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 开元，唐玄宗年号。② 泰阶，三台星（上台、中台、下台）的别名。古人认为泰阶平即天下太平之兆。③ 倦于句，这是对玄宗荒废政务的婉转说法。旰（gàn）食宵衣，天未亮即起床穿衣，天晚了才进食。旰，天晚。宵，深夜。④ 右丞相，即中书令，指李林甫。他曾被人称为“口蜜腹剑”。⑤ 先是，这之前。⑥ 元献皇后，姓杨，玄宗之妃，肃宗生母，死后由肃宗追尊为元献皇后。⑦ 武惠妃，玄宗妃，死后追尊为贞顺皇后。是武则天族人。⑧ 即世，死去。⑨ 良家子，旧指家世清白的民间女子。古代女子也叫“子”。⑩ 忽忽，心中空虚郁闷。 命妇，曾受皇帝封号的妇女，即所谓诰命夫人。内命妇，指妃嫔等；外命妇，指公主、王公之妻等。 熠（yì）耀，光彩鲜明的样子。景从，如影随形。景，通“影”。 浴日两句，意谓皇帝洗过澡后，又赐命妇们就浴。日，指皇帝。 灵液，指温泉。 澹荡，舒缓荡漾。 油然，心动貌。 顾，回看。 高力士，玄宗宠信的宦官，掌管内侍省事。
弘农，据乐史《杨太真外传》： 杨贵妃本弘农华阴人，后迁居蒲州永乐。寿邸，寿王（李瑁）府中。 既，已经。笄（jī），簪。古代女子十五岁而加筓，表示已到成年，这里暗示已嫁人。 腻理，光泽细密。 纤秾句，肥瘦合于标准。 闲冶，文雅娇媚。 别疏，另辟。汤泉，温泉。 澡莹，肌肤明净，这里是洁身的意思。 若不句，像是连穿一件绸衣都感到乏力。 导，犹助兴。 定情，古指男女结合成为夫妇。 珰，耳饰。 册，皇帝封立后妃叫册封。贵妃，仅次于皇后。 半后服用，服饰享用的待遇，照皇后减一半，也是仅次皇后之意。 婉娈，犹柔媚。 嬖（bì），宠爱，多含贬义。 省（xǐng）风，观察民风。九州，这里泛指全中国。 泥金句，这里是皇帝祭祀天地山川的意思。泥金，指以水银和金为泥，封在盛皇帝祭祷文的玉牒盖子上。五岳，注见卷二李白《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 上阳，指东都洛阳上阳宫。 辇（niǎn），车子。 三夫人至御妻，唐无此类内职，此沿古称，泛指妃嫔。 暨，和。
才人，唐代女官名，即“承旨”。 乐府，指管理音乐的官署。妓女，指能歌舞的女子。 顾盼，注目，留神。 进幸，为皇帝侍寝。 非徒，非但。尤态，出众的仪态。 便佞（pián nìng），善于以口舌献媚。 先意句，对方未开口，就已能领会其意图。 叔父，指任光禄卿的杨玄珪。清贵，指高贵的地位。 通侯，即列侯，古代爵位中最高的一种。这里形容杨家权位之高。 埒（liè），相等。 车服，原指皇帝酬功之具。邸第，指王公等住宅。 大长公主，皇帝姊妹称长公主，皇帝姑母称大长公主。这里指杨氏姊妹受到贵妇中最高待遇。侔，相等。 禁门，宫门。因皇帝居处有禁，故名宫中为禁中。 侧目，不敢正视。 谣咏，民间所编之歌。生女两句，语本《史记·外戚世家》：“生男勿喜，生女勿怒，独不见卫子夫（汉武帝皇后）霸天下。” 门上楣，旧时多以门楣喻门第。楣，门上的横木。 天宝，唐玄宗年号，共十五年。 兄国忠，杨国忠是杨贵妃堂兄。盗，对杨国忠专权的贬责。 向阙，这里是进犯都城的意思。
阙，宫门前的望楼。 为词，为借口。 潼关，在今陕西潼关县。 咸阳，今属陕西。 道次，路中停驻。 徘徊，意谓不肯再前进。 戟，一种能直刺横击的兵器。 郎，此处与“廊”字通，本指侍从殿廊下的官员，如侍郎。 请诛句，汉景帝时晁错曾建议削诸王藩地，引起七国之乱，后被景帝杀死。这里是祸首的意思，以杨国忠比之。谢天下，向天下人认错。 奉氂缨盘水，古官吏有过，戴白冠氂缨，手捧盘水，上加宝剑，请皇帝正法。盘水供杀人者洗手用。这里指杨国忠伏法。奉，通“捧”。 仓皇，慌乱。 尺组之下，指杨贵妃被缢杀。组，以丝织成的阔带子。 狩，巡守，这里是皇帝出奔的讳辞。 肃宗，李亨，玄宗之子。受禅（shàn），接受帝位。禅，原指以帝位让人。天宝十五载，朔方留后杜鸿渐等迎太子李亨即位于灵武郡（在今宁夏）城南楼。 大凶，指安禄山。归元，犹授首，指安禄山被其子安庆绪所杀。元，人头。 太上皇，皇帝未死时即传位于太子，称太上皇。 玉琯，指玉笛等管乐器。琯，同“管”。
