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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修长有力的手轻拂过琴弦,一遍又一遍,深邃的眼神融在夜色中,看不出此时的情绪起伏。

南宫幽静静的坐着。知音?这个词,那么轻易地,瓦解了心中所有的戒备。难以忘记,那个带着一丝调皮笑意的眼神,那么真挚,让人无条件的信任。

或许,之前的人生都太过孤单,一直是自己一个人在战斗,从来没有,全心地信任过一个人。因为他知道,什么是一招不慎,满盘皆输。在这个血雨腥风的权力中心,除了自己,没有人值得信任。然而,莫君语就这么出现了,成谜的身世经历固然值得怀疑,只是那份从容淡定中对权势的淡漠对他这般渴望的人来说确是很容易看出的。或许,他进入宫廷,只是单纯地想玩一玩,体验一下官场生活?

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怎么可能有人会这样做呢?

今天真是想太多了,可能是太累了吧。

是太累了。

记忆中,母妃虽然贵为贵妃,可是却并不得宠,靠的不过是强大的家族和心狠手辣的作风。自小母妃就督促他习文习武,琴棋书画样样不曾落下,事事都要他力求做到完美。他之于母妃,不过是个巩固地位,讨好父皇的工具罢了。从来不曾给过他一丝温情。母妃去世那年,他十岁,没有感伤,只是有一些恐惧,怕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宫廷中失去了庇护。

可他知道,他还有母亲那一族,也就是慕氏家族的支持,他还有父皇的欣赏。是的,是欣赏,他清楚的明白,旁人眼中父皇对他的宠爱,其实是为了平衡皇子间的势力,为了安抚他身后的慕氏家族。而慕氏家族的族长,当朝的丞相把女儿嫁给他,不过是为了通过支持他,来为家族谋取更大的利益。

他的存在,是各方利益的一个平衡点,然而他要的不仅仅是这样,正如之前子言说的,他是在积蓄力量,积蓄让他足以一统天下的力量。但是,这个过程好漫长,现如今,就连青淼国都还不是他的。莫君语的出现,或许是个转折点?

如今皇后有意让大皇兄拉拢这个人,二皇兄也在试探他,唯一没有动静的三皇兄。想到这,南宫幽微眯着细长的凤眼,唇角带着冰冷的笑。三皇兄看似是四个皇子中实力最单薄的一个,毫不具有威胁力,可南宫幽却绝对不敢小瞧他。能在皇后和柳贵妃,甚至还有之前自己的母妃慕贵妃这几方势力的威胁下活下来的人,本就不应小觑的。

莫君语在慕卿尘走后,和南宫幽谈了很多。言谈间,他似乎对这天下都有着详尽的了解,如果没有最强大的情报网,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

那么,子言,你是否真的是我的知音呢?南宫幽暗道。如果是,我想天下迟早都会是我的;如果不是,你绝对会是个最强大的敌人。想到这,南宫幽的手一沉,“铮”的一声,琴弦发出巨大的声响。

“王爷,发生什么事了?”魅影在门外低声问道。

“没事。”南宫幽淡淡地说,“本王有些累了,要歇息了,你也歇息吧。”

“是。”

的确是太累了,步步为营,一举一动都要前思后想,反复斟酌,娶妻是为了权力,尽孝也是为了权力,换句话说,什么都是在做戏。莫君语那句话看似无心,却一下点中了要害: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世人都道皇家好,尊荣显赫,生杀予夺,却不知,繁华背后的阴暗,那里埋葬了多少青春、爱情、亲情、友情、生命。

犹记得莫君语离去前的一问:“幽,你真想要这江山么?”似问,又似一声低低的叹息。

“我要。”南宫幽当时答得那么坚定,没有一丝迟疑,那是他生下来就注定的目标。

是的,繁华背后的东西很沉重,这让人很累,但是,明白后,依然无悔,一定要,走下去!

“我要。”这回答一直萦绕在莫君语耳边。进入官场,本就是抱着游戏的心态,想试试自己的能力。哪知,偏又遇见了南宫幽这样的人物。以前曾听闻他琴艺无双,却不想连自己也震撼了。那日的知己一说,确实是想交这个朋友,后来的谈话中,那样的胸怀抱负,是注定要逐鹿天下的。《识君天下》,是因为自己而奏,在他眼中,竟只有自己当得起这一曲么?或许,可以试着帮帮他,或许,这样可以找到师傅说的心中的执念?

是的,师傅曾说:“君语,你什么都不缺,除了执念。现在几乎没什么可以难倒你,可是,你没有想做的事。”

当时的莫君语回答:“怎么会没有!我想做的事很多埃”

师傅淡淡的笑着:“是吗?你一定要做到的是什么?”

“一定要做到?”

是啊,一定要做到的是什么呢?莫君语当时没有答出,现在——还是答不出。

她想:幽一定要做到的是逐鹿天下,我的呢?

呵呵,果然是师傅,留下这么一个难题。

那么,幽,我就帮你吧。或许,我会从中找到我的执念。

是的,当你看到了繁华背后,你依然无怨无悔,那么,这种执念会让你找到要走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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