫不称快。

是日,闽中遣使臣陆清源賫三万饷犒师,江干诸师皆有分额,独遗王之仁及马士英,以之仁前有降北嫌,而马士英则以权臣误国也。故隆武于登极诏后备录士英罪恶,宾诸不赦。马士英深衔恨之。时适统师在江,乃以是事激嗾之仁。之仁怒,遂抢劫其舟,以煽惑诸军为辞,置清源于水舱,久之竟灭其尸,莫有问者。

先是九月初,北破徽州,起义乡绅金声被获于绩溪。至是闽阁部黄道周以兵来援,至开化,北掩至,遂袭之去。由是窥衢、严甚亟。时守衢者,永丰伯张鹏翼弟张继荣御之,战殁。中军沈桂甲骂北穿舌而死。守严者,总兵顾应勋等兵单且冲,咸告急,荆国乃令威远伯方元科,率总兵马汉等往援,力战却之,遂底定。

月中。署余姚令职方司主事王正中集兵千余,渡海而西,抵乍浦,北射城头兵,踉跄损失而归。会稽令查嗣馨不畏强御,有方兵打粮被获,命民集柴以火烧之。萧山令贾尔寿牧民御众有长才,时兵集江干,萧特苦,尔寿抚循若更生,诸藩镇亦弗憾,既加兵部职方。方端士又荐囗各营军。定海令朱懋华抚兵戢民,调御得术,熊汝霖荐加兵部职方司。

月终,仍复议西征,陈万良新募千人往,以山会上虞折差银三千两,抵作西征费。先遣监军佥事胡景仁密备船只,至无一舟,以致监纪推官严士杰、副将来时桂,分头陆进,前标冲散。至落瓜桥,陈万良躬冒矢石,斩北焚粮,逼德清城。兵破德清,助义民;兵先溃,总兵徐龙达死焉。

四月初六日,东归。

浙西总督吴易兵至海盐,杀北令,北院张存仁亲至湖州。檄四府会剿,浙西义旅,多被冲散。熊汝霖闻之心胆裂,乃仍多方鼓厉。开远伯吴凯身任浙西监军,陈潜夫、方端士,欲与副将沈维贤由江迳渡。宣义将军裘尚奭愿分奇兵五百,令副将谢国祯从间道往。定远将军陈梧,带兵千余,问渡临山。永丰伯张鹏翼亦听调集,而廷议游移,分头错乱。吴凯奉旨留守温、台,张鹏翼奉旨赴援严陵。陈梧不奉纶音,毒害地方,被姚令以民忿见杀,裘尚奭旋尔因循,陈、方两监军亦各思星散,讫无定裁,似少专决。

武宁侯王之仁再疏荐陈盟入阁,命下,盟再三辞,且言诸藩镇虐民之害,兼列朝廷门户之非。意欲尽捐夙习,然亦不能行也。

十六日,定海总兵张国柱部曲之慈谿、余姚、打粮,为后海百姓杀伤甚众。兵焚民居而去。国柱本高杰标将,浮海来,为定关帅王鸣谦留置麾下。其实跋扈骄悍,王不能驭。亦殊苦焉。时总督浙直水师荆本彻亦扰害地方,为肃靖伯黄斌卿所杀。又阁部田仰,及义兴伯郑遵谦,因夺寓争哄于殿。太监客凤仪兵助田仰,欲手刃遵谦于殿上。甚至矢炮相加,杀及平民,震惊天阙,人甚骇之。

五月初,进王之仁兴国公。

建言者谓西征奉命久,陞爵多,诸将迁延误事,宜罪伏钺以示警,庶可督促起行。然蒭粮未备,舟车未集,兵帅未选,训练未行,徒冥冥举事,以资谈讥。陈盟入阁,亦主西征,乃定议分水陆二路。以肃靖伯黄斌卿、总兵张名振,从海上入黄浦,取苏松,与太湖合;以平湖马万方监其军。以督师阁部张国维率平原伯姚志卓、张名宿等,从安吉、孝丰出湖州广德,与瑞昌藩合;以方端士果敢有为,加佥都御史,抚治浙西,加兵部职方司主事,监其军。内廷一人主其事。一人主饷。渐有端绪,而警报至矣。北前取沙船,自内河开坝通江,尽数出渡,囗声甚亟。其地正对小亹,时各营皆饥,而义兴尤甚。其饷已经定南伯俞玉分取,至是竟有毙者。方议调吴凯兵防守,而已无及。前北抚萧启元初至武林,便欲必渡,为沈舟破釜计。云能渡则渡,不能渡则散。其窥渡之意甚决。又加北来新兵尽至,帐幔弥空遍营,六合塔上下,一望数十里尽白,乃移炮聚一处,对条沙轰雷震天,声势甚盛,上下并急。

