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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白山高约二百里,周围约千里,此山之上有一潭,名他们,周围约八十里,鸭绿、混同、爱滹三江俱从此山流出。鸭绿江自山南泻出,向西流,直入辽东之南海。混同江自山北泻出,向北流,直入北海。爱滹江向东流,直入东海。此三度中,每出珠宝。长白山山高地寒,风劲不休,夏日,环山之兽俱投憩此山中,此山尽是浮石,及东北一名山也。

满洲源流。

满洲原起于长白山之东北布库里山下一泊,名布儿湖里。初,天降三仙女浴于泊,长名恩古伦,次名正古伦,三名佛古伦。浴毕上岸,有神鹊啣一朱果置佛古伦衣上,色甚鲜妍,佛古伦爱之不忍释手,遂啣口中,甫着衣,其果放腹中,即感而成孕。告二姊曰:“吾觉腹重,不能同升,奈何?”二姊曰:“吾等曾服丹药,谅无死理,此乃天意,俟尔身轻上升未晚。”遂别去。佛古伦后生一男,生而能言,倏尔长成。母告子曰:“天生汝,实令汝为夷国主,可往彼处。”将所生缘由一一详说,乃与一舟:“顺水去即其地也。”言讫,忽不见。

其子乘舟顺流而下,至于人居之处登岸,折柳条为坐具,似椅形,独踞其上。彼时长白山东南鳌莫惠地名鳌朵里城名内,有三姓夷酋争长,终日互相杀伤,适一人来取水,见其子举止奇异,相貌非常,回至争斗之处,告众曰:“汝等无争,我于取水处遇一奇男子,非凡人也。想天不虚生此人,盍往观之?”本酋长闻言罢战,同众往观。及见,果非常人,异而诘之,答曰:“我乃天女佛古伦所生,姓爱新华言金也觉罗姓也,名布库里英雄,天降我定汝等之乱。”因将母所嘱之言详告之。众皆惊异曰:“此人不可使之徒行。”遂相插手为舆,拥捧而回。三酋长息争,共奉布库里英雄为主,以百里女妻之,其国定号满洲,乃其始祖也南朝误名建州。

历数世后,其子孙暴虐,部属遂叛。于六月间,将鳌朵里攻破,尽杀其阖族子孙,内有一幼儿名范嗏,脱身走至旷野,后兵追之,会有一神鹊栖儿头上,追兵谓人首无鹊栖之理,疑为枯木桩,遂回。于是范嗏得出,遂隐其身以终焉。满州后世子孙俱以鹊为祖故不加害。其孙都督孟特木,生有智略,将杀祖仇人之子孙四十余,计诱于苏苏河虎栏哈达山名下黑秃阿喇黑秃华言横也阿喇岗也,距鳌朵里两千五百余里,杀其半以雪仇,执其半以索眷族,既得,遂释之。于是孟特木居于黑秃阿喇。

都督孟特木生二子,长名充善,次名除烟。充善生三子,长名拖落,次名脱一莫,三名石报奇。石报奇生一子,都督福满。福满生六子,长名德石库,次名刘谄,三名曹常刚,四名觉常刚,五名豹郎刚,六名豹石。德石库住觉里乂地方,刘谄住阿哈河洛地方,曹常刚住河洛刚善地方,觉常刚住其祖居黑秃阿喇地方,豹郎刚住尼麻兰地方,豹石住张家地方。六子六处。各立城池,称为六王,乃六祖也五城距黑秃阿喇远者不过二十里,近者不过五六里。长祖德石库生三子,长名苏黑臣代夫,次名谈吐,三名娘古。二祖刘谄生三子,长名禄胡臣,次名麻宁格,三名门土。三祖曹常刚生五子,长名李太,次名武太,三名绰气阿朱古,四名龙敦,五名非英敦。四祖觉常刚生五子,长名李敦把土鲁把土鲁华言英雄也。次名厄里衮,三名界坎,四名塔石,五名塔乂。五祖豹郎刚生二子,长名对秦,次名棱得恩。六祖豹石生四子,长名康嘉,次名阿哈纳。三名阿都栖,四名朵里火栖。

彼时有一人,名灼沙纳,生九子,皆强悍。又一人名加虎,生七子,俱骁勇,常身披重铠,连跃九牛。二姓恃其强勇,每各处扰害。时觉常刚有才智,其子李敦又英勇,遂率其本族六王,将二姓尽灭之。自五岭迤东,苏苏河迤西,二百里内,诸部尽皆宾服,六王自此强盛。

初,豹石次子阿哈纳至沙革达部,欲聘部长巴斯汉把土鲁妹为妻,巴斯汉曰:“尔虽六王子孙,家贫,吾妹必不妻汝。”阿哈纳曰:“汝虽不允,吾决不甘心。”遂割发留掷而去。巴斯汉爱东果部长克辙殷富,遂以妹妻其子厄儿机。后厄儿机自巴斯汉家回至阿布塔力岭,被托莫河处厄吐阿禄部下九贼截杀之。贼中有与阿哈纳同名者,群贼相呼,路人悉传阿哈纳之名,克辙闻之曰:“先豹石之子阿哈纳欲骋吾儿妇,其兄不允,吾儿遂娶,今杀吾儿者必此人也。”时哈达国汗万名,闻其言,遣使往告克辙曰:“汝子非豹石之子所杀,乃厄吐阿禄部下九贼杀之,我擒此九贼与尔,尔当顺我。”克辙曰:“吾儿被杀,何故又令我降,此不过以路远之厄吐阿禄为辞耳。吾等地属同邻,若果豹石之子未杀吾儿,何不以金帛馈哈达汗擒此九贼与我面质?若系贼杀吾子,金帛吾当倍偿。”时有曹常刚部落厄革奇尼闻之,即往告其主,曹常刚私遣人往诳克辙曰:“汝子是我部下儿崩革与厄革青格谋杀,若以金帛遗我,我当杀此二人。”克辙曰:“哈达汗言厄吐阿禄部下九贼杀之,尔又云部人杀之,此必汝等设计诳我。”于是遂成雠敌。因引兵攻克六王东南所属二处。六王不能支,相谋曰:“我等同祖所生,今分居十二处,甚是涣散,何不聚居共相保守?”众议皆定,独武太不从曰:“我等同住一处,牲畜难以生息,吾今诣妻父哈达汗处借兵报复。”于是遂借兵,往攻克辙二次,获其数寨。初未借兵之先,六王与哈达国汗互相结亲,兵势比肩,自借兵后,六王之势渐衰。

