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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戶政二十三鹽課二(15)

答李子雲論鹽法書

周樹槐

足下講求鹽法。博採時議。將審厥衷。寄示曹黃門鹽法論。孫閣督鹽法隅說。鄭方伯更鹽法議。包慎伯淮鹽三策。使僕悉究其利病。僕嘗箸鹽法論。孫鄭二公之議。有所是正。請就黃門慎伯二篇。率臆縷陳。惟足下擇焉。黃門當乾隆初鹽法未甚敝之時。故以近制計口定引。征課於商。商糴之囗糶之民為良法。獨以私鹽之行。緣囗有餘鹽。莫為收之。而徒禁之。則民不服。議使囗具數告買。官給價如商之糴。而倣劉晏為常平鹽。遠鹽之地。設倉置守。如積穀法。遇歲霖潦。鹽或不登。商乏鹽貴。則運司減價糶之。以利民。且以裕國。愚以黃門之議收之。猶賢於徒禁之爾。然黃門亦知夫商糴官收之價。不如其私售之價也。故曰豈惟收之。仍將禁之。則愚以收之必不能盡。將禁之必不能止也。且使收之而盡。固不當以為常平囗之餘鹽。吾不知其有幾也。以 國家重熙累洽。食鹽之民。當不啻倍於計口定引之初。然而引常苦滯。則私之行可知也。則鹽之餘可知也。且鹽餘歲之常。霖潦鹽不登商乏而貴者事之偶。歲歲收之。一歲糶之。吾見鹽之露積也。歲歲收之。歲歲糶之。是官與商爭也。所謂禁私者。豈為其病民哉。為其病商也。官糶私販。其於商也奚以異。雖遠鹽之地。亦商之引地也。使商得藉口引滯課逋。國何利之有焉。昔之與商爭利者。謂商私也。今商亦官也。官與官爭。孰與增引。欲為常平。盍亦反其本。誠變今之法。使鹽如穀。則愚以常平之積鹽。愈於積穀。穀隨地有。鹽非隨地有也。劉晏之為此也。鬻之商人。官也。糶之常平。亦官也。無運商也。無引地也。奈何欲以今之法行之。慎伯以緝私為下策。是也。民苦之。官苦之。雖商亦苦之。雖謂之無策可也。其中策二。僕取一焉。稽察火伏。未必足以清私之源。烙驗官船。量其所勝載。以九分為率。以度商私船私有餘矣。雖然。杜之必有以囗之。多其載。革其浮費。速其回空。囗船也至矣。商不得船以衷私。又囗之餘鹽。責以盡收。則勒之增引而已。即商不告乏。其浮費無償。一取償於鹽。若梟私遂絕。則鹽貴病民。不絕。則引滯而利獨歸梟矣。且今孰不知商之借引行私也哉。誠未有以囗之也。若其上策。裁撤鹽官。留運司主錢糧。場大使筦囗戶。不立商垣。不分畛域。均課於鹽。斤若干。商販各自其州縣請照。糴於場。計鹽輸課。州獻給照。則以報運司。以謂如此。則場官不能乾沒。鹽課必倍入。鹽價必半減。鹽照以資州縣。又以溢課普增京官養廉外官繁費。愚謂鹽禁既開。轉鬻同於百貨。遠鹽者不必能自達於場。則請照不必州囗州縣也。課猶是。請照於州縣。不徒請也。驗照於場。何必不然。則鹽價無半減也。運司恃以察場官者。州縣給照之報也。有如照一而糴二。或無照而糴。彼場官將固拒之邪。抑陰利之也。場官誠不為此。商與囗為之。彼場官能盡察之邪。抑猶未能也。如此得無虧課。幸矣。而慎伯絕其倍入。將取以供他費。又僕所未喻也。抑愚觀諸家之議。大都以溢課為言。愚謂天地生財有數。國家經費有常。計口食鹽。則日見其多。計財養人。則日見其少。現定之課。斷不能議減。斷不可求增。附呈鹽法論議二篇。庶備采擇之一。

復賀耦耕師書

俞德淵

承詢江南有無姦商可以懲辦。此事非悉數所能終。謹略為言之。岸商代人賣鹽。以他人之財。供其揮霍。久為揚商之害。去之不足惜也。若揚商則挾本求利。其從前之作姦犯科者。久皆歇業。衣食不能自給。雖置之重典。於事亦復無濟。現在稍可支撐者。不過一二十家。多係借知貝行運。自數年以來。風波屢作。虧折漸多。人人有保家遠害之思。前因星使臨江。謠言四起。草木皆兵。大勢幾於渙散。自淵上春到此。待之以至誠。示之以無畏。人心始稍稍安貼。茲驚魂甫定。而遽欲齊之以刑。不但將現在之商。趨之使去。彼聞風者。誰復敢挾巨貲而蹈不測之險乎。且歷來鹽務之壞。鹽政運司。實難辭咎。今皆置之不問。而惟商是求。是猶舍僨軍之帥。而歸過於士卒。非公論也。即今日之不能整頓。非盡商不用命。乃官不恤商所致耳。各省岸費以數十萬計。各衙門陋規。大者數萬。小者數千計。以至關隘之刁難。書役之需索。地匪之訛詐。無一不取諸商。而官視以為常。置之不問。商力幾何。既輸庫藏六百餘萬之課。復供各省各岸數百萬之費。安在其不日就彫敝也。而且以庫款之挪墊為商罪。其罪實在運商。商不能主也。以江船之帶私為商罪。其罪實在船戶。商不能禁也。以鹽價之昂貴鹽色之攙和為商罪。其罪實在水販鋪戶。商不能與聞也。去歲為極敝之時。猶收二百萬之課。若以 國初之鹽課而記。已屬逾額。今因科則太重。僅足三分之一。然已倍於中省之賦矣。矧此二百餘萬之課。即出自一二十家疲乏之商。若不培植之。而復芟夷之。將併此而無之矣。即如裁費一事。揚州辦貢辦公之費。減存三十三萬。漢岸公費。減存三十八萬。江西減存十七萬。今計上年用項。揚州用二十四萬有零。視原減之數又減矣。漢岸則用八十餘萬。較原減之數多至四十餘萬矣。江西則用三十餘萬。較原減之數多至十餘萬矣。商人獲利幾何。減鹽價則身受其實。減浮費則徒存其名。此中委曲情形。安能人人而告之。大抵天下有可行之權者。未必知之果真。而知之真者。又未必有可行之權。運司之權。督催商運。謹守莞籥。是其職也。其他則呼之而不應。維揚咫尺之地。權雖不能及。尚可以情理通之。若外府外縣。則無可措手矣。制軍之權。善用之。第可及於本省。不善用之。即本省且陽奉而陰違。而況能及於外省乎。淮鹽行銷六省。上下各衙門不知凡幾。凡與鹽務有交涉者。無不於鹽有霑染。安得合數省之官。常齊心協力而為之。今欲有利於商。必將不利於眾。奪眾人之所利而強其所難。此不可得之數也。然眾之利不去。則商之利日微。 國家之課亦日絀。此亦相因之理也。在昔極盛之時。未嘗無獘。行之百餘年。踵事遞增。其獘日甚一日。沿至於今。已成積重難返之勢。於此而欲改絃更張。非大有權力者不能。淵何人斯。敢希冀其萬一乎。