二十一日,金火战于昴度,又相犯太阴。

二十六日,太白经天,连四五日。

是时亢旱久不雨,江潮不至,上流涸,北犯富阳,北峰山守将潘茂斌等败走,涉水而东。先是乡民导北渡江,云浅可涉,北犹豫未敢行。至我兵涉者仅及马腹,遂以数百尾渡,从碛谿过江,行十里许,至柴沟营焉。此二十七日事也。

江上方国安兵将皆有家,家于船。二十八日闻报,国安传令二更并船,三更起火,亦愤将士不尽力打仗,皆由系恋家眷,浪言尽杀营头妇女稚子,遂散各营将士。诸营亦不顾命。争挽船入坝,譁甚。威远伯方元科以兵不宜散,又连杀二三人,但荆命已出,不可复止,亦遂遣之。潭头七条沙一带,营头尽散。

二十九日,越城闻报,时江上诸营俱未动,北渡者少,似可并力御止。陈盟犹劝监国作亲征六诏,飞递江干,不意申刻方国安家眷已漫塞越城内外,而江上诸营亦无固志矣。城中于方兵至,知北兵已渡江,争欲去之山间,方兵不容出。

三十日,提学御史庄恒犹覆试诸童,卯刻,监国发宫眷,国安至,犹云守绍。顷之,并监国亦行矣。是日之暮。北兵始至河桥。

先是二十七日,吴凯自台州至,遇变,遂走诸暨,后死焉。

萧山株墅翁逊字大生,向与陈潜夫、熊汝霖共事,至是闻碛溪渡。方氏先溃,江上军无固志,翁扼腕甚。白陈请再视江浒。沿江上下,疾走数百里,壁垒皆空,还谓陈曰:国尚可为乎?南北沦陷,不意又及江东也。皇皇欲何之。我将以钱塘江潮荡我郁愤也。请先辞去,遂跃入大江死。

六月初一夜,北兵追方国安于蒿坝,方元科殿之小江,杀北数人,暂停不前。

初二日。诸暨庠生湄池傅日炯字中黄,走门人何綦炳斋头晏诀,悲歌浩叹,作绝命词曰:国耻未伸,母命如线。势不可为,发肤将献。畜固难存,薙亦羞见。賫志已濡,死不当殓。其母钱氏知炯之殉难也,特来戒其酒,恐人以炯为酒误也。炯受教送母归,冠孝巾,服麻衣,往宗祠别祖父,又归别其母,母躬具酒肴,命幼孙持桨满觞而三酌之,庆慰备至。至未觞,则跪而勿饮,母诘之,则曰:子乐母戚,是弗忍饮。母曰:儿饮,予勿戚也。遂饮之。炯更涤觞酌献母曰:惟愿我母无楚于家,母复笑饮之。母子劝饮半日,炯乃扶母上坐,四拜永诀而出。炯回顾母,母亦顾炯。母又即命曰:儿勿顾。于是竟往江浒。忽忆江中有石名曰乂罗石,其形挺直,其平如削。又高歌曰:世污浊兮湄江清,人善时兮罗石古。惟伊人兮客何方,逍遥此兮石上旅。吟毕投入江中而死。次晨,乃果于囗〈义,去丶〉 罗石上获尸以归。