觉常刚第四子塔石嫡夫人乃阿姑都督长女,姓奚塔喇,名厄争墨气。生三子,长名弩儿哈奇即太祖,号淑勒贝勒淑勒贝勒华言聪睿王也,次名黍儿哈奇,号打喇汉把土鲁,三名牙儿哈奇。次夫人乃哈达国汗所养族女,姓纳喇,名掯姐,生一子名把牙喇,号兆里兔兆里兔华言能干也,侧室生一子名木儿哈奇,号卿把土鲁。

初,厄墨气孕十三月生太祖,时己未岁,大明嘉靖三十八年也。是时,有识之长者言,满洲必有大贤人出,戡乱致治,服诸国而为帝。此言传闻,人皆妄自期许。太祖生,凤眼大耳,面如冠玉,身体高耸,骨格雄伟,言词明爽,声音响亮,一听不忘,一见即识,龙行虎步,举止威严。其心性忠实刚果,任贤不二,去邪无疑,武艺超群,英勇盖世,深谋远略,用兵如神,因此号为明汗。十岁时丧母,继母妬之,父惑于继母言,遂分居,年已十九矣,家私止给些须。后见太祖有才智,复以家私与之,太祖终不受。

时各部环满洲国扰乱者,有苏苏河部、浑河部、王家部、东果部、折陈部、长白山内阴部、鸭绿江部、东海兀吉部、斡儿哈部、虎儿哈部、胡笼国中兀喇部、哈达部、夜黑部、辉发部。各部蜂起,皆称王争长,互相战杀,甚且骨肉相残,强凌弱,众暴寡。太祖能恩威并行,顺者以德服,逆者以兵临,于是削平诸部,后攻克大明辽东诸城。

诸部世系。

兀喇国本名胡笼,姓纳喇,后因居兀喇河岸,故名兀喇。始祖名纳奇卜禄,生上江朵里和气,上江朵里和气生加麻哈芍朱户,加麻哈芍朱户生瑞吞,瑞吞生杜几机,杜儿机生二子,长名克世纳都督,次名库堆朱颜。克世纳都督生辙辙木,辙辙木生万后为哈达国汗。库堆朱颜生太栾,太栾生补烟,尽收兀喇诸部,率众于兀喇河洪尼处筑城称王。补烟卒,其子补干继之,补干卒,其子满太继之。

哈达国汗姓纳喇,名万,本胡笼族也。后因住哈达处,故名哈达,乃兀喇部辙辙木之子,纳奇卜禄第七代孙也。其祖克世纳都督被族人八太打喇汉所杀,万遂逃住什白部瑞哈城。其叔王住外郎逃至哈达部为酋长,后哈达部叛,王住外郎被杀,其子泊儿混杀父仇人,万于是远者招徠,近者攻取,其势愈盛,遂自称哈达汗。彼时夜黑、兀喇、辉发及满洲所属浑河部了,尽皆服之。凡有词讼,悉听处分,贿赂公行,是非颠倒,反曲为直,上既贪婪,下亦效由。凡差遣人役,侵渔诸部,但见鹰犬可意者,莫不索取,得之,即于万汗前誉之,稍不如意,即于万汗前毁之。万汗不察民隐,惟听谮言,民不堪命,往往叛投夜黑,并先附诸部尽叛,国势渐弱。万汗卒,子胡里干袭位,八月而卒,其弟康古鲁袭之,康古鲁卒,弟孟革卜卤袭之。

夜黑国始祖蒙古人,姓土墨忒,所居地名曰张。灭胡笼国内纳喇姓部,遂居其地,因姓纳嗽。后移居夜黑河,故名夜黑。始祖胜根打喇汉,生石儿刻命刚兔,石儿刻命刚兔生奇里哈尼,奇里哈尼生出空格,出空格生太杵,太杵生二子,长名卿家奴,次名杨机奴,兄弟征服诸部,各居一城,哈达人归之,兄弟遂皆称王。甲申岁,大明万历十二年,宁远伯李成梁受哈达国贿,以赐敕书为由,诱卿家奴杨机奴至开原关王庙,并所带兵三百皆杀之。卿家奴子布戒,杨机奴子纳林卜禄,各继父位。后李成梁复率兵攻克杜哈、尼牙罕二寨,汉兵亦损伤甚多。成梁又于戊子岁率兵攻纳林卜禄东城,失利而回。

