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安凤凖低吼道,声音虽低,可是落在耳朵里却让人能够感受到他极度的气恼。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望着他,“安凤翔遣人带走了玉烟,我不得不过去!”
安凤凖的神色微微一变,而后方才低声道:“那你先前在菡胭苑的那一曲《思君调》,又是为谁而奏?”
我微微一怔,发现他的神色竟然有些可疑,心里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只是顺手一弹!”
安凤凖的眼神里闪过一道落寞,却又多了一分放心,这才说道:“以后还是小心些罢!如若不是我及时感到,恐怕你就再也回不了安陵王府了!”
我低头浅笑,心里却荡起了几分清明。
那首《思君调》,果真给我带来了麻烦!
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我知道了究竟是何人想要对付我。
“王爷,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我抬起头来望着安凤凖,发现他的那双深眸里竟然布满了血丝,看来这几日他真的是忙得很。这样想着,心里又犹豫了起来。在他这样忙碌的时候还要来麻烦他,会不会……
“什么事,你直接说就好!”他微微打了个哈欠,随即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精神似乎微微好转了些许。
“我决定开始处理王府中事了,所以希望王爷能够多多配合!”既然有了目标,我也是时候主动出击了,总不能总是处于被动地位吧!
安凤凖挑了挑眉,神色颇为古怪地问道:“我应该如何配合?”
我淡淡地笑了笑,“譬如说,王爷表现得很宠爱我!”
狗急跳墙,我就是要逼她!
既然她一心想要做安陵王妃,得知安凤凖对我态度大变,她定然会气急而贸然出手的!
再冷静的人遇到气急之事,怕是也难以保持平静的心绪了吧!
安凤凖头也没抬,却又饮了一杯茶,“这有何难?”
就这样答应了?
“不问为什么?”对他的爽快,我有些狐疑。
他笑道:“那是你的事情!”
“那你为什么要答应我?”我欢了一个方式问。
他依旧浅笑,“这是我的事情!”
总之,他答应了,却不说为何答应得这么爽快。
“快吃吧,吃完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见我兀自端着筷子发呆出神,他低声提醒着我。
我诧异地抬头,“你不是很忙么?”
他的笑容很明亮,却又带着些许的不自然,“不是说要宠你么?”
我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不过我说的是在王府里,刚要辩驳,却发现他的眼神那般坚定,我终究还是选择了缄默。
“这就是你要带我来看的?”我皱着眉头望着安凤凖,不解他的用意。
他的眉头微微拧紧,“你不喜欢么?”
我抬头看了一眼台上,只见一个壮年叽里咕噜地念些什么,接着便看到一旁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们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以讨好观看者,忍不住为那些鸟儿觉得可惜。
原本应该飞翔在广阔的天际下,现在却被关在金丝笼中,还要供人欣赏讨人欢心,是多么地不自由。
“自由……”听完我的解释,安凤凖的眼底竟然闪现出一丝向往。
他竟然也会觉得不自由么?
再度凝神看去,却见他的眼底一片深邃,哪里还看得见其他的什么情绪?
“这些小把戏……”只听见一个看起来年岁有些高的大伯站了起来,“小伙子,你是逻些人吧?逻些城的人自小便可以掌控各种各样的声音,更是懂得如何对动物下命令的禁语。你这些不过是小把戏而已!”
听到大伯的话,台上的那个壮汉的脸竟然一下子苍白了起来。毕竟,先前让人觉得甚是神奇的秘密被人揭开,他没有当场气晕过去就算不错了!
“走吧!”我站了起来,径直朝外走去。
安凤凖也连忙跟了出来,低头有些歉然地说道:“我以为……你会喜欢的!”
我抬头对他嫣然一笑,“是很不错!”
他的眉头这才松了开来,跟着我缓缓地朝安陵王府的方向走去。
“听说舞袖的死与一只猫有关系?”
十一打探回来的消息说,舞袖原本有一只十分喜爱的白猫,那一夜她为了追赶她的白猫而不慎落入安陵王府的河里淹死。而那只白猫,最后竟然在我的房间里出现,并且在我的房间里还有另外一只小猫。
流言都说,是我抱走了那只白猫产下的小猫,才会使得那只白猫拼了命也要跑到我的房间;而恰好在白猫跑到我房间的时候,我竟然不再屋子里;甚至有人说,是我亲自推舞袖入的河。
“恩!”安凤凖似乎不愿意多说。
“为什么不怀疑我?”我原本以为他定然会以为我会做这样的事的,毕竟曾经他是那般憎恨我的“毒蝎心肠”。
他淡淡地望了我一眼,“这是我的事!”
