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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中国时刻:埃博拉,我们来了(2)

这位中国医生说,当年海湾战争,美国把参战人员的死亡数缩小到微乎其微,甚至提出“零伤亡”。可是,抗击埃博拉,却是一场不见刀枪、与无形杀手较量的战争。据媒体报道,美国派遣了专机将在利比里亚感染埃博拉病毒的本国医务人员接回国内治疗;英国的皇家海军医疗船和直升机一直在弗里敦港湾游弋、盘旋,随时准备将感染病疫的医护人员和驻塞职员直接接送回国。而中国检测队首次跨出国门,远离本土,支援与后送体系尚未健全,直面疫情肆虐的严峻态势,险象环生的复杂形势,在历时两个月的抗击搏斗中,能否实现“零感染”?这个沉重的疑问号一直萦绕在他的脑际,挥之不去一之所以沉重,是因为浇铸着责任、使命和荣誉!

柏长青说:“这是最令人揪心的。”

凭借扎实的理论基础和临床经验,结合当地疫情态势和检测队面临的险恶处境,他和聂为民提出并实施了一整套行之有效的防疫策略,从严从细抓细节养成,杜绝侥幸、麻痹轻敌的心理:

为全队人员建立个人健康档案,制定一日健康登记,要求队员每天早晚测体温、报告当天活动接触史,定期注射免疫增强药物、配发常用药品;

针对疫情防护,明确要求人人随身必备手消灭菌试剂,食堂门前设置温馨提示栏,餐桌台摆放了自动消毒装置,并时时进行监督提醒;

为一线队员购置一次性餐盒,避免交叉感染的可能性,并严格食品卫生监督,队医每天对厨房卫生进行安全检查,要求所有食品均不得凉拌,厨具每餐必须彻底消毒清洗;

对实验区、生活区每周进行一次环境防疫消杀,决不可疏忽留任何死角,实现环境广覆盖、消杀高强度;

对一旦发现有发热、身体不适人员,决不能放松警惕、掉以轻心,严明调休计划和医护措施,保证队员及时得到健康治疗。

柏长青和后勤保障组组长田成刚把职责范围内任何一件细微小事像过筛子一样滤得清透明晰,为给大家提供更快捷的服务,特地制作了一张“告知”牌,挂在驻地门厅显眼处:

前方战友们辛苦了!

身体不适请联系柏主任,102房间,电话:99365201房间消毒杀虫请联系聂主任,103房间,电话:99365202

领取个人物品请联系小崔,207房间,电话:99365203

检测队后勤保障组

就这样,检测队员轮班次在前线拼搏鏖战,中国研制的移动p3实验室高效运转,医护保障也从“幕后”走向“前台”。

在非洲,每年有60多万人因患疟疾而死亡。驻塞中资企业不少员工罹患疟疾,因病死亡时有发生。驻塞大使馆一名工作人员与检测队同住一栋楼里,一天深夜突然病情发作,他怀疑自己感染上了埃博拉,一见到闻讯赶来的柏长青就问:“医生,我得的什么病?快救我,我不能这样死去……”

柏长青给他诊断后说:“你得的是疟疾,不用担心,我会治好你的病。”

这一例证说明什么?住的是一样,不一样的是预防。

为预防疟疾,柏长青打破常规,大胆采用治疗药物高剂量顿服,每隔10天服一次,利用其血液蓄积效应进行疟疾防控。要求全队人员一个都不能少。尽管服用过程中有人出现了一些不适,但必须服用。他和队长钱军带头服下,然后看着每一个队员把药咽进肚里。

毋庸置疑,时间做出这样的答案:中国检测队成功实现了疟疾零感染。长期驻塞拉利昂的中国援塞医疗队队长王耀平感慨地说:“你们创造了一个奇迹,你们的经验值得我们援塞医疗队推广学习。”

4

9月28日下午2时26分,中国检测队检测组组长鲁会军和队员孙洋成功对第一批24例来自塞拉利昂卫生部的病毒样品进行了阴阳性筛查检测,首战告捷,准确率100!

当二人安然走出移动p3实验室时,掌声似弗里敦港湾骤起的波涛!这其中就有塞拉利昂总统厄内斯特丨巴伊,科罗马专程前来视察的掌声和当地民众的欢呼声:

“EBOIA,CHINA!EBOIA,CHINA!(埃博拉,中国!埃博拉,中国!)

战幕拉开,这是中国时刻!