辉发国本姓益革得里,原系沙哈梁兀喇,江尼马谄部人沙哈梁兀喇即混同江,一说黑龙江是也。此源从长白山发出。始祖胜古力,移居渣鲁,后投纳喇姓哈羊干秃墨兔,二人杀七牛祭天,遂改姓纳喇哈羊干秃墨兔所居地名曰张,亦胡笼国人。胜古力生二子,长名流陈,次名背陈。背陈生二子,长名纳灵刚,次名耐呼顽。纳灵刚生拉哈都督,拉哈都督生刚哈谄都督,刚哈谄都督生奇内根打喇汉,奇内根打喇汉生往机奴。往机奴征服辉发部于辉发河边贺里气山,筑城居之,故名辉发。彼时,蒙古插哈拉国土门渣沙兔汗自将来围其城,攻不能克,遂回。往机奴卒,孙摆银答里杀其叔七人,自为辉发国王。

满洲国。

初,苏苏河部内秃隆城,有尼康外郎者,于癸未岁万历十一年,唆搆宁远伯李成梁攻古勒城主阿太、夏吉城主阿亥。成梁于二月率辽阳广宁兵,与尼康外郎约以号带为记,二路进攻。成梁亲围阿太城,命辽阳副将围阿亥城。城中见兵至,遂弃城遁,半得脱出,半被截困,遂克其城,杀阿亥。复与成梁合兵围古勒城,其城倚山险,阿太御守甚坚,屡屡亲出绕城冲杀,围兵折伤甚多,不能攻克,成梁因数尼康外郎谗搆,以致折兵之罪,欲缚之。尼康外郎惧,愿往招抚。即至城边赚之曰:“天朝大兵既来,岂有释汝班师之理,汝等不如杀阿太归顺,太师有令,若能杀阿太者,即令为此城之主。”城中人信其言,遂杀阿太而降。成梁诱城内人出,不分男妇老幼尽屠之。

阿太妻系太祖大父李敦之女,祖觉常刚闻古勒被围,恐孙女被陷,同子塔石往救之。既至,见大兵攻城甚急,遂令塔石候于城外,独身进城,欲携孙女以归,阿太不从。塔石候良久,亦进城探视,及城陷,被尼康外郎唆使大明兵并杀觉常刚父子。后太祖奏大明曰:“祖父无罪何故杀之?”诏下,言:“汝祖父实是误杀”,遂还其尸,仍与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复给都督敕书。太祖曰:“杀我祖父者,实尼康外郎唆使之也,但执此人与我,即甘心焉。”边臣曰:“尔祖父之死,因我兵误杀,故以敕书马匹与汝,又赐以都督敕书,事已完矣。今复如是,吾誓助尼康外郎筑城于甲板,令为尔满洲国主。”于是国人信之,皆归尼康外郎。其五祖子孙对神立誓,亦欲杀太祖以归之。尼康外郎又迫太祖往附,太祖曰:“尔乃吾父部下之人,反令我顺尔,世岂有百岁不死之人?”终怀恨不服。

又苏苏河部内,撒儿湖酋长瓜喇,被尼康外郎谮于抚顺将官前,责治之,其弟诺米纳,与本部内加木河寨主刚哈鄯、沾河寨主常书、杨书俱忿恨,相议曰:“与其仰望此等人,不如投爱新觉落六王子孙。”议定,遂来附,杀牛祭天立誓。四酋谓太祖曰:“念吾等先众来归,毋视为编氓,望待之如骨肉手足。”遂以此止言对天盟誓。太祖欲报祖父之仇,止有遗甲十三副,遂结诺米纳,共起兵攻尼康外郎,时癸未岁夏五月也,太祖年二十五矣。

有三祖曹常刚第四子龙敦,唆诺米纳之弟奈哈答曰:“今大明尚欲助尼康外郎筑城于甲板,令为满洲主,况哈达万汗又助之,尔何故顺淑勒贝勒耶?”奈哈答往告其兄,诺米纳遂背约不赴。太祖乃起兵往攻之,尼康外郎在秃隆城预知,遂遗军民携妻子走甲板,太祖兵不满百,甲仅三十副,克秃隆而回。

秋八月,太祖复率兵攻甲板,不意诺米纳与其弟奈哈答暗遣人往报,尼康外郎复弃城逃至抚顺所东南河口台,其守边军不容进边,正拦阻时,太祖追至,不料拦阻之故,疑为汉兵助尼康外郎来战,遂退兵扎营。是夜有尼康外郎部下一人投太祖曰:“尼康外郎被大明兵阻拦,不容入边,何故退兵也?”太祖乃还。恨曰:“诺米纳奈哈答二人若不暗送消息,尼康外郎必成擒矣”,正恨间,诺米纳奈哈答遣使来曰:“浑河部夯家并甲孔木二处,不许侵犯,其东加与把里答二处,乃吾仇敌,尔若攻破与我则已,不然吾当阻其边路,不容尔行兵。”太祖闻言愈恨之。时刚哈鄯与常书、杨书三人亦忿甚,谓太祖曰:“若不先破诺米纳,吾等必附诺米纳矣。”太祖从言,遂阴定破诺米纳之计,阳与诺米纳合兵攻城。太祖谓诺米纳曰:“尔兵可先攻。”诺米纳不从,太祖曰:“尔既不攻,可将盔甲器械与我兵攻之。”诺米纳不识其计,将器械尽付之。兵器既得,太祖执诺米纳、奈哈答杀之,遂取撒儿湖城而回。其逃散之众,有复归者,太祖尽还其妻孥,仍令居撒儿湖,众修整其城,复叛。

尼康外郎部族,并先附之人相谓曰:“尼康外郎前为敌兵所逼,值垂亡之际,往奔大明,尚尔不容,况肯筑城于甲板,令为满洲主耶?足证前言皆诳吾辈耳!”遂叛之。尼康外郎惧,携妻孥亲属,逃于汛纳哈所属鹅儿浑,筑城居住。

