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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陕北汉子?把大碗的米酒举过头顶陕北汉子!

让我这碗酒烧暖歌喉吧

陕北汉子我唱一曲情歌给你们听……

你哟你,

——用结满硬萤的巴掌拭去眼角那滴没落的泪花的你你哟你,

抓一把黄土掩上手心

那满掌血糊糊紫泡的你

你哟你,

—一—掰一块窝窝喝一瓢凉水

苦涩的糠团塞住饥肠的你

高原雕你——

用阳光,用黄土,

用凿子般的风

雕一副陕北汉子刚毅的躯体

天!

没有身子骨的如钢如岩

怎敢在这块土地上站上一站?

啊,多情的陕北女子哟

一伸胳胜——

从蓝天上扯下

白云彩在你额前

打一个英雄结儿

嗯,士羊肚手巾下一张英俊的脸

胸腔子里装上一颗心……

用小剪刀剪一个人儿

说那人儿是你

用绣花针绣一个鹰儿

说那鹰儿是你啊,

用一双毛眼拫撩一掎你,

用露白生生牙齿的唇儿笑一笑你,

用发角的郓朵山丹丹花逗一逗你,

用小调儿甜甜冱唤

—是钢也化

化一腔子赤灼的血

—是岩也燃

燃一腔子燃绕的情

用歌声紧紧地追着你用目光轻轻地抚着你

用柔情牢牢地缠着你

让陕北汉子恋着这块土地,

离不开这块土地,

脚板上冒出根来礼在这块土地……

陕北汉子是世上最好的丈夫陕;

汉子是世上最好的情入那肩头多宽啊

伏在上面今生今世感到平急那胸腩多厚例

小拳头咚咚地敲得那么针心……

用下着焚香

焚起烽火台上

那柱枭枭的青烟

用不着操琴

绷紧古长域那根低音的琴

弦风砂唱你唱哑了

一部史记一部诗经一部山海经

谁知道诉苦是麻木是认命还是习惯的自豪

陕北汉子都称自己是受苦人:

是自豪,自豪得这片贫脊的山嫄也闪射过诱人的光彩——

全世界所有的史书上如果少了延安

历史就是个跛子

历史,用你陕北汉子结着厚茧的手指

扣动过为新中国催生的枪机历史,

用你陕北汉子暴着青筋的双腿

把一个民族的太阳桂在北京

历史也让你呀让陕北汉子仍留在被爱情遗忘的角落

用一幅镀着金的横匾——延安精神

遮住你被炭火熏黑的破窑你褴楼的苦行僧的炕席你爬着虱子散发汗臭的羊皮褂你粗砺的酸菜缸和胃舒平……

(啊,你宽厚地说那是一场噩梦多么长的梦哟)

你站着笑着迎着新生活的太阳

你不再是穿着拆裆扎腿的老黑棉裤的受苦人一一

你盖石窑,你买本田嘉陵

你文明的大彩电和不文明的大彩礼,

你大鱼大肉挥霍的婚礼和小手小脚袖筒里的交易……

啊啊,我们已经唱够了老调子

那些传统的贫困

那些贫困的道德啊

啊,我们唱你的新歌谣吧

那些全新的生活憧憬

那些并非完美的新人

你站着笑着迎着新的太阳

你让全世界认识古老土地上的陕北汉子——

有信天游有黄土地有铜唢呐有老毛驴的大背景,

却有一个不安分的灵魂,不守旧俗的心.

陕北汉子啊陕北汉子啊——你豁出老命,

你抛头洒血,你嚼糠咽莱,你别妻离子,

你义无反顾,你捧出过最后一口小米一一

喂养那个是你的早晨的霞光,

是你妻儿的梦境,是你最后一口呼吸的——

革命啊

革命让《黄水谣》流走了那凄楚悲婉的泣声。

流走了属于你的黄土谣

诗行陕北汉子我要听你的歌声!

啊陕北汉子,麫陕北汉子过去和未来的父亲们啊。

【作者】叶延滨(1948—)哈尔滨市人。少年时随父母南下,在四川读完了中学。1969年到延安农村插队。1975年在《陕西文艺》发表处女诗。1978年入北京广播学院文艺系。主耍作品有诗集《不悔》、《二重奏》、《乳泉》、《囚徒与白鸽》、《心之沉吟》等。

【浅识】诗人叶延滨曾有插队陕北的经历。他个人认为这段经历一生受用不尽。诗人的成名作与获奖作《干妈》,正是这段插队经历的沉淀和反映。收入本集的《黄土谣》,更是诗人在长久的思念中,对陕北土地的思考的升华。

陕北地域偏僻,自然条件恶劣,然而黄土地上,却生出这漂席豪迈的一群男人与妩媚动人的一群女人。中国革命曾将它的大乍背放庄陕北,陕北人为革命所付出的代价以至牺种,当为史家听记取。也许正是有感于此吧,诗人为陕北汉子遥寄—曲赞歌。

