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是没听到我适才说过的话吗?语丫头是我徒儿的妻子,你凭什么要见她?”沐羽对这样无所畏惧的尚流云澈亦是感到不耐烦。
“我要见她!”依旧是那句话,简短,平淡,甚至一阵风刮过都能将他的声音淹没,然而那句话的威力却不小,至少沐羽是被他给气到了。
“要见她就得死!”沐羽陡然伸出大手勒住尚流云澈的脖颈,速度之快,就连站在尚流云澈旁边的苍都未来得及出手相救。
“你只要现下乖乖滚回去,我便可饶你不死,否则——”沐羽慢慢施力于掌心,只要他一个用力,尚流云澈便会死。苍挥剑刺向沐羽,却被沐羽一掌再次打飞出去。
“……”尚流云澈发不出声音,只是嘴唇动了动。
“你说什么?”沐羽皱着眉头,一张脸上,杀气逼人。
“……”尚流云澈又动了动唇,沐羽稍稍松开大手,便听得尚流云澈说道,“我要见她!”
“去死吧!”沐羽气急败坏地陡然用力,被打飞的苍眸光一聚,而躲在远处看热闹的那奇枫也不由地眉头一挑,那小子这回是死定了!
然,就在苍和那奇枫皆以为尚流云澈必死无疑之时,突然听到某间屋内传来盈脉语那惊悚的尖叫:“啊——,凌琼花?”
只此一句,那沐羽便突然松开手丢下尚流云澈,直奔锁着盈脉语和凌柏的房间,大手一伸薅断锁链,继而握着盈脉语的双肩前后晃着,脸上的神情透着几分近乎疯狂的震惊,沙哑吼道:“她?她在哪儿?怎么了?”
“她,她……”盈脉语被晃得头晕眼花,肩部的骨头也似是要被生生掰断一般疼痛。
“师父,你冷静一下!”凌柏急忙上前去拉沐羽,无奈身中软筋散使不出武功,竟被沐羽一掌甩在地上。
“你快说,她怎么了?到底怎么了?”沐羽此刻完全处于癫疯状态,盈脉语现下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使用这个计策了,不过好在尚流云澈没事。
“前辈……你先……放手!”盈脉语艰难出声道。
“快说!”沐羽急红了眼,虽然处在暗色里,但盈脉语还是看得到他的眼睛有如滴血般得骇人。
“她……托梦给我,告诉……我一件事情……”
“什么事?”
“是……有关前辈你的事……”
“我?”陡然,沐羽停止摇晃盈脉语的双肩,整个人也变得安静下来,一双精厉的双眸此刻也显得有些呆滞凝然。
“咳咳……嗯!她说,她到临死之前才发现她早在见你的第一面时,心里便有了你,若是早些发觉,她宁可背负无耻妇人的骂名也要追随着你而去!无奈发现时,自己已经奄奄一息,只余你那傲然的身影依旧盘桓于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盈脉语再一次发挥她的演技天分,将自己之前的一番猜测声情并茂地说出来,就连听过一次的凌柏亦不禁怀疑,或许他娘当初真的是如此这般的想法。
“她,对我有情?”沐羽的心里有着不敢置信的狂喜,像个孩子那般眼神炯炯地盯着盈脉语,期待她给予肯定的回答。
“当然有情!”盈脉语肯定地说道,果然见到沐羽的周身霎时开满了鲜花,整个人都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让人有种他依旧还是二十六年前的那个年轻帅气的傲然男子的错觉。
不过,趁着沐羽满心惊喜的时候,盈脉语又道:“她还说,她将儿子托付给你是拖累了你,她和你毕竟才只见过一次面,纵然她到最后发现自己原来是爱着你的,但她却不知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正是那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盈脉语如此一说,围绕在沐羽周身的鲜花立即凋萎,光芒也被阴暗之气取而代之。
“沐前辈?你还好吧?”盈脉语故作担忧地望着沐羽,实则心里却在窃窃发笑。凌柏不禁暗暗忏悔,师父,对不起!
沐羽不说话,慢慢转身走出房门,走出院子,走向远方的草地。此刻,眼前的一切于他皆是虚无,他再一次深陷于自己所张结的情网之中,痴痴地想,痴痴地想……
望着沐羽那失魂落魄的背影,凌柏的心中一阵揪痛,而盈脉语亦有些过意不去。不过,此刻她有比担心沐羽是否心伤痛苦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查看尚流云澈的伤到底重不重,有没有被沐羽折断肋骨或是手臂什么的。
盈脉语是和凌柏一起走出房间的,那情形还真有几分夫妻的感觉。
尚流云澈站在院子里,一袭月白衣衫已在打斗中损坏得七零八落,他的脚边掉落着一柄软剑,在月色下闪着冷凉的光芒。他的身形依旧瘦削,夜风吹起他破损的衣袂,竟让人有种他随时都会被风吹倒的感觉。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向一边倒去,就在盈脉语和凌柏同时走出房门的时候。
见状,盈脉语急忙跑过去扶住他,而他也将身体的重量全数压在她的身上,澄澈瞳眸在见到她那焦急万分的神情时,眨了眨,迷蒙又迷蒙,最终昏倒在她的怀里。
“云?云澈?云澈?”盈脉语不敢动他的身体,只是大声在他耳畔唤他的名字,并下意识地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待见到他呼吸正常时,她才松下一口气,全然没注意到自己的眼睛竟不知在何时有些湿润。
尚流云澈虽瘦,个头也只比盈脉语高一点,但他到底是男子,体重还是颇为可观的。盈脉语有些吃力地架起他的胳膊,忽觉掌心一片湿黏温热,拿到眼前一看,竟是血。盈脉语不禁一怔,随即便想到或许是他昨日的伤口又裂开了。
“苍,帮我扶他进屋!凌大哥,你这里有金创药吗?”
盈脉语径自进屋点燃油灯,屋内亮堂了起来,而她也便吩咐苍将尚流云澈放躺在她与凌柏的“喜榻”之上。接下来,她解开尚流云澈的衣衫,查看他的伤口,当见到他左肩缠着的绷带上悉数被鲜血浸染时,她的神色也不禁为之一凛,一股莫名的有如针扎似的疼惜之情自胸臆间漫溢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