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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考一风俗考(2)

曰杂俗。淡地膏沃易生财,亦易用财。凡遇四时神诞,赛愿生辰,搬演杂剧,费用无既。又信鬼尚巫,蛮貊之习犹存。有曰菜堂,吃斋拜佛,男女杂居。有为客师,遇病禳祷,曰进钱补运。金鼓喧腾,昼夜不已。有为乩童,扶辇跳跃,妄示方药,手执刀剑,披发剖额,以示神灵;有为红姨,托名女佛,探人隐事:类皆乘间取利,信之者牢不可破。最盛者莫如石碇堡:有符咒杀人者,或幻术而恣淫,或劫财而陨命,以符灰杂于烟茗槟榔间食之,罔迷弗觉,颠倒至死。其传授渐广。九年夏,其魁陈某被雷殛死云。

番俗(附)

其居处也:淡南营屋,先竖木为墙,用草结盖,稍卑隘,合家一室。惟娶妇赘婿则别居之。淡北地湿,或梯而入,铺木板于地,亦用木板为屋如覆舟,极狭。

其饮食也:淡南少播粳稻,多种黍、芝麻。每饭黍。又以黍蒸熟,置罂缶中,俟发变、晒干舂为曲拌之,复藏数日,投以水,再蒸其液为酒。以鱼虾为鲑,鹿麂为脯,皆腌之。余物鲜食。淡北不事耕作,米粟甚少,日三餐俱薯芋,余则捕鱼虾、鹿麂,采紫菜、通草、水藤,交易为日用输饷。亦用黍嚼碎为酒。南北均不艺圃,无葱韭生菜之属。鸡最繁,客至杀以代蔬。俗尚冬瓜,官长来,抱瓜以献,佐以粉粢。鸡则以犒从者。鸟兽之肉,燔炙带血而食。糜鹿刺其喉,血至尽,乃剥其皮腹,草将化者绿如苔,置盐少许即食之。

其衣饰也:淡南剪发至额,戴竹节帽。竹取其里白,反而用之。高寸许,缠以红丝,缚以乌丝,以白螺壳为方块,可寸许,名曰「蛤达」;围于顶。又用玛瑙珠串束于手。其善走者曰雄麻达。编五色篾,束腹至胸,以便奔驰。穿耳,每实以竹圈,圈渐舒则耳渐大,垂至肩,乃实以木板,或嵌以螺钱。娶妇则去其束篐,摘其耳实。衣曰「几辘」,长至腰,以布及达戈纹为之。下体围布二幅曰遮阴,间有衣鹿皮者。会饮,土官多用优衣蟒服皂靴,汉人绒帽。番妇衣几辘围遮阴,耳穿五孔,饰以米珠,曰「鹤老卜」。颈挂玛瑙珠曰「玺忽因耶那」。数十人连手顿足,歌唱为舞。淡北番妇头无糚饰,以乌布五尺蒙之曰「老锅」。顶上挂玛瑙珠、螺钱、草珠曰「真好赞」。耳钻八、九孔带汉人耳环。每年更新衣曰「换年」。会众饮酒。

其婚嫁也:淡南嫁娶曰「谙猫麻哈呢」。娶妇先以海蛤数升为聘,竹堑间用生鹿肉为定。蛤大如拇指,壳有青文,生海边石壁间,尽日采取不过数升,甚珍之。又嫁娶时用海蛤一搭记。搭记者,用竹篾编成,大囗小腰,高尺余,可容数斗。又杀牛饮酒,歌会竟日。父母视所娶之妇孝否,或一、二年三、五分居,无一世同居。一女则赘婿,一男则娶妇。男多者听人招赘;惟幼男则娶妇终养。女多者听人聘娶;惟幼女则招赘为嗣。夫妇服必逾年而后嫁娶,后不和,或因奸则离。夫未娶,妇不敢先嫁。嫁则罚妇及后夫,并妇之父母,各玛瑙珠一串,或牛一只以归。后夫不受罚,则纠集亲众,负弓矢持镖刀,至后夫之家,折毁房屋仓囷。土官通事不能禁止。私通亦然。强者将其妇及奸夫立杀死。或与麻达通,只罚妇酒一瓮,麻达不问。女与麻达通亦不问。淡北既娶曰「麻民」,未娶曰「安辘」。自幼以珠粒为定,及长而娶,或招赘者,届期约诸亲,宰割牛豕,以黍为粿如婴儿状。夫妇相娶,白首不易。妇与人私,则将奸夫父母房屋折毁,倍罚珠粒分社番,以示教家不严。未嫁娶者不禁。