在你的弦上摘了一颗

我就成为你的歌谣

红草莓的歌谣

感人而又感情的红草莓。

我和你只有一个太阳

六月的莱茵河畔的太阳照不化我,

照不化你多汁的太阳

滴出怀念古典的少年维特式的怀念中的红草莓

草莓有一棵菩提树

菩提树有一段被汽车扔下的路

路边有一个小酒店

小酒店有一张蓝餐巾

蓝餐巾写着很多草莓

我和你同采一颗草莓

你这德语字母

你这哲学

你这多汁的鸟儿,

你这穿越植物音波的红草莓

愈走愈生

而你仅仅是一颗草莓

草莓仅仅为心而红

【作者】傅天琳(1946—)女。四川省资中县人。主要作品有诗集《绿色的音符》、《在孩子与世界之间》、《音乐岛》等。

【浅识】草莓是属于蔷薇科的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每年初夏开花,盛夏结成红色浆果,其味香甜,欧亚大陆都有栽培。

傅天琳的这首《红草萄》不是单纯的咏物诗,而是一首借物抒情,讴歌、赞美友谊与爱情的诗。诗分四节,以歌唱红草莓,怀念红草莓,采撷红草莓,礼赞红草莓四个部分结构全篇。在这四节中,诗人又采用了不同的艺术手法,第一节,诗人以高度的抽象,总述了红草莓感人而又感情;第二节,诗人以异国的情调,来写对红草莓的怀念之情;第三节,诗人把互不关联又瓦相关联的一组意象,象电影镜头似的推进到读者面前,触发读者的想象与联想;第四节,诗人通过排比手法,写出了对红草莓的难忘与怀念。

总之,这首诗内容丰富,构思奇特,语句新颖,意境朦胧,处处给人以美的联想与享受。

梅绍静

这不歇气儿的、金黄的声音,

在金黄的阳光里、金黄的土地上飘荡.

啊,只要世上还有这个声音,

我的心就不会平静,

不管它在多远的地方,

也会款款地落在我的耳旁。

我不再好奇地盯着吹奏人,

郓微闭的双眼、

一凹一凸的腮帮。

我不再讪笑满眼的红红绿绿,

也不再发傻似的瞧着驴驮上的新嫁娘……

我的心开始在这声音旦隐隐地振动,

还一阵阵地发出抑制不住的声响。

好象它也有和这支唢呐一样

好象它也憋了整整一年,

和土地、阳光一样。

难道我的心里,

真有这金黄的声音,既扎实又透亮?

啊,为什么它会和千万支唢呐一样,

颤悠、

喜气洋洋、

不停不休地响在这山间小筘上

我听见了它,

它招来了这么些小娃娃和大姑娘。

他们也知道吗?

我多么喜欢无忧无虑的笑容、

唢呐也是世上的一面镜子,

把另外一种鲜花和色彩,

真实地映在自己的身上:

那缀着拼音字母的秋竹梅花,

那撒下银色星雨的焰火,

不再是土炕上织布时的梦,

它们已是一件件真实的衣裳。

啊,让我这悠悠的、亮亮的声音,

也跟着花花绿绿的餍带,

跟着旱船的桨,

在这欢笑闹嚷的人流里

起起伏伏、飞飞扬扬。

让它也响得人心痒痒的,

把那些还在窑里、

还在山上的人们聚到这大路旁。

我听见了它,

我听见它在金黄的阳光里、

我心中的唢呐呀,

这才是你的命运——

永远被欢喜的人群高举,

还将在流淌的人群中闪闪芡光。?

啊,不是去迎什么神神,

吹奏唢呐的人就是捧着甘露瓶儿的观音菩萨!

世上又要有一片开花的果林,

又要有一片翠生生的庄稼……

吹唢呐的人呀,

你吹出了甘露,

吹出了阳光,

也吹出了我的泪花。

【作者】梅绍静(1948—)女。重庆市人,1969年初从北京赴延安农村插队。1981年调延安地区文联工作。1984年入鲁迅文学院学习,主要作品有诗集《唢呐声声》、《兰珍子》、《她就是那个梅》等。

【浅识】唢呐在陕北人的心目中,不仅仅作为一种音器存在。它已成为黄土地大文化的一部分,贯穿在人类生命的进程始终。有考据家说,陕北人有三次与唢呐结缘:一次是出生,一次是婚嫁,一次是死亡。它以那高亢嘹亮、响遏行云的乐声来礼赞生与死(婚嫁实际上也是一种衍繁生命的进程)这其间表现了几多对当事者的祝福和对恶劣的自然环境的抗争。陕北人长期以来,受着物质与精神双重贫困的折磨,唢呐为伴,助其吐胸中万般愁绪与豪气。

诗人梅绍静客居陕北整整20年,以诚实的心灵拥抱这块土地,并且从土地上吸收滋养,寻找题材。她也许是最后离开陕北为数不多的北京知靑。笔者敬梅女士的友善,敬其创作的严谨与为人的诚实。在诗坛如此乱哄哄的状况下,能象她那样安之若素,静若处子的人足不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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