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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户政二十二漕运中(2)

三策定矣。于是议督造督运之官。各省卫所守千等弁。原为漕设者也。自屯田归州县。卫弁无经管钱粮之责。其所辖者祇此疲丁。而不肖之徒。罔加存恤。苛索常例。恣意吞剥。今宜尽举而裁之。而督造则以同知。督运则以通判。佐助料理。则或端委县丞。或量添主簿。或间用典史。以各县之官分领各县之事。以各府之官总领各府之事。而统于粮道受成焉。是事简而易理。责专而不分。以之监视厂务。催押粮艘。裕如矣。昔刘晏为江淮转运使。凡所委任。必用士人。即此意也。仍须立考成之法。以示鼓厉。岁运全完。一周则纪录。再周则加级。三周则优擢。其不职者则参究。赏罚明而事功劝。其谁不踊跃争奋乎。至主领各仓交盘之数。每仓须用部司一员。监司一员。互相董率推挽之。而淮安二官已具。但使就近兼理为便。若济宁已有一道。而临清分司。实可移驻同理也。惟德州皆须添设耳。此官之或裁或增。而皆以有济漕政为定者也。于是议造厂造仓之费。则漕费本项。即可通融以取给也。卫弁既尽裁。即其所支俸薪。与其衙门杂项公费。合数省计之。岁所省可十万。积之十年。百万矣。且既行转运。岁可数番。则船之式可改而小。船之数可减而少。而修造之费省于前。由是而舟师水手之役亦减。而雇募之费亦省于前。若合各省计之。岁所省可数万。积之十年。数十万矣。截长补短。挹彼注此。祇一转移。似可足用。何至尽烦司农之仰屋乎。无已而漕折轻银两可暂动也。无已而捐助援纳事例可暂开也。昔刘晏尝言举大事者。不当惜小费。宋苏轼亦称之。以为天下大事。未尝不成于大度之士。而败于寒俭之人。况是举也。一难而百易。一劳而永逸。费于在官者有限。而省于在民者无穷。费于一时者有限。而省于后日者无穷乎。此费之有损有益。而要以有济漕政为归者也。然此其大略也。若夫纤微之偶有未备。曲折之偶有未宜。在当事者酌量时地。措置机宜耳。然是议也。于顺治年中。地方大臣。及台省衙门。亦屡经条陈矣。如江西巡抚夏一鹗。请苏漕船军造之苦。改为官造。御史胡其相极言漕欠之多。请改官运。给事中孙兰极言废弁当裁。而府判县丞。悉可领运。又前给事中王益朋。极言漕粮侵欠之原。由于押运之用卫官。止有直去卫官。而用府县佐贰。总漕蔡士英。极言长运久困之苦。与转运当行之利。及经理转运之法。是数疏者。无不详明恳切。深合时宜。乃卒扞格不行。至今日而已亟亟乎不可稍缓矣。而或者有疑焉。岂议事者以纷更定例为嫌乎。岂任事者以骤翻成局为难乎。内外管粮衙门之蠹书。京通各仓之积棍。凡衣食于漕运中者。惧于官运官交。将尽失其利薮也。惟在当事之臣。定识定力。决意主持。天下事尚可为。又岂有为之而无其功哉。日奎家本民籍。位在闲曹。既无建言之责。又鲜剥肤之痛。耳目所及。良非得已。谨议。

