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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朱鹮(四)(1)

养家糊口觅食忙

食物是鸟类赖以生存的最重要的生物性环境条件,是其自身所需营养物质的主要来源。在所有的环境因素中,可以说食物对鸟类的影响最为强烈深刻,并且波及广泛。鸟类的交配、产卵、孵卵、育雏,以及幼鸟的成活都需要足够的食物资源保证。至于鸟类的迁徙,也是其追寻食物、气温等条件,长期形成的适应环境的生理特征。留鸟的繁殖后游荡、扩散和短距离的迁移也主要由食物的季节变化所引起。越冬期鸟类种群死亡率升高,除温度条件外,食物条件恶劣无疑是主要原因。

鸟类的摄食行为庞杂多样,各具特色。朱鹮的筒状嘴巴向下弯曲,长度几乎占体长的一半,乍看上去实在笨拙。但是当你发现它们舞动着这又笨又重的长嘴巴在田间潇洒自如地获取食物时,你才真正感叹“天生我才必有用”的神妙。

我们知道朱鹮采取的是鹮类通用的触摸式觅食方法。它用长弯嘴巴在浅水或泥沼中探索,凭着嘴端特殊灵敏的感觉来搜捕食物。它红红的嘴巴尖端具有特别敏锐的感觉,任何蠕动的活物都会被迅速捉住。小猎物一捉住,先抛向空中,再接住后即被吞食;对于那些不能一次吞咽大而重或危险的猎物,朱鹮会采取“猛啄”的方式,进行捣、抓、撕等重击,弄成碎块后再吞食。

被抓的猎物物有时也会趁虚逃走,朱鹮不甘放弃,疾步追逐,但这种追捕的成功率极低,因为它们不习惯举着个长大嘴巴在稻田或浅水中跑来奔去的。它们所获得的食物大都是些移动缓慢的底栖种类(黄鳝、泥鳅)和几乎不动的软体动物等。

在朱鹮之乡洋县,朱鹮的食物组成有明显的季节变化。春夏繁殖季节,它们以稻田、溪流中的泥鳅、黄鳝、虾、蟹等为食,以充足的营养保证后代的成活;秋天群体生活阶段,食物中又增添了不少的新品种,如陆栖的昆虫(蝗虫、蝼蛄)、蚯蚓等;冬季多数动物钻入泥土深处冬眠,所能找到的动物性食物数量极为有限,这时它们不得不以草籽和植物的嫩根芽作为补充。

食物是生存的必要因素,食物资源数量多少及质量的优劣,对朱鹮生殖和幼鸟生长发育起着重要的决定性作用。朱鹮隐居深山,躲避了外界的干扰与迫害,但从食物资源量方面来说,因受气候条件的制约,中山带远不如低山丘陵地区富足,直接影响着幼鸟的成活和种群数量的扩大。

朱鹮每年只产一窝卵,每窝产卵数常为2至4枚,且以产3枚者居多。根据观察,每一只雏鸟从开始进食到离巢起飞,大约需要50多天。在这段时间内,它需要15公斤左右的食物。若要保障4只小鸟都能正常生长,那么每对亲鸟则要在50多天的时间内摄回60公斤的食物,才能满足子女们的基本需求,这在食物非常充足的地域也是一件较为繁重任务。在实际育雏过程中,当朱鹮幼鸟长到20至30日龄时,双亲每天则需要寻觅到3至4公斤的食物,其中大约有三分之二喂给了小鸟,剩余部分为亲鸟自身所消耗。一雌一雄两只亲鸟,一天里若单靠捕捉小昆虫是绝对不可能捕捉到如此之多的食物量,最理想的是能捕到个体较大的动物,如小鱼、泥鳅、黄鳝、青蛙等。然而,在秦岭南麓800米以上高度的水田和涧溪中,较大体重的水生动物数量稀少,况且朱鹮也极难捕获。生活在洋县境内中山带的朱鹮由于不能得到足够的食物,一窝只能勉强成活两只幼鸟,延后出生的弱小雏鸟,往往在生长后期因得不到食物而夭折。

为了拯救濒于危亡的朱鹮,必须有效地解决它在育雏期食物不足的问题。在朱鹮巢区,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的工作人员采取了人工投放食物的方法。他们从山下捉捕大量的活泥鳅运上山来,在每对朱鹮的繁殖领域内,选择适宜的水田,投放一定数量的泥鳅做为补充食物。为了观察投食效果,在投食水田附近的山坡上设置了伪装的草棚,在那里细致地观察朱鹮摄食行动。每天从早上5点至晚上7点,14个小时不间断地观察记录雌、雄两只亲鸟全天的摄食活动情况,这项工作看上去似乎很枯燥无味,但它最终会留下一些非常有意义和耐人寻味的数据、资料。

根据记录统计,发现朱鹮在哺育期,雌亲鸟的摄食量要比雄亲鸟多一半。这是不是雌亲鸟比雄亲鸟更善于摄食,或是它更疼爱自己的小宝宝,使尽全力多摄取食物呢?

