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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飞鸟时代 (3)

孝德天皇那个伤心哟,于是他就作了一首诗:为妆营美厩,为制金络头,吁嗟吾爱驹,一朝随人走。眼看着老婆和别人——其实不是别人,双宿双飞了,孝德天皇无可奈何,直气得旧病复发,第二年就一命归西了。死时也是孤苦伶仃,只有他和元配所生的儿子,有间皇子,陪在他身边。孝德天皇死了,按说应该由皇太子中大兄皇子继位,可是中大兄继位是没问题,却不能立上任天皇的皇后为皇后,这让正与妹妹热恋的中大兄皇子不能接受。于是,他就又把自己的老娘——原皇极天皇,搬出来,再当一次天皇,即日本第三十七代天皇——齐明天皇。其间,有间皇子想密谋夺权,可惜错信他人,最后被中大兄皇子捕杀。中大兄皇子的地位从此无可动摇了。后来,齐明天皇在去往百济的征途中死去,未能亲眼目睹中日第一战——白江口之战。而中大兄皇子终于继位,即为日本第三十八代天皇——天智天皇。白江口之战后,日本认识到了自己与唐朝的差距,天智天皇在亲密战友中臣镰足的辅助下,继续图谋强国。据说中臣镰足参考《唐律》编过一部《近江令》,这是日本最早的法典。

不过,时间飞逝,曾经的英雄少年如今已是垂垂老者,中臣镰足的生命也快走到尽头,天智天皇在他的病榻前想起两人初次相遇的情景,不由感慨万分,这是他最忠实的朋友、伙伴和下属,总该让世人铭记他的功勋。不久,天智天皇授予中臣镰足一等冠位——大织冠及大臣职,并赐姓藤原,这无比的荣光是中臣镰足应得的。他因此而成为藤原氏的祖先,在日本史上书写了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中日第一战——白江口之战虽说朝鲜半岛地方也没多大,但也经常四分五裂的没个消停。当时,也就是 7世纪中叶,朝鲜半岛上有三个国家:高句丽、百济、新罗,这三个国家为了抢地盘,经常是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新罗和百济都是唐朝的藩属,不过,新罗实力比较弱,经常被其他两个国家欺负,唐朝方面也曾下旨禁止百济侵犯新罗,不过山高皇帝远,百济往往是阳奉阴违。百济王扶余义慈与高句丽、靺鞨联兵攻新罗,一口气夺了新罗三十三座城池,看那架势是想把新罗一举给灭了。新罗国王急忙向唐朝发出了求救急电,请唐朝出面干预。

当时,正值唐高宗李治时期。在收到新罗的求救信后,唐朝方面立刻作出了反应,唐高宗命邢国公苏定方等人率唐军火速驰援。打仗就得靠实力,这话什么时候都说得通。当时,唐朝是世界上最为强盛的国家,说实话,打高丽、百济这些国家,说得夸张点,好比起重机吊鸡毛——不费吹灰之力,事实也的确如此。《后唐书》里就有记载:五年 (显庆 )三月辛亥,发神丘道军伐百济……八月庚辰苏定方等讨平百济,面缚其王扶余义慈……十一月戊戌朔,邢国公苏定方献百济王扶余义慈太子隆等五十八人,俘于则天门,责而宥之。唐朝出兵后,大军一路高歌猛进,不久就攻陷了百济都城泗沘城,百济国王、王子人等相继投降。大势已定,唐高宗一边书面嘉奖,一边诏令唐军返回,苏定方便押着一干人等率军凯旋,留下左骁卫朗将刘仁愿等善后。

不过,百济仍不太平。百济故将鬼室福信不甘灭亡,组织游击队不断骚扰唐军,对唐军构成了一定威胁。百济的王子当时在日本做人质,鬼室福信自知打不过唐军,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日本头上,他花言巧语,直夸日军如何强大,唐军是如何不堪一击,并献上百名唐军俘虏为证,恳请日本放回百济王子,并出兵攻打唐军,定能大获全胜。鬼室福信这么一忽悠,日本上下顿时热血沸腾,要知道,唐朝一度是日本的偶像,在当时的人眼里,唐朝如同巨人,谁敢向他发出挑战呢?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特别是那些没去过中国的日本人,自觉日本不是从前的日本了。情况确实如此,大化改新后,日本发展迅速,跟以前相比,确实不是一个档次了。况且,那些没去过中国的人还有个想法,就是唐朝未必就有传说中的那样强大,很可能是那些留学生吹嘘罢了。就算他们不了解唐朝,可他们了解鬼室福信呀,连鬼室福信都能随便抓到百八十个唐兵,何况要比鬼室福信厉害很多的日军呢?