转般私议

王芑孙

古之漕法四。一河运。一陆运。一海运。一转般。河运陆运。随世不同。海运。用之元明数十年间。惟转般自魏隋以迄唐宋。几及千年。其用差久。而其源始于禹贡。实虞夏圣人之遗法也。三代封建之世。纳粟止于甸服。转输不过数百里。故经传不详其法。秦汉所漕于京师者无多。故讲之亦略。自后魏之世。经略江淮。有司请于水运之次。随便置仓。小平石门白马津漳涯黑水济州陈郡大梁凡八所。各立郡阁。每军国有需。应机漕引。此转般仓所从朔也。隋开皇三年。诏于蒲陕郑许等州水次。置募运米丁。又于卫洛陕华诸州。各置仓。转相灌注。此转般立名之所自出也。唐都长安。江淮漕米至东都。输含嘉仓。开元中。裴耀卿请于河口置武牢仓。巩县置洛口仓。使江南之舟。不入黄河。黄河之舟。不入洛口。而河阳柏崖太原永丰渭南诸仓。节级转运。水通则舟行。水浅则储仓以待。最后如其说行之。果便。及刘晏为转运使。以江汴河渭水力不同。各随便宜。缘水置仓。转相授受。大率江南之运积扬州。汴河之运积河阴。河船之运积渭口。渭船之运积太仓。此唐一代转般之大略也。宋都大梁。有四河以通漕。曰汴河。曰黄河。曰惠民河。曰广济河。其后黄河路断。祇漕三河。江淮上供米。转运使以本路纲输真楚泗州转般仓。兼以载盐。运毕则舟还其郡。卒还其家。汴州诣转般仓。运米输京师。岁折运者四。舟卒得番休。而汴船不涉江。无覆溺之患。其后稍废。发运使许元。奏请诸路增船载米。输转般仓如故。熙宁二年。薛向请募客舟。与官舟分运。互相检察。吴充请减江淮米二百万石。令发运使易轻货二百万。计五年可得缗钱千万。转储三路。平籴备边。王安石因请令米贵州郡折钱。变为轻货储之。河东陕西便要州军。用常平法以时籴粜。初天下转般仓。自岁运京师外。诸仓皆有余蓄。州郡告歉。则折收上价。谓之额斛。因如本额。以仓储代输京师。复于丰熟处所。以中价收籴。谷贱则官籴。饥歉则纳钱。民以为便。本钱岁增。兵食有余。此宋一代转般之大略也。至徽宗崇宁时。蔡京为相。用胡师文为发运使。以籴本数百万充献。而转般之储积已罄。朱以舟船送花石纲。而转般之船亦坏。于是户部尚书曾广孝。建议以转般法敝。令六路岁供直送京师。号为直达纲。而转般之仓遂废。法无有弗弊者也。其人存。则其政举。以历世相传转般之法。蔡京一小人坏之而有余。其后改为直达。而京又坏之。呜呼。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岂独漕法然哉。方今民困于浮收。官困于帮费。议者莫不欲去浮收以救民。去帮费以救官。然去浮收必先去帮费。去帮费必先改漕法。今之漕艘。古所谓直达纲。漕之善者也。顾 国家承平百六十年。法久弊生。老奸宿蠹。窟穴其中。通仓之需索。大累于帮丁。帮丁之需索。大累于州县。督抚以浮收暂纾州县。而州县卒未尝纾也。漕臣以帮费暂恤疲丁。而疲丁卒未尝恤也。通仓诸臣。奋然欲去经纪花户之需索。而卒未尝去也。经纪花户之盘踞于通仓者不得去。则尖丁之蚕食于州县者不能除。浮收岁甚。帮费岁增。帮费愈增。浮收愈甚。于是有书役之挟制。有绅士之包揽。昔之浮收利于官。今之浮收又害于官。岌岌乎势且不终日而道穷矣。穷则变。变则通。汉唐以来。自转般而之直达。何不可自直达而之转般。变之所极。其机自至。近岁驳船之设。始为偶行。继成常例。不得已随地置仓。由是而天津有仓矣。临清又有仓矣。是转般之法虽未显立其名。实已用之于北也。今筑御黄坝。恐误江广回空。即就清江增船驳运。是转般之法又已用之于南也。日者敕下诸臣。别筹河漕两利之策。伏绎诏旨。似专为河工未就而言。窃以河工天事也。患之偶也。帮费人事也。患之常也。天事无往不复。人事有加靡已。就使一旦河流循轨。漕艘畅行。而帮费日增。漕弊日出。是上以百万金钱治河。下又以百万金钱治漕也。治河河平而费止。治漕漕在而费无终穷。何不酌古之制权今所宜。取唐宋转般仓成法损益之。不泥其迹而师其意。古称利不百不变法。转般之在今日。岂徒利百已哉。今欲行之。其要有五。

一曰易漕艘。漕艘之建造修葺。一切应得分例。有经常。有额外。所糜于 国帑者。数十百万。及其出运。凡所勒索于州县者。又数十百万。日行不数里。催趱迎提。终年劳攘。近者夹带愈多。虽苏松内河无岁不驳。运夫所利于漕艘者。利其直达也。今不啻用无数小舟。自水次零星驳送抵通。其驳送仍责舟于沿途。甚至拦江索钱。夺船毁器。患苦商民。抗违官长。倚天庾为口实。援漕督为护符。文武吏士。莫能弹压。不知漕艘亦何效于 国家。而相顾咨嗟。莫敢议去。今行转般之法。一艘之费。可得数十驳船。一丁之费。可供数十百夫。一卫职之费。足资文武官数员。夫何惮而不为。或曰漕艘之受多。驳船之受少。未免终年仆仆。是固然也。然船多则不嫌其受少。官有番休。则虽勤而弗病。奚患焉。又况峨艑巨舸。横截中流。习惯承平。第见其便。设遇仓猝。势如连鸡。有可虞而无可恃。今其不戒于火者。往往一时俱烬。岂非明验乎。受少则损失亦少。受多则覆溺亦多。吾未见龙骧万斛之胜于蚱蜢者也。然则如之何而去之。曰以渐去之。此时草创。驳船未具。姑藉其舟就近浮送。嗣后应修者勿修。而变其直以半丁官。收其半以造驳船。不过数年。漕艘渐少。驳船渐多。久之漕艘尽而吾船具矣。

二曰建仓。唐宋置仓。各就所都。道里远近疏密不等。今天津有仓。临清有仓。独临清以南。尚未建造。中间层递折运。邮程较远。宜择河北宽平之地。或济宁台庄。或别就有城郭有道员驻札之处。更筹添设。清江浦已设驳船。然地当清黄交会。不无水患。未便置仓。唐宋皆置仓真州。今或仿其意。就沿江瓜仪一带设之。近年清水泛溢。五坝时开。诚恐淮扬溜急。江广巨舰。泝流匪易。置之瓜仪附近。一以速江广之回空。一以便江浙之赒赈。