诸暨湄池儒士傅商霖闻中黄死,吊以四诗。其四曰:我门忠孝代多人,清史鸿标蜡烛名。今得吾昆相继美,湄江湄水古今清。又明志诗末有曰:但顾谱书明末子,不欲吾孙说国初。又歌曰:人类尽,三网绝,世尽甘,予心裂,幸父葬,母已穴,妻虽有,固可撇,子即幼,亦难说,正衣冠,笑而诀。又愤歌曰:忆昔高皇我太祖,扫除之功驾汤武。礼乐文章冠百王,纪网法度优千古。贻厥嘉谋淑后贤,代有明王继九五。念我先皇十七年,何时暂解茹荼苦。由藩入践不踰时,逆璫授首威灵斧。亲秉文衡擢俟贤,免税蠲租施利溥。夫何贼寇日交讧,杳无南囗与山甫。恨杀八股腐头巾,彼此相蒙成地府。幽暗昏昏扃莫开,贿赂相通拥子母。事君不念地天恩,苛虐小民实如虎。贪儿十万启边关,卖国通天罪难数。呜呼臣已不成臣,闯贼缘何不跋扈。一朝窃发逼神京,果尔诸臣咸拜俛。若无先帝社稷殉,哭杀明朝一代谱。中云、南都建主鲜英明,又值权奸肆簧鼓。耽财嬖色复沈湎,日夜君臣只歌舞。贸官鬻爵不资偕,卖菜佣儿亦膺囗。戴天不共置罔闻,政事纷纷日旁午。又云:潞藩一叶仅线线,修斋诵经何其囗。冠绅尽是楚猿猴,武弁原来奴仆伙。江东虽小亦可兴,生养教训鲜越佐。拥兵朝夕惟虐民,谁思尽忠报皇祖。致使神州尽陆沈,那讨一块干净土。后云:然而大厦既云倾,一木难为柱与础。况我书生甚藐焉,作辞敢仿离骚楚。惟尝清夜自思维,幼曾读过邹与鲁。兴王后史采民谣,或者不尽废狂瞽。既作歌,不食而死。

初四日,北兵至暨阳。

马士英携家眷匿嵊县大岩山中,居数日,入四明山之金钟寺剃发。北至出降。北尽杀其兵于林中,令骑一驴之台州招降方国安。国安已渡黄岩,与北隔江,北白标先至,方元科欲尽杀将士妻妾,决死一战。国安犹豫不忍。北兵抄出后路。马士英适至为先容。诸军一夕圆帽成发监落,头尽白,人尽清矣。方国安出,方元科等亦降。

鲁监国浮海依肃靖伯黄斌卿,江上熊汝霖、郑遵谦、钱肃乐、冯元飀、沈宸荃,及平湖马万方并张肯堂、朱永佑、吴钟峦等,相继共依焉。阮大铖早与北通,北以内院处之。至是竟出。

兵部尚书余煌,字公逊,号武贞。先乙酉六月,北檄诸绅朝见,余独不往,书数语曰:膝不可屈,发不可披。飘然乘风,孤竹之遗。复遗命不择美木,以先帝后不即梓宫,两尊人皆杉槥耳,殓以时服,祭以小腥,不作空王事,不祀乡贤,不刻文集,不求志铭,不从形家言。石碣上止书明高士余武贞墓。至是初四日到渡东桥,命仆以绳系身,曰俟气绝,即移尸在岸。仆收绳急,余不死。喘息少定,开眼叹曰忠臣难做,复跳入桥下,乃死。

山阴朱玮,字鸿儒,年二十四,兵溃,从父祖避兵梅里尖墓所,辄正壁坐泣。间语曰:人畏兵,我不畏也。家人疑而防之。初四日,故称剃于招提,还舍,整衣冠,书箑,逸去。其家索之,林舍俱无,走野扣灌夫。灌夫曰:顷见少年望墓再拜,直往河上,迹之乌有。父号于塘曰:明将徙家于项里,宁守魄以罹祸,抑弃骨以远难。三号涌而出,角巾僵立,有似生焉。

山阴文学范史直,字域之。原名于晋,负石投江。初五日,监军御史陈潜夫字元倩,旧讳朱明,兵溃,归寓小頳,作绝命诗曰:万里关河群马奔,三朝宫阙夕阳昏。清风血泪苌弘碧,明月声哀杜宇魂。白水无边流姓氏,黄泉耐可度寒暄。一忠双烈传千古,独有乾坤正气存。同妻妾孟氏赏月于村之孟家桥,两夫人先联臂而入于河,然后先生从焉。观者数千人,先生犹与两岸人拱揖而别。

御史何弘仁血诗题壁曰:有心扶日月,无计巩河山。化作啼鹃去,千秋血泪潸。殉难于旅邸。

御史沈履祥督饷台州,北兵至,送监国入海,同总兵张廷绶、李唐禧入山。当事询知,逼薙不从。诗四首失。受刃死。张、李亦不薙,同时殉焉。

兵部职方司主事沥海所高岱。号白补,次子绍兴庠生高朗,字子亮,同欲殉难。朗肃衣冠泣拜曰:儿不能待,当先期以俟。白浦瞠目送之曰:尔能先我,尔能先我。朗命仆驾一小叶之海口,翻跃入涛,仆力援不能解,因囓其臂,痛甚乃放,岸帻浮去丈许,复跃以手捞。整帻而没。白浦捞尸殡讫,遂绝粒,犹饮汤水。至七月,闻朗生遗腹子,甚喜。欣然命取酒三杯饮之,自后虽汤水亦不入口,饿而死。

