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老康的话后，我的头如五雷轰顶，嗡的一声，差点犯了高血压。雾霾——辐射——死狗——去老康家——盼姐约老康妻去医院体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这场闹剧确实是与盼姐有关又无关，无关又有关。”我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把老康吓住了。正这时，老康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起来。电话是她女儿打来的，爷儿俩足足讲了半个小时，而且是女儿一人讲，老康一人听。我只听老康最后说了一句话：“国家有法律呢，你不用为你妈的事儿着急。把孩子带好，把工作干好。别再出事啦。”
放下电话，老康对我说：“真是祸不单行。闺女在一家银行上班，姑爷在市医院上班，平时孩子都是你嫂子给看着。这几天孩子没人管了，闺女和姑爷也因她妈的事儿心烦意乱。姑爷给一个小孩打疫苗后，孩子突发高烧，傍晚就死了。到底是药的问题还是其他问题，说不清，医闹正组织孩子家属闹着呢，姑爷被医院停职反省了。闺女那儿也一样，昨天上午在班上，一名男客户来支款，和站他前边排队的另一男子发生了剧烈争吵，谁劝也不行，乱拳当中，还误把我闺女打伤了脸。情急之下，闺女把制伏抢银行罪犯时才能用的催泪瓦斯给客人使上了。结果警报一响，防暴警察把银行戒严了，很多客人正在办业务，结果被瓦斯熏得又流泪又咳嗽，很多人还传言，是日本辐射真的传来了。为此，银行正让她停职检查。”
我说：“这也是海带丝闹剧的次生灾害。”
提到次生灾害，老康似有所悟，他急慌着说：“次生灾害当天就出现过了。M县公安局早带着当事人找后备干部来了。”
老康介绍说，那天杨唿哨在市场上自导自演海带丝闹剧后，积压的海带丝很快一抛而空。从M县押货正往E县急赶的后备干部听到信息后，马上按杨唿哨的旨意加货、加货、再加货。后备干部给M县供货的朋友大刘打电话，要求再送两车海带丝，由于当时雇车已很困难，再加上后备干部催货急，大刘便让一个叫老阚的师傅加个载，捎上两吨货。老阚说：“超载可要挨罚的。”大刘说：“撞个运气吧，兴许没事。”其实，货车超载不是什么新鲜事，只要你和运管协调好，睁一眼闭一眼，就过去了。老阚是超载老手，他和县界管理站的熊站长早有私下不成文协议，只要每月给兄弟们补点夜餐费，超载的事，夜间没问题。
老阚的车超高超宽又超重，尽管雾大霾重，但毕竟是大白天，过关卡，他心里实在没底。他给熊队打了电话，熊队说，一码是一码，白天别找我。走近检查站，老阚把前后车牌子都扒了，在过卡的一瞬间，老阚不顾检查人员举手拦车，右脚一踩油门，大挂车飞速冲向前方，巨大的风力，还差点把站在路边拦车的两个年轻人摔倒在地。老阚冲卡后，生怕检查人员追上来，在逃出两公里后，他急忙下车，又把前后车牌子套上，然后，乘风破霾，继续前行。十几分钟后，老阚突然听到后边响起了急促的警车警笛声。虽有反光镜，但因雾霾很重，他也看不清警车是不是奔他而来。正当老阚的眼睛直勾勾紧盯车后的一刹那，他万万没有想到，在他车前不足百米处，一辆货车因出故障正停在路中央，司机正躺在车下，仰面朝天修大轴，老阚根本没看见。霾太大了，心太慌了，车太快了。咣，咣当——老阚的车头奋力直撞，被硬性接吻的前车借力前行，车下的司机当场被轧死了，老阚也身负重伤。闯关枉法，车毁人亡，官司通过老阚、大刘从M县打到E县，又从E县公安局打到后备干部，最后，各种矛盾都集中到了杨唿哨一个人头上。
“现在世上很多事儿都很难说清，公路治理三乱，结果是越治越乱，新闻中说，运管部门自身就给超载户发月票、年票，支持超载，结果是越罚越超，越超越罚，罚款成了创收，迷失了当初制定制度的方向，迷失了责任，也迷失了政府部门的形象与公信力。我有个街坊，在高速当交警，前几天被开除了公职，原因就是乱罚款、赔了一车油，还差点闹出人命。年初，上边给他们每个人都规定了罚款创收的任务。眼看快到年终了，任务还没完成，我那街坊便昏了头。他见车就说超载，见车就罚钱。那天，有一辆油罐车送油回来，空着车被他扣了，硬说人家超载，要罚五千块。司机一听乐了，你开罚单吧，写清楚点，我马上给你取钱去，车先放你这儿。一见司机挺痛快、很配合，他大笔一挥，写了个：满载97号汽油，超重3吨，罚款一万元。两天后，司机回来了，规规矩矩交了一万元罚款，还开了正规的罚款收据。我那街坊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上套了，人家是带着律师来的。拿到证据后，人家马上翻脸了，问：‘你罚我，我认。但是你们不应该偷走我的一车油。’我街坊说：‘你车是空的。’司机说：‘那是不可能的，你开的罚款通知单、你罚我一万元的票据，都写得清清楚楚，证据在手，你们想抵赖也不成了。归法院吧。’结果，高速交警支队不得不赔了一满罐还外加超载三吨的汽油。赔了油，他们还以为这事儿就过去了呢，人家回去后就把全过程发到微博上去了，大吵大闹半个月不依不饶，结果，经不住炒作，交警支队把我邻居开除了。听说为了给交警支队创收丢了铁饭碗，他媳妇买了瓶农药，躺到交警支队队长办公室，一口气全喝了下去。结果你猜怎么样了？”
“怎么样了，我哪知道，你快说呀！”这个老康，还学会卖关子了。
“农药是假的，喝完了，闹两天肚子没死了。哈哈哈哈……”老康喘了口气，又接上对我说，“你有空查一查《新华字典》，多少年了，无论修改翻新过多少个版本，‘做’字，都是排版的最后一个字。说明什么？它告诉我们，人活着就得做事，做好事做坏事都是这一个‘做’字。让人看着做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