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重吗?”
“好像蛮重的。”
“以前他们认识吗?”
“认识的,在大学的时候,我老公曾打断了他的两根肋骨。”
陈警官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一扫而散:“我明白了,你这同事叫什么?”
“李亚林……陈警官,你不会认为是李亚林砍了我阿哥吧?他那个人虽有些说不拎清,却不是干那种事体的人。”
陈警官呵呵一笑:“什么人都有可能犯罪,情急之下,人是会失控的。再说了,这个案件,很显然不是本人所为,而是雇黑社会的人干的。”
“陈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经我们侦查,当晚行凶的至少有三人,一个人在楼下望风,两个人候在楼道上同时行凶。他们所砍的位置,力度,以及从关掉楼道的电闸这件事体来看,这几个人训练有素,绝对是心狠毒辣,在社会上混的混混。说不定,还是有案在身的惯犯。”
陈警官的话,提醒了柳芊芊:“陈警官,我来之前,我科室的小姐妹告诉我说,李亚林认识德胜门一带的一伙小流氓,说那伙小流氓的头目,是个脸上有疤的人。”
陈警官激动之色漾于脸上:“德胜门一带,脸上有疤的人?他很有把握地笑道:“那个人我们晓得,他叫王三。”
“难道,是这个叫王三的人干的?”
“这事还说不定,我们马上去找王三。”陈警官站了起来:“柳小姐,我们有事再联络。”
柳芊芊离开刑警队,就近到了柳逸轩所在的医院。
推开病房门,就这一眼,柳芊芊的眼泪就要下来了。只见,家庭病房内,那个请来的男持护正恹恹地打着瞌睡,而两条腿皆打着石膏,手上包扎着的柳逸轩,象个雪人似地孤零零躺着。他好象很痛苦,俊秀的脸庞扭曲着,浓眉紧蹙,咬着唇,却极力不让自已发出声音,只听到浓重的喘气声。
阿哥肯定是太痛了,麻药已经散了好几个小时了,这段时间,是术后病人最难熬的。
假如真象陈警官那样推测的,阿哥是代替林晨飞被人砍伤的,真是那样的话,自已如何面对阿哥?这份情,这辈子如何还得清啊?
靠在门框上,柳芊芊心如刀绞,泪如泉涌,不禁抽抽答答地哭了起来。
此时,柳逸轩想死的念头都有,肉体的疼痛,也许咬咬牙便能忍住,可内心的痛,却象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不停歇地剜着,搅着。他不愿见人,他甚至就想这样死去。他不敢想像,在单位,在社会,人们是如何传说他的这次遇害的。很可能,流传的最快,最令人津津有味版本,就是说柳逸轩在外面乱搞,那个女的见达不到目的,便雇凶杀人了……这样的传闻,它会长脚,会长翅膀,飞遍熟悉或是不熟悉的角落。
天哪,这让自已以后如何见人啊!
一直很注重自身形象的柳逸轩,在警官有些躲闪的话语里,就已获知这样的信息了:他们,就是准备循着这条路往下摸,抓出凶手。
不管是不是尚婧所为,自已就已经够难堪的了。
想起尚婧,柳逸轩恨得直咬牙,他更恨自已意志的薄弱。在尚婧的第一次诱惑成功后,自已可以从此远离尚婧的,可自已一怕尚婧的威胁,二,竟然还有些留恋尚婧的肉体。尽管后期自已后悔了,退却了,却激起了尚婧的愤怒。可以说,自已今天沦落到这步田地,全是自已造成的!
当柳逸轩被推进手术室时,他的求生欲望很强烈,他在心里祈祷,祈祷老天再给自已一次生的希望,他要活着出去,要好好活着,去爱亲人,报答亲人。可他从手术台上下来后,心境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他无法面对众人与这个世界,他只求速死!
只是,他想死也死不成!双腿的石膏打到齐腿根,两只手,裹的跟粽子似的,别说要结束自已的生命,自已想喝口水都难!
正是万念俱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低低的啜泣声。
柳逸轩艰难地睁开眼睛,一抹单薄,却熟悉得不能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芊芊……芊芊!”柳逸轩心头一热。
柳芊芊迅速地抹掉脸上的泪珠,努力地绽开笑颜:“阿哥……”
“你怎么来了,今朝不是上正常班吗?”
