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郁心兰睁开眼睛的时候,赫云连城并不在身边,她忙问,“大爷呢?”
紫菱回道:“大爷去功房练功了,说一会子回来陪奶奶用早饭。”
果然不用去上朝。
郁心兰叹了口气,穿衣梳洗。不多时,赫云连城已经练功回来,先去净房沐浴更衣,复转回来,携着小妻子的手,到膳厅用饭。
郁心兰问道,“你被罢官了吗?”
赫云连城边为她布菜,边解释道:“不是罢官,是免官,是我自己请求皇上暂免了我的职务,待我捉到那名贼人后,再复职。”
原来如此,郁心兰放下心来,“那昨天你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赫云连城眸光一亮,面带笑容,显然心情极好,“这一回,岳父大人可立下大功一件了。你家的小厮暗中送炭的那户人家,竟藏了名要犯。”
说到这儿,他卖了个关子。待郁心兰心急地追问,才笑道:“你怎么也猜不到,竟是梁王。也恰好去岁银丝霜紧俏,城中的银丝炭都被各府包了,市面上没有卖的,梁王受不住寒,又受不得普通炭火的烟气,才令黄柏给他偷些银丝炭来,否则,还真不会有人想到,梁王竟早就悄悄潜入了京城。”
梁王!在秋山猎场刺杀皇上,后又起兵谋反,待梁州城攻破之际,又不见踪影的梁王,竟被连城给捉住了!
郁心兰睁大了眼睛,好半天才消化了这个消息,随后又升起一股不安,呐呐地问,“黄柏……怎么会认识梁王?”
赫云连城微微蹙眉道:“这还要等到审讯过后,才会知道。不过你放心,这事儿是岳父大人揭发出来的,黄柏又是七年前才从人牙子手中买到的奴才,郁家不会受到牵连。梁王在郁府安插眼线,也是有可能的事。”
郁心兰心中一紧,试探地问,“那你觉得,梁王为什么要在郁府安插眼线?”
赫云连城眸光微闪,“这我就不知了。”
他和贤王、庄郡王都觉得奇怪,岳父大人只是一名户部的官员,就算梁王要银子,可银子都锁在国库里,在郁府安插眼线有什么用?
除非,是岳父大人与王丞相曾经密谋过什么,梁王特意安插人去打听这事儿。
只不过,这些都只是猜测,赫云连城不想说出来让小妻子担心。
可他不说,郁心兰自己会思量,想来想去,最后决定直接去问郁老爹,免得猜来猜去地心烦。
她丢开这事,跟连城谈起了小茜偷听到的消息。赫云连城怔了怔,“确定听清了?这些消息,二爷和二弟妹又是从何知晓的?”
郁心兰直撇嘴,“我怎么知道。但小茜不会在这时候骗我。”
多少是条线索,赫云连城再也坐不住,匆匆用过早饭,便出了门,走时告诉郁心兰,“梁王被擒一事,还要压一段时间,怕他仍有余部。”郁心兰立即点头,表示明白。
直到华灯初上,郁心兰也没等到丈夫回府,不由得心中焦躁,忙穿戴妥当,到宜静居询问长公主。
因着甘夫人被禁足,侯爷如今回到内宅,都是在长公主这里用饭。郁心兰进了正厅,正听到赫云策在向侯爷禀报什么事情,“儿子也是机缘巧合,否则哪里有这般幸运。”
定远侯欣慰道:“也要你有心机有胆识,才能时时注意这些细节。”
长公主也感激地道:“若是真能洗清靖儿的冤屈,那可就是太好了。”
见到郁心兰进来,长公主立即笑道:“兰儿,快过来坐。你二弟有心了,帮着捉到了那名潜入官驿的贼人,是名江湖杀手,拿银子办事的。”
赫云策邀功似的又将事情说了一遍,他昨日与朋友到酒楼吃酒,听到隔壁房有人压低了声音在争吵,似乎是为了酬金的事,他听到了几个关键词,似乎与大庆国使臣们住的官驿有关,便留上了心,派出自己的贴身侍卫,紧紧跟踪屋里的人,终于抓住了贼人,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是使团中有一人到醉乡楼吃花酒,与人争花魁,惹上了麻烦,那人没争赢使臣,心中愤恨,便花钱请了江湖中的杀手,去官驿寻那名使臣的秽气。不过人没寻到,就被禁军发现了,逃跑时误伤了另一名使臣……
郁心兰面带感激之色,问道:“二弟亲自去捉的吗?”
赫云策道:“正是。得了确切的地址,我就去了,还好一举擒获。”
郁心兰赞叹道:“二弟好运气,又好功夫。那名贼人,在数百名禁军士兵的包围下,与贺尘大战了数十回合,还能安然逃走,连城还说他武功高强,却不曾想,二弟的侍卫却能跟踪他一天而不被他发觉,今日还在家中被二弟捉拿归案……难怪听我三姐说,二弟被保举为禁军一品大将军,这样好的身手和胆识,你的确是比连城更适合这个职位。”
这话听着是赞美,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赫云策一番说辞中的漏洞:一是那人武功高强,要跟踪他可不容易;二是哪里有这么巧,昨天听到只字片语,派人跟踪,就正好是那人,那人还老实地坐在家中等探子给赫云策报了讯,再被顺利地捉拿归案。再者,连城和六扇门的人查了这么久都没消息,待连城一下岗,接替的人选未定之际,赫云策就破了案……
赫云策心中一慌,脸上却不能流露,勉强笑道,“的确是运气好,那人昨日才喝了花酒。”
定远侯的目光一下子就深沉了起来,他之前没觉得可疑,因为赫云策是他的儿子,儿子立了功,做父亲的高兴都高兴不过来,哪里会去想这中间是不是有诈。可听了郁心兰的一番话后,却觉得这中间的确是有些不为人知的弯弯绕绕。只不过,功劳已经上报至了兵部,他自然不会当着儿媳妇的面去揭穿什么,看了眼几案上的漏刻,定远侯蹙眉问,“晚饭还没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