歔欷，叹气。 杳（yǎo），渺茫。 如是，到了这地步。 李少君，汉武帝时方士，自称曾遇仙，得长生之方，为武帝所信。见《史记·武帝本纪》。又据《汉书·外戚传》，方士齐人少翁，曾召汉武帝宠妃李夫人之魂，现于灯帐间，使武帝居他帐而遥望之。应是两人，但因这类事本属虚妄，作者也就连类书之。 四虚，四处。 蓬壶，指蓬莱，传说中的海中仙山。 洞户，深邃的门户。 阖，关闭。 玉妃，犹仙子。 扣扉，敲门。 双鬟，这里指少女的装饰。鬟，环形发髻。 造（cào）次，匆促。 诘，问。 致其命，说明他的使命。 少，稍。 洞天，道家称神仙所居之处，意谓洞中别有天地。 屏息，屏气。敛足，并足。皆表示诚敬。 延，邀请。 绡，丝织品。 曳，穿。凤舃（xì），凤头绣鞋。 天宝十四载，即杨贵妃死的那一年。已还，以来。 信，信物，指钿合金钗。 固征，紧问。 请当时两句，意谓当时只有玄宗、贵妃两人才知道的事情。
新垣（复姓）平，汉时方士，自称能望气，测吉祥，因得文帝宠信。后经人告发是欺诈，被杀。这里意思是说，如果没有可以取信于玄宗的言辞带去，恐怕要受欺君的嫌疑。 辇，这里指皇帝。 秦，指今陕西一带。 树瓜华，这里是陈列瓜果的意思。华，也指瓜果。 宫掖，妃嫔居处。掖，通“腋”，原义为两侧。尚，流行。 殆，大概。 凭肩，与贵妃并肩。 幸惟，犹祝愿。 不豫，不安。 其年句，唐玄宗死于代宗宝应元年（762）。 晏驾，帝王死亡的讳辞。旧说：“臣子之心犹谓宫车当驾而晚出。” 元和，唐宪宗年号。 太原句，从校书郎调至盩厔县尉。校书郎，唐秘书省及弘文馆均置此职，掌校订书籍。盩厔，今陕西周至县。 瑯琊，郡名，治所在今山东临沂市北。邑，县城。 稀代之事，历史上稀见之事。 出世之才，高出于世俗的才能。润色，修饰。 因为，因而撰作。 意者，揣想其用意。 惩尤物，以美色为戒。尤物，本指特异的事物，多指美色。 窒乱阶，堵塞祸乱的根源。 垂，流传。 本纪，正史中记载皇帝言行的专篇。 但，只。云尔，语末助词，犹“如此而已”。
【说明】
本传是《长恨歌》的姊妹篇，可以相互补充。在传中，已直接写出“玄宗”，不再用“汉皇”来代替，且明言杨贵妃是得之于寿王府。
因为是径接白诗，故诗中已注的，这里不再重复。
顷读钱锺书先生《管锥编》第二册，其《长恨传》一条，记董逌《广川画跋》卷一《书马嵬图》引《青城山录》，谓玄宗曾召广汉陈什邠行朝廷斋场，求神于冥漠，初遍搜莫知其所，后乃于蓬莱南宫西庑见上元玉女张太真，云帝乃太阳朱宫真人，因世念颇重，谪降人世，因取玉龟为信云云。则当时已有此传说。
琵琶行①并序
白居易
元和十年②，余左迁九江郡司马③。明年秋，送客湓浦口④，闻舟中夜弹琵琶者。听其音，铮铮然有京都声⑤。问其人，本长安倡女⑥，尝学琵琶于穆、曹二善才⑦，年长色衰，委身为贾人妇⑧。遂命酒使快弹数曲⑨。曲罢悯然，自叙少小时欢乐事，今漂沦憔悴⑩，转徙于江湖间。余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觉有迁谪意。因为长歌以赠之，凡六百一十二言。命曰《琵琶行》。
浔阳江头夜送客， 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 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 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 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 琵琶声停欲语迟。
移船相近邀相见， 添酒回灯重开宴。
千呼万唤始出来， 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 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 似诉生平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 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撚抹复挑， 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 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 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 幽咽流泉水下滩。
