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心兰到了楼上的执事房,佟孝先汇报了两家店铺的营利和香露的生产情况,再躬身禀道:“上回奶奶要小的赎回陈顺和其子陈社,小的已经办妥了,这其中贤王爷还帮了大忙。奶奶您看,人是您带回府中,还是由小的安排差事?”
说着,取了两张身契过来。
郁心兰看了看,好奇地问,“怎么还要贤王爷帮忙?”
“陈社被卖入了鸿胪寺卿贺大人府中,原是安排在门房,因为人机灵,被贺大人看中了,调到了自己身边服侍,以小的之力,是没法子替他赎身的。正巧那天在楼外楼遇上了贤王爷,贺大人也在,王爷便帮了一把,说是自己看中了,贺大人连银子都没收,直接就将人和契书给了贤王爷。”
鸿胪寺卿贺大人?郁心兰心中一动,“带他二人过来。”
不多时,陈顺与陈社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见到郁心兰,就呯呯呯连磕三个响头,满口感激之词。当奴婢已经很苦了,还要一家子拆散,那感觉真是生不如死,如今郁心兰将他二人赎了回来,又能一家团聚,想的自然是如何报答。
郁心兰见这父子俩厚道,心中也是喜欢,先关心了几句冷暖,才问陈社,“你在贺大人府中当什么差?”
陈社回道:“原是在门房干了一个月,后来贺大人将小的调到外书房,不过不是长随,只在房外服侍。”
那就是个二等小厮,虽听不得书房里说些什么,但也能知道什么人进出过……郁心兰和善地问:“贺大人府中门客多吗?”
那陈社果然是个机灵的,想到大奶奶总不会无缘无故打听旁人府中的事情,忙将近期的种种过滤一番,分类禀报,哪些大人来得勤,哪些大人是入夜后来的……顿了顿,又道:“贺大人上有病重的高堂,下有痴傻的儿子,银钱上素来着紧,不过,前些日子,倒是置办了两套金镶蓝宝石的头面给林姨娘,东西还是小的去祥凤银楼取的。”
郁心兰心中一动,“林姨娘是什么人,受宠吗?”
“林姨娘是兵部主薄的庶女,算是贵妾,贺大人最宠的就是她了,贺夫人没少为这个与贺大人置气。”
郁心兰点点头,“以前在贺府,没受旁人欺负吧?”
陈社忙道:“哪能呢,小的与同府的小厮都是兄弟相称,便是现在离开贺府了,请他们帮点子忙,都没一点问题。”
只点了一下,就知道怎么接话,是个机灵的。
郁心兰十分满意,安排道:“侯府那边要告知后才能安排差事,你们两就先在店铺里帮忙,陈顺去作坊,陈社去楼外楼,月钱照给,晚上我让陈嫂子过来看你们。佟孝,我记得后院的房间还有,拔两间给陈顺一家住。”
佟孝忙应道,“已经给安排了两间房了。”
郁心兰便站起身,准备打道回府。还没出执事房,又有人急匆匆地跑来找佟孝,低语一番后,佟孝向郁心兰禀道:“大奶奶,东郊封地的管事季福说有要紧事,想求见大奶奶。”
郁心兰颔首同意,复又坐了下来。
季福在门槛外跪下磕头,一脸的严肃加焦急,“大奶奶,小人的婆娘今日一早便腿痛得厉害,床都下不了,想是过几日,京中会有暴雪。”
屋里所有人都是一怔,扭头去看窗外明艳的春阳,已是三月下旬,中午穿夹薄棉的袄子都有些受不住,晚上早不用火盆了……还会下暴雪?
季福见大奶奶不信,更加焦急,“小人的婆娘得了老寒腿,这是祖上就有的病,一痛,准会变天。”
旁人还是不信,郁心兰却有些信了,前世,她的奶奶也有这种风湿病,一痛就变天,比天气预报准得多。于是便问道:“为何不是下雨而是下雪?”
季福松了口气,忙回道:“小人的婆娘说,她还没痛过这么厉害的,下雨只是隐隐的痛,以前也犯过一次痛的,所以肯定是下雪。小人的婆娘还说,最多四五日,就会下了,得早些防范,地里的秧苗都已经三寸长了,若是经场暴雪,今年就会颗粒无收了。”
郁心兰蹙眉问道:“那你有什么防寒的好办法?”
季福迟疑了一下,才回道:“往年护冬麦,都是用稻草铺在苗边……”
郁心兰摇了摇头,“若是场暴雪,铺稻草不管用,必须搭棚子。”
佟孝也是会农事的,闻言便道:“那就赶快让人搭棚,五十顷地,快点的话,三天可以搭完。”
郁心兰道:“不用这么长时间。”说着,让人取了纸笔,画了一个草图,“隔几步搭一个这样的棚子,上面覆上布料,固定住,就成了。布料可以选最便宜的粗布,反而比较结实、不易透水,若是能刷一遍桐油就是最好的。”
季福和佟孝瞧了一眼,都觉得可行,露出钦佩的笑容来,“大奶奶真是什么都懂。”
迟疑了一下,郁心兰吩咐道:“佟孝,你先去联系一下京中的布坊,将粗布都暂订下来。”
佟孝哑然,“用不着这许多,仓库里还有些给佃农做冬衣余下的布料,按您这棚子的搭建方法,是比较省的。”
郁心兰淡笑着摇摇头,她想的不仅是自家的那点地,这京畿附近还有近千顷的良田,不能让这些农人也颗粒无收。
只是,会不会下雪,并没有定论。况且,买布料的银子,他们也不见得会有。
临走之前,郁心兰吩咐季福,“若你婆娘明日仍旧腿痛,一定要立即报到侯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