带着这个问题,工作人员查阅另一本记录亲鸟给巢中幼鸟喂食的数据,却发现雌鸟喂给雏鸟的食物要比雄鸟要少三分之一左右。这个实实在在结果明确说明,雌亲鸟得到的食物,大量被它自己吞食了。那么这能否说明小朱鹮的妈妈喜爱幼子的程度不如朱鹮爸爸呢?

于是,工作人员再次查阅雌、雄亲鸟在坐巢抱卵期的摄食资料。结果表明,在坐巢抱卵的孵化期,白天多由雌亲鸟坐巢抱卵,雄亲鸟除担任必要的守卫外,可自由自在的到各处觅食,保持了良好的体质。而雌亲鸟只有两个短暂时间才能摄食,一是雄鸟来接替她坐巢抱卵时的傍晚;二是入巢替换雄鸟抱卵之前的黎明。在长达30天的孵卵期间,雌亲鸟一直难以正常的吃到食物,体力消耗很大。到了雏鸟出生后的育雏期,雌鸟不仅要和丈夫一道喂养幼鸟,同时也要抓紧时机赶快进食,恢复体力,增强体质。多吃些食物,为下一阶段带幼鸟离巢外出,去过游荡生活打下较好的基础。

从这里看出,野外研究工作的各种详细记录是多么重要啊!虽说初看上去,这些资料数据很单调枯燥,可科学研究工作者持之以恒艰苦工作所得的资料,有其特殊的价值,它能有力地证明生物研究中一时难以解释的许多现象。

鲜活的泥鳅运送上山,即将成为幸存下来朱鹮幼鸟们的可口食物,这是科研人员赠给它们一份厚礼!但是礼物放在哪儿,朱鹮才会知晓呢?人不懂朱鹮的语言啊,不可能喊着说:“鲜活的泥鳅在这儿呢,你们快来吃呀!”

科研人员稍动脑筋,即解决了这个难题。红嘴蓝鹊是朱鹮在当地的伴生鸟,它极爱吃泥鳅,不论死的活的都吃。他们将一些死泥鳅散置在投食场的田埂上,红嘴长尾蓝鹊很快就发现了,它们不厌其烦地到那里去衔捉搬运。这样叼着泥鳅飞来飞去的行动,早被高居树上的朱鹮发现了。有泥鳅可吃,这可不能放过。朱鹮立即振翅起飞,前去查个究竟。它可不像红嘴蓝鹊那样不管死活,一概下嘴,它只想吃鲜活泥鳅。朱鹮试探性地来到投食点,一眼就瞅到了水田中的泥鳅,嗬,数量这么多!它顾不上去想这么多泥鳅是哪儿来的,反正有了食物就赶紧捕捉吧,儿女们还等着回去喂食呢。于是,这个泥鳅投放地点就被朱鹮认定了,每天都要来光顾十几次,轻松爽心地捕捉心爱之物泥鳅。

秋日的旅游

春夏两季一过去,就到了秋季。在秋天,鸟类世界里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外出旅行。燕子秋去春来,大雁南迁北往,对这种随着季节变化进行的,方向明确,有规律的长距离迁居活动,统称为鸟类的迁徙。在动物世界中,类似的活动非常常见,在昆虫则称为“迁飞”,在鱼类则称为“洄游”,在哺乳动物则称为“迁移”。迁徙是鸟类生命周期中风险最高的行为,受到体能、天敌等多种因素的制约,而人类的活动常常有意无意地破坏鸟类迁徙的补给站点,而给它们的迁徙制造更大的困难,有时甚至对某些物种的存续产生严重影响。

根据有无迁徙行为,可把鸟类分为留鸟和候鸟。例如喜鹊、麻雀等一年四季在一个相对固定的区域内生活,没有迁徙的习性,就是留鸟;相反,每年春秋两季沿着固定的路线往返于繁殖地和避寒(或避暑)地之间的鸟就是候鸟。

但是留鸟也不是固定地留居某一区域内再不外出,其实它们也会进行某种不定向和短距离的迁移,有的迁移是有规律的,比如乌鸦会在冬季向城市中心区域聚集,而在夏季则会分散到郊区或者山区,这种规律性的短距离不定向迁移叫做“漂泊”;还有一些物种如雪鸡会根据季节的变化在高海拔和低海拔之间进行迁移,这种迁移叫做“垂直迁移”;有些物种的短距离迁移则是完全没有规律的,仅仅是随着食物状况的改变而游荡,这种鸟类实际上是留鸟与候鸟之间的过渡类型。

生活在洋县及其周边的野生朱鹮,属于留鸟,但存在季节性垂直迁移现象。朱鹮全年的活动可分为越冬期(11月中旬~1月中旬)、繁殖期(1月下旬~6月中旬)、游荡期(6月下旬~11初)。

朱鹮繁殖结束后,就离开巢区,开始了外出游荡生活。它们到哪些地方去游玩了?这一直是朱鹮专职保护人员所关心的问题。真要弄清楚它们的活动范围和规律可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这和当初四下寻找它们的艰辛和困难是不相上下的。朱鹮飞翔能力很强,转眼之间一两座小山头就可越过,想要跟上它们飞翔的踪影是办不到的。想探得它们的活动范围,需要科学考察人员付出极大的劳动,按飞去的方位追踪,往往证明是劳而无功的。过去的许多年来,我国从事野生动物科研工作者,都是咬紧牙关,翻山越岭,跋涉于崇山峻岭之中,按野生动物留下的痕迹来确定其活动路线和范围。因受条件的限制,这种最原始的方法在最初的朱鹮季节性活动规律研究中,仍在无可奈何地延用着,工作人员常常是一个地段一个地段进行调查。