水泉冷涩弦凝绝， 凝绝不通声渐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 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 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 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 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 整顿衣裳起敛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 家在虾蟆陵下住。
十三学得琵琶成， 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常教善才服， 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 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银篦击节碎， 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 秋月春风等闲度。
弟走从军阿姨死， 暮去朝来颜色故。
门前冷落车马稀， 老大嫁作商人妇。
商人重利轻别离， 前月浮梁买茶去。
去来江口守空船， 绕舱明月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 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 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从去年辞帝京， 谪居卧病浔阳城。
浔阳地僻无音乐， 终岁不闻丝竹声。
住近湓城地低湿， 黄芦苦竹绕宅生。
其间旦暮闻何物， 杜鹃啼血猿哀鸣。
春江花朝秋月夜， 往往取酒还独倾。
岂无山歌与村笛， 呕哑嘲哳难为听。
今夜闻君琵琶语， 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 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 却坐促弦弦转急。
凄凄不似向前声， 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 江州司马青衫湿。
【注释】
① 行，古诗的一种体裁。② 元和十年，815年。元和，唐宪宗年号。③ 左迁，贬官的婉转说法。汉代尊右而卑左，故降官称左迁（见《汉书·周昌传》颜师古注），后世因此沿用。九江郡，隋郡名，即诗中之浔阳、江州；治所在今江西九江市。司马，州刺史的副职。这时已成为安置贬斥之官的闲职。作者《江州司马厅记》中有云：“州民康，非司马功，郡政坏，非司马罪，无言责，无事忧。”可略见当时州司马的处境。④ 湓浦，即湓水，今名龙开河。其水口之地叫湓浦口。⑤ 听其音两句，意谓含有京中流行的腔调。⑥ 长安，今陕西西安市。倡女，古代以歌舞曲艺为业的人。⑦ 善才，唐人特称琵琶师之词。⑧ 委身，以身付人之意。贾（gǔ）人，商人。⑨ 快，痛快，尽情。⑩ 憔悴，困苦貌。 转徙（xǐ），犹流浪。 恬（tián）然自安，犹随遇而安。 斯人，其人。 谪（zhé），贬官。 因为，因而撰作。 凡，总共。六百一十二言，全诗实为六百一十六字。
二，当是传写之误。言，字。 命，题名。 浔阳江，长江的一段，在九江市北。 瑟瑟，指风吹枫荻声。 管，管乐器。弦，弦乐器。 暗问，低声问。 欲语迟，犹欲说还休。 回灯，移灯。 轴，琵琶上收紧弦线的把手。三两声，试弹几声。 弦弦，犹下“声声”。掩抑，犹幽咽。 信手，随手，意谓很自然地。续续，连续。 拢，抚弦。撚，揉弦。抹，顺手下拨。挑，反手回拨。 霓裳，《霓裳羽衣曲》，注见《长恨歌》。《六幺》，本名《录要》。乐工进曲时，将其要点录出成谱，故名。当时京城流行的歌曲。 大弦句，琵琶有四弦（或五弦），一条比一条细。大弦，指最粗的弦。嘈嘈，声音沉重悠长。 小弦，指最细的弦。切切，幽细声。 间关，状鸟鸣声。花底，花下。滑，流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