其丧祭也:淡南番死,男女老幼皆裸体,用鹿皮包裹,亲属四人舁至山上,用鹿皮展铺如席,以平生衣服覆之,用土掩埋,服尚白。既葬,家人及舁丧者三日不出户,不舂不歌,所亲供给饮食。一月后赴园耕种。通社亦三日不赴园,以社有不吉事也。凡居丧,父母兄弟半月,夫妇一月。一月后妇不带耳珠,着敝服,他适方如常。淡水番亡,用枋为棺,瘗于屋边,以常时杂物悬墓前。三日外合家澡身除服,又与别社期年三月十日者不同。

其器用也:淡南耕种犁钯诸器,均如汉人。食器亦有铁铛瓷碗。淡北无田器,耕以锄。平时所佩者镖刀弓箭之属,所用者木叩螺碗之类。

风俗之移也,十年一小变,二十年一大变。淡水番黎较四邑为多。乾隆二十九年以前,「郡志」所录,类多耳所未闻,目所未睹。今自大甲至鸡笼,诸番生齿渐衰,村墟零落。其居处、饮食、衣饰、婚嫁、丧葬、器用之类,半从汉俗。即谙通番语者十不过二、三耳。诱而驯之,罔不遵礼义之化也。惟内山未经归化之生番,与熟番较异,访问殊难。今就「府志」所载,淡南之蓬山、后垄、竹堑等社,淡北之南嵌、淡水、大鸡笼、山朝等社各俗,存之他书,有可参考者,附录如左:

渡溪后过大甲社(即蓬山)、双寮社,至苑里社,御车番人貌甚陋,胸皆雕青为豹文,男女悉翦发覆额作头陀状,规树皮为冠。番妇穴耳五孔,以海螺文具嵌入为饰(「稗海纪游」)。

八里坌社,旧在淡水港西南之长豆溪,荷兰时后垄最悍,歼之几无遗种,乃移社港之东北。淡水各社土官,有正副头目之分(「稗海纪游」)。

蓬山番皆留半发,传说明林道干见土番,则削去半发,以为碇绳。番畏之,每先自削,以草缚其余(「番语六考」)。

近竹堑为汝绿生番,名猴社(「番语六考」)。

龟仑、宵里坑仔诸番,体尽矲〈矢亚〉,趋走促数,又多斑癣,状如生番(「番语六考」)。

康熙壬寅五月十六至十八日大风,漳州把总朱文炳带卒更戍,船为风飘至蛤仔难,船破登岸,番疑为寇,将杀之。社有何姓者,素与番交易,力为谕止。晚宿番社,番食以蔬。朱以片脔饷番,辄避匿不食。借用木罂瓦釜,番恶其污也,洗涤数四。所食者生蟹、乌鱼,略加以盐,活嚼生吞,相对驩甚。文炳临行,犒以银钱,不受;与以蓝布旧衣,欣喜过望;兼具蟒甲以送。蟒甲者,独木挖空,两边翼以木板,用藤缚之,无油灰可艌,水易流入,番以杓不时挹之,一日至山朝次日至大鸡笼,又一日至金包里(「番语六考」)。

伪郑时,上淡水通事李沧愿取金自效,希受一职,伪监纪陈福偕行,率宣毅镇兵,并附近土著,未至卑南觅社,土番伏莽以待,曰:吾侪以此为活,唐人来取,必决死战。福不敢进,回至半途,遇彼地番泛舟别贩,福率兵攻之,获金二百余,并系其魁,令引路,刀锯临之,终不从。按出金乃台湾山后,其地土番皆傀儡种类,未入声教,人迹稀到。自上淡水乘蟒甲,从西徂东,返而自北而南,溯溪而进,市月方到。其出金之水流,从山后之东海,与此溪无异。其地山枯水冷,巉岩峭,泄水下溪,直至返流之处,聚有金沙。土番善泅者,从水底取之,如小豆粒巨细,藏之竹簏,或秘之瓿,间出交易。彼地人虽能到,不服水土,生还者无几(「海上事略」)。

哆啰满产金,淘沙出之,与瓜子金相似。番人镕成条,藏巨甓中,客至,每开甓自炫。然不知所用。近岁始有携至鸡笼、淡水易布者(「番境补遗」)。

斗尾龙岸番,皆伟岸多力,文身,而状同魔鬼,出则焚掠杀人。土番闻其出,皆呼哭走避。阿兰番近斗尾龙岸,状貌相似。鸡距番足趾楂丫如鸡距,性善缘木,树上往来跳踯,捷同猴狖,食息皆在树间,非种植不下平地。其巢与鸡笼山相近,常深夜独出,至海滨取水,遇土番往往窃其首去。土番亦追杀不遗余力。盖其足趾楂丫,不利平地,多为土番追及。既登树,则穿枝度棘,不可复制矣(「番境补遗」)。

