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婷又愣住了，她的生日在正月份。现在已经快到十一月份了，离她及笄只有两个多月了，这么短的时间……
“爹，时间来不及啊。而且您不是要去西北打仗了吗？再说了，皇上不是已经答应了吗？他不会让我做太子侧妃的啊。”蒋婷简直要崩溃了，皇上都金口玉言了，为何还要她这么着急的定亲啊？
蒋邕定定的看着蒋婷，慢慢的开口道：“太子羽翼已丰，而皇上这几年的身体却越来越差。婷儿，就算皇上能挡太子一时，以后也难保不会出现什么变故的。”
温氏问道：“老爷，您去西北打仗，怎么也得几个月吧。您不在，婷儿的亲事怎么定啊？”
蒋婷也点头附和：“对啊爹，您都不在，我的亲事怎么定啊？况且，皇上现在春秋鼎盛，身体即便差也差不到哪儿去吧？我以前见他时，也没看出他……”
“住口！”蒋邕厉声打断了蒋婷的话：“妄言圣上，你不想活了吗？”
蒋婷被他吼得停了下来，可心中的委屈却还是忍不住露了出来。蒋邕叹了一声，又道：“婷儿，现在几乎都是太子在理朝政，皇上已经渐渐放手了。太子登基是早晚的事情，可还是有些人看不清楚，依旧做着那春秋大梦。你要明白，南唐的未来，是太子的。现在来看，太子爷并非偏佞之人，算得明君。但万事不绝对，咱们先做好准备总归没错的，你明白了吗？”
蒋婷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爹，我明白了。可选亲的事情，怎么办？”
蒋邕笑了笑，转向温氏道：“夫人，婷儿选亲的事情，我就交给你了。婷儿性子倔强，最好是能帮她选个老实一点儿，实在一点儿的好孩子。你要记得，一定不要张扬的人家，咱们家现在要稳，不能急进。不要想着与高门大户联姻，咱们不需要那个。况且，门第再高也比不得人好重要。明白吗？”
温氏点头应了：“老爷放心，妾身一定好好的帮婷儿选一个好夫婿的。”
蒋邕点了点头，又道：“嗯，选亲这件事由你来办，我能放心。但有一条我先说了，无论选的人是哪家的，都一定得让婷儿看过了眼才能定下。若她自己不愿意，你不能强行帮她定下。另外，这件事，我会带你们一起去拜托一下岳母大人。她老人家十分睿智，你们拿不定主意时，不妨去找她老人家问问她的建议。明白吗？”
温氏笑得温婉：“老爷放心，妾身明白了。”
蒋婷虽然心中百般不解，但也还是跟着温氏一起点头应了。谈完了事情，她便怀着满腹疑团回了芳婷轩。她反复想了半天，却总还是觉得事情有很多不通的地方。
老爹突然要去领兵打仗了，这事儿是皇上说了算的，没什么可想的。可既然皇上已经答应了不会让自己做太子侧妃了，为何老爹还要这么着急着帮她选亲呢？
虽然他话里的意思好像是皇上身体不好，可能撑不久了。但再怎么说，皇上顶多也不过才四十多岁吧。皇家人也没听说有什么遗传病啊。先皇不是也活到了六十多岁才驾崩的吗？虽然这是在古代，人的平均年龄可能也就只有四五十岁。但那是皇帝哎，每天锦衣玉食，还有众多御医做家庭医生的皇帝哎，怎么能那么容易就玩儿完啊？
其实，让蒋婷最不安的是，蒋邕不在，选亲这件事就只能由温氏来办。虽然这几个月以来，温氏与她之间似乎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还是一团和气。不对，温氏对她是更加和气了。但就是这种和气反而让蒋婷更加警惕。因为她不相信温氏会真的对她转了态度。蒋婷觉得，依照她对温氏的了解，她只会对自己更憎恶才对。
蒋婷想不通老爹做这样的安排是为了什么。因为在她看来，既然太子那边的事情已经不用顾虑了，那她的亲事便不用太着急啊。
自己一个人想不通，蒋婷便想要人将王嬷嬷和郑嬷嬷两人请来，与她一起想。即便三人也还是想不通，但也能开始未雨绸缪一下，如何面对即将到来的窘境。
便在这时，外头传来小丫头的通报：“姑娘，老爷过来了。”
蒋婷一愣，赶忙从座位上蹦了起来，跑到了院子里去迎蒋邕。看到蒋邕一脸微笑的样子，蒋婷内心的不安顿时全都放下了，她欢呼一声冲上去抱住了蒋邕的胳膊：“爹！”
蒋邕笑着点了点头，对她道：“爹有话要跟你说，咱们先进去吧。”
蒋婷一点头，随着蒋邕进了厅房，顺便把小丫头们都赶了下去，知画也不例外。
“爹，您要跟我说什么？”蒋婷双眼发亮的看着蒋邕问道。她心中明白，接下来蒋邕要说的话，应该就是要为她解惑的了。
蒋邕对她笑了笑，叹了一声道：“我的婷儿已经长大了啊。”
蒋婷一愣，随即撒娇道：“爹您说什么呢？我才十四岁呢！”
蒋邕摇了摇头，说道：“你可比其他十四岁的孩子懂事多了。婷儿，你一向聪明，应该明白我刚才说的那些话，其实很多都是糊弄人的对吧。”
