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沉默了，他言之有理，可是，我始终都不愿相信青菡会骗我……
“你确定你认真想过这个问题了吗？”金算盘咄咄相逼，“你是不敢想还是没有想到？相信依小姐的聪慧，这点小问题应该瞒不过你的眼睛才是……”
“不要再说了！”我匆匆打断他，心头莫名疼痛起来。
“小姐，这个青菡不是什么可信之人，你要多多防备着点才是……”金算盘犹自不死心，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叫你不要再说了！”我愤然起身，一把拂掉桌上的茶盏。
不可能！青菡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潜伏在我身边！
绝对不可能！这说不通！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穿越到这个身体里来，这身体原来的主人就是一怯弱的小丫鬟，再普通不过的人，如何会引起四皇子的注意？
不可能！一定是误会！我不该如此怀疑青菡！
厅中一片静籁，只有茶盏破碎散落的声响，金算盘不再言语，只是蹲下身子，将地上已经摔成碎片的茶盏一一捡了起来，然后重新放到桌上，退至一边。
我知道他所言句句属实，刚才不该对他发火，可是，一时又拉不下脸来，只得匆匆道一句：“不早了，回去休息吧。”随即，甩袖而去。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微微凝重。
自那一日后，我本以为四皇子会采取行动，可是，转眼过去一个多月了，他却是已经忘记此事，依然派人与我们行交易，却再未提及此事。
我自然希望他是忘记了，但我心里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这一日，我正闲适地躺在树荫下，摇着轻薄的羽扇，喝着冰镇过的杨梅汤，鸟语花香，怡然惬意……可是，就在不久后，我这份闲适被一个噩耗彻底打碎！
风一带回一个令我长久震撼的消息……
小少爷死了！
我记得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到天地瞬间变色，我一把揪住风一的衣领，失控地大吼：“为什么？他为什么会死？他那么年轻，那么健康，怎么可能突然间就死去？不可能！不可能！”我拼命摇头，拒绝相信。
衣衣，你愿不愿嫁给我？
衣衣，我会很乖，很听话……
衣衣，我不会纳妾，我会只爱你一个人！
衣衣，我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什么问题？
上次你说，如果我早出生十年八年，你就答应嫁给我……
是啊。
可是为什么呢？
傻瓜，这还有为什么吗？等你长到我这么大时，你正值花样年华，我却已经是人老珠黄了，到时候你还要我么？
当然要！我不嫌你老！不嫌你丑！
衣衣对我好，比任何人都对我好！
衣衣会陪我放风筝，会做好吃的杏仁酥给我……
衣衣生的丑，没人会跟我争。
这些话犹自耳边，那样可爱、那样善良如天使的男孩怎么可能就这样结束了他年轻而鲜活的生命？我不相信！我不信！
我拼命拉扯着风一，泄愤地捶打，风一却任由我又拉又扯，又捶又打，待我稍稍冷静了一些后，才递过来一个东西，说是小少爷留给我的。
我双手颤微着接过，那是小少爷的脚环，我记得我曾夸过小少爷的这只脚环很好看，当时他说，这是娘亲送给他的……他还说，等到衣衣嫁给他的那一天，要亲手为她戴上……当时，我只是嗤笑一声，没当回事。
可是，此刻再看到这只脚环时，我再也笑不出来，泪，狂奔而出。
原来他还记得，他都记得，两年了，对一个孩子来说是一个漫长的岁月，长得足够忘记一个人，一个曾刻骨铭心的人，因为那也不会比一碗米苏、一块甜点，或是一个玩具来得诱人……可是，他记得，他不仅记得我，还记得他曾经的承诺，甚至，我的承诺……
当时小少爷说，要让额娘把我许配给他。
我怕他闹出笑话，便开导他，小少爷，等你长大了，衣衣就老了……
他说，我不管！我就要你！你老了，我也只要你！
于是，我说，若是十年后，小少爷还能说出这番话，怜衣便依了你。
说此话时，我并没有当真，因为在我眼中，他始终是个孩子，还不懂承诺，不懂誓言，更不懂一辈子意味着什么，相信不用十年，只需几个月，他便会忘记我了……
可是，我显然错了，这个在我眼中的孩子要比我们成人世界中更多的人懂得承诺的纯洁和可贵。
手心握着小少爷留给我的脚环，我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从未如此伤心过，从未如此哭泣过，从未如此后悔过没有留在小少爷身边保护他……
玄月和青菡轻轻走过来，左右拥着我，温言安抚。
大家显然都看呆了，他们定然想不到从容不迫、镇定自若的怜衣会为了一个小男孩如此失控，如此伤心……因为他们不知这是我最纯洁、最珍贵的记忆，谁都无法取代！
接过玄月手中的丝绢，我擦肿了眼睛，痛苦过后，我抬眼看向风一的第一句就是：“他是怎么死的？”眼神空洞，却凝结成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