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心里明白很多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是以并不多问,只是敛容立在一旁,等他们过去。
可刘曜并不急着离开,又看了她几眼后,最终忍不住问道:“你上午时受了惊,现在可好些了?还有你手臂上的伤疤……怎么还没消去?”
蒋婷诧异的抬头看向刘曜,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开始关心起自己来了。虽然两人算是共患难过,但他待她的态度一直很恶劣。即便今天他救了她时,也不曾给过她好脸看。可现在他虽然表情别扭,目光闪烁,但出口的语气却是带着关心的,这也有些奇怪吧。他是突然转了性吗?怎么一下子变得有人情味儿了?
“多谢世子爷关心,爹爹已经找了京城里最好的去疤药给我用,那些疤痕已经消去了大半多了。如今我手臂上留下的,不过是当初伤的深了些,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消去。”
蒋婷面带微笑的对刘曜答着话,他既然愿意与她和平共处,她自然不会自己去触霉头。只是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胳膊上那些斑驳的伤口,最后大抵还是要留些印子的。不过这些事情她自认为跟刘曜没什么干系,所以并不想告诉他。
刘曜下意识的握了下拳,想着自己肩膀上的那块尚还有印迹的狰狞疤痕,心口突地紧了一下。她当初受的伤比自己要重的多了,那些疤痕就是证据。蒋邕不过是一个刚刚上任的镇北侯,能找到什么样的好药?
他面上突然浮上一层薄红,探手入怀摸出了一个蓝瓷药盒递给了蒋婷:“这是我正在用的一种去疤药,对普通的擦伤也很有好处。这个药,是庆王府里找御医配的,肯定是要比民间普通的药膏好一些。你先拿去用吧。”
蒋婷惊疑的看着眼前的刘曜,忍不住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差点儿就以为眼前这人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小柿子”了。太反常了,实在太反常了!要说他会客气的对待自己就已经挺奇怪了,此刻他竟然这么明白的表现出对她的关怀,就实在有些太反常了。这“小柿子”今天出门时,是不是吃错药了啊?
而且,他脑子不会转圈的吗?既然明说了那瓶药是他正在用的,她还怎么接?蒋婷连忙摆手谢绝道:“多谢世子爷关心,只是这药即是世子爷您正在用的,我怎敢拿来用呢?”
刘曜愣了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蒋婷在说什么。他面色突然涨到通红,心跳也突然加快很多,让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冒热气了。只是这药,原本就是他拿来想借蒋邕之手转交给她的,如今既然遇到了本人,药盒也拿了出来,便也没了再收回去的道理了啊。
他不由分说的将药盒塞进蒋婷手里,胡乱说道:“你不用在意,这一盒是新的,我不曾用过。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用的也是这种药……唉,总之你先用着吧。用完了再让人去寻我拿吧。”
蒋婷怔怔的捧着那蓝瓷药盒,眼看着刘曜将药塞给她后便直往正院大门那儿冲了过去,竟也没说跟她道个别啥的,就那么进了大门消失不见了。
张青岩在一旁看得一头雾水,但刘曜走了他这个引路的小厮自然也得跟着,便只来得及给了恋绣一个小媚眼,就奔过去追刘曜去了。而恋绣被张青岩瞟来的那一眼,弄得娇羞不已,一张脸已经红成一片,悄悄瞄着知画和蒋婷,生怕她们会注意到两人的小动作。
蒋婷瞪着手里的药盒眨了眨眼,转头问知画:“你说,那小柿子今儿到底发什么疯呢?姑娘我怎么看不明白啊。”
知画也是一脸呆滞状,却答非所问的道:“姑娘,这张二哥领着景王世子进内院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啊?”
蒋婷翻了个白眼,不再去理还在想着到底合不合规矩的知画,转头又对还在娇羞不断的恋绣问道:“恋绣,你怎么想?是不是觉得今天这小柿子挺奇怪的啊。要说姑娘我没对他做什么好事啊,他怎么就突然转了性子,开始对我这么好了呢?我怎么老觉着,这心里有些不踏实呢?”
恋绣努力敛容收心的对蒋婷回道:“姑娘,或许是世子爷今天上午看到您手臂上的伤疤后,突然良心发现了……”
蒋婷双眼一亮,赞赏的对恋绣一点头道:“良心发现,你这个词用的好。想来他就是良心发现了,想起我曾经救过他的命了,才突然对我这么好的吧。唉,其实之前都已经说好了那件事我们已经两清了。认真算起来,今天是他救了我的命,他才是我的大恩人呢。唉,以后我可再不能对他有那么多偏见了。救命大恩啊,我得用什么才能还了人家啊!”
