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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兵政十六海防下(4)

答温抚军延访海事书

陈庚焕

大抵靖海之要。首在绝接济。贼船所需。水米火药与夫修船之篷索工料。必资之内地。所劫商货。亦必藉内地销售。夫人知之。米石接济之弊。近者台省建言。 严旨申饬。海口稽查。必大严密矣。然接济之弊。不尽在商船之透漏。窃闻贼船所在。必诱附近村落。负米运水。倍偿其值。愚民趋之若骛。汛地稍加禁止。贼徒辄蜂拥戕害。否即抢去汛台位。俾以失伏法。官弁噤不敢呵。亦势不能阻也。计惟有令大官兵。船修粮足。不畏风涛。不虞匮乏。侦探贼踪。尾追紧蹑。使彼不暇籴汲。奸民亦不敢公然与之为市。然后责成汛地。法禁可行。庶釜底游鱼。可立而毙。至于火药透漏。须于省郡库局。设法稽查。毋令稍有阑出。庶杜漏之源。次在于杜间谍。窃以贼之间谍。四布省郡。营汛之间。势必多有耳目。闻海滨人言。每见贼船籴汲纷纭。起椗扬帆。则一二日间。必有官船哨至。盖官之动息必知。得前为之备也。前学使恩公尝云。吾考棚开门。蔡牵已知题目。他可知矣。妄谓此等间谍。似可因而用之。或密察其人。阴擒讯而阴宥之。即资以诱贼。或于剿捕机密文书。实者虚之。虚者实之。声东击西。多方以疑误之。或因以设间。离其党与。机紧文字。皆须内缮。密封专差。潜递收发。皆勿令人知。吏胥左石。皆须防有漏泄之人。塘铺传递。皆须防有私拆之弊。自古皆然。盖非特今日也。次在于广延纳。海滨吏卒士民。耳目所习。于贼之所畏所忌。及其出没之踪迹。勾通之奸宄。类能言之。特以承平日久。人多畏法安分。莫敢出位而言。诚以不密害成。丛怨于寇。亦恐言有窒碍。开罪于官也。昔谭襄毅公与俞戚平倭。一时明经如郭建初。诸生如陈第辈。实与有力焉。侧闻宪台询营县。俾各条陈靖海之方。义无踰此矣。更望俾各营县。于所属吏士军民。加延访。令各罄所闻。为之汇送。于其既集。择知兵习海之人。收阅采录。以备裁择。使贼无遁形。官多耳目。神而明之。自无遗策矣。又其次在于联警备。长乐诸县。大姓父老绅士。多有自纠其族乡。毋得为盗者。似宜推之沿海村落。长官以礼劝谕。鼓舞其族绅。俾推择能者。自仿保甲乡约之意。互相觉察。互相团结。官勿扰之。平居无令容奸。有则守援相助。闻现在那制台行之粤东。官吏无所干预。士民便之。此清盗源固地方之急务也。又福建通志。载有闽海传烽歌。其法村落塘汛。各设四旗四。错综其数。凡十有六。某乡有警。则其乡声几。举几旗。邻近各如其数应之。顷刻传遍海壖。咸知贼舟所在。而官兵义勇。得以云集堵剿。似亦可酌行者。