太祖以同母妹妻刚哈鄯。

六祖豹石之子康嘉与绰其达焦鄯等同谋,请哈达国兵令浑河部招加城主李岱导引(李岱亦宗人),劫太祖所属之胡吉寨而去。至中途,甫分人畜,太祖部将雄科落把土鲁巴宗,领十二人追至其处,突然而入,敌兵遂败,杀四十余人,尽获所掠而回雄科落初名谙班哥,因其英勇超众,故名雄科落把土鲁。

有长祖、次祖、三祖、六祖之子孙同誓于庙,欲谋杀太祖。至夏六月晦暝之夜亥时,方竖梯登城,太祖心神不宁,因起著衣,带弓矢,持刀登城观之,贼见太祖立城上,皆坠城而遁。

九月内,贼乘夜阴晦,拔太祖住宅栅木潜入,时有犬名汤古哈,四顾惊吠,太祖觉之,将二男一女匿于柜下,乃执刀大呼曰:“何处贼敢来相犯,汝不入我即出,毋得退缩。”故将刀柄击窗有声,作由窗而出之势,仍由户出。贼见出势勇猛,皆遁去。时有部落趴海睡于窗下,被贼刺死。

甲申岁正月,太祖起兵征李岱。时值大雪,至刚哈岭,山险兵难进,太祖之叔暨兄弟辈同劝回兵,太祖曰:“李岱系我同姓,乃忍引他人害我,我岂甘心?”遂凿山为磴,鱼贯而上,将马以索系拽上岭,至李岱城下。有三祖之子龙敦,预差人报与李岱,遂聚兵登城,张号待敌。太祖部众日:“城内有备,何以攻之,不如回兵。”太祖曰:“我明知其有备,必无还理。”督兵攻城,即时克之。宥李岱之死而养之,遂回兵。

龙敦唆沙木张日沙木张乃太祖庶母之弟:尔妹见在我家,汝可与我同谋杀刚哈鄯刚哈鄯太祖妹夫。沙木张听其言,带领族人遮杀于路。太祖闻之,聚众往寻其尸。兄弟中皆与龙敦同谋,竟无同一往者。太祖带数人往寻之。族叔尼马兰城主棱登止之曰:“族人若不怨汝,焉肯杀汝妹夫,汝勿往,恐被人害。”太祖大怒,遂披甲跃马,登城南横冈,弯弓盘旋,复回城内,大呼曰:“有杀吾者可速出!”族人皆惧,无敢出者,太祖取其尸,竟纳入室中,解衣服靴帽,厚葬之。

四月内,太祖睡至夜半,闻门外有步履声,即起,佩刀执弓,将子女藏于僻处,令后故意如厕,太祖紧随,以后体蔽已身,潜伏于烟突侧,后即回室。是夜阴晦,忽电光一烛,见一贼将近,太祖以刀背击仆,喝令家人缚之。家人老汉等言,缚之何用,当杀之。太祖暗思,贼必有主,若杀之,其主必以杀人为名,加兵于我,自料兵少难敌,乃佯言曰:“尔必来偷牛。”其贼答以偷牛是实,并无他意。老汉又言:“此贼实害我主,诈言偷牛,可杀之,以戒后人。”太祖曰:“此贼实系偷牛,谅无别意。”遂释之。

五月,太祖夜宿,有侍婢不寐,在灶燃灯,忽燃忽灭,太祖见而疑之。亦著短甲于服内,持弓刀作外便状,至烟实侧,见排栅空处,隐隐看人形,露其首,恍惚不真,详视之,则无矣。时天色甚晦,忽看电光,见贼已逼近,遂发一矢,被贼躲过,中其肩衣而走,复追射一矢,穿贼两足,以刀背击其首,昏绝于地,遂缚之。有弟兄亲族俱至,言挞之无益,不如杀之.太祖曰:“我若杀之,其主假杀人为名,必来加兵,掠我粮石,粮石被掠,部属缺食,必至叛散。部落散则孤立矣,彼必乘虚来攻。我等弓箭器械不足,何以御敌?又恐别部议我杀人启衅,不如释之为便。”遂纵之,其贼名义束。

六月,太祖为刚哈鄯复仇,率兵四百往攻纳木张、沙木张,内申、湾吉干。直抵马儿墩山下,见山势陡峻,乃以战车三辆并进,路渐隘,一车前进,二车随之。将近城下,路愈隘,令三车前后联络上攻。城上飞石击之,复用木撞其车,前车被摧,后车相继,二车俱坏,众皆蔽身于一车之后,缩首不能上攻。太祖奋勇当前,距城丈许,乃蔽于木桩后射一矢,正中内申之面,直贯其耳,复射四人,俱仆,城上兵皆却。太祖令兵稍退,远围之,绝其汲路。连攻三日,至四日夜,密令兵跣足登山,袭破之。内申湾吉干弃城走界凡,遂取其城而回。

时东果部众酋相议曰:“昔六王族众借哈达国兵,,掠我数寨,今彼与哈达国已成仇隙,我等乘此机会,宜往报仇。”邀以蟒血淬箭以备用。其后,部中自相扰乱。太祖闻之,谓诸将曰:“东果部自乱,我辈宜乘时往攻。”诸将谏曰:“兵不可轻入他人之境,胜则可,倘有疎失,奈何?”太祖曰:“我不先发,倘彼重相和睦,必加兵于我矣。”众皆从之。于九月内,太祖率兵五百,往攻东果部长阿亥,阿亥聚兵四百,闭城以待。太祖兵至,围阿亥所居奇吉答城,将上悬楼并城外房屋尽焚之。城将陷,会大雪,遂罢攻,令兵先行,太祖带十二人伏于火烟笼罩之处。城内以为兵退,乃遣军出城,太祖突出,破其众,斩四人,获甲二副而回。

