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流转,镜像重叠。仿佛一转身的功夫就又过了一年,且每次转身,人都会以飞驰的速度老去。曾经有棱有角的青春一去不复返,曾经热力四射的爱情,亦被婚姻中的柴米油盐调制成了淡而无味的家常大餐,曾经盲目的天真被生活锋利的边角残酷的撕毁………叹岁月易逝的同时,内心好像有一个很空洞很晦暗的穴,使我在这个深夜辗转难眠,拼命地搜索记忆中的温暖来填补它。
记忆被匆匆行走的岁月踏成了碎片,我一片片捡起仔细缝合,心底突地生暖。那个穿着千层底棉鞋的小女孩浮现在脑海,那是妈妈油灯下一针一线缝制的棉鞋,温暖着我的双脚,伴我走过了童年的冬天。那时候的冬天很冷,每到秋末冬初,地里的活还没忙完,妈妈已经点灯熬夜地为我们缝制棉鞋了,生怕气温突降,委屈了我们的小脚。多少次夜里起来小解,妈妈仍坐在那里飞针走线,我说:“妈妈,我都睡醒一觉了,你咋还不睡呢?”妈说:“乖妮,快钻被窝,省得着凉了,又咳嗽,妈不困,人老了,觉就少了,你快睡吧,睡好了长个大高个。”等我躺好后妈妈会伸手帮我掖好被窝,继续做活。
那时候真的以为妈妈睡不着,认为做了妈妈觉就少了。根本不懂她的苦累,那个年代买不起棉鞋,姐妹几个全靠她一针一线做着穿。直到后来妈真的老了,老觉得手指疼,才知道都是年轻时做活给累的,于是都劝她,以后再也不要拿针线了,现在生活好了,商场里要啥有啥,不用再劳累了。可是做了一辈子活的妈妈哪里闲得住啊!我们的孩子小的时候,她忙着给做了几双很精致的小棉鞋,并千叮咛万嘱咐地一定给孩子穿上,说是买的再好看也没做的养脚。
最令我不安的是我怀着儿子时,妈妈给我做的棉鞋至今仍睡在衣橱底。当时说什么也不肯穿,觉得腆着个大肚子,本身就够丑的了,若在穿上那土不垃圾的棉布鞋成什么样了。今天重新拿起,棉鞋早已失去原来纯正的颜色,原来的浓黑已在时间的流淌中淡去。然而,我的记忆却如此的清晰,望着棉鞋上经过岁月漂洗过的颜色,想起我当时坚持不肯穿的执拗,妈妈的无奈与失望在眼前重现。于是迅速穿起,在屋里来回地走着,不得不承认的确比高跟鞋舒服太多,笑自己真傻,怎么就会辜负了妈妈的一片疼惜呢?脚趾睡在宽敞的棉鞋里来回地活动,自由的呼吸,比起那尖头的皮靴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此刻,窗外的烟花正开得绚丽,年还没走远,人们还在尽情的欢娱,今年过年又没回去看妈妈,穿上妈做的棉鞋真的好温暖,像回到了家,偎在了妈妈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