议海口情形疏嘉庆四年

福建巡抚汪志伊

伏思治天下之道。所极意抚摩者。民也。所并力驱除者。盗也。民为 国本。食为民天。夫民非生而盗者也。食不继则民流为盗。抚有方则盗化为民。以是知清盗之源尚不在禁海船也。弭盗之法亦不在添重兵也。臣谨据实在情形敬陈之。闽省负山环海。地狭人稠。延建邵汀四府。地据上游。山多田少。福兴宁泉漳五府。地当海滨。土瘠民贫。瘴泉尤甚。风俗素称犷悍。至台湾一府。虽孤悬海外。而禾稼一岁三熟。米粮充裕。除岁供内地兵粮谷六万余石。兵眷谷二万余石外。商贩源源内运。以济民食。而漳泉尤资接济。是一省之米粮。恒不敷一省之食用。溯自康熙二十三年。工部侍郎金世鉴奏准通海以后。沿海居民。富者为船主。为商人。贫者为舵工。为水手。或外省贸易。或内洋捕鱼。无不各资生计。嗣于五十六年。因有盗米出洋。偷卖船料诸弊。议准禁止。至雍正五年。复经督臣高其倬奏准开洋。殷商大贾。并往外番贸易。每船可养舵水百余人。并买载番米番货。运回出售。百余年来。商贩流通。颇资利赖。此闽省民食情形。及后先开洋之原委也。闽洋北接浙江。南连粤省。延袤二千余里。岛屿周。口岸丛错。设立水师三十一营。额设兵二万七千七百三十名。额设大小战船二百六十六只分列南北。为犄角之势。中以泉州之崇武为界。自崇武而南。派令南澳铜山金门暨提标后营各镇将巡缉。自崇武而北。派令海坛闽安烽火暨金门右营各镇将缉。往来梭织。声息相通。一遇匪船游奕。即互相知会。上下兜擒。声势颇为壮盛。嗣因船身笨重。捕盗不甚得力。经前署督臣觉罗长麟奏准。照商船式样。改造八十只。较为灵捷。又因舵工例用兵丁。常在本辖洋面巡防。未能熟悉隔辖港道沙线。经前督臣魁伦会同前抚臣费奏准。召募商船谙练舵工。驾轻就熟。奋勉追捕。计先后拏获洋盗二千五百三十三名。又拏获接水消赃并运卖火药人犯八十五名。又被拏穷蹙率伙授首者一千七百余名。此闽省水师营制及历年缉捕之情形也。至若洋匪。从前不过土盗出没。自乾隆五十八九年间。安南夷匪。敢窜入。互相勾结。土盗藉夷匪为声援。夷匪以土盗为爪牙。沿海肆劫。掳人勒赎。若非抢掠商船食米。及串通贪利之渔户行户。运米而出。易赃而回。并接济淡水。资送火药械等项。安能久洋面为匪。臣伏念开洋以来。原以藉贸易之盈余。补耕耘之不足。商与民交相赖。一经洋盗滋扰。商累而民亦累。诚如圣谕。必须洋面日渐肃清。而于商民仍无妨碍。方为尽善。今有议请禁货船以靖盗贼者。谓以海船载货物而出。载金钱而归。艳目熏心。启戎诲盗。甚至济米消赃。应行禁止。殊不知船户人家多。作何安置。即如闽海港澳共三百六十余处。每澳渔舡。自数十只至数百只不等。合计舵水不下数万人。其眷属丁口。又不下数十万人。沿海无地可耕。全赖捕鱼腌贩。以为仰事俯育之资。况商船更大。其舵水悉系雇用贫民。更不知其几千万亿众也。若一概令其舍舟登陆。谋生乏术。迫于饥寒。势必铤而走险。将恐海盗未靖。而陆盗转炽矣。且船只小者需费数十金至数百金。大者必需数千金。变价无人承售。拆毁更非政体。他如米豆盐茶棉花布帛暨一切对象。一省交通于数省。外番互通于内地者。何可胜数。一旦禁绝不通。所关亦非细故。正不特税课之短缺也。惟海船固不可禁。而查察不可不严。每澳设有诚实澳甲一名。每十户又设一甲长。查拿通盗及为匪之犯。知情不举者连坐。各汛口复有员弁。均于出入盘查。船户既不能夹带。行户亦无从透漏。立法已为周密。但恐日久玩生。惟有随时整顿。以绝盗资。是稽查洋弊即在于出海之船。正不必绝通海而始可言禁制也。