他始终是不愿意告诉我的;不过也罢,他不愿意说,我也不必去想那么多。
“你打算怎么做?”见我沉默不语,安凤凖忽然问道。
我停住脚步,转过身子去望着他,“安凤凖,是你强留我在安陵王府的。如果我找出来的结果不合你心意的话……”
安凤凖的脸色一沉,“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离安陵王府还有一段距离,我直言不讳道:“如果凶手是悦儿的话……”
他却摇了摇头,“凶手谁都有可能,却唯独不可能是悦儿!”他说得那般斩钉截铁,看来是非常相信悦儿。
我笑着挑了挑眉,“我也希望不是她!”毕竟,在当初他的侍妾对我皆不冷不热的时候,唯有悦儿对我笑过。
“你为什么怀疑她?”安凤凖似乎极力想要帮助悦儿辩解,“她待你并不差!舞袖之死,甚至是她作证帮忙,我才能够向所有的人证明与你无关!”
“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向她道谢?”我的态度有些冷淡了。毕竟,那件事本来就与我无关,我勿需她作证“帮忙”!
安凤凖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沈青鸾,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却不得怀疑悦儿!”
我抬起头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毅然转身。
“你做什么?”他拉住了我,不让我离开。
“长青与舞袖之死,既然你不让我怀疑悦儿,我找不出其他的证据证明是他人所为!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继续呆在安陵王府的必要了!”
“你……”他气恼地瞪大了双眼,最终却还是低了头,“在没有彻底证明她就是凶手之前,希望你不要伤害她。可以么?”
我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冷声道:“既然不想伤害她,那就不要再追查下去了。反正舞袖和长青已经死了,她们的冤屈勿需洗涮!”
他就真的一定要那般维护悦儿吗?
悦儿的可疑性最大,他自己的心里应该也很清楚。
方才的那个杨大人,是帝京出了名强抢民女的恶霸。可是却因为他是逻些城城主夫人的兄长,为了笼络逻些城城主,所以就连皇上都对他的大部分举动都睁眼闭眼放任不管。
除了悦儿,还能够有谁能够让他亲自来对我这个以头纱遮住容貌的女子动手动脚?更何况,安凤凖当时并没有说我是他的王妃,那个杨大人却自己说漏了嘴,分明早已经知道我的身份。
正如安凤凖所说,或许如若不是他及时出现,我或许当真会落入杨大人的手。到时候,恐怕是真的无法回到安陵王府了!
要对付我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悦儿!
晓月坠,宿云微,啼莺散,余花乱。
王府的夏夜,宁静而沉寂。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华像是一段圣洁的白练,柔软地从天际一泻飘渺而下,温柔却清冷地洒满凡尘;微风轻拂,垂柳柔嫩的枝条随风轻快地摇曳着腰肢,却是寂静无声。唯有远处池塘里一阵有一阵的蛙鸣声徐徐传来,在夜风中圈圈层层荡漾开来,却衬托得夜愈发寂寥了。
我褪去一身白色轻纱软绸缎,卸下头上的金钗玉坠,却换上了一身如夜般墨黑的夜行衣,又暗自叮嘱十一躺在我的床上,以期瞒过监视我之人的眸光,后方才独自一人悄悄前行到了紫妍的瑰南苑。
深院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
瑰南苑的寂静竟然胜过菡胭苑数倍,然我却依然小心翼翼,直到暗自摸索到紫妍的房间。只是紫妍却已经睡着了,唯有青纱帐缓缓摆动,似在预料到了我的到来。
缓缓扬起素手,我轻轻地撩开了那层薄如蝉翼的青纱帐,又微微扯了扯紫妍身上盖着的水烟色绸缎薄被,她却只微微启唇嘤咛了一声,并未彻底转醒。
“紫妍……”我伸出手来推了推她袒露在外的洁白如莲藕般的手,却像是触摸到温良润泽的白玉。
她皱着眉头,并未睁开眼,话语有些迷糊地抱怨道:“碧安,不要闹了!我很困呢!”
看着她这幅慵懒迷糊的样子,我心里愈发肯定自己的第一感觉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