只纠结了一会儿的功夫,蒋婷便又将“怎么还那救命之恩”的事情扔到了一边。不是她不知感恩,而是既然是救命大恩了,便不是用东西就可以还的了。总归她会记着刘曜的恩情,若有一日他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拼尽全力去帮他也就是了。现在就这般纠结于怎么还恩情,反而有些矫情了。
“姑娘,这药您可不能收啊。这也太不合规矩了点儿呢!”好不容易从刘曜进内院合不合规矩这件事里反应过来的知画,看到蒋婷手里的药盒后又开始一惊一乍了。她对那位景王世子实在有了心理阴影了,遇到他的事情总是忍不住一想再想一怕再怕。
“为什么不能收啊?”蒋婷意外的看着知画,心想这可是王府里出来的药,肯定要比她现在用的好得多了。要是以后都用这药的话,说不定她胳膊上那些伤疤能消去个七七八八呢!
“姑娘啊,您如今都十一了,那景王世子也都十三岁了。他这么冲进内院来本就不合规矩,如今竟然还硬塞给你东西,这个……会被别人认为是在私相授受啊!”知画面色着急的解释着,看着那蓝瓷药盒就跟洪水猛兽似的,只想着蒋婷能快点儿将那东西扔回去。
蒋婷懵了,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药盒,再看了看急躁不已的知画,呐呐的说道:“这不过就是一盒药,哪里就扯得上私相授受了?而且,姑娘我才十一岁呢。而且,刚才你们不是也在一旁吗?这怎么也算不上私授吧?”
“药也不成啊。若是景王世子真的想给您送药来用,按规矩得送到老爷那儿才对啊。他这般直接塞给您算怎么回事啊?姑娘啊,那世子爷虽然救了您的命,可从之前咱们见过他那几次来看,必定是个脾气暴躁古怪的人。这样的人,可不是良配啊。”知画一脸严肃的对蒋婷劝道。
蒋婷忍不住对知画翻了个白眼,她们不正在讨论这药到底能不能收呢吗?怎么就扯到是不是良配上来了?她索性不理知画了,转头去问恋绣道:“恋绣你说,这不过是一盒药罢了,姑娘我还真不能收了?”
恋绣一脸沉思状,盯了那药盒好一会儿才道:“姑娘若对那位世子爷无意,还是送回去的好。”
蒋婷气得直跳脚,她们两个到底心里都在想些啥?不过是一盒药,怎么就扯到有意无意上了?那家伙每回见她都一脸别人欠了他五百两的死样子,怎么看也不可能对她有意吧?而且,他们一个周岁十岁,一个周岁不到十二,根本还不到会动感情的年纪吧!好吧,她这个十岁有点儿作伪,但人“小柿子”可是真真的小少年一个,他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她一把将药盒塞进一旁紧张纠结的知画手里,语气发冲的对她道:“现在那为主正在里面跟爹爹说事情呢,就这么直接还给他实在有些不太好。你就先进正院里等着吧。等那位柿子爷走了,你再去找爹爹,把这药给他,看看他怎么处置吧。”
“姑娘,奴婢……”知画捧着那药盒就跟捧了个烫手山芋似的,看样子很想就那么扔出去了。
蒋婷一瞪眼,撇嘴道:“怎么?不是你说这药不能收的吗?姑娘我吩咐你在这儿等一会儿就不愿意了?”
“奴婢不敢。奴婢这就去。”知画哭丧着脸收了药盒,老老实实的往正院里去了。这事儿只要交代个正院里的小厮就能办了,根本用不到她在这儿等啊。可姑娘既然发了话,她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去。唉,以后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冲动了。她们姑娘,本就不是心慈手软的软弱女孩儿,哪里由得她来多嘴啊。
“哼,不就是盒药吗?干嘛不能收?唉,我到哪里再去找那么好的药啊?”蒋婷咕咕哝哝的低声抱怨着,顺手从怀里掏出了那本厚礼单来,脸上又重新绽放出如花笑容:“算了,不过是一盒药罢了。比起这些东西来,算个啥啊。恋绣,咱们快点儿回去,仔细研究一下这里面都列了些啥好东西。嗯,等张伯来了,我得好好跟他商量商量,留什么卖什么。留下来的,就跟爹说的似的,收进我的小库里留着给我当嫁妆。卖出来的银子就入府里的大账本,给爹爹用!”
恋绣此刻脸上的红色已经退了个干干净净,低眉顺眼的跟在蒋婷身后,任由她自己嘟嘟囔囔着一些不合形象的话语,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姑娘现在心情不太好,若再惹恼了她……知画的遭遇可就在眼前啊!
蒋婷回了自己的月季院后,果然就拉着恋绣开始细细的研究起那得有上百页的礼单来。虽说每一页上,不过列了一两样东西,后面跟着细细的标注,让人明白这东西到底好在哪儿贵在哪儿。但上百样儿的贵重物品,还是看得蒋婷双眼金光直冒,满心欢喜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