时有王家部内一酋,名孙扎七光滚,谒太祖曰:“吾曾被瓮哥落处人所擒,乞贝勒助一旅之师,为我雪仇。”太祖闻其言默思:“吾既兴兵至此,当乘兹以蹂躏一方。”遂与孙扎七光滚星夜前进。有光滚兄子带度,密令人往送消息,瓮哥落人知之,遂敛兵于城。太祖兵临城下,攻之,焚其悬楼并周城房屋。太祖登房跨脊上,射城内之人,被城内鹅儿古尼一箭正中其首,透盔伤肉深指许。太祖拔箭,见城内一人奔走于烟突僻处,太祖即以所拔之箭射之,穿两腿,应弦而倒。太祖箭伤,血流至足,犹弯射不已。时一人名老科,乘火烟暗发一矢,正中太祖项,镞卷如钩,拔出带肉两块项下有锁子围领,矢中有声,镞分如双钩。众见太祖被伤,俱登屋欲扶回。太祖曰:“尔等勿得近前,恐敌知觉,待我从容自下。”项血涌出,太祖以手揾箭眼,拄弓下屋,伏二人肩上,昏仆于地。诸将懊悔不已。及复苏,将箭痕裹束厚数寸,昼夜血犹不止,昏迷累次,每苏时辄饮水,至次日未时,其血方止。于是弃将得之之城而回。太祖疮愈,率兵复攻瓮哥落城,克之。众将欲杀鹅儿古尼、老科,太祖曰:“二人射我,乃锋镝之下,各为其主,孰不欲胜?吾今释而用之,后或遇敌,彼岂不为我用命哉!此等之人,死于锋镝者尤当惜之,何忍因伤我而杀之,也!”赐以牛禄之爵属三百人,厚养之。

乙酉年二月,太祖率五十人,甲二十五副,掠界凡寨。不意界凡寨预知,已有备,竟无所获。回兵时声界凡、撒儿湖、东家、八儿答四城酋长,会兵四百,追射至界凡南太栾之野太栾岗名。内申、把木尼二酋当先追至,太祖一见,即单身拔马欲斩内申,内申先以刀断太祖鞭,太祖奋力一刀挥内申背为两段,随转身射把木尼于马下。众兵见二酋死,俱退却而立。我军曰:“马俱瘦弱,为之奈何?”太祖曰:“众可下马,佯以弓稍拂雪,作拾箭状,徐徐靷马而退,待过岭以盐水炒面饮马,解其疲,我自殿后为疑兵计。”言毕,令兵先行。太祖立于斩内申处,内申部众呼曰:“人已死,何不去,欲食其肉耶?汝回,我辈欲收主尸。”太祖言:“内申系我仇,幸得杀之,肉亦可食。”言讫遂回,欲令瘦弱之兵远行,乃率七人将身隐僻处,露其盔,似伏兵之势。内申部众又呼曰:“汝有伏兵,我等知之矣。二主已被杀。犹欲尽杀我等耶?”于是太祖全其羸马而回。

四月,太祖率马步兵五百征折陈部,时大水,令众兵回,止带绵甲五十人,铁甲三十人进掠。有加哈酋长苏枯来虎,密令人报与托木河、张佳、八儿答、撤儿湖、界凡,五城知之,遂合兵一处。有后哨章金能古特,一见敌兵,即飞报,不意误失太祖处。太祖恃有后哨,亦不深备,不期敌兵忽至。太祖见其兵阵于界凡、浑河、直至南山,约八百余。有夹陈、桑古里二人豹郎刚之孙也,见敌兵大恐,解其甲与人。太祖怒曰:“汝等在家,每自称雄于族中。今见敌兵,何故心怯,解甲与人?”言讫,自执旗先进,见敌兵不动,遂下马,将马逐回,率其弟木儿哈奇,并二家人杨布禄、鹅凌刚,四人奋勇步射,直入重围,混杀敌兵二十人,遂败其兵。八百人不能抵当,皆涉浑河而走。时太祖战酣甚疲,喘息不定,卸其兜鍪,遂解甲不及,以手断其扣。正憩时,后之兵将方至。众曰:“乘此势,可追杀之”,太祖怒而不应。敌兵已渡浑河,太祖稍息,重整盔甲,率兵追杀四十五人。与木儿哈奇追至界凡,有一险隘,山名极陵,立于其上,见败兵十五人来奔此山,太祖恐敌见之,去其盔缨,隐身而待,先射为首一人,中其腰仆地,木儿哈奇又射死一人,余皆坠崖而死。太祖收兵曰:“今以四人败八百众,实天助之也,”’全胜而回。

九月内,太祖率兵往攻按兔瓜儿简寨苏苏河部所属,破之,杀其寨主内莫昏而回。

丙戌年五月内,太祖攻克播一混山城浑河部所属。

七月内,太祖率兵环攻托木河城折陈部所属。时暴雷击死二人,遂罢攻而回。后招服之。乘使往攻仇人尼康外郎,沿途诸部皆是仇敌,星夜越进,攻鹅儿浑城,克之。时尼康外郎不在城中。初城外有四十余人,不及进城,带妻子逃走,为首一人穿青绵甲,戴毡帽,太祖见之,疑是尼康外郎,单身直入四十人中,内一人箭射太祖胸旁,从肩后露镞,共中伤三十处。太祖不怯,犹奋勇射死八人,复斩一人,余众皆散。鹅儿浑城内有汉人十九名,亦杀之。又捉中箭伤者六人,太祖复深入其箭,令带箭往南朝传信:“可将仇人尼康外朗送来,不然我必征汝矣。”遂回。大明官遣使言:“尼康外郎既入中国,岂有送出之理,尔可自来杀之。”太祖曰:“汝言不足信,莫非诱我入耶?”使者又言:“若不亲往,可少遣兵去,即将尼康外郎与汝。”太祖令戒沙带四十人往大明,及至,尼康外郎,一见即欲登台趋避,而台上人已去其梯,尼康外郎遂被戒沙斩之而回。大明因前误杀太祖父祖,自此每年与银八百两,蟒段十五匹,以了其事。

