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明天就不痛了。”静君冲着他笃定地点了点头。
孩子伸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指,轻声说道:“我帮娘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说话间……但见他一只脚抬起来,单膝跪在地上,仰高脸蛋,呶交嘴巴对着静君受伤的额头吹起气来。
静君那干涩的双眸迅速被湿气所氤氲……
往日儿子不小心摔倒,摔伤了膝盖的时候,她就这般为他吹气;这孩子,没想到他还记得。
脸颊上一阵阵的热气涌上来,那阵阵的痛楚竟然真的减缓。
静君的心迅速地柔和起来,这一下一下的吹气令将她内心深处的绝望以及恐惧全然驱赶了,她的心不再冰冷。
是啊……老天爷对她宁静君并不薄,赐给她这么个懂事、这么贴心的儿子;她有这么个小可爱就知足。
瞬间,她的心更加的坚强起来,因为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旁人的冷漠再也伤不着她,于是……她展开双臂轻轻地将儿子抱入怀中。
淡黄的灯光闪烁着,这破旧的屋内却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暖意。
叶峥华一脸不欢地匆匆走进一间厢房内,房内一个体态偏肥、面相黝黑的中年妇人正与两个婢女兴高采烈地聊着家长家短,见她到来,喧哗的厢房内顿时静了下来。
叶峥华横眉一扫,瞪了几人一眼,并冲着那两名婢女说道:“怎么?你们就这么闲么?”
望着她那紧绷着如晚娘般的脸孔,那两名婢女互看了一眼,不敢再作逗留,赶紧给她施了个礼退了出去。
那皮肤黝黑的妇人望着她那铁青的脸,不由得追问道:“姑娘,怎么了?是谁惹你不快了?”
“嫂嫂,之前你般出汝苑之时,你是不是从里头拿走了一只绣花鞋?”
还以为有什么大事,不想她却只是问一只鞋子,这叶大娘也是会观颜察色之人,见她的小姑的面色有点不对劲,她不由得喃喃说道:“是有那么一回事。”
叶峥华一听,不由得大怒,冲着她大声说道:“你们搬过来的时候,我不是让你将所有的东西归到原位么?你什么东西不好拿,偏生拿走那只鞋,你拿它干嘛?”
“我……我……我……”叶大娘被她质问得语不成句,好一会才说道:“我是见那只鞋上面的绣的荷花好看,这才拿回来,充个鞋样罢了。”
看不惯她家姑娘那般小题大做,不由得不愤地说道:“再说了,这鞋只有单只,又那么破旧,我拿了又怎么了?我一没拿钱财,二没拿珠宝,只是拿了只破鞋,这又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姑娘你干嘛这般无缘无故地就冲人发火。”
叶峥华闻言不由得翻翻白眼,一跺脚冲着她吼道:“你拿它……你拿它不是令我难堪吗?赶紧给我拿出来。”
叶大娘见她这般口吻,心情也大大的不快来,扳着脸孔走到衣柜前,蹲下肥胖的身子,伸手往衣柜底下捣弄了一下,将一只蒙上灰尘的绣花鞋拿了出来,递给她。
这只鞋的确已经相当的阵旧了,底色是乌黑乌黑的,上面绣着几朵盛放的荷花,荷花的色泽虽已经发黄,但依旧给看出那绣工相当的出色,她当初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将它拿回来的,打算看着这个花样给自己弄一双新的鞋子。
叶峥华伸手将这只鞋接了过来,也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绷着脸孔就走了出去。
闻得她的脚步声渐走渐远,叶大娘不由得不快地抱怨道:“凭什么给脸色老娘看,真当老娘希罕啊,老娘就这么犯贱啊?给你照看孩子还要看你的脸色做人不成?”