每年的6月下旬,朱鹮亲鸟就会带着刚学会飞行的幼鸟陆续从中低山区的巢区迁往海拔400~600米的平原、丘陵地带。游荡初期(6月下旬~8月初),朱鹮个体主要以小群分散觅食。8月中旬以后,朱鹮个体逐渐集群,并在9月份达到一年中的集群高峰。这个时期的朱鹮主要在水库滩涂觅食,间或转移到附近的旱地觅食。10月份,朱鹮经常组成临时性的大群在刚收割完的水田中觅食;另一方面,由于大量旱地作物的收割导致可觅食旱地面积增多,朱鹮在旱地的觅食选择也显著增加。11月份,觅食群体逐渐分散。

在游荡期,朱鹮的活动范围较大,夜晚集群夜宿。主要夜宿地在洋州镇的草坝村、谢村镇的雷槽沟水库和磨子桥镇的火光村,另有一些较小的或临时夜宿地,如袁寨、高家河水库、清凉水库、孤魂庙等。在游荡期,大多数朱鹮的夜宿地比较稳定。

经过几年艰苦的追踪、调查,陕西朱鹮保护观察站终于绘制了一张“洋县地区朱鹮的季节活动规律示意图”,它不仅标示了珍禽朱鹮一年四季的活动区域,也标示了保护站的同志爬山涉水、露宿荒野,历尽千辛万苦所取获取的成绩。说它是科研工作者用汗水绘制的,一点也不为过。

由于追踪、定点观察、设流动哨、走访群众等方法,过于陈旧,数据收集也缺乏主动性和准确性,后来就采用无线电遥测技术来研究朱鹮迁移的规律。工作人员为当年出生的幼鸟佩戴无线电发射器后,幼鸟飞到哪里,发射器都会不间断的发出“嘀……嘀……”的讯号声,用定向天线和讯号接收器就可测定朱鹮幼鸟所在的方位和地点,又快又准确。

科技进步和先进器材的应用,为朱鹮研究打开了一扇新的窗户!

由呵护到放飞

自从朱鹮发现以来,朱鹮的研究、保护工作一直在健康有序地向前发展着。除了不断改善生态环境,维持野生种群稳步增长外,我国鸟类专家、学者,以及朱鹮保护站的工作人员,还积极探索朱鹮人工饲养的课题,为早日解除朱鹮的濒危状态出力流汗,尽心竭智!

人工饲养朱鹮是拯救这一濒危物种的又一重要手段,它包括朱鹮救护、饲养和人工繁殖。人工饲养有其独特的意义,首先可在人为控制的条件下保存种源,缓解物种的绝灭危机;其次,通过人工繁殖使种群得到发展,并建立稳定的异地饲养种群,为再引入准备种源;最后,将人工繁殖个体定期放飞野外,建立(或壮大)野生种群,维持自然种群数量和遗传变异。由于野外生态生物学研究受诸多自然条件的限制,与之相比,对人工种群的研究能够更透彻地了解该物种的基本生物学特性,并在此基础上有针对性地提出新的保护对策。此外,人工种群能自我繁殖,可为展览和研究提供个体,减少野外捕捉。

其实国外濒危鸟类的人工饲养增殖项目,如美国的美洲鹤、加州兀鹫、夏威夷黑雁和白头海雕,土耳其的隐鹮等,在较早时期就开始实施人工繁殖和放飞野外计划,并取得了一定成果。特别是毛里求斯的毛里求斯隼,从1974年的4只增加到1994年的331只,而且已经将部分群体放归大自然。这些都是比较成功的例子,当然也有一些物种的保护工作在经过很大的努力后仍告失败或者还在继续尝试,如鹗面鹦鹉、巨水鸡等。

朱鹮的人工饲养史颇为悠久,西汉司马迁在《史记》中曾记载:“天子在上林苑……鸿鹄鹔鸨目……成群浮于水上……”,目即朱鹮的古称。上林苑是秦始皇在长安西建造的苑囿,后经汉武帝修复扩大,集天下珍禽异兽于其中,供天子皇室射猎娱乐。当时包括朱鹮在内的那些珍禽是被笼养,还是散养?不得而知,但是可以想像的是,在2000多年以前,朱鹮这种美丽的大型飞禽已被人们所认识并成为狩猎对象。日本舍人亲王、太安万侣的《日本书纪》(720)中记述“将绥靖天皇葬于倭国桃花鸟田丘上陵”,“将垂仁天皇葬于身狭桃花鸟坡”,“将宣化天皇葬于大倭国桃花鸟坡上陵”,其中桃花鸟即朱鹮。以此为帝王墓地命名,可见朱鹮在日本深受关注和喜爱的历史十分悠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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