丁亥年,太祖于首里口虎拦哈达下,东南河二道,一名夹哈,一名首里,夹河中一平山,筑城三层,启建楼台。

六月,二十四日,定国政,凡作乱窃盗欺诈悉行严禁。

又率兵征折陈部阿儿太,克其山城,杀之。

八月内,令厄一都把土鲁领兵取巴里代城。厄一都承命前一进,至浑河时,水汜涨不能渡,遂以绳连军士之颈,拽而渡之。厄一都领壮士数人,夜竖梯攻之。及登城,城上人迎敌,厄一都跨城垛而战,中伤约五十处,犹死战不退,城中人遂皆溃走,即乘势取其城而回。

太祖领兵往攻洞城,克之,招降其城主甲海而回。

戊子年四月,有哈达国万汗孙女阿敏姐姐胡里罕勒女也,其兄戴鄯送妹与太祖为妃。亲迎之,至于洞地名,坐旷野以待。时一人乘马带弓矢过于前,太祖讯左右为谁,左右对曰:“东果部人,名纽妄肩,善射,本部无出其右者。太祖遂令人唤至是,对面一柳,相距百余步,令射之。纽妄肩即下马挽弓,射五矢,止中三矢,上下不一。太祖连发五矢皆中,众视之,五矢攒于一处,相去不过五寸,凿落块木而五矢始出。戴鄯同妹至,太祖设宴成礼,遂纳之。

时有酸之酋长酸地名也葛儿气唆儿戈率本部军民归,太祖以其子非英冻为大臣。又东果部酋长克辙孙呵呵里,亦率本部军民归,太祖以长公主嫩姐妻之,授以大臣之职。又鸭里古酋长胡喇虎,杀兄弟族众,率军民来归,将其子胡里罕赐姓觉落,为养子,亦授大臣之职。太祖遂招徕各部,环满洲而居者,皆为削平,国势日盛。

与大明通好,遣人朝贡,执五百道敕书,领年例赏物。本地所产,有明珠、人参、黑狐、玄狐、红狐、貂鼠、猞狸狲、虎豹、海獭、水獭、青鼠、黄鼠等皮,以备国用。抚顺、清河、宽奠、叆阳四处关口,互市交易,照例取赏。因此满洲民殷国富。

初,太祖如夜黑,其国主杨机奴见其相貌非常,言:“我有小女,堪为君配,待长缔姻。”太祖曰:“若缔姻,吾愿聘汝长女。”杨机奴答云:“我非惜长女不与,恐不可君意,小女容貌奇异,或者称佳偶耳。”太祖遂聘之。杨机奴故后,子纳林卜禄于是年九月内,亲送妹于归,太祖率诸王臣迎之,大宴成婚,即天聪皇帝母也。

是年太祖率兵攻王家城,夕过东胜岗,忽天陨一星,其大如斗,光芒彻地,众马皆惊。兵至王家城,克之,杀酋长带肚墨儿根。

己丑年,太祖北兵往攻赵家城酋长宁谷钦章京。太祖伏兵赵家城下,城内兵百余出,遇伏兵射之,敌兵直冲太祖所立之处,欲奔入城,太祖独入百人中,手刃九人,余四散未得进城。围四日,其城将陷,我兵少懈,四出掳掠牲畜财物,喧哗争夺。太祖见之,解甲与大将奈虎曰:“我兵争此微物,恐自相残害,尔往谕禁之。”奈虎至,不禁人之掳掠,亦随众掠之。太祖将己绵甲复与把儿代,令往取奈虎铁甲来,以备城内冲突。把儿代复随众掳掠。忽城内十人突出,有族弟王善,被敌压倒于地,跨其身,将以枪刺之,太祖一见,身无甲胃,挺身驰往,发一矢,中敌面额,应弦而死,救起王善,克其城,杀宁谷钦而回。

辛卯年,太祖遣兵攻长白山鸭绿江部,尽克之而回。

时夜黑国主纳林卜禄,遣部下宜儿当阿、摆斯汉二人来谓太祖曰:“兀喇、哈达、夜黑、辉发、满洲总一国也,岂有五王之理?尔国人众,我国人寡,可将额儿泯、架孔木二处,择一让我。”太祖答曰:“我乃满洲,尔乃虎伦,尔国虽大,我不得取,我国虽大,尔亦不得取。况国非牲畜可比,焉有分给之理?尔等皆执政之臣,不能极力谏主,奈何忝颜来相告耶?”言毕,令回。夜黑、哈达、辉发三国会议,各遣使来,夜黑主纳林卜禄差尼哈里、兔儿德,哈达国主孟革卜卤差代某布,辉发国主摆银答里差阿喇泯。比至,太祖宴之。内兔儿德起向太祖曰:“我主有命,遣我来言,欲言又恐触怒见责。”太祖曰:“尔主之言与尔无干,何为责汝?如彼以恶言来,我亦以恶言往。”兔儿德曰:“昔索地不与,令投顺不从,两国若成仇隙,只有我兵能践尔境,谅尔兵敢履我地耶?”太祖闻言大怒,掣刀断案曰:“尔主弟兄,何常与人交马接刃,碎烂甲胄,经此一战耶?昔孟革卜卤、戴鄯叔侄自相扰乱,如二童争骨满洲儿童每掷骨为戏故云云,尔等乘乱袭取,何故视我如彼之易也,尔地四周果有边垣之阻耶?吾即昼不能往,夜亦能至彼处,尔其奈我何,徒张大言胡为乎?昔我父被大明误杀,与我敕书三十道,马三十匹,送还尸首,坐受左都督敕书,续封龙虎将军大敕一道,每年给银八百两,蟒段十五匹,汝父亦被大明所杀,其尸骸汝得收取否?”。遂书前言,遣阿林恰复之,谕之曰:“尔到彼处当诵之,若惧而不诵,即住于彼处,勿复见我。”嘱毕,令行。时布戒贝勒预知,接至家,欲视其书,阿林恰将书当面朗诵。布戒曰:“此书我已知之,何必送与吾弟?”阿林恰曰:“我主曾命对二主面诵,若止见贝勒,难复主命。”布戒曰:“吾弟出言不逊,汝主恨之诚是,但恐见此书怒责汝也。”言毕乃收其书,阿林恰遂回。