柳芊芊让那个总是瞌睡不断特护让开位置,自已坐下,然后,从水果蓝里拿出一个苹果,灵巧地削着,“医院准我一个月的假呢……阿哥,你要是很疼就喊出来,别憋在心里。”
柳逸轩微微地笑着,一如平常:“阿哥不痛。”
柳芊芊将一片苹果轻轻地放进柳逸轩的唇边,然后,拿起药棉,醮着水,在柳逸轩干裂的唇上轻轻地涂抹着。
“芊芊,阿哥对不起你,对不起爸爸姆妈,也对不起你嫂嫂,阿哥,真是个罪人啊……”
柳芊芊捂住柳逸轩的嘴:“阿哥,不许胡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别的,什么都不要想。”
柳逸轩叹了一口气:“芊芊,你嫂嫂怎么样了?她对我的话不会怀疑吧?”
“不会,阿哥放心。现在嫂嫂那里啊,可多人陪她了,有我婆婆,肖爸爸,还有秦姐、利璇她们,所以,你不用担心。”
“真是太谢谢大家了……唉,只是前段时间的化疗没什么效果,要救婉如,肯定得做骨髓移植。别看我不是学医的,我晓得,配型难找啊。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却躺在了这里,真是急死我了。假如能代替,我真想代替婉如生这个病,反正,我已经不想活了。”
“阿哥,你胡说什么呢?你要是不好好活着,你让嫂嫂怎么办,你让我们怎么办?阿哥,你要为我们全家好好活着!嫂嫂配型的事体,你不用操心了,找到了。”
柳逸轩眼睛一亮,他很想一跃而起,可做不到。他瞪圆了眼睛:“芊芊,你说的是真的?这配型是从哪找到的?”
为了让柳逸轩安心养伤,柳芊芊想了想,终于缓缓地说:“阿哥,这个配型就是我。”
柳逸轩一下失落了,叹了口气:“芊芊,阿哥晓得你在安慰阿哥,这怎么可能呢?”
柳芊芊从包里取出一张化验单,双手拿着给柳逸轩看:“阿哥,你看看结论。”
当看到那一行:白血病抗原五点相合的时候,柳逸轩的目光直了。自从肖婉如得了白血病住院后,柳逸轩对白血病这一块的常识做了快速的恶补,他看得懂,这个结论代表的是什么!
“芊芊,这是真的?真有点不相信我的眼睛了。我晓得的,不是亲姐妹,白血病抗原很难如此相附。”
柳芊芊一咬牙,说:“我跟嫂嫂就是亲姐妹。”
柳逸轩再一次愣住了。
“阿哥,我跟你实说了吧,我跟嫂嫂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上次闹得介凶,什么爸爸在外头有野种之类的,就是指嫂嫂。爸爸为什么会气的中风,姆妈为什么对嫂嫂那么恶劣,一切源于嫂嫂是爸爸与我们科室陈主任陈莺的女儿!”
柳逸轩这才回过味来:“难怪,姆妈那么讨厌婉如,难怪,陈主任一看见婉如便要认她当干女儿,而且,还那么关心,原来是这样的关系啊。”
“对,你更想不到的是,那个罗美丽!”
“她怎么啦?”
“罗美丽是嫂嫂同母异父的姐妹。也就是说,罗美丽和嫂嫂的姆妈是陈主任。”
这也太乱了吧?更奇怪的是,这么复杂的关系,怎么扭结到一个家来了?
柳芊芊没把罗美丽进入柳家的真实意图告诉柳逸轩,她怕他着急。
柳芊芊转了个话题:“阿哥,你晓得嫂嫂是怎样才会得上白血病的吗?”
“不是说水银中毒而引起的吗?”
“那嫂嫂怎会好好的中毒呢?”
柳逸轩摇了摇头,眉宇间,全是不解的黑线。
“那是尚婧这个坏女人搞的鬼!她把水银倒在你们的床垫上,嫂嫂睡的位置。时间一长,嫂嫂就中毒了。”
啊?柳逸轩失声叫道:“她……她是什么时候把水银倒在床垫上的呀?”
“阿哥忘了?那次,尚婧跑到家里去看你,你不是生病了吗?哼,这个歹毒的女人,嫂嫂忙着给她做好吃的,她却下毒害嫂嫂!”
“真……真是这是?这个千刀万剐的女人,我掐,掐死她!芊芊,我真是对不起你嫂嫂啊,她现在这样遭罪,全因我而起,我是个罪人啊,不可饶恕的罪人啊……”
“阿哥,你别乱动,”柳芊芊轻轻地按住柳逸轩激愤的身体:“要说有罪,我也对不起嫂嫂啊,我引狼入室,是我交友不慎才引起的啊。”
“不,这怎能怪你呢?全是你阿哥不好,你嫂嫂若有个三长两短,阿哥也不想活了……不想活了……”
“阿哥,你别乱想,嫂嫂不会有事体的。你放心,过几天,我给嫂嫂捐了骨髓,嫂嫂就会好起来的。等嫂嫂和阿哥都好起来以后,我们全家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再也没有烦恼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