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着他的手，连同着他手里的破碎衣料都给握住，她慢慢地收敛着笑容，待着那笑容不再那么放纵，她终是开口说话了，“我为什么要笑慎儿，我们慎儿有什么可值得笑的？慎儿笨吗？”
她是反问的，把问题直接地丢给他，让他自己来回答。
“慎、慎儿……”他开口，话说到这里有些急，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焦急地看着她，话有好多，不知道是怎么说，期期艾艾地瞅着她，又好像怕她生气似的。
她没有对他这个软化下来的态度所满意，反而是脸上的笑意收敛的一丝全无，严肃地望着他，紧紧地抓住他的双手，不让他退开去。
方慎不敢再用力，瞅着手里的那半截子衣袖的破碎衣料，就是不敢用力地把双手给拔出来，怕又得……
他不敢，爹爹说过的，不许用力气，刚才他用了，把姐姐袖子给撕了，他现在不敢了。
方慎是个好孩子，而且还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方太傅大人的话，在他的耳朵一直是记着的，在书院里，他明明是可以推开着那些个所谓的同乡，可一直没有用力，没不管不顾地把人给推开，一直没有。
只因着一句，他的爹爹就是那位方太傅夫所说的，不许用力气，不许伤着同窗。
他是个实诚的孩子，不做就是不做的，年纪的增长，没让他的实诚褪去，他反而更是记得更牢，把方太傅大人的话记得更牢。
他不想去书院，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没有说出来一句他在书院里受同窗的欺负，一句也没有说，只是说他不想去书院，不喜欢那里。
他让她觉得心疼，可还是绷着个脸，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出口，“我们慎儿笨吗？”
她的相逼让他退缩，觉得她的脸看起来很陌生，也很怕人，就像黑夜里的虎姑婆一样，让他瞪大着眼睛，那里面全是惊恐的神色，“不、不……”
“是不？我们慎儿不笨？”她揪住他的双手，察觉地着他的双手都有些颤抖，还是不肯放开，“慎儿，你说，你笨不笨？跟我说，慢慢地说。”
马车里的声音，听的最清楚的莫过于知青，她离的最近，就隔着一层车帘子，就坐在马车外，前面是赶车的安叔，她充耳不闻，什么也没有听见，什么也没有看见。
方慎紧咬着粉色的唇瓣，咬的死紧的，把那个粉色的唇瓣咬得血红，还不肯松开牙齿，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明显地写着受伤的神色，就是不肯说一句话，好像要跟她给对上了。
可她不放松，硬是着他受伤的眼睛，把自个儿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我们慎儿不笨，跟我说……”
她盯着他，一直是盯着他，那目光没有放松的意思。
他终于挺不下去，蔫蔫地倒在她胸前，困难地吐出话来，“我们慎儿不笨，跟我说……”
“噗……”她真是忍不住笑了，还真是拿他没办法，可她还是觉得很满意，轻拍着他的背部，哄着他，“我们慎儿不笨，晓得吗？要记住，我们慎儿不笨。”
他趴在她胸前，硬是不肯抬起头来，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慎儿不笨，慎儿不笨，慎儿不笨，慎儿不笨，慎儿不笨……”
他一直是重复着，没有停下的意思，声音蔫蔫的，没有个生气的。
“我们慎儿不笨的，以后谁要是欺负着慎儿，慎儿就给打回去，晓得吗？”她再一次把话说给他听，这是她今天的目的，让他明白，别人给予他的，就得还回去，没道理一直让别人欺负的。
他一下子抬起头来，眼睛里全是亮亮的，像是听到什么最惊讶的话，可没有一会儿，他眼里的光亮就瞬间黯淡了下去，摇摇头，“爹爹说不许的，不许慎儿的，疼……疼……”
他忽然间就呼疼了，身体有些颤抖，像是回到一个恐怖的记忆里，精致的脸庞，有些刹白，像是受到惊吓。
她一下子就明白了，或许是他曾经用着蛮力出过什么事儿，方太傅大人将他给惩罚，肯定是很疼，让她几乎是一下子就心软了，把他给揽在怀里，试着安抚着他，紧紧地搂着他。
“不疼的，谁要是再让慎儿疼，我让他疼上一辈子可好？”她细声地哄着。
即使那个是方太傅大人，她也不打算妥协。
他还是微微地颤抖着，却是贴着她，紧紧地贴着她，把她给紧紧的揪住，“姐姐，姐姐，慎儿害怕，慎儿害怕的……”
“不害怕，不害怕的。”她很耐心，“有我在，慎儿无须着怕什么，要是有人欺负着慎儿，慎儿要是打不过，我带着慎儿去，可好？”
他是知道的，她能飞，还能跟人打架，都是亲眼瞧见的，早就是佩服极的，深深地记在心里，像是听见什么救命符一般，点头如捣蒜似的，“嗯嗯，姐姐，慎儿知道的，慎儿知道的。”
看样子是把人说服了，她又不能总在他的身边照顾着他，总不能让他被着别人欺负的，好歹也让着他晓得不能让别人欺负的。
她得让他长着点记性，不能白白让人给欺负了，还不知道要还手。
秋娘很满意，方慎也听话，这是双赢的。
打道回府。
让人意外的是方业竟然回府了，自从秋娘与方慎成亲之后就一直在清风书院里的方业出乎人意料的回来了，
晚饭，是一家人一起的，隔着个屏风，男的坐在屏风外，女的坐在里头，分成两桌子。
饭桌上没一个吃饭的，食不言，寝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