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猛地睁大双眼,一看外面天已尽黑:“我们赶紧回去,阿爹和娘亲必会着急的。”
“你阿爹和娘亲把你交托给我了,他们二人有事先走了,过段时间会来接你的。”云静烨小心着措辞。
丁宁此次病发来势汹汹,唯有伊犁山的神医慕容还有治愈她的可能。徐冷言得知了消息便带着丁宁前去拜访暂时将长乐托付给他。他又何尝不知道机会渺茫,茫茫雪山之巅,传神医慕容现身伊犁的消息已经是十年之前了。从那以后,神医慕容便绝迹江湖。若是丁宁得治固然是好,若是不得。徐冷言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想他云静烨在朝堂上呼风唤雨,还不曾看过他人脸色,现在一句话却如履薄冰,唯恐长乐看出端倪。
长乐怎会不知徐冷言和丁宁瞒着自己的那些事。虽然他们极隐蔽,竭力不想让她知晓。但是,他们怎么想得到长乐从一出生便已经知晓了这一切呢?既然他们不愿她知晓,只愿她快快乐乐,那么她就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过二人世界抛下我,太可恶了!”长乐秀眉紧皱,突然转向云静烨:“你是不是经常带女人回家?”
云静烨一愣,这……这哪是一个六岁小女孩会问的问题?长乐显然并不需要他的答案,一只脚刚迈进帝都,她便竖起耳朵倾听有关他的一切,什么游戏花丛,什么风流多金!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带女人回家!”长乐极其严肃地道:“否则,是阉了你,还是剁了她,你自己选!”
云静烨闲闲而笑,目光放肆地游移在她身上:“你该知道,男人有正常的需求。不找女人,难道你来解决?”
长乐最苦恼的也是这个问题,所以当云静烨如此说时,几乎脱口而出,答道:“我也想啊!可是这具身子实在是不争气!”说着还锤了锤桌子泄愤。
云静烨开始认真审视长乐,以前他从来不在徐冷言面前认输,但在对长乐的教育上,他觉得自己永远也比不上徐冷言!
他不经怀疑,长乐是不是徐冷言故意放在他身边整他的?
“当真不用人服侍?一个人睡?”云静烨再次确认道。
“你快出去。”长乐一听更是来了气,他怎么还能把她当小孩子!她站起身来,便将他推攘出房间,嘴里念念有词:“这深更半夜古难孤女共处一室,传出去个如何是好!”
倒在床上长乐却睡不着觉,自己要求的房间就在云静烨的隔壁,朝思暮想了三年的人此刻与她仅有一墙之隔!长乐捂着自己乱跳的小心脏,不由兴奋地想:“这用现代的说法是同居!”想到此处,急忙扯过被子将自己蒙做一团,忽的一下又掀开被子,沉沉夜色中,唯有双眸神采奕奕,顾盼生辉。
“要我去读书没问题,我就一个要求。”长乐竖起食指:“不得让人知晓你我二人的关系。”她可不想在学堂也一堆人供着她,在长乐看来,要让云静烨充分认识到自己是个成熟的女人靠个人的力量是不行的,若是学堂的夫子也能对她刮目相看,那就更加有说服力了。若是知晓她的身份,那冷不防地阿谀奉承还能有几分价值。
云静烨见惯了长乐人小鬼大的模样,坏笑地道:“我们什么关系?”
长乐的脑袋瓜里飘然浮现出“同居”二字,但是仔细一想,长乐觉得可怕极了。因为他与她的关系仅仅是,他是他父亲的朋友!仅此而已!
这样的连带关系淡漠至极。仿佛他们仅仅是一根细微的丝线的两端,一阵微风便能断个干净。
“今天!马上!我要去学堂!”长乐一定要第一时间改善这种该死的关系!
“这位是澧县老乡绅徐冷的独苗,此番澧县疫病盛行,一家老小便只剩这丫头了。老人家临终前,本王允他将这丫头送进皇室学堂学习。”云静烨三言两语把长乐的身份介绍完毕,末了,特地将韩姜拉至一边,压低声音补充道:“这丫头刚刚经历了家中的变故,神志有时候可能不太清明。还望韩太傅多担待。”
韩姜年逾古稀,一生授业,乃盛世三代帝王的国学老师,不可谓不德高望重。就是云静烨,对他也颇为敬重。一听这长乐悲惨的身世,颇为同情,转过头来看扑闪着大眼睛一脸好奇的长乐,抹了把眼泪:“这孩子想必吃了很多苦吧,瞧瞧这小胳膊小腿的,豆蔻年华却还是稚童模样。”
云静烨面上不动神色,却颇为无奈地望了眼长乐,一般皇室学堂招收学生便是六岁启蒙,偏偏长乐死活不肯先上幼学。云静烨之所以由着她也是事出有因的,若是她上幼学,非得带坏那些正常的孩子。而长乐要上的致远班都是十二三岁少年所在的班。
“王爷想必也知道老夫的规矩,既然人是王爷亲自带来的,老夫也卖王爷一个情面,入学考试就免了。教相授受,你情我愿,不以师徒相称。”韩姜最精通的不是国学,而是帝王业,若是将他当作慈眉善目的老人,那就大错特错了。他虽授业数十年,门下弟子却寥寥无几。而但凡是他的弟子,无不是在各自领域独当一面的能人。
长乐一听“入学考试”便乐了,眉眼弯弯:“师父,请受徒儿一拜!”说着,便上前朗朗一拜。
“这师父可不能乱认。”韩姜急急摆手,更是亲自将长乐连拖带拉地给扶起来。
若是收了这么个神志不清明的女子,他的一生英明不是旦夕命损了吗?
长乐后退一步,不急不缓地道:“夫子,长乐世代书香,祖父在时,便日日将您的著作悬于床头,称世上再无第二韩姜。直至后来,疾病缠身,每况愈下,弥留之际,还嘱咐于长乐,一定要踏出澧县寻得韩太傅,拜其为师,完成他毕生的夙愿。”长乐见韩姜若有所思,面上略有得色,知道马屁已拍得差不多了,继续道:“长乐知道夫子门下绝非凡品,请夫子给长乐一个机会,长乐自请参加入学考试,不管结果如何,若是祖父泉下有知,一定会为长乐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