弗里敦古老的基督教堂轰鸣的钟声和伊斯兰教堂高亢的颂唱,在狮子山麓悠悠回荡……然而,疫情的压力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无论是塞国总统,还是塞国民众,都对中国检测队寄予期待。科罗马总统殷切希望检测量能够尽快多一些,再多一些……以减轻被隔离的人们惊慌、饥饿和悲痛的煎熬。

面对总统的期待,民众的期望,检测队员们顶着生物安全风险未知的巨大压力,反复认证,大胆尝试,双批次、主副班,咬紧时间的牙齿,把检测流程、识别速度甚至每一步操作都精确计算到分秒!最大限度地提高检测效率,节约检测时间。因为即使节约10分钟,就可能让滞留在留观中心的一名埃博拉疑似患者得到及时判别和治疗。

新的突击战打响了!

火力如此密集——一个波次紧压着一个波次,一轮冲锋紧接着一轮冲锋——移动P3实验室就是他们死守的阵地。日检测量不断被打破、被刷新:从日均42例上升到69例,86例……直至突破106例,且多次位列美国、加拿大、南非等5国之首。其中,美国、加拿大、南非3国用了69天冲击千例大关,中国检测队43天即突破1435例。

科罗马总统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他在中国驻塞拉利昂大使赵彦博陪同下,再次来到中国检测队视察慰问,他在移动p3实验室前驻足察看,并由衷称赞道:“在塞拉利昂最困难、最无助、最危险的时候,是中国伸出了援助之手,中塞两国是患难之交。”联合国开发计划署负责人和欧盟驻塞大使向记者说出同样的一番话:在埃博拉疫情中,中国用实际行动让世界看到了中国医疗检测队的使命,也看到了中国作为负责任大国的担当。

超负荷、高强度作战,无疑给后勤补给和医护保障加大了难度。柏长青深知,为一线队员做好精细严密的防护和“精神解压”是多么重要。2003年他作为某医大医疗队副队长率队赴北京小汤山医院抗击SARS(“非典”),那里聚集了来自全国的医疗精英队伍,而他率领的医疗队被编为第23病区兼重症监护室一在小汤山这是最后一个病区,作为最强的“后盾屏障”,主要担负全体医务人员的防护和被感染者的救治康复。正因为此,这也是他主动请缨参加援非抗埃检测队的一个重要“理由”。但这个“理由”是经受生与死的历练对生命不离不弃的馈赠,早已被他珍藏心底而倍觉珍惜。

从抗击“非典”到抗击埃博拉,人类遭遇病疫的情景似乎有着惊人的相似。只不过时空变了,场景变了,抗击的病毒种群变幻了面孔。抗击埃博拉这种毒性等级最高的病疫,在人类以往的世代还不曾有过。尽管它已被发现近40年,是人类走到21世纪的今天,在世界万种风情中最令人们惊异和悲怆的情景之一,因为人类迄今还没有找到最有效治疗埃博拉病毒的解药和预防感染的疫苗。无论现代科技所支撑的世界文明已经多么发达,无论发达国家用怎样的语言描绘自己的强大和这个世界全球化时代的到来,而埃博拉这个隐形杀手,却在这片似乎被现代文明遗忘的蛮夷之地嘲笑着现代文明的虚伪、凶险和尴尬:愚昧和野蛮不因文明的进展而消失,现代科技的发达裹藏着更加贪婪的巨大愚昧和野蛮,这就是看上去道貌岸然却又霸气十足的强权政治和扩张主义。

人类脚下所踩的这个地球,很容易被毁灭。

这么多年,柏长青像解剖动物标本一样至少解剖了人类有史以来若干个战争的“标本”,尤其是令世界唏嘘的几场现代高科技局部战争,这些战争“标本”被他用来解剖人类的行为。然而所有这些只能使他得出一个结论:这是一个不安宁的世界,根本不值得善良的人们尤其是以救死扶伤为天职的医学者的信赖!

珍爱生命、畏惧死亡是人的天性。每天面临感染埃博拉的死亡威胁,每天高强度的工作负荷,每个队员的精神和心理都承受着如此负重的莫大压力。因此队领导要求队员走进移动P3车之前,要留给他们10分钟哪怕5分钟的“解压时间”:因为队员们走进P3车就是上了前沿阵地,检测仪器一开动就与埃博拉毒魔狭路相逢、短兵相接了,其厮杀搏斗的情景如同打响了一场不同形式的“上甘岭”战役一他们身着紧密的防护衣和正压头套,牢牢地把自己拧在移动P3这台战车上,在负压环境下相当于背负20公斤荷载爬山,一连5-6个小时不吃不喝,不能上厕所,汗水蜇得眼睛酸疼不能擦,甚至连情绪和体力消耗必须掌控在一条持久稳定的平行线上,因为手上的血液样品里潜藏着上亿个病毒细胞,高强度的检测容不得丝毫差错!