她口头如此多的不满,然而她却心知肚明,自己这话却只敢私底下自己一个人唠叨。从前那个她睇不起的小姑子现在已经摇身一变由个一穷酸的女人变成富贵人家贵夫人了,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而她一家几口要飞横腾达还得依仗着她,这也是事实。
现在这个时候她虽多有不满,却又岂敢当面顶撞于她。
叶峥华拿着那只破旧的绣花鞋直往汝苑小跑着走去,她心中又气又急,方才那男人突然而至的怒气令她害怕,她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这般发火的模样了。
到了汝苑的拱门外,刚走进那一片幽静的庭院,她却又犹豫了起来,不由得就放缓了脚步;恶狠狠地盯着手中的那只绣花鞋,她一咬牙,真恨不得将它给丢了,丢了……好一了百了。
于是她毅然走到一个满是荷花的池塘边,高高地举起手,那只绣花鞋在她的手中晃动着,晃动着……但她,却迟迟不敢松手,是的,她没有那个勇气。
最终她还是耸着肩离开池塘边。
远远的就见到男人挺拨的身影,立在窗台边,那负着手的背影带着几分寂寥。
她赶紧收敛着自己一身的暴戾之气,柔和着脸走了进去,冲着男人复了复身,柔声道:“庄主,鞋子我给找回来了,给!”
男人回过头来,直盯着她手中的那只绣花鞋;方才他寻得急,此刻它在眼前,他蹙着眉心却是不愿意伸手去接。
手僵在半空,叶峥华一时间不知所措地仰望着他的脸,良久才听得他冷冷地吩咐道:“随便放着吧……”语毕,他再度背过身去,冷漠地望向窗外,一身的孤傲让人难以接近。
望着他那英挺的后背,叶峥华的心中不由得燃起一阵的恨意;她一咬牙,向前走上几走,将手中的破鞋放回原位……一张泛黄的床褥上。
转过身,再冲着男人的后背再度复了复了,随即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男人根本没有在意她在与不在,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台前,一动也不动地站着;直到夕阳在山的那一头悄悄地隐去,留下一缕缕的晚霞的色彩装点着天的那一边。
周围的光线皆暗了下来,男人这地回过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到床榻旁,望着静静地放置在床褥上的绣花鞋,一张绝美的笑颜在他的脑海上荡了开来,他的心无来由得一阵抽痛。
他那深邃的双眸瞬间变得冷酷,下一刻,他将那静静地躺着的绣花鞋握地掌心,渐渐地用力,此刻被他扼在手中的就如那拥有美丽笑颜的女人白皙的脖颈……
袁总管回来了,从卫州带来了许多精灵古怪的东西,殷家的女人们在大厅上雀跃地挑选着……
远远的殷磊携着家小走过来,袁恬匆匆地迎了上去,冲着对方施了个礼道:“二少爷,借步说话。”
殷磊见他神色凝重,也不多问,挥了挥手让家眷自行进入大厅,就转身随着袁恬走到一棵大树底下,问道:“袁总管,怎么了?”
袁恬望了望四周,见四下无人,这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到殷磊的手中,说道:“二少爷,你看一看,可认得这东西?”
殷磊见他如此神色,不由得也凝重起来,绷着脸将锦囊接了过来,慎重地将里头的东西掏了出来;这一看,不由得瞪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望着袁恬说道:“这……这……”
“这是我从卫州无意间得来的,我也不曾想到还能见着这东西,本以为它已沉没在大海的。这事……却不知该不该让庄主知道。”得到这块玉佩,却不知是喜是祸,他的忧虑是……这块玉兴许会给平静的殷家庄掀起轩然大波的。
殷磊紧紧地瞪着手中的玉佩,良久才说道:“玉在,那人呢?”
袁恬沉思了片刻,良久才说道:“我在卫州也曾见过一个跟她很相象的女人,只是当时离得远,也没有往这方面去想,只以为是人有相似罢了。然而这玉佩也出现在卫州,这不得不让我怀疑,人根本没有死。”
殷磊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既然没有离世,然而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是躲起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