又有议请于海口添设重兵者。查海岸绵长。十里设汛。五瑞安塘。每汛约添兵十名。合计非万余人不可。皇上绥靖海疆。固不惜此经费。然必事归有济。方使帑不虚糜。今沿海既不可步步为营。而每汛添兵。不过十余名而止。顾此失彼。何当实用。查盗匪或遭风落海。或被拿跳海。常有凫水到崖。又或买米取水。行上岸者。历经各汛兵拿解严办在案。从未有盗登岸之事。沿海村庄。以海为田。人自为守。一有盗船临境。则岸民千百为。农具皆成兵器。是乡勇已倍于盗匪。亦大有助于官兵。且各汛设有防海大小炮位。以高临下。以逸待劳。一可当千军之勇。洋盗不敢近岸者以此。所有各口岸似无庸添设重兵。至水师长技。除驶船推舵转篷折戗扒桅泗水对施鎗往来攻击外。其制胜者。尤在夺上风。放火箭以烧篷。掷火弹以轰船。射舵工以穷驾驭。闽省弁兵。从前未免因生疏而怯栗。甚至晕船呕吐。数年来缉捕洋匪。拔弁于老渔。简兵于海户。配定舟师。频年在海。涉历风涛。获犯颇多。技艺日臻娴熟。是操练之效即收于缉捕之中。更不必舍缉捕而别筹操演也。臣复核盗匪情形。近数年颇有不同者。治土盗易。治夷盗难。土盗不过一二桀骜。掠商渔而乘其船。胁其人。渐成党羽。计一船之真盗无几。余皆被掳耳。被掳者未尝不恨盗。亦未尝不思归。以兵攻盗。兼可以盗攻盗。广开胁从之生路。重悬购盗之赏格。并将捕盗所获之赃。给与擒盗来献之人。以歆动盗伙。离间盗心。使相疑忌。自是土盗闻风。陆续投首。剿抚兼施。当无难清理。而夷盗则不然。夏初乘南风而来。秋末乘北风而返。并无投首之心。尤可恶者。船大而高。多而壮。匪特商船不敢抗衡。即官兵战船。形势限于仰攻。鎗窘于逆击。较治土盗稍觉其难。然盗之踪迹在洋。其食用未尝不需于陆。臣惟有力加整顿。严饬沿海地方官。认真绝行户之透漏。严饬各守口员弁。实力清渔船之夹带。务使盗赃无人代消。食米火药无人接济。以穷其术而困其力。仍一面选精锐之舟师。鼓勇敢之战士。相机掩击。以歼其魁而除其党。则洋面自可日渐肃清。而商民之生计。仍无妨碍矣。

