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园上上下下丫鬟婆子有二十几人,一圈儿打赏下来,也要个十来两银子,这许诺自然是甘夫人说的,可却不让齐妈妈一次就说出来,想是她若表现得没一点膈应,只怕这点子赏银便没了。
郁心兰这才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那就多谢大娘费心了,一会儿还要麻烦妈妈跑一趟,辛苦了。锦儿,给齐妈妈包一碟子点心吧。”
齐妈妈这颗心呐,总算是放到肚子里了,忙笑着谢了赏,施礼退了出去。
温氏在一旁也看出了些门道,“可是……甘夫人不大待见你?”
郁心兰笑道:“她自己有儿子有媳妇,怎么会待见我呢?”
这话儿说得……温氏愈加担心,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心里可得有成算才行,若是甘夫人不喜欢你,你可得好好侍奉你婆婆和姑爷,万莫惹他们生气。就说你怀孕这事儿吧,长公主定是疼着姑父的,怎么也不会让姑爷忍那么久。我看啊,锦儿这丫头长得虽比不上芜儿几个,可也是漂漂亮亮的,又是咱们从荣镇带过来的……”
又绕回去了,郁心兰知道娘亲是为了她好,以一个古人的观点来为她好,可她不喜欢听!
郁心兰便打断娘亲的建议,笑道:“快午时了,咱们去宜静居用饭吧,别让婆婆久等。”
温氏没法子,只得住了嘴,跟女儿一同去宜静居,用过饭后才告辞回府。
郁心兰送走娘亲便有些郁郁的,歪在短炕上不动,紫菱帮她掖好被角,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郁心兰抬眸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说吧。”
紫菱压低声音道:“小茜这丫头,只怕开始在窗外偷听,刚才还跟锦儿阴阳怪气的说恭喜呢,把锦儿都逗哭了。”
郁心兰蹙了眉,难怪刚才一直没见锦儿,原来是哭了。这个小茜,没半点子头脑,心还大得很,比起巧儿来,半点不如,这个丫头自己是不打算用的,可要怎么打发出去,却是个问题,总归是自己的陪嫁丫头,若不好容易把火引到自己身上来。
正要让紫菱去叫锦儿进来,门外便传来巧儿的声音,“婢子见过二奶奶、三奶奶,两位奶奶是来看我们奶奶的吗?可不巧,我们奶奶刚睡下了。”
就听二奶奶扬起声音道:“这才刚过饭占,大嫂应当还没睡着吧,我们是特意来恭贺的。”
郁心兰眼睛一眯,特意来恭贺,为什么不早来,偏赶在她要午歇的时候来,不就是故意不想让她休息好么!
她正因温氏的话心里犯堵,哪有功夫理会这两人,当下将眼一闭。
紫菱明白她的意思,忙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抱歉地冲二奶奶和三奶奶笑道:“真是抱歉,我们奶奶已经睡下了,您们都是有经验的人,这怀孕之初最是渴困,方才婢子还想唤醒奶奶来着,可摇了几下都摇不醒……您们看,您们是到偏厅里等一等,还是一会儿再来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二奶奶和三奶奶自不好再提要求,只得先回去,过了一个多时辰,先差了丫头门清楚郁心兰已经起身了,两位妯娌才联袂而来。
郁心兰在暖阁里接待两位弟妹,待二人坐下,差点没把她给熏死,这两人怕是把整瓶的香露给倒在身上了吧?她明明告诉过她们,孕初期用香露不好,她们怀的什么心思,可想而知了。只不过,是擦在身上不好,闻着却是无碍的。若是这般可以让她们每日消费一瓶香露,郁心兰便决定不跟她们一般见识了。
这一回,二奶奶和三奶奶都极自愿地拿出了贺仪和昨日的欠据。三奶奶歉意地道:“实在是手头没有这么多现银,还请大嫂谅解,待日后银子凑足了,一定会还的。”
欠据上,只写了某某欠银多少两,却没写哪日归还,再加上三奶奶这句话“银子凑足”,怕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还了。
郁心兰笑了笑,轻声道:“二位弟妹记得就好,我也是听外面的人说道,欠什么都别欠赌债,欠赌债的人,可是要用儿命来还的。”
二奶奶和三奶奶立即变了脸色,三奶奶倒是随即镇定了,笑嗔道:“偏就大嫂你懂得这么多。”然后问起了郁心兰的饮食起居,眼神儿不住地飘向二奶奶,似乎两人有什么话要说。
肯定不是好话!
郁心兰笑了笑,拿帕子掩了嘴,神情恹恹的,显得精神很不好。紫菱捧了一杯黑乎乎的药汁过来,劝她喝下。
两位奶奶见此情景,也不好多留,只得问候几句,先行回去了。
两人出了静思园,径直去了松鹤园。甘老夫人和甘夫人都坐在暖阁里,听她二人说起郁心兰的情况。
甘老夫人疑惑道:“昨日还好好的,不知有多精神,今日怎么就病了?让你们打听的事儿打听到了没?”
二奶奶道:“没还得及说话。”
甘夫人一听,脸上便涌上怒容,呵斥道:“一点子小事都办不好,待她生个嫡长孙出来,我看你们拿什么同她争!”
两人被斥得满面通红,却不敢出声辩驳。
甘老夫人抚了抚额上的头巾,慢条斯理地道:“若是一点消息都没传出来,也许是被压下了,也许是她们还没发觉,总要先准备好万全之策,才好过了这一关。”抬眸又瞥了两位外孙媳妇一眼,郑重地道:“我老婆子可都是为了你们。”
二奶奶和三奶奶喏喏地应了,心里却道:你为的是自己的孙儿,可别说是为了我们。
甘老夫人又教训了二人一通,逼着二人想法子将事情办好,然后才放她二人各自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