礼、兵二部尚书詹事台州临海陈函辉,字木叔,别号椒道人。生时,太封翁梦杨椒山先生降临,故字号从之,号小寒子。乙酉六月,举义台州。丙午五月,事坏,入台之云峰山。其峒岏有碧潭,愿为止水,谢而作诗曰:骚经何必读灵均,山鬼空潭啸旧臣。落日湖边芙草冷,城东樵者是前身。又曰:眼见两都轻一掷,孤鸿何处觅安巢。初九日,作自祭文。为乙酉六月以文自祭也。其时祭之而不克死,投水者一,投环者再,逮赴槛车者数数矣。遇监国立,遂破家起义,同志者共十五人,赖高皇帝之灵,佑我哲王,誓师于越。张、王、熊、吴诸文武相与夹辅帝室,如支覆屋,仅及一年,天不祚明,闵凶复告,播迁出走,予依依内殿,主上命从小路前发,急走还寓,见诸仆已携襆被出,驰至五云门,目睹陈、谢二相公皆被截回,遂转至稽山门,士女流离,逃兵载道,干戈刺体,即自问道过上若,穿岩岭,下潘墩,抵天台之远村,道经寒山古寺,于洞侧遇一老衲,谓居士识本来面目乎?生死,释子看得轻。忠孝,儒门看重。尔二事皆了了,亦可以掉臂竟行矣。予拜受其言起,而忽不见,恍然与素心合,复从何彻龙潭,于小海门问渡,黎明抵台西郭门外,而各营焚劫,城门尽闭,咫尺不能谒天颜,哭而入山,因得至云峰读书故处。此予缘也。亦予命也。山上有池,可以殉国,人恨不得其死耳,为本朝死,为故君死,为寸丹死,为见危授命死。夫子曰:守死善道。然则此日之从容就义,体受全归,亦孰有善死如予者乎?空山无棺,白茅可束也。空山无人,山鬼可招也。空山无葬祭,麦饭可供也。予自甲寅读书此山,与湛明大师外往还三十年,今湛明以四月先逝,塔于是峰之腰,予以六月殉亡,埋于是峰之脊,亦如远公渊明了元东坡,可以相视无愧。客冬出使温、处;读先正尊乡录,宋之亡也,吾台死难六人,以王琥为最,而不仕者至数百人,靖难之变,王叔英、卢元质诸君子称八忠,而方先生以十族湛夷,此古今第一烈性男子,每尝拜其祠下,阴风飒飒,今亦可以追随而无憾于心矣。顾所愿慕者彼樵夫也。夫不知其姓氏,囗〈疒〈癶上土下〉〉骨东湖,予自誓孤肝,流尸峰沼,魄沉于渊,魂升于天,意犹恋此名山。自兹以往,一坏之遗骸在丹碧,尚诩乎本朝。迨夫天下既平,悯忠不少,后之好义君子,予筑土岭上,肖像高山,庙貌长存,僧伽共护,则羊公有言,吾死后魂魄犹应登此山也。况乎埋骨栖身于古佛山灵之侧者乎?吾作此文时以代祭也。惝恍写成,不暇增饰一言,点染一字,但知写我平生一片心,世缘已断,爱河已离,亦无依恋,亦无罣碍,亦无恐怖悔吝。此一潭水,明月在天,世世生生,长伴禅林钟磬声,后之诸友与两儿来哭时,可以此文写一通焚之墓前,再以一通质之天下有心者,夜即宿湛明禅师房内。漏下五,作六言绝命词十章。序云:乱离无诗韵,皆信笔口占,将死才尽,亦聊以告天下诸同志云。一曰:生为大明之臣,死为大明之鬼,笑指白云深处,萧然一无所累。二曰:子房始终为韩,木叔死生为鲁;赤松千古成名,黄蘖寸心独苦。三曰:父母恩不能报,妻儿面不能亲,落日樵夫湖上,应怜故国孤臣。四曰:臣年五十有七,回头万事已毕;徒惭赤手擎天,惟见白虹贯日(前有白气。直冲肩舆)。五曰:去夏六月廿七,今岁六月初八;但严心内春秋,莫问人间花甲。其六阙。七曰:斩尽一生情种,独留性地灵光。古衲共参文佛,麻衣泣拜门皇。八曰:手着遗文千卷,尚存副在名山。正学焚书亦出,所南心史难删。九曰:慧业降生文人,此去不留只字。惟将子孝臣忠,贻与世间同志。十曰:今日为方正学,前身是寒山子。徒死尚多抱惭,请与同人证此。又别亲友诗:故国千行泪,孤臣一片心。诸僧索遗言,走笔留八十句。中有:叔世君臣薄,其道变为市,麻衣不草诏。所争惟一是。东湖樵夫亭,芳名佩兰芷。头白谁百龄,汗青自十纪。又作小寒山子云山埋骨记曰:此一副骨头,半生肮脏,百折英灵,只成就一个寒字。山寒而龙蛰之,人寒而星岳依之。归骨兹山,其天定也。记予自甲寅始读书山中,五月披裘,闻钟发省,昕夕相对,恒得湛明诗以寒印其寒,如寒潭之印秋月,而今间关重茧,只身归家,家园付之一炬,寸丝不挂,缾粟多捐,仅有古寺旧友诸衲子,为之诵经下锸,而二三义仆辈感主人之死国难,痛哭再拜,以寒泉一勺奠之,妻孥散亡,世缘已断,不殖不封,无烦改卜,以此贻同好,待我儿见孤臣魂魄之所依,与兹山相终始外,有豫知后来启棺视殓者为杨衙官,与书一纸,且赠二金,置佛炉下,自书神位,肃冠服遥拜君亲,乃拜佛像,投寺门池中,不死。起而索卤,又不死。起而复命诸僧绕佛前环诵,身坐湛明和尚故禅榻中,自经死之。一手握尚书印,一手握扇及素珠。此六月二十三也。其笔砚书纸皆命置棺中焉。

