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妹和雅静回到珠市,租了间房子。往事如烟,尘缘似梦,两个人心中都是感慨万千。下午,她们来到海边散心,看着辽阔的大海,吹着惬意的海风,冬妹却高兴不起来,满脑子全是可怜的女儿:她现在一定是在哭喊着寻找妈妈,她才三岁,以后谁照顾她?想到这里,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雅静看冬妹哭了,触景生情,想起了那个畜生张天宝把自己骗去台湾卖淫,想起这些年遭受的非人折磨,只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不觉也是泪流满面。
“小姑娘,为什么哭?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吗?”一个男中音和善关切地问道。
冬妹觉得声音有些耳熟,抬起头,见一个清秀俊朗的男人笑盈盈地望着自己。定睛一看,认出面前的男子,正是几年前在这个海滩给自己画像的尚超尘老师。回忆起那个令人难忘的浪漫、甜蜜之吻,不觉心跳加速,一脸的惊喜和羞涩。
“是你,真的是你,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等到你了!好几年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我就知道一定能在这儿见到你。”尚超尘高兴地大叫着,情不自禁走过来想要拥抱冬妹。
冬妹似乎还没缓过神来,本能地紧拉雅静的手一步步向后退缩着。
尚超尘见状,急忙说:“你一定还记得,我是给你画像的尚超尘呀。这些年,我真的好想你,一直在找你,经常在这里等你,见到你太高兴了!”
一旁的雅静先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听了他的话又见他紧张激动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打圆场说:“好你个冬妹,平时看你少言寡语的,还有这么浪漫有趣的事,他什么时候给你画的像?快把你们的故事说来给我听听。”
冬妹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抬头望着尚超尘,甜酸苦辣涌上心头,晶莹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嚅嗫着说不出话来。
尚超尘看着冬妹一脸忧伤凄美的样子,怜惜呵护之情油然而生,多么想走上前去拥她入怀。苦苦的期盼,漫长的等待,仿佛是在梦里。她还是从前的样子,纯朴、羞涩、腼腆、恬静、含蓄、婉约若诗。虽然身材略微丰腴,但这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她是让他心动的女子,是第一眼见到就喜欢的女人,是那个甜蜜之吻后再也忘不了的女孩。
从他们深情专注的眼神里,雅静看到了彼此深深的倾慕和爱恋,想这对痴男怨女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本想悄悄走开,让他们单独说说话,可转念一想,这几年她们遇见的坏人实在太多,在她眼里,男人都是一个德性,好色爱财,巧言令色,可不能让冬妹再上当受骗。又想到她们租了房子后,身上的钱已不多,生活无着,何不与他交个朋友,也多一条生计,好渡过眼前的难关。
于是,她学着《红楼梦》里老祖宗,叹了口气,说:“唉!这老冤家是哪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见了这么两个不省事的小冤家,没有一天不叫我操心。真是俗语说的,‘不是冤家不聚头’。几时我闭了这眼,断了这口气,凭着这两个冤家闹上天去,我眼不见心不烦,也就罢了。偏又不咽这口气。”逗得尚超尘和冬妹都忍不住笑了。
雅静得意于自己的表演,半开玩笑对尚超尘说:“俺们姐妹此番来到珠市,钱财用尽,已是三天没有进餐,先生能否赏口饭吃?”
尚超尘听罢,忙不迭弯腰做个邀请状,说:“能陪二位小姐共餐,小生实乃三生有幸,前面有大排档,海鲜侍候,姑奶奶这厢有请!”
冬妹虽然觉得尴尬,不好意思去吃饭,但一双手却被雅静紧拽着,不由自主跟着他们来到大排档。
三个人临海落座,尚超尘请女士点菜,雅静要了清蒸螃蟹、牡蛎煎、海瓜子、黄花鱼、蛤蜊汤,还要了时鲜蔬菜和几扎啤酒。她给每个人的杯子斟满酒,举起酒杯说:“这第一杯酒,先庆祝你们在海边再次相遇,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来,干杯。”三个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冬妹低头不语,只是脸更红了。
雅静又给每人斟满第二杯酒,端起来直视着尚超尘说:“我不管你们从前如何,我只想问问你现在还爱着冬妹吗?”
尚超尘一怔,看了看冬妹,反问道:“你说呢?我不爱她,能在这儿等好几年吗?”