三曰造拨船。江广帮船。由长江而下。风帆甚利。或姑可仍旧。其余置仓之处。即为增船之处。船制以及岁修年限。各随其地。略用刘晏河船不入汴。汴船不入渭之意。往来层折递受。其船人亦各就所在募充。前此漕艘水工。雇之沿路。皆饥寒穷困之徒。为盗贼逋逃之薮。或虑漕艘不至。流离无着。激其为变。此又似是而非也。有仓之处需人矣。有船之处又需人矣。犹是役也。犹是途也。食力者何之不可。而况昔之漕艘过境。仅在一时。今之驳船来往。转须卒岁。漕艘之所雇者暂。州县之所役者常。彼其去短工而就常役。较前为乐。至于盗贼逋逃。则雇之旗丁者。莫纪繇来。役之州县者。必存名籍。而又何乱之能为哉。

四曰判职掌。置仓所在。文武分职以典。其凡役事。遣满汉科道二人莅之。其体制略如巡漕泛舟之役。文武分头干当。科道必躬自检察。二人更番。一人出则一人归。出者治运事。部勒其程。期于米之必去。归者治仓事。句稽其数。导其米之遄来。呼吸相应。首尾联络。其下往来趋事。需员孔多。文职自同知。武职自都司以下。悉听调发。有不如指。许以柱后惠文从事。独不得调府州县印官。所遣科道。依督学例。督抚密陈其贤否。督抚有阙失。亦得纠举之。三年代还。录其下干当各官勤惰。以上于吏兵二部。黜陟登下之。

五曰优俸糈。文武吏以及府史胥徒。身家所托。在于官中。吾不有与之。彼必有取之。势所固然。而非必其人之不肖也。刘晏造转运船。每一船。破钱千贯。实费不及五百贯。或问之。晏曰。大国不可以小道理。船场既兴。执事者非一。必有余剩养活众人。私用不窘。则官物牢固。乃于扬子县置十船场。差专主官十人。不数年皆致富赡。公私兼利。其后吴尧卿为扬子县官。始勘会物料。实数估给。专主官十家。实时冻馁。而船场败坏。馈运莫继。今欲宽其官程。恤其私计。势必万万不能。何也。假而建仓。则建仓之费必咨部。而部曰核实。假而造船。则造船之费必咨部。而部又曰核实。核实云者。部臣又不得而主之也。书办曰可。部臣莫敢曰不可。书办曰不可。部臣莫敢曰可。由是而若者核减。若者核销。亦恣取部费而已矣。州县百方欺隐。而外有上房。内有部办。盬其脑而食之。往往枉承欺隐之名。郄受赔偿之实。又安望余剩顾及身家也哉。我 国家养廉之制。原为杜截欺隐。听其隐取之。不若明与之也。然今之得有养廉者谁乎。非惟无得而已。其捐廉项下。每岁追呼。少或数倍。多或数十倍。然则阴取之者隐夺之。明与之者又明夺之。官吏将不为恶而何为焉。窃愿当事者。寻刘晏之余闻。感东坡之极论。严其为恶之禁。必宽其为善之资。各按所职高下剧易。为之差次其等。官则丰其燕好之颁。役亦优其代耕之禄。务从宽大。规其久远焉。

于是则卫籍可除矣。旗丁亦民耳。号之为军。在明初。有屯田以赡其身家。有番代以均其劳逸。教之弓矢坐作。以寓兵于馈饟之中。良法美意。皆隳之矣。徒存此不农不贾之民。领之于非文非武之官。以为军。冗军也。以为民。游民也。奚爱而勿去也。诚使转般法行。举其籍而削之便。或曰旗丁有身家。故责之漕事。去之又使何人应募。不幸赔补。将奚取诸。此正不然。旗丁之有身家者。固未尝出运也。其出运皆奸猾耳。去之又何人不可应募。今各省委员之采办。其亦藉力于旗丁耶。惟其责赔于丁。丁主之而官无权。官为虚设矣。责赔于官。则官任之。而官自出其精神矣。或曰。旗丁托业于是。几百年矣。不愿去奈何。曰无不愿。其富贵者。以军籍为耻。其贫贱者。以军籍为累。一旦脱籍。方且幸甚。惟一二奸猾则托业焉。彼固非托业于丁。乃托业于凶横也。为政者岂有听民以凶横自业者乎。诚令凶横者失业。而富贵贫贱。各适其常。岂不快哉。或曰屯田在丁久矣。将归其田乎。不归其田乎。曰七省之屯田。多寡不同。风土亦异。各就所在区处。田有可归归之。不可归。或量征所入。或别与他徭。或即用此田之入供我转般之用。不必因是以求益于 国也。要之丁籍去。而所省已不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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