于是乎,日本全国总动员,几乎是倾巢出动:天皇御驾亲征,中大兄皇子、大海人皇子、妃嫔、侍从、巫女等全部随军出征,全国军马及大小战船几乎全部参战,一路载歌载舞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凯旋呢。谁知,还没到百济呢,天皇先病倒了,要知道天皇此时已是六十八岁的老奶奶,经不起这番舟马劳顿,到达朝仓山行宫时,天皇已是奄奄一息。当时天气炎热,瘟疫悄然在军中蔓延,不断有人死去。天皇不幸也感染了瘟疫,不久就支持不住去世了。要搁在平常,天皇死了,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天皇偏偏死在朝仓山这个“鬼地方”,不但谣言四起,军心震怖,中大兄皇子也吓得差点连天皇都不想当了。据日本传说,朝仓山有鬼,而且这鬼专门喜欢摄取天皇的魂魄。

《日本书纪》中说:在为齐明天皇举行葬礼时,朝仓山就出现了一个鬼,头戴大斗笠,又神秘又吓人。在日本,这种头戴斗笠、装束奇特的人被认为是鬼的化身,被称为“稀人”。所以,中大兄皇子实在不想这个时候、这个地点继位,但是大军出发在即,由不得中大兄皇子推托,他只好硬着头皮暂时称制,指挥大军继续前进。中大兄皇子先后派了三批人马乘风破浪,开往百济。第一批五千人护送百济王子到达了鬼室福信的根据地周留城,然后第二批、第三批也陆续赶到,前后三批总人数为三万两千人。其中,后将军安倍比罗夫,号称日本第一勇将,他一生经历多次著名战役,三次击败虾夷和肃慎,为日本的统一作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

尽管在白江口一战中输于唐军,但毕竟是国家实力在那摆着,不是他一个人的力量就可以改变的。所以,他虽败犹荣,无损于他在日本人民心中的威信。在唐朝这一边也派出了援军,不多,据记载,约有七千人,由孙仁师带领,加上原先的驻守唐军,共有两万多人。因此,从军力上看,唐军不占优势。好了,人都到齐了,那就开打吧。这就是中日历史上的第一次交战——白江口之战。当时,唐将刘仁轨正率领唐朝和新罗联军驶向白江口,打算沿白村江北上,直逼周留城。也算巧,刚到白江口,正好与日军狭路相逢,一时大家都很意外,只见“倭船千艘,停在白沙,百济精骑,岸上守船”,而“唐水军百七十艘”,于是刘仁轨立刻下令布阵,两军呈对垒状。

两军相持十天后,日水军发挥不怕死的精神,完全不讲究什么战术、战略那一套,驾着战船就向唐朝联军发起了猛烈冲击。不过,很遗憾,势头是很猛烈,结果却很悲剧。当时唐朝的造船技术不知要比日本先进多少倍,战船就是战船,不是一叶扁舟,而日本所谓的战船实在有点儿不像话,完全辜负了“战船”两个字。所以,两军战船一接触,高下立分。唐军打起来格外“从容”,可日军指挥官不但不谨慎,反而越发狂妄,以为只要“冲”,就能将唐军吓走,于是领着日船一股脑儿地向唐军冲去。唐军没想到还有这样打仗的,于是变换阵形,目送着日军进入了自己的包围圈。结果日军船只被包了饺子,像上下班高峰期堵车一样,挤得一塌糊涂,想拐个弯都难。不过,指挥官朴市田来津不失为一条好汉,他“仰天而誓,切齿而衅”,英勇拼杀,直至战死,可这已挽救不了日军失败的结局。片刻工夫,日军全军覆没。

史料载:“……遇倭兵于白江口,四战皆捷,焚其舟四百艘,烟炎灼天,海水皆赤,百济王丰脱身奔高丽,王子忠胜、忠志等率众降。”这回百济是彻底被灭了,五年后,唐又灭了高句丽。新罗与唐朝一向交好,在唐朝的帮助下,新罗强大起来,逐渐统一了朝鲜半岛。再说日本,白江口之战后,举国惊慌。不得不惊慌,白江口之战,日本几乎动员了国内全部军队参战,现如今国内几乎没有一兵一卒,如果唐朝军队乘胜追击,日本的下场会比百济更惨。还好,唐朝并没有这样做,日本仍有重新崛起的机会。不过,从这次惨败中,日本认识到了自己与唐朝还有着很大的差距,于是,继续积极学习唐朝的先进文化和生产技术。说来奇怪,尽管两国是敌对国,却一点儿不妨碍沟通,两国的交流倒越发频繁起来了,一边干仗一边握手,唐朝似乎一点儿也不介意日本曾与自己作对。