蒋婷点了点头，说道：“嗯，我不明白爹为何一定要这么着急的让我定亲。太子爷虽然羽翼已丰，但大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啊。他是皇长子，又有众多军功在身。另外，大皇子生母是皇上的宠妃。虽然大皇子母族不显，但他的军法师从护国公以及明远侯二人。军中肯定有他的众多支持者吧。再有，不光是大皇子，现在那位三皇子也已经长起来了，过上两年也不是没有一争之力吧。他的生母可是护国公张家的族人呢！这么算下来，太子爷能否登大位，其实还有很大变数啊。您之前那么说，我想不通。”
蒋邕赞赏的点了点头，说道：“婷儿果然聪慧，能看明白这么多东西，看来这么多年的邸报没白看啊。是啊，你说的对，这两年才是太子爷最凶险的时候。他能否登上大位，变数还很大。但有一点，你忘了，太子爷有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支持，总归比大皇子和三皇子更有利些。还有就是，皇上本心是属意太子爷的。只要不出意外，那个大位就是他的。”
蒋婷顿了顿，看着蒋邕问道：“爹，您是不是已经上了太子爷的船了？”
蒋邕笑了，敲了她脑袋一记，斥道：“什么上船不上船的，说的这么难听。我只是一切听从皇上的安排，顺从皇上的心意。他属意谁，我便支持谁罢了。婷儿，你听我说，皇上既然答应了我，那么除非太后娘娘执意，否则你不会进东宫的。但就算如此，我还是得让你快点儿把亲事定下来。这并不是怕宫里会对你如何，而是怕一旦打完这场仗，你的婚事便不由你自己说了算了。”
蒋婷愣住了，问道：“为什么？”
蒋邕答道：“因为这场仗无论胜负，都会影响到咱们家的势。若我战胜，领了军功，咱们家自然势头猛进，重新得回当年的镇北侯府威名。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情，也是我多年想要完成的夙愿。可是婷儿你仔细想一下，若到了那时，宫里会怎么做？太子又会怎么做？京里的其他公侯府里又会怎么做？”
蒋婷想了一下，顺着蒋邕的话理着思路慢慢说道：“若您打了胜仗，皇上肯定会给您嘉奖，说不定咱们镇北侯府便能重新掌握西北兵权。如果是那样的话，太子爷肯定更要拉拢您，拉拢咱们家的。而您刚刚说，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支持太子，她们为了能将您绑上太子爷的船，那最简单的做法……是联姻。唉，爹，我明白了。恐怕到时候不光是宫里，宫外那些原本看不上咱们的公侯府邸，也会想着与咱家联姻吧。爹，我不想做联姻工具。”
蒋邕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我也不想让你做联姻的工具。不过婷儿，胜败乃兵家常事。若是我打败了呢，咱们家又会如何？”
蒋婷看了蒋邕一眼，叹道：“自然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咱们家肯定就更被人看不起了。到时候我别说选个好亲了，说不准还要跟着您再回西北去呢。爹啊，您可一定得打一场胜仗回来！我不想再回西北去喝凉风了！”
蒋邕笑了，点头道：“你放心，爹此行一定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蒋婷握紧了拳头挥了挥，用力的附和道：“爹爹说得对，您一定能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
两人相视笑了一会儿，蒋邕伸手摸了摸蒋婷的脑袋，微笑着道：“婷儿，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爹也没料到皇上会点了我去西北征战。你知道的，爹其实才智平庸，当不了你爷爷那样的大将军。虽然我怀着满腔的热血，雄心万丈。但是，打仗不是玩儿的，胜负难料。咱们家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和你弟妹两个。”
蒋邕说到这里，忍不住顿了顿才又接着道：“温氏她既然嫁了我，以后无论荣华富贵还是吃糠咽菜，她都得跟着我。可你不一样，我回来之前，你先把亲事定了，这样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还能有机会把自己摘出去。这样，我也才能放心的去争，去战！你是善心孩子，即使温氏对你不好，你也心疼承儿和娴儿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我知道，只要你能得了好，他们两个未来就能得到你的照应。我让你这么着急的定亲，其实也是在为咱们家安排后路，你明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