上百制军筹办海匪书岭南集

程含章

窃查粤东山陬海澨。蜑猺杂处。为从古盗贼充斥之地。自我 朝定鼎。痛加剿戮。山海巨盗。以次平定。百数十年来。休养生息。民物滋丰。诸番来朝。货贝云集。鱼盐蜃蛤之利。甲于天下。洵海上之乐土也。逮乾隆五十四五年后。盗贼复起。祸缘安南夷主黎氏衰微。阮光平父子篡立。兵革不息。国内空虚。招致亡命。崇其官爵。资以兵船。使其劫掠我商渔。以充兵饷。名曰采办。实为粤东海寇之始。其时太平日久。水师懈弛。各将官缉捕不力。商渔失业。从贼者多。地方官亦不能杜渐防微。而接济销赃诸弊。无地不然。洎乎光缵既亡。盗无主。争为雄长。遂蔓延而不可制。若今之乌石二总兵保东海八阿婆带诸贼。皆安南巨盗陈天保莫观辅等之头目也。嗣是以来。添造战船。命将出师。已二十年。劳费亦云久矣。而盗贼如毛。讫无成效。统计一岁之中。我之擒贼。极多不过千余名耳。而贼首沿海一招。从者如蚁。彼之船只不待打造也。皆得自商渔。彼之食货不待经营也。皆得自劫掠。海洋之路。熟若门庭。波涛之险。安如平地。我师转形怯懦矣。兵去则分据各港。无求不获。兵来则连帮抗拒。莫之敢撄。我师转形困瘁矣。又以海船全凭风力。风势不顺。虽隔数十里。犹之数千里。旬日半月。犹不能到也。是故海上之兵。无风不战。大风不战。大雨不战。逆风逆潮不战。阴云蒙雾不战。日晚夜黑不战。暴期将至。沙路不熟。贼众我寡。前无收泊之地。皆不战。及其战也。勇力无所施。全以大相轰击。船身簸荡。中者几何。幸而得胜。我顺风而逐。贼亦顺风而逃。一望平洋。非如陆地之可以伏兵获也。东西南北。惟其所之。非如江河之可以险阻扼也。必其船伤行迟。我师环而攻之。贼匪计穷。半已投海。然后获其一二船。而余船已然远矣。倘值日色西沈。贼从外洋逃遁。我师不敢冒险。势必收帆回港。故其殄灭最难。统计出师以来。各宪筹海之策。大约有三。其一曰剿。谓贼匪罪同叛逆。及今不除。后将愈炽。剿之诚是也。顾不操乎必胜之谋。与之以不败之具。官兵其肯用命乎。且何以免其借口也。其一曰抚。谓连年剿捕无功。劳师糜饷。伊于胡底。抚之诚是也。顾不俟贼匪穷而求我。而先诱以官职。招以金钱。彼谓官司犹有能乎。且何以怵奸宄而杜邪心也。其一曰守。谓贼之服食器用。何一不资诸内地。严断接济。则不击自败。守之诚是也。顾不备讲乎守之之道。濒海四千余里。可胜守乎。择地而守之。则顾此失彼。逐段而守之。则备多力分。兵家所忌。恐非万全之计也。之三策者。皆至当不易之理。而卒未能平贼。毋亦行之未尽其道乎。方今兵力疲劳之后。强弩之末。难穿鲁缟。又前年十二月。李提军殁于蔡牵。去年五月。林总兵殁于张保。覆军杀将。兵气不扬。亦已极矣。非大加一番振作。恐贼匪未易即平。况各宪未尝身历重洋。一切情形。仅得之传闻之说。章自效力四年。三次出洋。亲冒矢石。于风涛之壮厉危险。海道之难易远近。各股贼匪之大小强弱。与夫官兵之辛苦才否。虽未能备悉渊微。亦已麤知大略。兹逢虚怀若谷。询及刍荛。谨将见闻思虑所及。撮为筹办海匪事宜十有八条。以备采择焉。

一战船宜派本管之武弁监修也。查前宪吉公任内。修造船只。皆用出洋弁兵监修。工程尚属实在。嗣因有不肖弁兵。意存需索。匠人与之钱。则诸事顺手。否则件件挑剔。遂罢弁兵。专用文员修造。工竣之日。禀请验看。合式即令武弁接收。费用虽稍减于前。而工料实不如旧。船工最为深微。固与不固。非一时外观可得而尽。一出大洋。巨浪掀簸。真形毕现矣。章前因带领红单船百号出海。与舟师相从两月。见各将官座船。日夜戽水数百桶。筹驱老牛羸马。豺狼于崇山峻岭之中。庸有济乎。毋怪其沿海停泊而不得力也。夫船者。官兵之城郭房室车马也。船果坚实。以战则勇。以守则固。以追则速。以冲则坚。反是则凛凛焉。忧沈溺覆亡之不暇。安望获贼。忆在洋时。见林总兵座驾海安四号。一船坚致牢实。行走快捷。贼匪望而生畏。询之为蔡廷芳所监造。可知监工得人。一船可收数船之用。不宜因一二弁不肖。遂谓人人皆然也。应请将船只次第撤回。彻底兴修。即派该管弁兵监修。彼其身命所关。自不肯听匠人偷工减料。如有需索。指名揭参。至于料价。必稍增益。应由藩库发足。毋令承修之员赔累。而后工程可得而固。此为剿贼第一要务。不可不倍加意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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