不过,中大兄皇子,也就是天智天皇的日子可不太好过,如此惨败,可不是说一句对不起就完事了,大家对天智天皇都怀着一股怨气。天智天皇也自知理亏,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天智天皇只好分权给自己的弟弟大海人皇子,因为大海人皇子人缘比较好。并且,大海人皇子同时还是他的女婿,天智天皇先后把自己的四个女儿都嫁给了自己的弟弟,所以说,两人既是兄弟又是翁婿关系,感情开始时还是比较铁的。可惜呀,应了那句话:为兄弟两肋插刀,为女人插兄弟两刀。额田姬,一个美艳绝伦的女人。据说是一名女巫,不但美貌,而且多才多艺,很早就俘获了大海人皇子的心,两人常私下幽会,并且还生下了一个女儿。

不过,由于额田姬是女巫,大海人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敢光明正大地对外宣布额田姬是自己的女人。支援百济的战争,额田姬作为女巫也参加了,并且很不幸地(对大海人来说),天智天皇对额田姬也是一见钟情,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如胶似漆,大海人皇子就这样就被甩了。不过,大海人皇子没死心,试图挽回额田姬的爱情,可是换来的只是额田姬绝交之歌。大海人愤恨难平,认为是天智天皇抢走了自己的女人,但是他却没能力反抗。

不过,酒壮人胆,何况大海人皇子还不是人,有一次,大海人酒后抢过卫兵的长枪,把天智天皇座位前的地板捅了个大窟窿!这可是死罪!天智天皇也气坏了,一定要砍了大海人皇子,中臣镰足苦苦哀求,左右调解,才算平息了这场风波,可是两兄弟或者翁婿之间已出现了不可消除的感情裂痕。权力更是友谊的致命伤。天智天皇虽然老婆不少,可肚子都不争气,给他生了一个娘子军,而生的儿子却太少,虽然有个儿子——大友皇子,还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宫女生的,日本皇室是子以母贵,如果母亲身份低贱,是没有资格继承皇位的。可大友皇子实在太出色了,小伙子人不但长得帅,还非常有文采。有诗为证:额田妃帝德天地载,皇明日月光。万国臣义表,三才并泰昌。外国友人对大友皇子也是赞誉有加,唐朝使者刘德高,初见大友皇子时惊为天人:“此皇子,风骨不似世间人。实非此国之分!”儿子优秀,当老子的当然得意。天智天皇对自己的儿子真是越看越爱,越来越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自己的皇位。可是,大友皇子本没有继承皇位的资格,何况天皇候选人的位置早就定好了,就是皇太弟——大海人皇子。

没办法,只能搞一把潜规则了。天智天皇任命大友皇子为太政大臣,百官之首,比大海人皇子还高。这就是明摆着给大海人皇子难堪,目的就是让大海人皇子自动辞去皇太弟之位,好把天皇继承人的位置腾出来。还没等到大海人皇子知难而退,天智天皇就病倒了,在他的病床前,大海人皇子表示愿意辞去皇太弟之职,并且还要出家当和尚去。天智天皇非常高兴,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杀掉大海人皇子以绝后患的念头。大海人当和尚去了,天智天皇也放心地死了,将天皇之位传给了大友皇子,即日本第三十九代天皇——弘文天皇。可天智天皇的尸体还没凉透,大海人皇子就起来造反了。

这就是日本史上有名的“壬申之乱”。姜还是老的辣,大海人皇子率领叛军向抢了他皇位的弘文天皇发起了猛烈攻击,弘文天皇的军队节节败退,最终都城大津被攻陷,四处都是燃烧的大火,好似大海人的怒火熊熊。大火中,弘文天皇孤零零地悬在一棵树上,魂归天国。大火仍在燃烧,燃烧着曾经属于天智天皇的一切,真是“是非成败转头空”,什么都是浮云。踩着过去的灰烬和失败者的尸体,大海人皇子终于登上了天皇的宝座,即日本第四十代天皇——天武天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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