治鹽務者。不能為商保本袪獘。而徒咎夫商之無良。猶之治地方者。不能為民興利除害。而歸咎於民之不善。試思國家設官之謂何。而以牛羊之放軼倒斃。謂牛羊實自為之。非求牧與芻者之罪。抑亦巧於自諉矣。淵自知力薄任重縱不自為之圖。亦終必得罪而去。不過姑存此說。以自抒所見已耳。然斯言也。聞者必謂袒護商人。為運司之通病。幸望吾師祕之勿宣。統俟吾師來年出山時。淵如尚留未去。當將一載以來所揣摩而知之者。為吾師傾囊相倒篋而陳之。即從此永入山林。於人世不相聞問。亦無所憾矣。

與王御史論淮鹽第一書

楊士達

屢枉車騎。得飫清誨。仰見閣下先憂後樂之盛心。無任傾折。惟所論淮上鹽政。極言獘之可杜。而杜獘在緝私。雖屬正論。然於外閒情形未悉。敢貢其妄焉。閣下其聽之。夫獘之所在。必求所以杜之。固盡人知之矣。然不杜源而強塞其流。則流必壅。而獘且轉滋。公私上下。將交受其困。今兩淮鹽務之當杜獘者。滯引是已。杜獘且以益獘者。緝私是已。緝私 國法也。而以為益獘。此固有說也。蓋官引缺銷。非緝私不力也。緝私不善。實擾民之端也。淮鹽行銷六省。額引歲二百萬。今滯引積至百萬。官商諱言其故。而歸咎私販。歷任鹽政。輒以綱鹽不消由緝私不力入告。故各省行銷淮引之處。皆於要隘設卡。委文武員弁帶兵役緝堵。并得施放鳥槍。自嘉慶十九年。江督百公以江西綱鹽缺消。奏請照安池太等府一律參處。緝私遂愈峻。而各省佐雜員弁。因以為利。往往率領隸卒。持軍器。伏山坳水曲。伺負鹽人過。奪所棄鹽斤。不歸官而以充私橐。有私販正渡河。聞風逃竄。至落水溺斃及顛墜澗谷而死者。亦有中槍隨斃者。又有肩挑數斤。不在私販之列。而橫遭攘奪者。緝私之官弁。不可謂不嚴。私販之嬰法網。不可謂不慘。似宜官引暢銷。私販屏囗矣。然而合銷淮鹽之郡縣計之。不下千萬丁口。以食鹽計之。應銷億萬斤。而官引猶苦壅滯者。非天下有食淡之軍民。而所以疏鹽之源未得也。推原其故。一由商人加銷額外之引。實私而不居私之名者多。一由從前鹽政屢為鹺商請增餘息。致鹽價日昂。蓋私有數種。梟私特其一耳。有官商夾帶改捆加觔者。有岸商巡捕獲鹽名為功鹽。作官售賣而不按斤配引輸課者。有鹽艘售私於中途者。其名有商私功私船私之殊。其借引以行私則一。故私之在民者。礙引尚微。私之在官者。礙引甚大。至鹽價遞加數目。成案可稽。而嘉慶十二年。奉鹽商成本視前數倍此後不得續請加增致滋民累商力稍裕即行奏減之   上諭。   仁宗之洞悉民隱。至矣盡矣。至今奏減未奉明文。天下產鹽之區有八。遂以淮價為獨昂。長蘆陸運最難。而鹽價僅及淮引之半。官價既昂於私。給鹽者復雜以砂礫。潮惡不可食。故民間樂於食私。而私販愈不可禁止。其始官吏持鹺之短長。而浮費日加。其繼鹺商結歡官吏。求增餘息。則成本日重。兩獘相因。積而難返。為救急之計。莫如減額外之引。正引自可疏通。且酌減餘息。則鹽價平。價平引自銷。官引暢銷。則私販不禁自絕。查道光十三年間。福建光澤各處鹽田淤於水。私鹽價昂。梟販不至。撫州建昌二府屬官鹽遂暢銷。至引不能繼。及鹽田復。而官引不銷如故也。非其顯證歟。舍是欲以缺銷責私販。以緝私責州縣。其不公私交困者幾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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