沿山一带,有学习番语,贸易番地者,曰「番割」。贩铁锅、盐、布诸货,入市易鹿茸、鹿筋、鹿脯、角鹿出售,其利倍蓰。生番引重,以女妻之。番不知书,结绳计数,日久失帐,即思杀之。番割惧、嫁其祸于近庄民,指为实某所欠,引出恣杀,取其头颅去,即解结勿索。汉人或占垦其地,议年供谷若干。负约,亦出杀之。番嗜酒,汉人或与为仇,嘱通番割,引醉番出而杀人。番不出痘,偶出痘,热狂,亦出而杀人。其假糚生番,披发涂面,入夜仇杀,截头颅而去者尚少(「噶玛兰厅志」)。

生番杀人,台中常事。此辈虽有人形,全无人理,穿林飞菁,如鸟兽猿猴。抚之不能,剿之不忍,则亦末如之何矣。惟有于出入要隘必经之途,游巡设伏,大张炮火,虚示军威,使彼畏惧而不敢出耳。然此皆由于地广人稀,不辟不聚之故,不尽由侵扰而然。盖生番所行之处,必林木丛茂,荆榛芜秽,可以藏身。遇田园平埔,则缩首而退,不敢过。其杀人,割截首级,烹剥去皮肉,饰髑髅以金,夸耀其众。众遂推为雄长。野性固然,设法防闲,或可稍为敛戢,究未有长策也。然则将何以治之?曰,以杀止杀,以番和番;征之使畏,抚之使顺,辟其土而聚我民焉,害将自息。久之生番化熟,又久之为户囗贡赋之区矣(「东征集」)。

归化土番,散处村落,或数十家为一社,或百十家为一社。社各有通事,可听指使。惟性好勇尚力,所习强弩铁镖短刀,别无长刃、利戟、藤牌、鸟枪之具。或与邻社相恶,称兵率众群,然哄斗而已,固未尝有步伐止齐之规也。总而论之,不论生熟各番,其战争长于埋伏掩袭之谋,利于巉岩草树之区,便于风雨暝晦之候。若驱之于平埔旷野,则其技立穷。且可以制其死命者有二:其地依山,并无产盐。断绝其盐,彼将摇尾求食矣,一也。春夏之际,其地雨多而露浓,故一望蓊翳。至隆冬之日,则一炬可尽。彼将各鸟兽散矣,二也。夫生之杀之,其权在我,土番岂能为患乎。若利其有而资之以盐,任番割剥克而不之禁,令雕题凿齿之伦,鋋而走险,乃复不察地势、审利害,苟且动众,而曰土番能战也,岂不谬哉。大凡土番虽号殊悍,而颇近信。倘招之以义,抚之以恩,明赏罚,善驾驭以导之,吾见耕者猎者安于社,敬事赴公者服于途,其风可近古也(节「理台末议」)。

番曲(附)

蓬山八社情歌

沉〈囗耶〉唠叶嗼宾呀离乃劳(夜闲听歌声),末力吞戈达些(我独卧心闷)。末里流布马砌独夏噫嗄喃(又听鸟声鸣想是旧人来访)。达各犁目歇马交嗄斗哩(是起去看却是风吹竹声),嗼下遥宁临律嗼噃噫嗄喃呀微(总是怀人心切故耳)。

后垄社思子歌

曳底高毛日(怪鸟飞去),〈囗夭〉目〈囗夭〉甘宰我描仑(飞倦了宿在树上)。末力希吕〈囗夭〉(见景心闷),毛嗄〈囗夭〉嗼幽耶林唠(想起我儿子)。目歇〈囗夭〉越耶(回家去看),仔者庶饮吕〈囗夭〉(请诸亲饮酒释闷)。

竹堑社土官欢番歌

旺奇冉乞别焉毛嗒耶呼(社长请尔等来饮酒),打阿保留猫辘戈奇老久焉鲁(我祖公最善捕鹿作田)。戈探耶林尤耶林真吗吧搭蓝(尔少年子孙当听我教训),由摆乞打休猫辘戈传阿禄允(当学我祖勤谨耕捕)。打阿猫武呼别焉(土官就爱惜尔)。其耶林林毛嗒耶呼(还邀来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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