阁部金华张国维,号玉笥,兵溃归,有绝命诗三首。一曰:艰难百战戴吾君,拒北辞唐气属云。一去仍为朱氏鬼,英灵常伴孝皇坟。二曰:一瞑纤尘不挂胸,惟哀耋母暮途穷。仁人锡类应垂泽,存没衔恩结草同。三曰:夙训诗书暂鼓钲,而今绝口不谈兵。苍苍若肯施存恤,秉来全躯答所生。自缢死。

阁部金华朱大典。号未孩,乙酉,北兵至杭,退守金华,方国安渍师欲入,先生不许,相持久,国安精锐,大半耗于城下。金城得全。以是国安陈师江上,朱师不出金城一步,祗自料守备之具。至是国安降,欲首先效力,导北兵以大炮攒打。七月十六,城破,屠城,朱合家焚死。

金华总兵山阴吴廷璿,字瑞玉,赴火死。先是吴与夫人傅氏约,城陷以手帕为质,至是手帕来,傅氏亦自经。

武绅徐日舜号五人,西安人,向累功至贵州游击,监国授扼华军门,城将危,犹巡城。被获,大骂,穿舌而死。

金衢兵巡道黄金钟,七月二十九攻城,八月初二城破,被获不屈,骂而死。

楚通城王,城破被获不屈。云:金枝玉叶,惟有死而已。杀而死。

江山知县方召囗,直隶宣城人,平时轿前两牌。云:不受钱,不惜死。北兵至,正衣冠拜阙,怀印投井死。

衢州通判谢囗囗,城破,正衣冠自缢。

兴国公王之仁,号九如,江干事坏,驾船驱家眷入海,穿蟒衣,乘大轿,直入南都,田事使人押。王笑曰:谁使吾来,吾欲死得明白正大耳。押我何为。谈笑从容,出入自若。衣冠不薙。有绝命诗二律。一曰:黄沙白浪起狂飈,力尽钱塘志未消。半世功名垂马革,全家骨肉付江潮。诗题四壁生如在,大笑秋空死亦骄。三百年来文字重,祗今惟有霍骠姚。二曰:通济桥边独步时,国门惊见汉官仪。欲将须须发千古,拚取头颅掷九逵。死后只应存剑铗,世间终是有男儿。瓣香拈起寒霜劲,白日含愁不敢悲。杀于南都大中桥。从事八人亦俱死。时人以大中桥改为大忠桥。

一年之中浙东情事大约如是。其一代人心风俗,概可知已。又有海外舟山闽中事蹟,当另录以续入可也。兹不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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