时满洲长白山所属朱舍里、内阴二卫,同引夜黑兵,将满洲东界叶臣所居洞寨劫去。太祖正坐楼上,诸将闻而告之。太祖曰:“任伊劫去,岂有水能透山,火能逾河之理?朱舍里、内阴是我同国,乃敢远附异国之夜黑,劫掠我寨,盖水必下流,朱舍里内阴二部终为我有矣。”

癸巳年,夜黑国主布戒、纳林卜禄贝勒,因太祖不顺,纠合哈达国主孟革卜卤、兀喇国主满太、辉发国主摆银答里四国兵马,于六月内,劫去户布恰寨,太祖即率兵追之。时哈达兵已归,我兵直抵其国。是夜,太祖以步兵伏于中途,少带兵从,亦取哈达国富儿家奇寨而回。时哈达国追兵至富儿家奇寨,太祖欲诱敌至伏兵处,恐追兵复回,乃令兵前行,独身为殿以诱之。于是敌兵追至,前一人举刀迎之,后三人并马来战。太祖自思,后追者三人无妨,若前一人迎面来,恐伤面目,欲射之,时敌在右,不便于射,因转弓过马首,射中敌人马腹,其马惊跃,后三人乘太祖发矢之会,一齐杀来,太祖马惊几坠,幸右足扳鞍,仅得复骑,发一矢射孟革卜卤马仆地,其家人代因布禄将自马与主乘之,代因布禄步奔而回。太祖仍率马兵三人,步兵二十余迎之,败其敌众,杀兵十二人,获甲六副,马十八匹而回。

九月内,夜黑国主布戒、纳林卜禄,哈达国主孟革卜卤,兀喇国布占太满太弟也,辉发国主摆银答里,嫩江蒙古廓儿沁国主瓮刚代、莽古、明安,实伯部,刮儿恰部,朱舍里卫主悠冷革,内阴卫主搜稳塞革失,九国兵马会聚一处,分三路而来。太祖闻之,遣兀里堪东探,约行百里,至一山岭,乌鸦群噪,不容前往,回时则散。再往群鸦扑面,兀里堪回,备述前事。太祖曰:‘‘可从加哈向浑河探之。”及至,夕见浑河北岸敌兵营火如星密,饭罢即起行,过夏鸡岭。兀里堪探的,飞报太祖,言敌国大兵将至,时近五更矣。太祖曰:“人言夜黑国不日兵来,今果然也。我兵夜出,恐城中人惊,待天明出兵,传谕诸将。”言毕复寝。滚代皇后推醒太祖曰:“今九国兵马来攻,何故盹睡,是昏味耶?抑畏惧耶?”太祖曰:“畏敌者必不安枕,我不畏彼,故熟睡耳。前闻夜黑兵三路侵我,来期未的,我心不安,今日已到,我心始定。我若有欺骗处,天必罪我,我当畏之。我承天命,各守国土,彼不乐我安分,反无故纠台九部之兵,欺害无辜之人,天岂祐之?言讫复睡,以息精神。天明饭毕,率诸王臣谒庙,再拜祝曰:“天地三光,万灵神祗,我弩儿哈奇与夜黑本无事故,今彼引兵攻我,惟天鉴察。”又拜祝曰:“愿天令敌垂首,祐我奋扬,兵不遗鞭,马无颠踬。”叩祝毕,率兵至拖素寨,立于津渡处,谕之曰:“尔等可尽解臂手顿项留于此,若伤肱伤颈,唯命是听,不然身受拘束,难以胜敌,我兵轻便,必获全胜矣。”众遵令尽解之。行至加哈处,有城守奈虎、山坦来告曰:“夜黑兵辰时已到,围加哈关,见势不能克,往攻黑机革城,敌兵甚多。”众皆失色。有加哈一人,名狼塔里,后至,呼曰:“贝勒何在,我兵见有几何?”言讫登山望敌势,向太祖曰:“若以来兵为多,我兵亦不少,昔与大明交战,彼兵漫山遍野,我兵二三百,尚败其众,今我兵有胆气骁勇,必败此兵,若不胜,我甘军法。”于是众心稍安。太祖遣人往探曰:“来兵若欲回,今晚即击之,否则明日再战。”哨探报敌兵扎立营寨,搬运粮草,太祖亦安营。是晚,夜黑营中一人逃来曰:“夜黑布戒贝勒、纳林卜禄贝勒兵一万,哈达孟格卜卤贝勒、兀喇布占太贝勒、辉发摆银答里贝勒兵一万,蒙古廓儿沁瓮刚代贝勒,莽古贝勒、明安贝勒、实伯部、刮儿恰兵一万,共兵三万。”我兵闻之,又皆失色。太祖曰:“尔众无忧,我不使汝等至于苦战。吾立险要之处,诱彼来战,彼若来时,吾迎而敌之,诱而不来,吾等步行,四面分列,徐徐进攻。来兵部长甚多,杂乱不一,谅此乌合之众,退缩不前,领兵前进者,必头目也,吾等即接战之,但伤其一二头目,彼兵必走。我兵虽少,并力一战,可必胜矣。”次日平明起兵。夜黑兵先攻黑机革城未下,是日又攻,时太祖兵到,立阵于古勒山险要之处,与黑机革城相对,令诸王大臣等各率固山兵分头预备。布阵已完,遣厄一都领兵一百挑战,夜黑见之遂不攻城,收兵来敌。满洲兵一战杀九人,夜黑兵稍退。有布戒、金台石及廓儿沁三贝勒,领兵合攻一处,时布戒先入,所骑之马被木撞倒,有满洲一卒名吾谈,即向前骑而杀之,其兵大败。夜黑贝勒等见布戒被杀,皆痛哭,一其同来贝勒等大惧,并皆丧胆,各不顾其兵,四散而走。明安马被陷,弃鞍赤身,体无片衣,骑骣马脱出。太祖纵兵掩杀,尸满沟渠,杀至哈达国钗哈寨南吾黑运之处。是夜结绳拦路,杀败兵甚众。次日,一人生擒布占太跪见太祖曰:“我得此人欲杀之,被自呼毋杀,许与赎赀,因此缚来。”太祖问曰:“尔何人也?”其人叩首答曰:“我畏杀,未敢明言,我乃兀喇国满太之弟布占太,今被擒,生死只在贝勒。”太祖曰:“汝等会九部之兵欺害无辜,天厌汝等。昨日布戒已经杀死,彼肘若得汝亦必杀矣。今既来见,岂肯杀汝?语云;生人之名,胜于杀,与人之名胜于取。”遂释其缚,赐猞狸狲裘,养之。是战也,杀其兵四千,获马三千匹,盔甲千副,满洲自此威名大震。