临上“战场”前的那短短的几分钟,如同开战前的沉寂,是参战者精神拧紧发条、肌肉拉紧韧带的时刻一一这一时刻最佳的状态就是解压,或喝口茶水,或听一段音乐,或活动一下关节,或仅仅是闭目养祌,这些不仅是大战前的心态调整,更是面临死亡前的最后享受。在穿好防护装具后的那一刻,透过防护面罩,队员们之间一个眼祌,一声问候,拍一拍肩膀,打一个手势,都是彼此的安慰和支持,都是兄弟般的温暖和自信。那情景,就像航天员挥挥手走进飞船舱门。

作为随队医生,柏长青会经常走过去,跟大家聊一些有趣的话题,甚至一句话不说,只是在队员们面前晃一晃、走一走,就会起到一种放松情绪的效果。在他眼里,这些队员都是冲锋陷阵、敢打敢拼的勇士。在队员们眼里,这位队医是最值得信赖的兄长和后盾。或许每次上阵他们彼此互道珍重时又都会对自己说:

这是中国时刻,埃博拉,我们来了!

当下追求梦想的人们,是那么渴望读到当今社会的中国医生最具当代特点的新鲜故事,那么,你此刻读到的这个故事,是否足够具有世界性的时代特征呢?或许你能从中感悟到中国检测和医疗队员们无畏生死的血性。

5

队医柏长青最“揪心”的事发生了。

检测组同一小组的户义和另一名队员同时出现发烧迹象!惊愕,担心,疑虑……大家都在分析排查引起发烧的每一种可能性:连续苦战,是累病的吧?来到异国他乡,是水土不服引起某种炎症反应?是实验室内外的温差引起风寒感冒?啊,难道是在检测血样时感染上了埃博拉……说到这谁都不愿往下想了!

柏长青悉心诊断了二人发热的症状后说:“你们俩只是普通感冒,安心休息两天就会好的。”而后给二人服药、输液。为慎重起见,他所说的“休息”就是“隔离”。

队长钱军关切地问:“柏主任,确信他们得的是普通感冒?”柏长青说:“观察治疗两天后就会有结果。”

两天后,二人体温下降,体能恢复,便主动要求重返一线。一场虚惊归于平复。

可是,不料想检测队副队长兼指挥组长孙宇紧接着病倒了,咳嗽,发烧,恶寒身痛,且病来得突然,吃药打针不见好转。这个精明能干的年轻人是队长钱军最得力的辅佐,他病倒了,钱军有几分伤感又有些自责:从组队以来,孙宇总是激情满怀地跑前跑后,布置任务,协调工作,事事都做得细致周详,显然他是被工作拖病的啊!

在隔离治疗期间,钱军向柏长青问询孙宇的病情有无大碍。柏长青说,孙宇的症状比起前两名队员要严重得多,连续退热两次又复发。

队长和队医相视良久,各自的心揪得很紧。

而此时的孙宇有一种“壮士一去不复还”的感怀。

妻子来电话了,问他说话的声音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他说,相隔万里,声波会发生一些变化。接着他对妻子说,如果万一我回不去了,你趁年轻再嫁,千万不要为我耽误了青春。可我有一个请求,我家三代单传,让孩子随我的姓,等长大了继承父辈未竟的事业。

听起来犹为悲壮。

妻子那边想必是一个被泪水浇透的夜晚。

柏长青对连续两次高热不退的孙宇采取了打破常规的治疗,他对孙宇说:“兄弟,忍着点,如果难受,你就喊两声,我会一直陪着你,相信你一觉醒来看到的是一个晴朗的早晨。”

孙宇得的是病毒性感冒,而非埃博拉感染。

三天后,一夜豪雨浇透了狮子山。早上起来,雨雾未散,如同给郁郁葱葱的山林披上了一层蝉翼般的轻纱。空气中弥漫着的,是被雨水冲刷过的清新味道。这是援塞以来难得的一个凉爽天气。一大早,有队员发现孙宇走出门外敞开双臂做深呼吸扩展运动,然后直奔食堂吃早饭去了。人们又看到了孙宇活跃的身影和他那突兀的下巴处一道漂亮的窝纹。

事情总是一波二折,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负责对外联络和翻译的王壮突然腹痛剧烈,时而呕吐,时而干咳,难以忍受的疼痛使他浑身都在痉挛颤抖,绿色的胆汁都吐出来了,大把大把的汗珠把床铺都浸透了……难道他是病毒感染后大发作的征兆?

这征兆着实令人惊惧!

柏长青诊断后马上做出结论:急性胆囊炎。

可是,没有有效的治疗仪器和药物,更不能做胆囊切除手术。只好破例给他开“毒品”一吗啡缓释片,以缓解其疼痛。王壮就是靠吃这种“毒品”维持着,接任指挥组组长,一直坚守在第一线,大家称他为“无胆英雄”。

王壮的“警报”解除了。

紧接着,又一个不好的消息接踵而来:中国CDC〔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副主任、中国科学院院士高福出现高热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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