雅静又端起第三杯酒,说:“你的意思是说,你是真心爱冬妹,从前、现在、将来都不变,是吗?”
尚超尘若有所思,刚想回答,腰上的传呼机响了起来,便起身说:“真对不起,我去回个电话。”
雅静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冬妹,问:“看你们感情很深的样子,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中间发生了什么故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冬妹叹了口气,说:“我们只是一面之缘,几年前,也是在那片海滩,他给我画过一张像,彼此间都有好感。可他是大学老师,而我什么也不是,尤其是现在,我连孩子都有了,还能再谈什么爱情,你不要逼问他了。”
雅静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说:“大学老师有什么了不起,有孩子又怎么了?他看起来道貌岸然的,谁知道心里想耍什么花招?”
正说话,尚超尘回来摊了摊手说:“家里有急事,我要先走,明天晚上八点还在这里聚,不见不散。”说完就去买单匆匆走了。
她们继续喝酒,冬妹已有几分醉意,断断续续向雅静叙述了她和尚超尘邂逅的经过,雅静听得津津有味,说:“有点意思,很浪漫,和大学老师谈恋爱就是不一样,我看他挺爱你的。你怎么就配不上他了?我们尽管读书不多,但也不能自卑,何况我们还年轻。现在改革开放了,赚钱才是硬道理,不管白猫黑猫,捉住老鼠就是好猫。我们一定要想办法赚钱,赚好多好多的钱,到那个时候,什么天之骄子,什么大学生,什么教授老师,都不如我们神气,要让他们统统跪在我们的石榴裙下。哈哈,哈哈哈,真痛快,我们干杯。”
“是呀!我也觉得咱们应该去做生意赚钱,可是我们既没经验,也没本钱,怎么赚呢?”冬妹一脸的茫然。
雅静一口喝完杯中酒,说:“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事在人为。咱们既不缺胳膊也不少腿,别人能做到咱们也一定能办到。”
“话是这么说,可万事开头难,现在我们连生活费都不多,最好是先去打工,积累资金和经验,再慢慢寻找做生意的机会。”冬妹思索着。
“可去哪里打工呢?咱们没有学历,要找正经工作真的很难,除非再去做陪酒小姐。”雅静猛吸一口烟,鼓腮嘟嘴,将吞进去的烟雾长长地吐了出来。
“那种地方咱们是绝对不能再去了,看起来很容易赚钱,实际上全是黑吃黑的无间道。我们在快乐酒家也没少赚钱,可是到头来还是遭人洗劫,因为赚钱来路不当,报案也没用,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陈跃进那个坏蛋虽然被抓,可我们的钱却要不回来了。”冬妹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雅静想到自己被骗去台湾落入淫窟,老板为了赚钱丧尽天良,害死了多少患难姐妹,心中不寒而栗,现在好容易逃了出来,岂能再入魔穴?便说:“是呀,那种地方全是妖魔鬼怪,咱们两个弱女子哪是他们的对手,即使赚了钱也用不踏实,走正道才是长久之计。俗话说,和什么人交往就会有什么样的思路,有思路才会有出路。咱们现在要广交朋友,寻思路,找出路,我看这个画家老师不错,兴许能帮上我们。”
“事到如今,咱们也只能摸石头过河——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冬妹和雅静如约来到海鲜大排档,尚超尘已经点好菜等着她们。
尚超尘毕竟是大学老师,见多识广。他出口成章,妙语连珠,常常引得两位美女捧腹大笑,也让她们长了许多见识,为他的口才深深折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雅静拍马屁说:“大学老师果然是才子中的才子,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呀!以后我们只要多听听您说话,就可以不要再读书了。”
尚超尘被夸得高兴,又喝了酒,更是海阔天空神侃个没完。
雅静看他高兴,试探着问:“我们俩刚回珠市,想做生意,可人生地不熟,没有经验,一下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您是画家,又是大学老师,有地位、有朋友、有资源、有人脉,能否给我们指点指点,当下做什么生意赚钱?”
这可把尚超尘难住了,他从小除了读书就是画画,对生意可谓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虽然也有几个同学陆续下海,赚了不少钱,却又很少联系。可看两位美女一脸期冀和崇拜自己的样子,不忍心让她们失望,更不愿意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丢脸,只好猪鼻子插葱——装象,硬着头皮说:“我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是我有很多同学朋友,有的已经当官了,有的也在做生意,混得都还不错,我什么时候找他们一起商量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