初,朱舍里部长悠冷革章京,曾胁九部兵来,故太祖十月内遣兵招服之。

又内阴部搜稳、塞革失二人,聚七村人据佛多古山而居,太祖于闰十一月,命厄一都、刚盖扎儿胡七、雄科落三人,领兵一千,围佛多古山,日每攻击,三月而下,斩搜稳、塞革失,即日回兵。

甲午年,蒙古廓儿沁部明安贝勒,胯儿胯部捞扎贝勒始遣使往来。于是蒙古各部长遣使往来不绝。

乙未年六月,太祖领兵伐辉发摆银答旦贝勒,克取多必城,斩守将克充革、苏猛革二人而回。

丙申年二月,大明国遣官一员,高丽国亦遣官二员,从者共二百人来,太祖令部兵尽甲亲迎至妙弘廓地界,接入大城,以礼相叙,公事毕,辞別而去。

先,阵前所擒布占太,恩养四载,至是七月,太祖欲放归,令秃儿空黄占、拨儿孔非英占二人护送。未至其国时,布占太兄满太父子二人往所属拴烟湿拦处修边凿壕,父子淫其村内二妇,其夫夜入,将满太父子杀之。及希占太至日,满太叔女兴泥牙贝勒谋杀布占太,欲夺其位。其护送二大臣保守门户甚严,不能加害,于是兴泥牙投夜黑而去。布占太遂继兄位为兀喇国主。护送二人辞回。

十二月,布占太感太祖二次再生,恩犹父子,将妹滹奈送太祖弟黍儿哈奇贝勒为妻,即日设宴成配。

丁酉年,夜黑、兀喇、哈达、辉发,同遣使曰:“因吾等不道,以至于败兵损名,今以后,吾等更守前好,互相结亲。”于是夜黑布羊古妹欲与太祖为妃,金台石女欲与太祖次子带善贝勒为妻。太祖乃备鞍马盔甲等物以为聘礼,更杀牛设宴,幸白马,削骨,设酒一杯,肉一碗,血土各一碗,插血会盟。四国相继而誓曰:“自此以后,若不结亲和好,似此屠牲之血,蹂踏之土,剐削之骨而死。如践盟和好,食此肉,福寿永昌。”誓毕,太祖亦誓曰:“汝等应此盟言则已,不然,吾待三年,果不相好,必统兵伐之。”后蒙古得罪,太祖命木哈量伐之,获马四十匹,时纳林卜禄背盟,将所获尽夺之,仍擒木哈量送与蒙古。又将金台石之女与蒙古胯儿胯部戒沙贝勒结亲。其布占太亦因与夜黑通,将满太妻都都库氏所玩铜锤,遣使送与纳林卜禄。又将满洲所属斡儿哈部内按褚拉库、内河二处酉长落吞、刚石吞、旺吉诺三人许献夜黑,请其使而招服之。

戊戌年正月,太祖命幼弟把牙喇台吉、长子出燕台吉、与刚盖、非英冻扎儿胡七等,领兵一千,征按褚拉库。星夜驰至,取其屯寨二十处,其余尽招服之,获人畜万余而回。于是赐出燕台吉名烘把土鲁,把牙喇台吉名著里革兔。

是年,哈达孟格卜卤贝勒所居城北有血自溪流。

十二月,布占太不忘其恩,带从者三百来谒,太祖以弟黍儿哈奇贝勒女厄石太妻之,盔甲五十副,敕书十道,以礼往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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